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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 借古喻今


  吴善宝只好走了。郑庆义在客厅还是来回走着,走到桌子右边,玉花抽大烟的情景浮现在眼前;走到桌子的左边,取引所大豆挂牌价不断下调。

  猛然他挥拳砸一下桌子:“不管了,带玉花回家。”

  年青的在门口吓了一跳,忙进屋怯生生地问:“东家有事吗?”

  郑庆义:“哦,没你事。对了,你去订两张火车票,到大连的。”

  郑庆义陷入困境后,很快就传开了。引起朋友的关心,不时有人来访问。当然了有朋友关心,也有不是朋友的幸灾乐祸,李奇岩就是一个。不管咋说,郑庆义还是朋友多,这不乔向斋来了。这些朋友中最善解人意的就数乔向斋了。说话文绉绉的让人耐听。这天,乔向斋前来看望,见郑庆义苦涩着脸就说:“寒山,这两天烦着哪,我来的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打扰你了,啊——。”

  郑庆义苦笑着说:“那里,向斋这么忙,还能挤出功夫来看我,真是感激不尽。真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来指点迷津,我是巴不得快点来。”

  乔向斋风趣地说:“指点迷津,哈——,太抬举我。我又不能破解难题,咋说感激的话来。我想同情你的人有之,看你的笑话的人也有之。不过当局者迷,我这局外人说说看法,解铃还需系铃人。”

  郑庆义心情似乎好了些,感激地说:“向斋兄有话直说,正所谓危难之中见真心。其实,哪些人说啥我到不在乎。到是替跟着我走的人难过。”

  指了指外面又说:“做买卖那有光赚不赔的。也是我这些年太顺溜,冷不丁遇到这事儿,承受力差点。要是时好时坏也就没人说啥了。这些掌柜的乱嚼舌根子,听着有点烦。刚刚把他们骂走。”

  乔向斋说:“哎,这么说还贴点铺衬,遇事站的角度不同,看法自然不同,比方你我,你能指望我跟你一样吗?”说完呵呵一笑。

  郑庆义随着苦笑说:“向斋必是又有高论啦。”

  乔向斋说:“哪里是什么高论,饭饱无聊而已。我可不是劝你啥事来的,还记得玉花唱的《雨霖铃》吗?”

  郑庆义不解地问:“我对唱歌兴趣不大,只对玉花唱的还有点兴趣,可她的歌多了。谁还会记得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乔向斋嘲笑郑庆义说:“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玉花所唱《雨霖铃》,就是那个柳永作的,不记得了吗?”

  郑庆义无奈地说:“我这一天净想做买卖的事,要是问我大豆好孬,出油率咋样,高粱和谷子的成色,一摸一咬便知。唱的啥我如何记得?再说,歌唱得好听,谁知叫啥名。”

  乔向斋把话拉回来说:“话说也是,你不是这里的虫,不算过错。不过我提他另有用意。当年玉花唱这首《雨霖铃》凄婉动听,情意深长,多少豪贵为之倾到,不想让你独占花魁。”

  郑庆义听到乔向斋提起旧话,一时不解,心想,此时的玉花也不是那时的玉花,现在让他束手无策。这乔向斋都这个时候了,还提老掉牙的事来,不知是何用意,于是沉思不语。

  乔向斋好象猜透郑庆义的心思,进一步说:“怎么,现在不比当年……?”

  郑庆义忙打断话头说:“不,不,向斋兄,你不知道,我正为此事困扰,现在来说可谓内外交困呢。”

  乔向斋可不轻意放弃这个话题:“哈哈,堂堂站内会长,不至于因此你感到穷途末路吧?柳永一生穷困潦倒,独以词著称于世。你道这是为什么?”

  “为啥呀,写的好,人爱听呗。”

  “这只是一方面,他写的词若是没有妓女传唱,谁还会知道好坏?就像这《雨霖铃》写的好坏不知,可玉花唱起来,耐听。这才让人知道,还有这么一首歌。他还有一个名字叫柳三变。玉花出这事后,我也非常感慨,觉得玉花抽大烟真是白瞎了。这一阵子没事研究一下《雨霖铃》作者柳永,他这一生还真是有点意思。不妨说给你听,或许正对你的心境。”

  郑庆义困惑地看着乔向斋:“一个写词的古人,跟我能有啥关系。”

  “我不会无的放矢。只是到现在茶也没见一杯。”

  郑庆义:“哎呀,你看年青的让我打发出去了,我到是慢待的向斋兄了。”

  郑庆义到外面喊人打水,回来拿出一套紫砂壶茶具、茶叶放在乔向斋面前:“向斋兄,自斟自饮,我就不班门弄斧了。”

  乔向斋摆摆手说:“当年,他考取进士后,只给个屯田员外郎的小官,人都称他为柳屯田,也是个很有能力,很会办事的人。时人将其举荐给宋仁宗。仁宗知道他的风流事,很不喜欢,故而给了他四字批语:‘且去填词’。从此,柳永士途无路,更着意于烟花柳巷,厮混于妓女之间。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后人评说他沉迷于声色词曲,潦倒终身。这等评说我不以为然。设想,一个读书人,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不知道,最起码手不能提篮,肩不能担担,不会拿锄,不会做工。他不得生活吗?做不了官还能做啥?李白斗酒诗百篇不潦倒吗?他为皇帝做诗就不是沉迷声色的词曲?王勃游迹于大川湖泊间不潦倒吗?在我看来应视为一类,他们都是在仕途无望之时,写写诗词,发泄自己人生的感慨,都是为自己怀才不遇而叹息。”说到这儿,乔向斋激动得站起来,他为自己说的这段话而激动。这是潜心学习所得,他是在把古人与眼前现实的人,相互比较而发的感慨。为了说服郑庆义,他在为柳永鸣不平。

  郑庆义看着乔向斋,内心也在急速的转悠,熟悉与不熟悉古人让乔向斋搅和在一块,认知上有点跟不上趟。他消化慢了点。

  乔向斋走两步后,随后又坐在沙发上,把茶叶盒打开,往紫砂壶里倒了一些茶叶。当他抬头看郑庆义正注意自己,等待下文时,自己不觉笑了,又说道:“我为啥说这些,李白和王勃他们是为自个儿叹息。单凭这点说来谁都不如柳永,实实在在的为穷人做点事,他混迹于妓女之间,为她们撰写歌辞,正是他做的大善事,我看应该大加赞扬才是。我不明白为何有人会大加鞭挞他。试问不为生活所迫,谁会把自己女儿送到那种地场谋生?当时要是有一首好词曲,就会获得男人的青睐,生活就会有着落。所以,妓女们千方百计找新词,就是为自己谋生,这正好给柳永发挥了自己才能的机会,为妓女写词,让妓女发挥能歌善舞之所长,使她们增加了生存的希望。能说他是沉迷于声色词曲,潦倒终身的人吗?我以为柳永的做法是高尚的、慈善的。就象红万(卐)字会救济穷人一样,有出钱的,有出物的,有出力的,方式方法不同,目的一样。你把玉花赎出来是一种救法,柳永给她们写词,也是一种救法。可恨的是那些达官贵人酒足饭饱,一边欣赏妓女们美妙动听的词曲,占有她们的身体,一边却对柳永大加鞭挞。没有柳永美妙动人的词曲,如何赢得达官贵人的青睐,让他们大把花钱供妓女生活?说到这儿,我就想玉花不唱柳永的《雨霖铃》能被你捧出名,能获得富豪们青睐,大把大把的花钱吗?当然了只有遇到你,她才情真真、意切切。哈哈,这是题外话。”

  郑庆义听到提起玉花咋也笑不起来,他还是默默无语,沉浸在和玉花那段美好时光的回忆中。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弄明白乔向斋的用意。拿他比柳永?这是咋个比法,我是救玉花出火坑。而柳永只能让妓女继续深陷其中,我俩能比吗?

  一个年青的提一壶开水,敲敲门。

  郑庆义说:“进来吧。”

  年青的放下水壶,想帮乔向斋沏茶。乔向斋说:“忙你的去吧,我自个儿弄。”

  年青的退下。

  乔向斋意犹未尽,他没考虑郑庆义的感受,仍顺着自己的思路讲下去,所以边沏茶边说:“要说柳永词写得好,那正因为浪迹娼门,有实际生活的经历,深知妓女们的苦处,写得词来委婉动人。看过的人都品说那曲《雨霖铃》缠绵悱恻,深沉婉约。所以,后人称为婉约词。你听‘杨柳岸,晓风残月’品品这种意境,小船荡漾在青青的河上,岸边的杨柳,在晨风中飘荡,天边弯月在东方稍许霞光映射下,变得暗淡。婉如身处其中。这能是穷困潦倒之人所能描述的吗?”

  郑庆义听到这儿,不仅对乔向斋说:“向斋兄,以前没有听你说过这些,今个怎么了,把柳永说得这么透彻?我估摸得有一半儿没听懂。特别你解说的词意。”

  乔向斋微微一笑:“君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却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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