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点半时,我们又出发了,在沙漠里旅行真是孤独荒凉啊,因为除了偶尔见到的鸵鸟外,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几乎看不到一个生物。很明显,对于动物来说,沙漠太干旱了,除了一两条死气沉沉的眼镜蛇,再也看不到其他的爬行动物。不过,这里有一种昆虫数量很多,那就是常见的苍蝇。我想起了《旧约全书》中曾说过,有一种非凡的昆虫,那就是家蝇,不管走到哪里,你都能看到它们的踪迹。看来,它已经存在很久了。我曾经看见过在琥珀里的苍蝇,有人告诉我说,那一定有50万年了,看起来它和今天的子孙完全一个样子。我丝毫不怀疑,就算是地球上最后一个人死了,如果是在夏天的话,它还会围着尸体“嗡嗡”叫着,寻找机会在他的鼻子里安家。
日落时分,我们停下来休息,等待月亮升起。后来,月亮升起来了,和往常一样美丽平静。凌晨两点左右,我们休息了一会儿。整个晚上,我们都在疲惫地赶路,直到受欢迎的太阳升起来,我们才结束了费劲儿的旅行。我们喝了点水,筋疲力尽得倒在沙地上,不久就睡过去了。在这里没有必要放哨,因为在辽阔的荒无人烟的沙漠中,没有什么人或东西让你害怕。唯一的敌人就是炎热、干渴和苍蝇,这三者远比来自人类或动物的威胁要大得多。这时,我们没有那么幸运地找到一个可以遮阳的岩石来躲避炙热的阳光,结果,到七点钟醒来时,我们感觉自己好像被放在烤架上的牛排一样,简直快被烤透了。太阳像火一样,快把我们的血都吸出来了,我们坐起来,热得“呼呼”地喘着气。
“呸。”我伸手去抓那些在我头上“嗡嗡”乱转的苍蝇,炎热好像根本没有影响到它们。
“哎呀!”亨利爵士说。
“太热了!”古德附和道。
天确实很热,我们找不到一点儿可以遮阳的东西。向四周看看,除了无休止的耀眼阳光外什么也没有,没有岩石,也没有树,阳光照耀下,热气在沙漠上空飞舞着,好像在火红的炉子上一样。
“怎么办?”亨利爵士问,“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待着呀。”
我们茫然地互相看着对方。
“我有办法,”古德说,“我们挖个洞,钻进去,然后用卡罗矮树丛盖上,可以挡一下阳光。”
这看上去不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建议,但有总比没有强,于是我们用带着的泥铲,借助于双手开始干起来。一小时后,我们挖了一块长10英尺、宽12英尺、深2英尺的地方。然后,我们用猎刀割了一些矮灌木,平铺在洞上,把自己盖住。只有文特沃格乐除外,因为热似乎对霍屯督人没有什么特别的影响。这样做多少为我们遮挡了一部分阳光,但是在这个临时坑穴里的热度简直无法形容,和它比起来,加尔各答的黑洞大概只能算是个玩笑,确实,在这一刻,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挺过这一天。我们就这么躺着,喘着粗气,不时用已经剩得不多的水来滋润一下嘴唇。如果由着性子喝的话,可能在最初的两小时内我们就会喝光带的水,但我们不能这样做,我们逼迫自己万分谨慎地分配水。如果喝光了,我们知道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悲惨地死去。
但是,只要你能够活得足够长,任何事情都有结束的时候,到晚上时,看上去可怕的一天总算过去了。大约下午三点,我们决定不能再这样待下去了。走着死去也比在这可怕的洞中被炎热和干渴慢慢杀死要强。这时,水已经迅速地减少了,每人喝了一点儿。现在的空气温度大概和血液的温度一样,我们摇晃着又上路了。
我们又在荒野中走了50英里。如果读者查阅一下老达西尔维斯特拉的粗糙的地图副本和译文的话,就会看到所标记的沙漠直径为40里格,“盆地臭水”大约在沙漠中央。40里格等于现在的120英里,因此,如果水洼真的存在的话,现在离我们最多应该有12或15英里。
整个下午,我们都缓慢而痛苦地慢慢爬行着,一小时不超过1.5英里。太阳落山时,我又休息了一会儿,等待月亮升起来,然后喝点儿水,逼着自己睡会儿。
还没有等我们躺下,乌姆宝帕让我们向远处看,大约8英里外,平坦的沙漠上有一个起伏不大、轮廓模糊的小丘。从远处看,它就像一座蚁山。我倒头躺下睡觉时,还一直在想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月亮升起来后,我们继续前进。此时,我们已经筋疲力尽,同时还要忍受着干渴和刺肤的炎热。没有经历过的人可能无法知道我们当时的感觉。我们已经走不动了,就拖着步子,摇摇晃晃,不时因为疲惫而跌倒在地,不得不大约每一小时就停下来休息会儿。我们几乎没有劲儿说话了。至于古德,他天生就是个乐天派,喜欢开玩笑,但是现在他一个玩笑也不开了。
最后,大约两点钟,我们的身体和精神都快崩溃时,终于到达了这个奇怪的小山,或者说沙丘的脚下,这座看上去像巨大蚁山的沙丘大约有100英尺高,占地接近两英亩。
在这里,我们停了下来,因为实在是太渴了,我们把最后一滴水也喝下去了。我们每个人只有半品脱水,而此时,我们至少能喝一品脱水。
然后,我们都躺下了。就在我倒头想睡时,我听到乌姆宝帕用祖鲁语对自己说:
“如果我们找不到水,明天月亮升起前我们都得死。”
听到这些话,尽管天很热,我仍然打了个哆嗦。如此接近死亡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儿,但是即使想到了死,仍然不能阻止我进入梦乡。
两小时后,也就是大约四点钟,我醒了过来。尽管极度疲惫的身体得到了休息,但极度的干渴却让我再也无法睡着了。我一直梦见自己在一条奔流的小溪里洗澡,绿色的堤岸上长着郁郁葱葱的树木。当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干旱的沙漠荒野中。这时,我想起了乌姆宝帕说的话,如果今天找不到水的话,我们肯定会悲惨地渴死在沙漠中。在这样的高温下,没有水的话,没有人能活太久。我坐起来,用干燥粗糙的手擦了擦肮脏的脸。由于嘴唇和眼皮都贴在了一起,只有经过一些摩擦我才能够睁开眼、张开嘴。很快就要天亮了,但是空中还没有一丝曙光,只能看到我无法形容的浓重的热雾。其他人仍在睡觉。
不久,天亮了起来,能够看清字了,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一本小口袋书《印戈耳支比家传故事集》,开始读《兰斯的寒鸦》那一节。当我读到:
一个乖男孩儿抱着一个雕花金色大水罐,罐里面装满了纯净的水,就像在兰斯和阿穆尔河中流淌的水一样纯净。
我读一个字就咂巴一下干裂的嘴唇,或者更准确地说,试图咂一下嘴唇。一想起那罐纯净的水,我几乎发疯。如果红衣主教拿着铃、《圣经》和蜡烛站在我身边的话,我也会赶走他,把他的水喝了。是的,即使他那里装满了为罗马教皇洗手的肥皂水我也不在乎。我知道如果我这样做的话,天主教堂所有神圣的诅咒都会降临在我的头上。我想,我一定是因为干渴、缺少食物而头脑发晕,我开始想到红衣主教、乖男孩儿和寒鸦将会看到一个快燃烧的、褐色眼睛的、灰色头发的小猎象人突然出现在他们中间,直接把脸伸到水池里,咽下每一滴珍贵的水。这个想法让我很开心,以至于自己高声地笑了起来,我的笑声惊醒了其他人,他们也开始搓他们肮脏的脸,张开粘住的嘴唇,睁开粘着的眼睛。
所有人一醒,我们就开始讨论目前的情况,很显然,情况相当严重。现在一滴水也没有了。我们把瓶子倒过来,舔了舔瓶口,但无济于事,它们干得像一根骨头。古德还有一瓶白兰地,他把它拿出来,直勾勾地看着它;但亨利爵士马上把它夺了下来,因为此时喝纯酒只会加速死亡。
“如果找不到水的话,我们就死定了。”他说。
“如果我们相信老多姆的地图的话,这里应该有些水。”我说,但是看上去没有人满足于这个话。很明显,大家对于这张地图没有多大的信心。现在,天逐渐亮起来了,我们坐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我发现霍屯督人文特沃格乐站了起来,眼睛盯着地上,走了起来。不久,他停了下来,指着地上,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我们大声叫道,立即站了起来,朝着他站着盯的地方走了过去。
“噢,”我说,“这是跳羚刚留下的足迹,这又怎么样?”
“跳羚是不会远离水的。”他用荷兰语回答道。
“是的,”我回答说,“我忘记了,感谢上帝。”
这个小小的发现给我们注入了生命的活力。当一个人陷入困境时,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都会感到心花怒放。在漆黑的夜空中,只有一颗星星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其间,文特沃格乐抬起了他的塌鼻子,嗅了嗅热空气,就像一只老黑斑羚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一样。不久,他又开口了。
“我闻到水了。”他说。
听到这话,我们欢呼雀跃,因为我们知道这些从小生长在野外的人具有多么出色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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