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者
笑声中略有些嘲弄，也不知道他是笑自己，还是在笑王家的祖孙俩。
之后，便掀开被子走下床去，也不管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径直地往门外走去。
身后，随即两道声音传来。
“你去哪里？”
语气上，一个带着关心，另一个则是有着明显的质问。
当然，吕宁可顾不上区分语气上的差别。他头也不回，意兴阑珊地回道：“放心，我不会瞎跑的，我只是想找个地方睡觉。”
话音落下，身影也消失在了病房门口。
老者死死地盯着身影消失的方位，目光锐利，有如鹰视，拄着拐杖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可一看到身边疼爱的孙女那殷切的目光，拳头立马又松了开来。
“珂珂。”老者沉寂了片刻，忽然喊道。
王珂此时随着吕宁的离去整个人也恢复了高冷。
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大小姐。
“什么事，爷爷？”
“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老者问道。
“是。”
“喜欢到什么程度？”
“喜欢到……”王珂顿了顿，接着说出了四个字：
“非他不嫁。”
……
老者脸色一沉，猛地转过头来，冷哼一声：“简直胡闹。”
王珂并没有理会老者的反应，淡笑一声：“我可没有胡闹，我是认真的，我非吕宁不嫁。”
“你！”老者终于憋不住强压在心里的怒火了，将手中的拐杖猛地在地上撞了撞，发出砰砰砰的声响。
“你知道你说什么吗？”
王珂倒一点不在乎，冲着老者摊了摊手。
“我不认为我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是的，在王珂的眼里，喜欢一个人，嫁给他，本身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并没有错。
“可，你毕竟年纪这么小，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老者尽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并妄图用言语抹杀掉王珂脑海里的天真。
“况且，就算要嫁，也不可能嫁给这样的人。”
王珂笑了，笑得十分不礼貌。
“不知道爷爷所说的这样的人，是指什么样的人？”
“傲慢，无礼，低俗，懒散……”老者一连串地说出了好几个贬义词，这是吕宁给他的直观印象，也是他脑海里，那些个下等平民才有的特质。
“我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哪一点的好，能让你迷成这样。”
这时候，王珂笑着朝老者看了过来，反问一声：“爷爷，你见过眼睛会发光的人嘛？”
“眼睛会发光？没有。”王珂突如其来的一问让老者一下子有点蒙圈。
王珂指了指门口，傲娇地道：“诺，他就是。”这语气，便好似是在向别人炫耀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他？”老者一下子惊了，细细回想了一下，的确，这个年轻人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眼睛，但倒没发现居然还能发光。
“是的，蓝色的光，就像宝石一样，好看极了。”王珂兴奋地说道，脸上已经布满了憧憬的神色。
“我是多希望，我以后的孩子，也能拥有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
一句话，倾诉出王珂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瞧着王珂这一副痴迷的模样，老者脸色也越发的铁青，他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一言两语所能解决的了。
“那双眼睛，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在努力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后，老者合了合双眼，一声轻叹后，昂着头走向屋外，步伐沉沉发出闷重的声响，久久地回荡在房间之内不能散去。
关于吕宁的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才吃过午饭，便听见秘书向他汇报，王珂居然为了这么一个连他都不知道的男孩，动用了集团医院里最高规格的医疗团队，并且还亲自将他护送到医院。
所以，他必须来看看。
他也庆幸，自己亲自过来了一趟。
……
老者才刚刚走出门口的时候，便立马有两个人迎了上来。一个白衣大褂，是个年纪约莫四五十岁的医生。另外一个黑衣革履，是个长相板正，棱角分明，大概有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老者先是看向医生，声音低沉地说道：“丁教授，我希望你把从今天上午这个年轻人被送过来的情况，以及之后所有的检查情况都详细地给我说清楚。”
“好的，好的。”这名姓丁的医生点着头连应几声，随即翻开手里捧着的一本笔记本，满脸恭敬地宣读起来。
“尊敬的董事长，下午好，很荣幸能够当面向您进行工作汇报，关于此次的伤患救治工作，具体经过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医院接到大小姐的救治请求，医院方面高度重视，直接安排绿色通道，十分钟内将伤患安排进了VIP病房……”
“这些无关紧要的就不要说了……还是挑重点的说吧。”老者颇是无语地挥了挥手。
“哦，哦……好的。”丁教授点头哈腰了一番，接着又在笔记本上胡乱地翻了起来。
之后，又继续说道：“重点嘛，就是这次救治过程中，我们先是对病患进行了头部包扎，再进行了身体上全方位的检查，但检查后发现此人身体十分健康，所有能够致使人昏迷的病因已一一排除，并且…”
“等等，一一排除？这是个什么意思？”老者草草打断了丁教授的话，并着重对这四个字提出来质疑。
丁教授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们到现在无法断定他究竟为什么会昏迷。”
“无法断定？”老者心头微微一顿。
“是的，董事长。”丁教授点了点头。
老者眉头渐渐挑了起来：“晕倒总会有原因的，总不至于一个好端端的人会无缘无故地昏倒吧？”
丁教授摇头：“按道理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以我们医院的条件和我的能力，确实没法查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个年轻人的昏迷。”
“你的意思，是我们医院的条件很差，还是你的能力有问题？”老者不禁瞪来一眼，脸上写着明显的不悦。
“这，倒不是这个意思。”丁医生连连摆手道：“我们医院的条件自然没的说，我的能力董事长您也是知道的。我说这句话只是想表明，我们已经尽力了。”
老者的眸色微微眯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丁教授的脸，整个人也陷入了沉默。
丁教授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过了片刻，便见老者的目光陡然凝聚，并一脸严肃地说道：“丁英城，你尽不尽力我不知道，但你现在给我的这个答复是让我极不满意的，这件事，我是一定要知道结果的，所以，还请你务必再好好查一遍，一定要把问题给我找出来。”
“这！”丁教授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
老者直呼了他的名字。
他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怎么？办不到吗？”老者的神色带着些许的愠怒。
“没有，没有，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彻查。”丁教授慌忙向老者做出承诺。
老者重哼一声：“那就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没有结果，你自己辞职吧。”
“是，是，是。”
丁教授几乎吓得脸色惨白。
要知道，王家的这家永安医院的待遇可是其他医院的好几倍，但被这家医院开除的人，同样也不会有其他医院敢收。
他自然也不敢再作耽搁，在急急向老者道了声辞后，便灰溜溜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老者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中年男子，还未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那人便立马递上来一个文件夹，打开来后，里面赫然装的便是吕宁的全部个人资料。
吕宁，T城人，出生于2016年12月26日，十七周岁，T城三中高一八班学生。
身份证号码：****************
家庭住址：S省T城C区青河区五港街道十组十二号。
父，不详。
母，陈绮芸，出生于1993年8月，四年前因胃癌病逝于长东医院。
后面，便附着着吕宁兴趣爱好，升学历程以及一些奖惩。
简单地浏览了一番后，老者给出了简单的评价。
“很普通的年轻人啊。”但内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之后，抬起头看向那中年男子，指着资料上“父，不详”这一栏问道：“难道查不出他的父亲是谁吗？”
男子正色点了点头。
“是的，董事长，查不到。”
老者蹙了蹙眉头，狐疑了一声。
“又是一个查不到的？”
看到这里，又想起来了刚刚王珂提到的那一双会发光的眼睛，老者微微感觉到，在吕宁那一副看似普通的外表下，或许真的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男子对老者说道：“能用的方法我们都用过了，包括询问当地村委会和其邻居，甚至动用了DNA比对手段，但依然查无所获。而且据他的邻居讲，这个陈绮芸根本没结过婚，搬到那里的时候就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生下这个吕宁之后，便一直生活在那里，依靠种地为生。”
听了中年男子的汇报，老者把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资料右上角那张照片上。
“如果我一定要查出他的父亲是谁呢？”突如其来的，他沉声问了一句。
有了那名丁教授的前车之鉴，中年男子哪敢说个不字，想了想道：“”真要继续调查出这个年轻人的父亲也不是不可能，就是有点麻烦。”
“说说看！”老者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但语气里依然透着冰冷。
男子指了指资料说道：“这个年轻人姓吕，他母亲姓陈，那他的父亲应该也是姓吕，那我们只要查查他母亲十七年前跟哪些姓吕的男性来往比较密切，再经过排查，应该就能得出结果。不过，就算能查出来，那个男的也应该不在人世了，毕竟，他母亲离世四年了，他父亲要是活着，再是狠心也该过来看看自己的儿子！”
老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没有任何考虑地说道：“只要能查出来就行，我可不会管他是死是活，白峰，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董事长，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结果。”中年男子郑重地应了下来，随后便躬身退了下去。
待男子走后，老者回头朝病房看了一眼，一时间，背影佝偻了下来，仿佛苍老了许多。微微摇了摇头后，他缓缓走到一个角落里，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老爷机，但做工十分精致，机身金光闪闪的，应该是用黄金定制而成。
他在键盘上熟悉地拨通了号码，只听电话那头嘟了两声过后，便接着传出来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
老者方才还严肃阴沉的脸色也立马变得十分恭敬。
“喂，哪位？”电话那头问出一句。
“是我，林先生。”
“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急事，就是碰到一件怪事想要在您这边咨询一下。”
“什么怪事，你说。”
“敢问，林先生您见过眼睛会发出光的人吗？”
“眼睛会发光？”
“是的。”
“没有。”
“哦，那抱歉，打扰了。”老者失落地准备挂掉电话，但出于礼貌还是想等林先生先挂了之后再挂。
可电话那头却忽然陷入了沉默，直到过了一会儿才递出来两个字：“等等。”
老者急忙回道：“我在呢，林先生，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
那个林先生顿了顿，直直问道：“你说的那个眼睛会发光的人在哪里？”
“哦，就在我们医院里，你知道的，T城永安医院。”
“好，我今天下午飞过来。”
“什么？您说您要亲自飞过来。”老者不禁一愣。
“是的，下午三点，你派人机场等我。”
“好，好，您放心…”话未说完，对方已经匆匆挂了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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