目的达成

　　书接上文，话说沈默成功说服了王保保接受他的治疗。

　　当下也不耽搁，先指挥人在王保保家里弄出来一间无菌室（用一种草药烟熏），沈默负责给王保保做术前的全面检查。

　　沈默检查的时候，王保保对他说道“我派人调查过你，查不到你之前的任何信息，只是在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昌平县。凭借抗疫有功被授予医学教谕的官职，没多久昌平县令暴毙，县丞被抓。你一个从八品的医官却负责调查捉拿凶手。

　　你到底是谁？”

　　沈默来之前对这些问题就有了准备，当下不答反问道“知道了这些后你还敢让我给你医治吗？”

　　王保保自信的一笑说道“这是两码事，凭你在抗疫中的表现以及能获得太医院的全票推荐来看，我对你的医术没有任何怀疑。

　　我只是对你这个人很好奇，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默早就想到了，去京城给一个高官子弟治病，怎么可能不做背景调查。

　　而自己的背景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越是查不到越是会让人产生联想。所以自己在出发前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沈默说道“其实没什么复杂的，自从蒙古人占领中原后，许多原来的世家豪门皆隐居避祸。我家也不例外，此前几十年里我们一直在燕山里隐居。前些日子父母过世，独剩我一人。我又耐不住山中寂寞，因此下山来耍耍。”

　　王保保听了以后，不置可否。接着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出来做官？”

　　沈默答道“本来没想做官，只是阴差阳错。我正好也想试试当官好不好玩。”

　　沈默刻意给自己营造一种，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高人子弟形象。

　　王保保又问“你对蒙古人怎么看？”

　　沈默答道“用眼睛看。呵呵，开个玩笑。我对蒙古人没什么感觉，既不讨厌也不亲近。”

　　王保保追问道“你对我们这种异族统治你们汉人一点都没有看法吗？”

　　沈默无所谓的答道“看法嘛是有一点的。其实准确的说不应该叫蒙古人而应该叫蒙古族。

　　自从忽必烈在中原建立政权后，便一直以中华正统自居。身份上代表的是中华文明，文化上更是相互融合同化。

　　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家里的庶子夺了嫡子的权，但是在外人看来，不管是庶子还是嫡子当家，你家还是你家。”

　　王保保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这个说法倒是挺新鲜的，不过仔细一想也有些道理。不过你这么说不觉得欺师灭祖吗？”

　　沈默笑道“何为师？何为祖？在我看来达者为师，故步自封，孤芳自赏才是愚蠢的表现。至于祖？中国不是一个民族国家，而是一个多民族共同信仰同一种文化的文明国家。

　　因此只要认同中华文化就是中国人，虽然你们可能崇拜成吉思汗，我们崇拜孔子孟子。但是只要我们都认可中华文化，我们就是一家人。”

　　王保保听完后有些兴奋的说道“接着说说，我对你的话挺感兴趣的。”

　　这时沈默打断了他说道“等你醒了再聊吧，现在先把这碗麻药喝了。我要开始给你手术了。”

　　王保保端着碗，盯着沈默的眼睛说道“我醒以前你不要走，醒了之后还要找你秉烛夜谈。”

　　沈默敷衍道“你快喝吧，你醒之前我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当下王保保没有犹豫，仰头就全干了麻药。

　　喝完后，咂了咂嘴，大着舌头说道“这药挺够劲的，喝完感觉怪怪……”话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沈默从屋里出来宣布手术成功。王保保估计等到晚上麻药劲过了就会醒来。

　　王保保的家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当下派人安排沈默住下，吃饭休息。

　　待到天黑王保保果然醒来了，脖子上的大包已经消失，只不过因为麻药劲刚过，伤口疼痛难忍。于是便派人召开沈默，打算跟他继续聊天分散注意力。

　　不一会沈默便来了，王保保对沈默说道“你果然有些真本事，我这病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想不到你只用了半日便药到病除。”

　　沈默微微一笑，玩笑道“准确的说不是药到病除，而是切掉病除。”

　　王保保没有理会，接着说道“我对你越来越好奇了，正好我现在疼痛难忍，也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接着听你白天的高见。”

　　沈默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保保正色道“我想知道你对我们的统治有什么看法？”

　　说完又补充道“好的坏的都可以说。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可以畅所欲言。”

　　沈默深思了一下说道“先说好的吧，我认为对于汉人来说被蒙古人统治的好处就是能同化你们。

　　你们的文化是游牧文化，天生就比中原的农耕文化落后。因为进入中原后不管你们如何防范，但是低级文明天生就向往崇拜高级文明，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律。”

　　听到这里王保保不服气的打断说道“你凭什么判断游牧就比农耕落后？如果落后为何你们会被我们征服统治？”

　　沈默笑着解释道“这很好理解，游牧天生需要分散居住，并且时时移动居无定所。这样就不会稳定，而没有稳定的生活人们的思想就只会考虑最基本的生存需要。

　　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就是吃饱和生育。因此对于建筑，技术，医学，教育，政治，商业，文学，艺术上关注的自然就少。

　　而分散居住的坏处就是只以家庭单位对抗大自然，自然抵抗风险的能力就弱，因此人口增长的少，也不利于知识的传承。

　　而我所说的先进是整体上的先进，当然因为游牧民族需要时时对抗大自然的风险，因此更加骁勇善战也是必然的规律。所以游牧民族在整体文明上落后农耕文明，但是却在军事上领先这并不稀奇。”

　　王保保听了沈默的话，思考了一阵后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们入主中原已经几十年了。生活也算稳定了，是不是就能避免你说的那些弊端了？”

　　沈默摇了摇头说道“不能，文化信仰是一个民族的灵魂。是几百上千年慢慢累计形成的，是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中的。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听说你们现在不是还有人建议应该把汉人都杀掉，空出土地用来放牧吗？”

　　王保保听了后，脸色有些尴尬。解释道“那只是一小部分人的妄语，我相信真的的有识之士是不会这么想的。”

　　接着又问道“那我们该怎么提高自己的文明呢。”

　　沈默说道“理论上可以靠时间的累计慢慢进化，但是你们没那么多时间，你看历史书上可有超过四百年而不灭的王朝吗？所以你们要想提高自己的文明只能选择与更高的文明融合，这是整个民族的自发选择，不会以哪个人的意志而转移。”

　　王保保听完后，有些丧气的问道“难道我们征服了你们以后反而会被你们同化，成为你们的一员？”

　　沈默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好像你们蒙古贵族现在人人吃汉食，说汉话，学汉文，穿汉衣，住汉屋。如果再让你们回到过去那种住帐篷，吃煮肉的放牧生活。你们还回的去吗？”

　　王保保听完后，沉默了很久。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我们真的别无他法。

　　接着又问道“那对于你们汉人坏的一面又是什么呢？”

　　沈默说道“对于汉人文明来说坏的一面就是文明倒退。因为你们的文明落后又是统治阶级，因此不可避免的会做出一些不符合文明进步的决定。

　　就比如你们规定把人分为四等，这就是文明的倒退，要知道把人人为的分等级，这是奴隶制时期才有的事情。而我们在一千年前的秦朝就开始提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了。”

　　王保保不同意的说道“这样做不是有利于我们的统治吗？把最强的汉族分为最下等，拉拢其他民族一起压制汉族。这不是很利于我们的统治吗？”

　　沈默反驳道“你错了，你们这样做只会让蒙古人失去进取心，慢慢沉迷于特权带来的享受。让其他民族变成墙头草，势利眼。更会让汉人越来越不满和愤怒，要知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王保保被沈默的一席话惊掉了下巴，赞叹道“沈默，你果然见识不凡。今日你的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获益匪浅。等我将来如果有机会执掌朝政，一定按你说的取消四等制度，恢复人人平等。”

　　沈默闻言苦笑的想到“我好像一不留神说了不该说的话。”

　　当下只好顺着他说道“如此就最好不过了。”

　　王保保借机招揽沈默道“沈默，我十分欣赏你的才华和见识。你跟着我吧，我必定待你如师如友。将来我们有机会一同推动这些伟大的改革。”

　　沈默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来此的目的达到了。因此也欣然的接受道“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的要求可不低，待遇差了可不行。”

　　王保保听完笑道“你放心，你的一切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于是二人愉快的达成了合作。

　　其实沈默才不关心元朝会不会改革，他只关心自己应该如何利用王保保给自己铺路。

　　当下沈默便提了第一个要求。

　　沈默会提什么要求呢？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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