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八章 短兵相接（三）

　　郑敏之和方润昌也来了，两人卖的大豆都赚了钱，让他们喜滋滋。方润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问道：“郑掌柜，你见到那几个日本人了吗？”

　　郑敏之：“咱俩一直在一块，你没瞅着，我上哪见去？”

　　方润昌：“是啊，我还寻思买一百火车呢，他们还不来卖了。”

　　郑敏之四处看了看说：“郑会长不让买了，今天可能要出啥说头。咱俩先观观风再说。”

　　方润昌不满意的说：“任理堂真不够意思，裉劲上的时候，他还不来了。这场面多热闹。”

　　郑敏之安慰说：“跟他一起混有点掉价。我看就别打他的单，那小子鬼子六。开窑子赚钱来的快，还不用冒险。”

　　方润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问道：“你说那个左佳仁啥来头，一出手竟然五百火车的卖。”

　　郑敏之也看到了，嗤之以鼻地说：“这人不咋地。我只听说他在义和顺掌过粮盘。被郑会长开除号了。五站哪个铺子都不要他，只好到中国街一个啥铺子去了。挺有道，还给人家当操盘手呢。”

　　方润昌天真的说：“这么个人呀，那个铺子东家一定是不知他底细的。”

　　郑敏之：“咸吃萝卜淡操心。管人那事干哈。”

　　方润昌：“我是说呀，要不郭宝中追着他买，我看这回赢定了。”

　　郑敏之：“还得是郑会长，局面这么快就控制了。咱到郑会长那儿看看唠啥呢。”

　　天增长，魏占山在屋内转悠，他有点坐卧不宁。这时操盘手急匆匆进来：“大掌柜不好了。五站大粮栈联手，把今天卖的全部吃进。”接着就把情况一五一十的都报告了。

　　魏占山听了后，吃惊地呆了一会儿，向跟随的说：“走！去取引所。”

　　魏占山快速出门，跟随在后面跟着走。魏占山回头说：“把你的破枪收起来，五站那儿带枪容易出说头。”

　　魏占山没想到会有人跟他作对，得知是站内的郑庆义。魏占山即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到今天为止，卖出五千火车了，完成了预期数目。价升了他不怕，坚信只要命令一公布，大豆一定会降价的。空头以天增长为主，跟着买的大多是专作信托投机的散户。担心的是郑庆义继续同他作对。魏占山越过大濠沟，进入共荣大路，横过铁路不远就到了取引所。他的到来人们都很注意，主动地和他寒暄。他一眼就看见郑庆义坐在那，让跟随请郑庆义过来。

　　乔向斋坐在一旁，他担心地说：“局面是控制住了，可天增长大掌柜还没露面。搞啥鬼？”

　　郑庆义：“是啊，看来我还得筹钱去。这魏大掌柜还没卖够。”

　　郭宝中：“东家，明天有合卯的，要豆子还是找差价？”

　　郑庆义：“头一批合卯，一定要买实，给他们看看。直运埠头。我就不信到时候的时候卖不出去。”

　　张东旭：“寒山，就说咋办就咋办。我支持你。”

　　郑庆义把两人手拉住，激动的说：“两位大哥，我都不知说啥好了。”

　　这时，魏占山的跟随来到郑庆义面前：“郑会长，您好，我们大掌柜不方便在大厅里跟您见面。他有几句体已的嗑想跟您唠。恳请郑会长赏脸。”

　　郑庆义：“盟兄，魏大掌柜终于来了，我去会会他。”

　　张东旭：“用不用我们跟着？”

　　郑庆义笑道：“又不是比武，等我消息。”然后对跟随说：“告诉你大掌柜，在会客里等我。”

　　郑庆义和郭宝中来到会客厅，魏占山正在那里。

　　郑庆正义抱拳施礼：“幸会，幸会。”

　　魏占山还礼：“郑会长春风得意，在下冒犯。”

　　郑庆义问道：“头回我卖，你买；现在是你卖我买。一还一抱，何谈冒犯？”

　　魏占山：“一来一往情形不一，当初我存货不足，正好解我燃眉之急。现在咱俩面临一个问题。”

　　郑庆义问：“啥问题？”

　　魏占山不能把事挑明，只好说：“不好明说，但我劝你还是卖了，不要买了。”

　　郑庆义却直言直语说出他的担心：“眼下形势很明朗，我如出手卖，到时候的时候降价不可收拾。”

　　魏占山十分不满：“与你何干？买卖人就是为了赚钱。”

　　郑庆义反驳道：“钱是得赚，但我不能听从你的意见。到时候的时候，会有许多人损失很大。”

　　魏占山有点生气：“人都说你郑老寒脾气大，我看是不可理喻。听人劝吃饱饭。”

　　郑庆义没理会他的话，只是说：“做空的多，我怕落价，不得不做多。”

　　魏占山急切地说：“你现在还是卖了吧，你现在卖，到时候肯定会赚大钱的。”

　　郑庆义想了一下说：“那可不行，我一卖就怕一下子落下来，那就不好收场啦。你想想，我手里足有四千火车之多，一下子卖得了吗？与其卖赔，不如挺。或许还能盈。”

　　魏占山无奈地说：“你非得这样不可？”

　　郑庆义见魏占山口气软了，也缓和了语气说：“大掌柜，我看这没啥关系，你没看跟着买的人不少，如果卖了，到时候的时候，我很不忍心呀。”

　　魏占山说来说去，郑庆义就是不听，真是隔年的黄豆——不进盐酱顿时气性增大，高声说：“你这人真是不听劝，别说我没告诉你。”

　　魏占山说完想走，郑庆义知道，这来人来劝自己是好心，就想让他说个明白，然后再合计后事如何处理。于是，一把拉着他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内部消息？”

　　魏占山盯郑庆义一会儿，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说：“啥消息也没有，我只是劝你别把事做绝了。”

　　郑庆义见魏占山不肯明说，就没有点破，也来了气心想，多大个事，挑明了咋都好办，既然如此，那就接着别！于是坚决地说：“此话错矣，咋是我做绝了？今天，只要低于六分的我还买！”

　　魏占山斩钉截铁地说：“卖！还要多卖。”

　　郑庆义伸出手掌说：“你想卖多少我都要，省得惹得大伙心里没底。一点一点的吊人胃口！”

　　魏占山被激得性起：“三千火车。”

　　郑庆义慢声细语地说：“年初，我卖的四千火车，变相你都买了。好在价格没大波动，都有些赚头。你想全要实物，我只给你一半。这回一言为定，三千火车我也都买实。不过，三卯一千火车现价；五卯一千火车现价；六卯一千火车给你加二厘五。”

　　魏占山一琢磨，欣然同意：“一言为定。成交！”两人当场拍板，郭宝中跟着天增长的人去办手续，两人抱拳施礼告别。

　　左佳仁卖了后，就回来跟尤继侠说。并说郑庆义在大厅里大声吼。让人看好笑。尤继侠是带着看热闹的心里来到取引所。刚好这一幕看在眼里。这么大量的买卖，真让他张口结舌。

　　刚出客厅门，只见贾正谊匆匆进来。

　　郑庆义问：“贾兄，干啥来了？”

　　贾正谊：“我是……。”

　　忽然看见魏占山，住口不说，点头示意。待魏占山远去才问道：“你见他谈些啥？”

　　郑庆义：“都这时候了有啥好谈的，我俩的事了断了。刚定的，一次性买他三千火车，他不再零卖。”

　　“哎呀，本来想帮你一把，那知这么快你就全包了。这……”

　　郑庆义：“一还一抱。伯谦兄，那也谢谢你。旺庭兄和向斋兄都过来了，他们出手帮了我。”

　　贾正谊：“这让我放点心。你不该一下买这么多，岛村发善心了，想帮你一把。”

　　“别，千万别。让他帮一把，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况且，我和天增长是买卖关系，无关啥人的利害关系。他要是一掺和，指不定整出啥事来。伯谦兄，谢谢你。以后多长个心眼儿。”

　　“你说这话我想起来了，他说是为了附属地的利益。你瞅瞅我，对他的话也没多想。光寻思你别让天增长坑了。”

　　“想也白想，让人家得利的事多了。就说当初我卖大豆，是气不过岛村给我杂货。那是卖谁都是卖，不想要杂货，赚钱是真。现在我买，情况有些不同，他是在做空头。想从谷物禁止出口令中赚点钱。这事要是让他掺和进来，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控制我。”

　　郑庆义和贾正谊来到交易大厅，张东旭问：“寒山谈的咋样？”

　　贾正谊摇摇头说：“谈啥了，做交易呢，又吃进三千火车。这得多少钱糟尽。”

　　乔向斋笑道：“我还以为讲和了呢。一定遇到我们还不知道的事儿。”

　　郑庆义：“向斋兄猜对了。我是气不公才买的。没想到会成了这种局面，不过也好，他答应不再来零卖了。”

　　张东旭：“哼，我想不会成了他心愿的。”

　　郑庆义：“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场。到我的小餐厅，到时候的时候边喝边聊。”

　　魏占山情急之下，就又卖给郑庆义三千火车。郑庆义也没打锛儿全部买了。最初真象天增长掌柜魏占山判断的那样，一卯两卯的都亏不少。大豆价格开始下降，所交押金本身还感到不足。

　　郑庆义当时很后悔自己行动鲁莽，可是没有后悔药。面对这种情况很多人劝他尽快了结，现在出手买不至于亏得严重，郑庆义却不甘心赔钱化市。还多亏有宋顺才东三省官银号四平街支店在那顶着，每日透支送押金，缓解了郑庆义的压力。

　　就在郑庆义忙于投机倒卯之时，玉花的烟瘾是越来越大。只要郑庆义不在家，马上找郑庆恭要烟。头几条是李奇岩给的。等玉花烟瘾大了，开始要钱。由最初的一块大洋涨到十块大洋一条。李奇岩不但把白给的赚了回来，还大大的赚了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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