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列车呼啸，地铁内空调制造的暖气让乘客在冬日里被舒适的温热所环绕，但格策却只能感受到寒意。
格策在这之前还一直天真地以为严景是单身，他的头儿其实有女朋友这件事令刚意识到自己心意的他六神无主。而严景的女朋友竟然是他喜爱的乐队主唱，这件事更如一道晴天霹雳把他击成碎片。
起初格策还希望只是重名，他贼兮兮地偷瞄严景，发现奥特莉娅说完后，对方不仅没有否认，脸上还露出幸福的笑容。
格策的小心脏直接石化，瑟瑟发抖地漂浮半空，寒风一过，心尘刺啦刺啦地悲惨四散。
他人生十四年来的初恋才刚萌芽，就被这阵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无情地掐死在摇篮中。
格策意料之外的安静令严景有些意外。通常这时候对方会很惊讶地询问他真假，最终以喜悦的表情朝他问东问西，不过现在却没有发生这种情况。
是太惊讶到没办法说话了吗？严景侧头看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格策表情恍惚，像是在发神，这实在有些古怪。
“马里奥？”严景抬手搭上格策的肩膀，关切地询问，“你身体不舒服？”
格策骤然抽回思绪，他扭头看向严景，强迫自己露出惊喜的表情：“没、没有！只是我太吃惊了……丽塔居然是头儿你的女朋友？”
严景笑笑：“我们是去年平安夜认识的，我好像没有告诉过你。”
“……”格策两眼一黑，不停涌上的失落感让他都快不能正常呼吸了，可他还得强装正常，“哦……太巧了！”
可这对于格策而言实在太困难了，他生怕露陷，只得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严景本来还等着格策继续讲他最喜欢的歌什么的，没想到对方突然间一言不发，刚才想给他安利的热情都丢去外太空，他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对方的脸蛋。
“马里奥，你不会还记得以前我说‘有女朋友就不能陪你练习’的话吧？放心，只要你提出来，我都会尽量抽时间出来……”
……头儿你根本不会懂的！
格策忧郁地把脑袋偏向玻璃窗，不让严景的手指作怪，但对方却不肯消停，硬是要把他的脸当玩具一样戳来戳去。
严景指尖温度勾得格策有些沉不住气，他抬臂拍掉对方的手，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便气呼呼地随口道。
“可是我没有时间……我得陪我的女朋友！”
坐在前面的奥古斯特在听到“女朋友”这个词语时兴奋地转过身，趴在椅靠上眨巴眨巴他的大眼睛。
“哇，马里奥，你真厉害！我到现在都还没有过女朋友呢！”
乌尔夫照例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就你这样，有谁愿意做你的女朋友？”
“……这不能怪我，乌尔夫！”奥古斯特表示委屈，“比尔那个家伙就有女朋友，只是因为他是踢前锋的，总能进最多的球……我也想踢前锋，可偏偏我是我们队里最高的……”
“没关系，这不算什么，等再过一两年女孩儿们就会发现进球多没什么用，长得帅才是真的。”奥特莉娅哄道，“我们奥古斯特长得这么帅，以后哪个女孩看了会不喜欢？”
等等，这个安慰方式不太对吧？乌尔夫刚想重新安慰一下，没想到奥古斯特竟然完全有被安慰道。
“说的对，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女朋友？”严景听到格策的话后微怔片刻，没想到一直沉迷足球的对方居然突然多出来了个女友，“不错嘛！什么时候带给我们看看？”
其实格策刚才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他魂儿都已经被严景勾走了，哪里来的什么女朋友？
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格策只得硬着头皮把谎圆下去：“以后有机会的话……”
格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好在打开了话匣子的奥古斯特吸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没让几乎没有说谎经验的他被当场拆穿。
“我跟你们说，最近青年队里来了个新的家伙。”奥古斯特向大家分享起他生活里的趣事，“教练最开始跟我们说他没有什么基础，我本来还以为是客套话，没想到这个人居然真的是完全不会！别说不会踢球，他甚至连最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每次踢队内对抗赛都快笑死我们了。”
严景饶有兴趣地问：“嗯？完全不会踢球？那他为什么会被多特蒙德招进来？”
“听说是我们队做公益……招了好几个刚从孤儿院出来的人，帮助他们融入团队啊什么什么的。”奥古斯特摆摆手，“反正最后达不到要求肯定还是会被踢出去，我不觉得那个新来的能达标……可教练先生还是安排他去踢前锋！我以前怎么请求都没得到允许！”
“哈哈，我知道他。”奥特莉娅也笑道，“我那次去接你，还看到你把人家弄哭了，我还心想你竟然欺负……”
“不不不！我根本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当时他一直浪费机会，我们又正好落后，我就忍不住说了他两句……”奥古斯特激动地打断奥特莉娅，“谁知道他居然一下子就哭了？！而且他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时他也不怎么跟人说话，都一个人躲着……如果不是在更衣室里我悄悄去捏了一下他的下面，我简直怀疑他是女扮男装混进来的！”
“噗！”严景没忍住笑出声，“奥古斯特，小心别人告你性骚扰。”
“哼，我很想帮他的好吗？可自从我凶了他那次之后，他一见我就绕着走，我有什么办法。”
“唉，奥古斯特·施密特魔王大人，真是太可怕了。”
谈笑间地铁已经抵达目的地，严景一行人下车后首先按照计划去了婚纱店。
奥特莉娅跟乌尔夫挑款婚纱款式没用多久的时间，店里的工作人员热情地为两位老人测量尺寸，然后约定好了取衣的时间。
在这期间严景也跟教堂方面取得了联系，昨晚听取过两位老人的想法，他认为离他们较近的圣彼得大教堂是最佳选择。
电话询问过教堂的工作人员后，也得到了“当天会开放工作”的回复，这件事就此定下。
之后他们前往旁边负责提供婚车出租的店面，店员介绍了比较受欢迎的几种婚车。
“现在的年轻人一般会选择最新的豪车，不过也有人喜欢老爷车。当然，传统的轿式马车最近也大受热捧，不知道您比较心仪哪一种呢？”
奥特莉娅跟乌尔夫仔细端详起照片上的例图，上了年纪的他们显然较年轻人更怀旧些，最后他们不出严景意外地选择了马车。
从店里出来，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去超市购置了各式婚礼所需物品，他们没打算把结婚仪式之后的招待放在酒店，所以一切都需要自己着手操办。
严景主动担起提包的任务，他们走在街道上，总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毕竟这座城市里遍布着无数的多特球迷，而严景又恰好是他们球队的主教练。
不过也许是看到了严景实在腾不出空，这些球迷们基本没有去打扰严景，这也让他们的行程顺利很多。
由于事先提前计划过行程，而老人们在选择时也没有怎么犹豫，所以他们没有浪费什么时间。
最后他们只剩下一件重要的事还没有做——挑选婚戒。
天色尚早，他们悠闲地踱步进德国著名的珠宝品牌华洛芙实体店，装潢豪华的屋内正播放着最近以燎原之势蹿红的德国新人乐队海中红月刚发行不久的专辑主打歌。
严景将手里的包裹交给店员寄存，这时候店里的工作人员已经热情地迎上来向奥特莉娅跟乌尔夫介绍起来。
“这款钻戒，是我们华洛芙的最新款主打产品，它将世界最高金匠工艺与最精密的技术至臻融合……”
奥古斯特嚷嚷着这款不好那款比较好看，站在一边的严景闲下来没什么事儿可做，一时间他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
严景垂头瞧着身边空空的地板，他倏然意识到是什么不对劲。
这一路下来，他都没有怎么听到格策说话！
严景抬头四处张望，他看到格策正在一个柜台边儿。
他有些奇怪平时总会黏着他的家伙今天居然大变，便悄无声息地走到对方身后，随着人目光看过去，发现格策正盯着柜台中的银戒出神。
“马里奥，看什么呢。”
格策完全没有注意到严景的存在，严景突然的发声把他吓了一大跳，他连忙转过身来。
“……没什么！”
严景随口调侃：“是不是在思考以后跟你的小女朋友结婚时，要选哪一款戒指好？”
才没有好吗……格策尴尬地挠挠头，并未解释什么。
严景见格策不说话，以为对方是害羞了，便走到柜台前，对站在里面工作人员露出迷人的微笑。
“小姐，可以试戴一下戒指吗？要尺寸比较小的那种。”
“好的，先生，当然可以！”
才到这家公司上班没多久的女孩完全抵抗不了严景的笑容，她殷勤地快速取出了一款纯银戒指。
头儿要干嘛……哦，难不成已经在挑选以后结婚要用的戒指了……
格策埋着头胡思乱想，脑补的内容让他越来越恍惚，甚至没注意严景已经牵起了他的手。
直到纯银金属冰凉的触感从指头上传来，格策才仰起头，然后他看见严景正全神贯注地将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
尽管明白自己已经失恋的事实，可严景的举动还是让格策止不住的心跳加速。
这个场景，简直就像在……
然而还不等他想完，严景就开口打破了他的幻想。
“尺寸好像有点大，不过没关系，等以后你跟你未来的妻子结婚时一定会很合适的。”
格策绷直五指，手抬至胸的高度，他盯着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漂亮银质戒指，心却在滴血。
格策欲哭无泪地想，这个世界对他简直充满了无尽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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