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马车又行了几日,便就抵达了长安叔父的家中。
沈青薇甫一踏入前厅,一个身材极其圆润的少女,便跑过来紧搂住她的胳膊,冲着她甜甜一笑,“堂姐,多年未见,小蝶可是想死你了!”
沈蝶唯一一次见到沈青薇,还是在十年前的中秋佳节。那时边关无事,她爹便告了假,带着她前去江城探望自家伯父。
在伯父的家中,她同沈青薇度过了一段极其快乐的时光,以至于在往后的日子里,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如今再见,百感交集中,唯有一抹喜悦涌上心头,愈演愈烈。
沈青薇细细打量了一眼沈蝶,记忆中那只娇娇软软的小团子,如今已是出落得珠圆玉润,尽显娇憨。
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捏了捏少女柔嫩的面颊,宠溺道:“就知道你会想我,所以我就特地来看你啦。”
自从沈青薇进来,沈慎行就满怀希翼地往门口望去。良久之后,却并未看见自己所期待的那个人,便失落道:“薇儿,你爹怎么没有与你一同前来?”
沈青薇不假思索,如实相告道:“我爹不巧患了严重的伤寒,需要在家中静养,所以便无法长途跋涉前来。”
说着,她却忽然弯腰朝着沈慎行真诚地赔了一礼,愧疚道:“一切都是无可奈何,还望叔父能够见谅我爹。”
听闻自家哥哥生了病,沈慎行的神色当即就紧张了起来,他握紧双拳急切道:“你爹他看大夫了么?大夫怎么说?会不会很快好起来?”
习武之人,身体健壮,极少会生病。可倘若不幸得了病,那必然是身体亏虚到了极致,有时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风寒,便就极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哥哥早年征战在外,身上早已落下了颇多的病根,若是因为伤寒引发了旧疾,那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
一连串的问题,似连珠炮弹般向沈青薇袭来,她的目光有些心虚地躲闪开来。
她爹也真是的!明明没有生病,居然还装病不肯前来,害得叔父如此担心,他的良心就不会痛么?
腹诽了片刻,沈青薇回以沈慎行一抹安定的眼神,出言安抚他道:“叔父无须担心。大夫说我爹只需按时吃药,好好静养,不日便可以痊愈。”
沈慎行闻言,紧握着的双拳登时就舒展开来,面色安然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就安心了。”
沈青薇同沈慎行又说了些许体己话,便被沈蝶迫不及待地拉到了她的闺房内,说起了女儿家的烦心事。
闺房内,沈蝶紧搂着沈青薇的胳膊,歪着身子靠在她的肩上,苦着脸幽怨道:“堂姐,我爹说待我行完及笄礼,便要将我许给六皇子为妃。可我不想嫁给他,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女儿家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叔父也是为了你好。你这般抗拒,是不是因为心中有什么难言之隐?”沈青薇关怀至极地问道。
叔父作为沈蝶的亲爹,自家女儿要嫁人,那对方必然是人中龙凤,富贵显赫,否则他绝对不可能会同意这桩亲事!
现下对方是皇子,身份尊贵,无限风光。她若嫁过去,必然是一生无忧,尽享荣华。
叔父的良苦用心,由此可见一斑。所以问题不会出现在他身上,而是极有可能是当事人自身的原因。
而沈蝶接下来的这句话,正好证实了她的猜想,“正是因为对方是皇子,所以我才不想嫁给他。”
沈蝶自知自己长得不美,身材还极其圆润。
除此之外,她不仅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不会针织女红、缝衣刺绣;亦不会烹炸煮蒸、洗手做羹;更不会刀枪棍棒、十八武艺。
她唯一所擅长的,只不过就是——院中躺椅上,悠然睡梦中!
如此平平无奇的她,是断然配不上那位身份尊贵的皇子。如若对方同意这桩亲事,大抵就只是因为她是将军之女,簪缨世家。
况且皇室多妻妾,随着她年老色衰,不仅会有一房房的美妾被抬进府来,更有一排排的歌伎被豢养在府外。
纵使她身居主位,受众人敬仰。可到了寂静的深夜里,也只不过就是一个丈夫不爱,独守空房的寂寞怨妇罢了。
如此看似荣华,实则凄惨的人生,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沈青薇抬手搂住沈蝶的肩膀,给予她些许安抚,而后出言开导道:“小蝶你若是不想嫁,就要将自己心中所有的想法,都亲口说与你爹听。想来叔父听后,必定不会再强迫于你。”
为人父母,想要替自家儿女谋一桩好亲事,乃是人之常情。可倘若自家儿女不愿意,就算对方再如何合他们的心意,他们也会如弃敝履,视而不见。
就像当初她爹虽然答应了谢家的亲事,但是她不愿意,她爹便毫不犹豫地替她推脱了去。想来叔父此刻的心情,应当是与她爹如出一辙。
沈蝶闻言,就像是一尾搁浅在河岸的游鱼,忽然迎来了那么一场瓢泼大雨。而后借着雨势摆起鱼尾奋力一跃,便就回归到了河中,脱离险境。
她敛了脸上的幽怨,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来,认同道:“堂姐你说的对,我等会就去找我爹好好地谈上一谈。”
谢知意每次来到自家舅舅的府中,除了必不可少的嘘寒问暖外,剩下的便就只有他的终身大事。
此刻,杜若轩对他嘘寒问暖后,就如往日般老生常谈道:“阿意,你到底打算何时成亲?若是现下没有喜欢的姑娘,舅舅给你介绍一个可好?”
谢知意无奈地摇摇头,婉拒道:“舅舅,我现下还没有成亲的打算。至于姑娘,舅舅您就别给我介绍了,免得到时候耽误了人家。”
听到与往日并无二致的回答,杜若轩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就此略过,而是忽然黑了脸色,气恼道:“阿意,往日舅舅念着你年岁小,你这般草草打发舅舅,舅舅就只当你是贪玩了些。可如今你已经年方二十有二,怎地还是这般不懂事?”
越说越觉得怒火攻心,他便毫无顾忌地指责道:“当初你娘要嫁给你那个短命爹,舅舅我就是万般地不乐意!如今到了你,又不肯为她留下个一儿半女,你让她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你娘含辛茹苦地将你拉扯长大,你就是这般尽孝道的!”
杜若轩的话,就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银针。一下又一下,朝着自家外甥最柔软脆弱的心口扎去,针针见血,字字诛心。
谢知意神色黯然,隐在衣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低头紧抿着双唇不置一词。
他知道,自家舅舅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娘。既然良言相劝无果,那便索性恶语相向。
谢家儿郎的宿命,从出生的那一刻便被烙上了深刻的印记,注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在短暂的生命里,他们最重要的使命不是将祖业发扬光大,万古流芳。而是娶妻生子,将血脉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根基永固。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坚持些什么?守着心中无他的姑娘,固执地与自己最亲的人奋力抗争,一次又一次地寒透了他们的心。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该认命,如他们所期望的那般娶妻生子,过完自己短暂而又渺小的一生。
谢知意的情绪渐渐低沉,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沉沉死气,像是一株发霉腐朽的枯木,生息奄奄。
见状,杜景风有些于心不忍。
他直接挺身而出转移他爹的注意力,不悦道:“爹,我到底是不是您的亲儿子?我和表哥分明是同样的年纪,您为何非要逼他娶妻生子,对我却是不管不顾!难道您是想让我们杜家,就此断了香火么!”
这番话,成功地将杜若轩的怒火激发到了极致,他直接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茶杯,想也没想便朝着杜景风狠狠地掷了过去!
杜景风也不躲,只直勾勾地盯着,杜若轩那双燃着怒火的眼睛。任由那茶杯狠狠地砸向自己的额头,而后跌落在地,支离破碎。
濡湿、温热和刺痛,在他的额头上瞬间弥漫开来。他抬起手在自己的额头上随意抹了一把,而后定睛一看,手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迹。
他故作伤怀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火上浇油道:“爹,您肯定不是我的亲爹,要不然怎么会狠心下这么重的手!”
见杜景风被砸伤,坐在杜若轩身旁的苏芊容立即就慌了神。她急忙跑到自家儿子面前,从袖中掏出锦帕,去捂住他那还在溢血的伤口。
她一边替自家儿子捂着伤口,一边对杜若轩怒目相视,恶狠狠地怒骂道:“杜若轩,你胆子肥了啊!竟然敢出手伤了阿风!要是阿风的额头日后留下了疤痕,我非褪了你的一身皮!”
被苏芊容这么狠狠一骂,杜若轩原本躁怒的心情,反而出乎意料地平静了下来。
他心疼地望了一眼自家儿子,而后又愧疚地望了一眼自家外甥。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好站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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