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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首次升迁


刚进大院,彭长宜就看见了团委书记方莉,骑着一辆崭新的红色小木兰摩托车往出走,彭长宜跟她挥了挥手,不由的想去昨天晚上的情景。

        昨天下班后,江帆开着车,带着卢辉和彭长宜来到了中良境内的农家小厨,由于这家饭店不接受预定,而且生意很火,外面停着好几辆车。江帆感觉没有位子了,就让彭长宜下去看看。

        彭长宜来到院里,刚走出影壁墙,就见王家栋和方莉一前一后走出院子的西门,无疑,他们是去外面的鱼塘了。他赶紧隐在篱笆后面,这时从通往鱼塘的那个小门缝中,彭长宜看见王家栋伸出手拉了一把方莉,他们就消失在墙外了。

        彭长宜赶紧走了回来,以这里没有空桌为由,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其实,彭长宜早就发现部长和方莉有些暧昧。方莉长的很漂亮,应该说是机关里第一大美人,尤其是两只大眼睛特别像王晓棠,身材也好,按现在人的说法就是魔鬼身材,凹凸有致。尤其是现在她把两条秀腿端正地放在摩托车踏板上,挺着身板驾驶着摩托车,样子十分的秀美帅气,任谁都会回头看的。

        但是彭长宜不敢回头看她,尽管是单纯的对美的回望他也不敢,兴许在那扇窗户后面就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呢。

        果然,他刚到办公室,就接到了部长的传呼。他给部长打过去电话,原来部长是要彭长宜和组织部几位科长的档案。

        彭长宜很快找出档案,送到了部长办公室。刚一进去,他就闻到了一股女性的脂粉气味,他把一摞档案放在部长的桌上,忽然想起寇京海的事,就说道:“部长,有一个人想单独见您,跟我说了有好长时间了,我都说您忙。”

        “哦,是谁?”

        “寇京海。”

        王家栋抬起头看着彭长宜,说道:“什么事?”

        “没跟我说。”

        “有事让他找范胖子,那是他的人,我要是管了他,范胖子非跟我急不可。”“范胖子”就是市委办主任范卫东。

        “这个,估计他不会去找。”彭长宜选择着措词。

        “为什么?”

        “您想想,如果要找的话,他早就找了。”

        王家栋低下头,说道:“管好自己的事吧。”

        彭长宜听部长的口气,并没有对寇京海表示反感,而且语气也没有完全拒绝,不由的心里一阵暗喜。

        彭长宜说道:“是。我在办公室看书,您有事随时招呼。”

        回到办公室,彭长宜就用外线的直拨电话呼了寇京海,寇京海很快回了电话。彭长宜说道:“部长就在单位,我刚跟他说了。”

        寇京海急忙问道:“他态度如何?”

        “最起码没对你表示反感。”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明白,对你没有反感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唉,你可比我损多了。”寇京海无奈地说道。

        挂了寇京海的电话,彭长宜坐在桌子边,他想不明白部长要他们的档案和考核记录干嘛?

        “不会是……”这个念头在彭长宜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不由地在心里说道:别想美事了。

        彭长宜身在权力中心,而且是最靠近决策者的人,要说他没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他不敢流露也不能流露,如果一旦在心里明确了这个想法,势必会流露到工作中,造成被动。

        那时他还不知道,所有人的档案都是给他彭长宜做陪衬的,王家栋要别人的档案是假,要他的是真。他不能跟彭长宜只要他个人的档案,唯恐彭长宜从中嗅到什么,他和樊书记还有江帆拟定的人事问题,是不应该过早让下边人知道的。

        彭长宜拿出教材,居然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最近发生的事就像走马灯般在眼前缭绕。周林落选,江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上位,在大的格局改变下,北城区政府正职的位子几乎空闲了半年了,但是领导们出于人道,这个位子始终都没有派新人去。

        黄金、姚斌和寇京海,甚至任小亮,似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忙活,甚至马登科都在为情人忙活,然后就是亢州下一轮的权力博弈,而自己居然还在办公室面壁读书,是不是自己也该有努努力?

        他站在窗前,背着手,望着眼前的泡桐树和远处的大门口,确切的说是面对着亢州的权力场,他的内心不是没有冲动过,但他始终觉得自己条件不成熟,还不具备与人抢吃蛋糕的实力,越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如果部长认为他羽翼已丰,势必会放飞他的。如果部长认为他还有待提高,即便你去争也不会得到好结果的。反正自己现在还年轻,有的是时间。

        这次自己去党校学习,是不是部长也认为他需要充电了,这是不是有意在栽培他?而且还是科级干部培训班?要知道目前他只是股级干部身份。

        彭长宜把目光收了回来,他这才发现,他这边的窗台上,早就换了一盆盆栽月季,已经有一高一低两个花亭秀出,各顶着一大一小两个花苞,其中那个高一点的花苞,已经裂开一条小缝,露出了淡粉色的的花瓣,估计明后天就会完全绽放。

        自从丁一来了之后,总是喜欢在办公室摆点绿色植物或者盆栽花卉等,不仅美化了办公室,还让人赏心悦目。由月季花想到了丁一,在眼前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彭长宜的内心就如一股清风吹过。

        也许,他今天到单位来,也是为了能见上丁一吧,毕竟明天自己就要去学习了,想到自己的两次道歉,丁一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彭长宜内心就不舒服。

        这里离六楼只隔了中间两个楼层,但是对彭长宜来说,即便再想,他也是不能上去的。这是他的底线。

        这时,门在他的背后轻轻打开,想曹操曹操就到。他一阵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的激动,没有立刻回头。

        丁一是拎着一壶开水进来的,她想科长晚上可能会来学习,自己昨天把暖水瓶拿走了,晚上他会没水喝。没想到,刚一开门,就看见科长背对着门口,倒背手站在窗前沉思,她本想退回去,但那样做又觉得不够大方和磊落,就悄悄的将暖水瓶放到桌下,惦着脚尖就往出走。

        “一句话不说就走了?”彭长宜仍然面向窗外站着。

        丁一很奇怪,他始终都没有回头看,怎么就知道是自己。就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彭长宜这才回过身,笑着说:“别忘了我有特异功能,专会听脚步声。”

        丁一想起第一天见到科长时,他就在屋里准确的听出了部长的脚步声,就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彭长宜坐回自己桌前,说道:“怎么,话都不愿跟我说了,我是怪物吗?”

        话说出后,彭长宜的眼里就有了一抹痛楚,他不由的皱了下眉,定定地看着丁一。

        听他这么说,丁一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自己又不知说什么好,慢慢的垂下了眼睫毛。

        彭长宜心里一动,但是他克制着自己,故意轻松地说道:“丁一,  那天我的确考虑欠周,让你在家人面前丢了面子,我……”

        “是我不好,我考虑的欠周,拿自己不当外人,其实我那样做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因为在这里,我得到了科长和同事们的照顾,也想着能为科长做点什么,没想到表达方式有误,让科长误会了我的意思,科长,我不想在亢州闹出什么故事来,还请您多理解,多帮助。”

        丁一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的了,彭长宜有些脸红,他使劲闭下眼睛,又睁开,看着丁一说道:“丁一,对不起,我让你不安了。”

        丁一的心里一阵酸楚,她是喜欢科长的,也明白科长的心思,但是,就像她说得那样,她不能在亢州发生什么故事,也不能让科长受到什么影响,这是昨天晚上跟雯雯喝酒回来后她想明白的。

        听他又说:“对不起”时,她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知道,从阆诸回来后,科长都跟她说了好几次“对不起”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睛就有些热,她不敢抬头看他,摇摇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低下头开门走了出去。

        彭长宜低着头,他没敢看丁一,是没脸看丁一,人家一个小女孩,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不想在这里闹出什么故事来。

        想她一个女孩子背井离乡的已经不容易了,没想到他这个科长还起了非分之想。那一刻,彭长宜几乎无地自容,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合适。

        第二天,是彭长宜去党校报道的日子,由于习惯使然,他照例来到单位,给部长收拾办公室的卫生,打满两壶开水后,刚要转身,部长进来了。

        部长说:“你不是去党校吗?怎么还没走?”

        彭长宜说道:“马上走。”

        “你去学习早上就别过来了。”

        彭长宜想了想说道:“要不让丁一过来帮您收拾,这个女孩子很可靠也很稳重。”

        “唉。”部长叹了口气说道:“丁一恐怕咱们也用不长了。”

        “为什么?”

        “高铁燕看上了。”

        “还……还真看上了?您同意了吗?”彭长宜有些结巴着说。

        “人家是直接跟樊书记点名要的,我能不同意?”

        “可是,可是高市长很挑剔的,都换了好几个秘书了。”彭长宜说道。

        “我挖空心思、处心积虑留下小丁,不想倒给她做贡献了。”王部长也有些不高兴。

        “对,凭什么给她做贡献啊?您得把小丁留下,那是咱们组织部的人才,不能给他们。尤其是丁一的性格,肯定和高市长合不来。”彭长宜只顾着自己发表看法,完全没有注意到部长看他怪异的眼神。

        “我说,你那么激动干嘛,比我还急?”王家栋说道。

        彭长宜脸红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索性一梗脖子说道:“当然急了,她刚熟悉工作,刚刚进入了角色,刚写了几篇像样的文章,就把她调走,我凭什么不急呀?”

        王部长笑了,说道:“就是她那文章惹的事,高铁燕就是看上了丁一的文笔,考虑到丁一是女孩子,而且家不在本地,平时在机关住,这样用起来方便。”

        “他方便了,咱们的人手就又少了。”彭长宜据理力争。

        “好了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昨天樊书记和我提了一下,我没表态,这事下来再说,你先不要告诉丁一。”王家栋嘱咐道。

        “放心,这点党性还是有的。”彭长宜又说道:“部长,您另外再给高市长物色一个秘书吧,科里真的很需要她。”

        “给她物色秘书不是我的事,那是政府办的事,我还管那么多。”王部长说着又再次用怪异的目光打量彭长宜:“你不会是喜欢那个小丫头吧?”

        “部长诶,我求求您,您杀了我得了,我敢吗?我可是在为组织部挽留人才,说不定丁一能在这次书画展中得个一等奖二等奖什么的呢。那是组织部的荣誉。”彭长宜委屈地说道。

        王部长说道:“行了,也别太较真了,丁一的事估计我说了不算,想开点,说不定你在组织部也呆不长呢。”

        彭长宜一愣,部长是在暗示他还是在劝他?但是他没有继续问下去。

        彭长宜回到他们的办公室,却出奇的发现门居然开着,他一阵惊喜,这么早开门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丁一下来了。他打开门,果然看见丁一在拖地。

        丁一抬头看见彭长宜进来,说道:“科长,您不是学习去了吗?”

        彭长宜心里有些不痛快,没好气地说道:“如果我不是去学习,你是不是永远在这个时间躲着我!”

        丁一见被科长戳穿心思,脸就红了,没有说话。

        彭长宜甩甩头,说道:“丁一,在我学习这段时间里,你替我做件事,以后早点下来,给部长收拾办公室。他的纸篓一定要到后面垃圾点直接烧毁。烧的时候注意一下有什么重要东西没有。”

        丁一点点头,说道:“好的。”

        彭长宜又说:“提前给他打好水。如果你早上忙不过来的话科里的卫生和打水的事就让别人做。”

        “嗯。”丁一答应着。

        彭长宜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什么居然内心有些伤感,他抄起公文包,他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就走了出去。

        也许,随着丁一去政府那边,他们就不会这样天天八小时在一起办公了,对丁一的感情也许会变淡、变无,最后也就是见面点头,然后各奔东西。

        他不会再对她有非分之想,也不会再惹她不高兴,他们对彼此的爱慕也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烟消云散,他不会再出现她的日记本中了,他也不会记得楼顶夕阳里的女孩,她也许会成为部长的儿媳妇,也许会成为市长江帆的夫人,也许他们一辈子都将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彭长宜想起刚刚去世的作家沈从文先生说过的一句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彭长宜有些神伤,还有些凄楚,多年以后他还能清楚的记得此时的心境。

        人,一旦把某种影像或者某个人某句话刻在心上,恐怕一生都难以磨灭。他使劲的甩了甩头,快步走下楼。他们的路还都很长很长,走好眼下的路是他们彼此最好的选择。

        【050】

        彭长宜的伤感很快就被党校的学习冲淡了,因为他发现,来这里学习的人,就他的级别最低,他开始还以为走错了班级,仔细一看,他彭长宜的名字就是在这里面。

        这是一个乡镇副科级轮训班,轮训内容就是当前我党基层工作一系列的方针和政策以及当前国内和国外经济形势分析。学员大部分都是乡镇副书记副乡长,只有他一个股级干部。难怪他认为自己走错了教室。

        由于在组织部干部科工作,这些人他差不多都认识,同学们就说他是副书记的培养人选,其实他也不明白,领导为什么要他来参加这样一个培训?

        答案在十多天后亢州政坛上发生的一件事揭晓了。

        时任北城区办事处主任的张良在北京的医药逝世,享年四十八岁。由于他的逝世,牵动了亢州权力场的一角,也使今年干部调整工作加快了步伐,从而拉开了又一轮权力博弈的序幕。

        很快,就传来北城任小亮补上主任的缺。彭长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吃了一惊,姚斌没有上位,任小亮却当上了北城的主任。

        就在彭长宜听到这个消息的当天上午,姚斌呼了彭长宜,下课的时候,彭长宜给姚斌打了电话。姚斌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向他表示祝贺。彭长宜说道:“祝贺我什么?”

        姚斌说:“我没能去北城,但是师弟你去了,一样的。”

        彭长宜说道:“我什么时候去北城了,师兄该不会悲伤糊涂了吧。”

        姚斌哈哈大笑,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今天晚上我预定下了,师兄我给你夸官。”

        彭长宜不知姚斌因何这样说,刚放下电话,黄金就呼他。

        他就又给黄金打了电话。没想到黄金在电话里和姚斌说了同样的话。不过黄金不像姚斌那样,他说得很明白,说是他要去北城接替任小亮,任北城飞副书记。

        彭长宜半信半疑,说他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哪怕是暗示也没有。黄金说老弟你太稳重了,谁不知道你和部长的关系,事到临头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彭长宜赌誓发愿说他真不知道,目前他来党校学习了,好几天都没见部长的面了。

        黄金想了想,认为彭长宜说得话可能是真的,再说了,凭部长和彭长宜的关系,可能用不着提前征求他的意见,部长全权做主,彭长宜只有服从的份儿,用不着像他们这样还被部长叫去单独谈话。

        想到这里,黄金说:“老弟呀,我都嫉妒你了,部长为你安排好了一切,都不用事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这种友谊你该好好珍惜。这样吧,明天晚上我请你。”

        彭长宜说道:“先别忙着请我,我先弄清怎么回事再说吧。”

        上午下课后,侯中来呼了彭长宜,要他立刻赶回单位。彭长宜问他什么事,侯中来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是狄书记找你。”

        彭长宜的内心不平静了,他似乎感到姚斌和黄金说得话就要成为现实!但是他仍然不敢声张,因为在干部任免问题上亢州出现过许多笑话。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北城党委书记的人选,本来常委会上研究决定由现在市计生办主任担任,但是,就在散会后通知本人到市委谈话的当口,这个主任居然陪着十多名做结扎的育龄妇女去锦安医药复查,晚上很晚才回来,当办公室通知他去市委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他想这个时候去市委找谁呀?就等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赶到了市委办,结果被告知谈话取消,就在当天市委下发的文件中,北城的镇长朱国庆被任命为党委书记,主持全面工作。至于最后结果为什么和常委会研究的结果不符,没有人能说清楚其中真正的原因,大家都替这个计生办主任惋惜。

        所以,彭长宜不敢迟疑,他跟党校请了假后,立刻赶回了单位,但他没有直接去找狄书记,而是来到了王部长的办公室。

        王部长见他这么快就回来了,说道:“见过狄书记了?”

        彭长宜抹了一把汗说道:“还没有。”

        王家栋满意地点点头,把市委的一份红头文件递给他。

        彭长宜接过来一看,居然是对自己的任命决定,他揉揉眼,在仔细看看,的确是任命书。上面明确的写着任命他为北城区办事处党委副书记!

        彭长宜按捺不住心里一阵激动。提拔,是每个仕途中人最向往的事。他奇怪王部长之前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透露给自己,难免有些诚惶诚恐,就笑着说:“您瞒的可真严实,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都让你们听到还行?那我这工作就没法做了。怎么样,满意吗?”部长有些得意地说道。

        “嘿嘿。”彭长宜乐得有些合不上嘴,说道:“太满意了,谁不知道北城位置的重要,不过,我能行吗?”

        “这要问你自己,别问我。”王家栋不客气地说道。

        “我感觉自己还不成熟,尽管跟着您学到了许多,冷不丁把我扔下去,呛着水怎么办?还是呆在您身边好,既安全又省心。”彭长宜谦虚地说道。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王家栋可能不信,但是彭长宜说出来他信。所以,他语重心长地说道:“长宜啊,组织部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个凉亭,不是归宿,以后你的路上这样的凉亭会很多,哪个都不是你最终的归宿。放你下去是为了更好锻炼你,锻炼你的目的是为了你今后走的会更好。眼下你可能会很高兴,说不定以后你还会怨我呢,把你领上这样一条路。官员的路没有止境,从今天开始,你就穿上了红舞鞋,想停都停不下来了。樊书记总说我是亢州黄埔军校校长,今天我就正正经经的给你上上课。”

        王家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尽管你没有表现的太过惊喜,我知道你心里也很美,毕竟你的人生会跃上一个新台阶。现在的人都挖空心思的想当官,当更大的官。官是什么?不光是你手里有了权力,能办别人办不了的事,还有着更多的东西,就是责任和道义,官有多大,这种责任和道义就有多重。”

        “我不是唱高调,也可能我王家栋今后会堕落成一个贪官赃官,但这丝毫不影响我说这话的正确性。责任和道义,是一个官员的根,也是一个官员的本,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但是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枷锁,它时时刻刻都在束缚着你,都在丈量着你走的每一步。”

        彭长宜不住地点头。

        “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你进入组织部那天起,就有人给你烙上了我王家栋的烙印,估计以后还会是这样。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学会夹起尾巴做人,低调行事,要跟江市长学习。好了,这也算做我给你的上路赠言吧。”

        彭长宜笑了,说道:“上路?”

        “是的,就是上路,你现在高兴,不显,等你遇到荆棘步履维艰的时候,你就知道在路上是什么感觉了。但是无论怎样都不要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长宜,我希望你成为一名好官。懂吗?”

        彭长宜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了,去找狄书记吧,他要和你谈话,再到樊书记那里去一趟。”

        “好的。”彭长宜站起来就往出走。

        王家栋看着他的背影,微笑着点点头。

        狄贵和代表市委跟彭长宜进行了任前的例行谈话。

        谈话内容无非都是那种程式化的内容。他肯定了彭长宜的工作和政治觉悟,要他做好一个副书记应该做的工作,辅佐朱国庆做好党委的工作。

        彭长宜不停的点头,一一记在笔记本上。

        彭长宜从狄贵和的办公室出来后,就敲响了樊书记办公室的门,听到樊书记咳嗽了一声后,他推开了门。

        樊文良正在低头看一份文件,他抬头看了一眼彭长宜,示意他坐下,又低头看了起来。看完后,看完后签上了自己名字的一个姓,就合上了文件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彭长宜赶紧起身为樊书记添满水。

        “狄书记和你谈过了?”樊文良向来说话不紧不慢。

        彭长宜坐在沙发的边沿上,听樊书记这样问自己,赶紧说道:“谈过了。感谢樊书记和组织对我的培养,我会努力的。”

        樊书记轻轻笑一下说道:“主要是王部长力荐你,江市长也很看好你,我只是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好好干,多做事,虚心学习,配合一把手抓好工作。原则的话我就不说了,狄书记也跟你谈了不少,有什么困难需要组织帮忙解决的尽管提出来。”

        尽管樊书记语气平缓表情温和,但是彭长宜还是感到了一种威严,这种威严不光来自于权力本身,还来自于樊文良的不动声色和沉着镇定,即便是周林在常委会上的公然冒犯,他也是冷静的出奇。

        出来后,彭长宜反复琢磨樊书记这几句话,觉出他的确是一个不揽功的人。

        首先他表明是部长力荐,市长看好,他只是采纳了他们的建议,但是傻子都知道,无论别人怎么力荐和建议,如果一把手不点头,他彭长宜也是当不成这个副书记的。

        这可能就是樊文良的高明之处。

        “好好干,多做事,虚心学习,配合一把手抓好工作。”这几句话既有极强的原则性,又有针对性。因为彭长宜是即将要走出机关下到基层的干部,只有多做事,虚心学习才是积累经验,丰满自己的羽毛,同时也是一个市委书记对年轻干部的希望。

        当他把这几句话跟部长学过之后,王部长笑了,说道:“你待遇不低呀,当年姚斌是作正科位置下去当的副书记,也是我让他去的副书记办公室,就跟他说了一句:孙书记跟你谈的也代表我,就这样吧。一句话就把姚斌打发了,我回来又跟姚斌解释。”

        彭长宜知道孙书记就是现在的的人大主任,原来的县委副书记。

        彭长宜说道:“樊书记说我能有今天是您力荐的结果。”彭长宜省略了市长建议这句话。

        “哈哈。”王家栋笑了,说道:“一把不点头没有你副书记这顶帽子。他这样说是他的姿态高,不跟伙计抢桃子,如果你就坡下驴真认为是自己的功劳那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彭长宜觉得部长说这话很有深意。不但揭示了事物的本质,也是如何与领导相处的艺术所在。

        王家栋又说:“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及时跟我沟通,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

        彭长宜听了部长这句话后很激动,说:“冷不丁的离开您,心里……”彭长宜有些说不下去了。

        部长看了看彭长宜,说道:“长宜,我对你个人和工作非常满意,就是有些对不起你母亲,没能让她闭眼前见到他儿子,有机会回去在你母亲坟前替我念叨念叨。

        本来彭长宜刚才就有些动情,想不到部长说出了这话,他的眼睛立刻湿润了,低着头说道:“部长,您别这样说,我母亲得的是急病,走的突然,别说是我,就是前院的大哥也没来得及看一眼。”

        “唉,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终究是个遗憾。”王部长又说道:“长宜,我让中来安排了,明天晚上两桌,按组织部的规矩,全体同志给你送行。”

        “谢谢部长。”彭长宜揉了一下眼睛,说道:“明天我自己去报道吗?”

        王部长突然朗声说道:“当官的是你,你不自己去报道还有谁替你去报道啊?”

        “您……您不送我呀?”彭长宜说道。

        王家栋白了他一眼,说道:“我送的过来吗?当年八大军区司令员对调,就一个人、一个铺盖卷,外加军委一封介绍信,连一个随从都不让带,谁送他们了?伟大领袖吗?怎么也都在规定的时间到位了?”

        彭长宜扑哧笑了,说道:“司令员是一把,我是三把,不一样。”

        “呦嗬,还嫌三把官小了,告诉你,官帽子有的是,有本事过两三年争一顶正科的戴上。”

        “呵呵,您将我,别到时我来要官您不给。”彭长宜知道以后接触王家栋的机会少了,就故意嬉皮笑脸的跟他斗嘴。

        尽管部长这样说,但是在彭长宜报道那天,王部长和卢辉在市委副书记狄贵和的带领下,还是带着彭长宜到北城区办事处报道,狄副书记在北城全体班子成员面前,亲自宣读了市委对彭长宜的任命决定,这对于彭长宜来说待遇也比较高了。

        朱国庆代表班子成员对于彭长宜的到来表示欢迎。他强烈要求大家留下来吃中午饭,但是十点还有常委会,他们就告辞了。

        任小亮是前几天宣布任主任的,所以显得的容光焕发,本来他皮肤就比别的男人白,而且油头粉面的,再加上春风得意,就更显得精神焕发。不知道为什么,彭长宜总觉得这个人就跟他的白皮肤一样,有些不真实。

        送走狄贵和和王家栋,彭长宜接下来参加了北城区第一个党委、政府班子全体会议。重新调整了分工。北城党委班子一正两副,彭长宜是专职副书记,分管组织和党建群团工作,政府一正三副。有三个副主任,分别分管企业、农业,还有一个科技副主任。有主管纪检和武装部工作的两位同志,还有组委和宣委各一名。

        彭长宜由于在干部科工作,所以这些人都认识。他再次表示要虚心向大家学习,跟同志们一道,共同做好北城的工作。

        朱国庆说了彭长宜办公室的问题,任小亮说还用自己这个办公室,就不再倒腾了。朱国庆问彭长宜“长宜,如果你忌讳用张主任的办公室,就调换一下。”

        还没等彭长宜说话,任小亮就说:“如果不换也要重新装一下,毕竟张主任是病死的,难免办公室带菌。”

        朱国庆不等彭长宜表态,就说道:“我同意任主任的意见,张主任那间办公室重新装修,装修好后党办搬过去。彭书记搬到党办办公。也都装修一下。彭书记,这样安排行吗?”

        彭长宜很感激朱国庆这样安排,说实在的,他凭心而论不想去那间办公室办公,但自己又不好说什么,见朱书记这样问他,连忙说:“谢谢朱书记,我没有意见。”

        朱国庆对政府办主任说道:“那好,王主任你尽快安排,争取彭书记学习结束后装好。”

        王湃专连忙点头,说道:“没问题。”

        武装部部长田冲说道:“既然装修就全部装了吧,去去晦气。”

        他的建议立刻得到了纪检书记刘忠的赞同。也说道:“装不装的唰唰白也好。白灰也杀菌。”

        宣传委员和组织委员也赞同这个建议。哪知朱国庆却严肃地说道:“绝对不行!即便装也不能现在装。还有,你们这些话绝不能对外讲,让人家的家属听见会怎么想?给党卖了半天的命,跟同志们共同工作战斗了好几年,最后还落个‘晦气’。什么叫晦气,生老病死正常现象!还有没有阶级感情?还有没有同志感情?这种话到此为止,今天我当做一条纪律强调一下,谁也不许再这样说。”

        彭长宜暗暗佩服朱国庆,没想到他还是很有正义感的人。

        北城区中层以上的干部,中午在亢州宾馆为彭长宜举行了接风仪式。朱国庆带着彭长宜挨桌敬酒,也借此机会向彭长宜挨个介绍了每一位主任和科长。

        因为下午还要回党校上课,彭长宜不敢喝太多的酒,但是架不住大家都敬他。最后还是朱国庆给他挡了架,跟大家说:“彭书记下午还要上课,你们就干让他随意。”

        尽管这样说,彭长宜也喝了不少酒,他的脸就有些红了。出门的时候,朱国庆跟彭长宜说道:“怎么样兄弟,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就给党校打个电话,给你再请半天假,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彭长宜说道:“谢谢您,不用了。”

        彭长宜升为北城区党委副书记,就更加看重这次党校学习了。他要全面系统的掌握一下当前党的各项政策和法规,所以他下午按时到校了。

        班上同学们很快就得知了彭长宜升迁的事,都纷纷向他表示祝贺,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接到丁一的祝贺。

        昨天晚上在欢送他的宴会上,彭长宜没有机会和丁一说话,因为是组织部全体同事。他只是在敬酒的时候看了丁一一眼,没看出丁一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跟旁人无异。

        他的心有些酸,分开,意味着结束,也许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再说丁一这样的女孩子很快就会把科长忘掉的。

        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甚至没有借口见到丁一了。他知道自己爱上她了,爱上了这个会写小字、美丽干净、喜欢夕阳的女孩子。

        他总是忘不掉把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软软的,带着女孩子特有的芳香,更忘不了她转自己胸前的扣子时扭捏含羞的姿态。这种小儿女的情趣彭长宜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彭长宜总觉着自己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复活了,有的时候是不可遏制,有的时候如清风拂面。他明白这种感情的后果,他也知道作为一名官员,一旦有了这样的男女私情就意味着什么,于己于人都不是好事。所以,自阆诸回来后,他大都时候是把这种东西深埋而不去想它了。

        周日,彭长宜结束了党校学习,回到大楼,由于是周日,楼里很静,他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是的,他在等丁一,他想跟丁一告别。如果在心理时间内丁一不出现,他就走。

        说来也怪,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丁一站在门口。

        丁一也没有料到这个时候在办公室会碰到彭长宜,她低声叫了一声“彭科长”后,立马改口说道:“我该叫您彭书记了。”

        彭长宜关上门后说道:“丁一,我还是我,不会因为职务而改变,所以你愿意怎样称呼就怎么样称呼。”

        丁一看着彭长宜,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还没祝贺您哪?”

        “我也没祝贺你哪?听说书画展还没有结束,你的小字就已经有人相中了,并且出高价预定了。”

        丁一坐在办公桌前,低下头,说道:“您不知道,我那字根本就不值钱,是买家不懂,感觉新鲜。这次许多好字好画也都预售出不少。”

        “据说你的价钱是最高的。”

        丁一脸红了,说道:“我不会要那么多钱的,我已经给爸爸打电话了,爸爸说那是喜欢的人不懂,还说我的字远不到换钱的地步。”

        彭长宜笑了,说道:“那何苦?他愿意给五百你就要五百,还怕钱咬着手?说不定最后拍卖的时候还能拍到一千元呢。”

        “那一千元卖给您吧?”丁一笑着说道。

        “啊?你不忍心要别人的钱,到忍心黑我?”

        彭长宜知道这个买家不是别人,正是这次书画摄影艺术展的主办方金盾经贸公司驻亢州的北京代表。显然丁一不愿说出王圆公司的名字,而是用了买家两字。联想到王圆和丁一曾经一前一后从师范操场出来的情景,感觉王圆已经对丁一发起了攻势,他说道:“等你拿到钱后,别忘了请请我这个走了的人。”尽管是玩笑话,但彭长宜说完后心里有了一丝伤感。

        “呵呵,都不是我的领导了,谁还请您啊?”丁一说道。

        彭长宜低下头,故作痛苦地说道:“太残酷啊。”

        彭长宜忽然想起部长说高铁燕要丁一的事,就说道:“丁一,你的工作有什么变化吧?”

        丁一低着头,神情立刻黯然了,说道:“目前没有,可能以后会有。”

        “为什么这么说?你听到什么了?”

        丁一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

        彭长宜有些心虚,他早就听部长说过丁一的事,部长特意嘱咐他不要跟丁一说,他当然不能犯纪律了:“部长找过你了?”

        “还没有正式跟我谈。”

        无疑,丁一已经知道了高铁燕要她的事了。

        彭长宜忽然有些心疼地说道:“丁一,以后在机关里有事可以找江市长帮忙,也可以找部长,部长很喜欢你。”彭长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话。

        “嗯。”

        “当然,你在任何时候有事都可以找我,记住,科长是你永远的后盾。”

        丁一点点头,她记住了他的话,正是因为这句话承诺,她在以后的岁月里,遇到的几次大的事故,都得到了彭长宜的鼎力相助,如果不是彭长宜,她都不知道如何度过人生一道道的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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