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廖超将一位客人接到芙蓉园。他把马和车厢解开，让马在指定地点休息，马是雇主的，并不敢怠慢。然后便拿起手帕擦着汗水，手撑在墙壁上喘着大气。
因为长久为客人拉车，廖超对华都城内的街道了如指掌。尽管自己不是个聪明人，但仍算吃苦耐劳，正直不阿，在城内有较好的声誉。
在两年前，廖超在拉车途中经过西市时发现有个小女孩倒在放生池旁，因当时时间紧迫，正赶去常客府上，便没上前查看她的情况。而且廖超认为这是热闹非凡的西市，应该会有其他人注意到女孩。
然而事情并未往廖超预想发展，平日人来人往的西市却没有人留意到那位可怜的小女孩。后来在与客人聊天中得知小女孩在当天去世了。
耿直的廖超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如果当时能够停下来去查看小女孩，也许她就能活下来。
为此，廖超找到小女孩的母亲表示慰问。却没料到那位夫人将所有责任都归到他身上，并四处散播杀人凶手的传言。
“你把娣儿还给我！我不要你的帮助！我要娣儿！”
“我的乖孙女啊！乖孙女啊！她还这么小，为什么这样就没了！”
“你为何要将一个倒地不起的女孩放任不管？她跟你的女儿一样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去死吧！你这种人就该去死！”
“是啊！一命换一命！”
自此之后，廖超经常会梦见惨死的小女孩和她的家人，这种令热人压抑的噩梦也不知道作了多少回，每次惊醒都是半夜。
只要回想起小女孩那惨白的脸庞，内疚感便不断由内心蔓延至全身。加上最近母亲病重，压力和焦虑双重打击下总觉得力不从心。
在床边擦汗的廖超不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被窗外的一只黑猫观察着。
行云流水的古琴乐声从东边的院子传来，优美柔和的音色就像弹琴者一样温文儒雅。
上官飞白今天穿了丝质淡灰色大袖衫，他优雅地在石亭中抚琴，那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在院子中练习符咒的穆天懿。
“急急如律令！”当穆天懿念完咒语的瞬间，千片雪花从他手中的纸符飞出，然而雪花在中途就消失不见了，“飞白，雪花为何又消失了？”
上官飞白指尖一轻弹，结束了这首曲调，笑着走到穆天懿身边。
“你看我的符咒，跟你的一样，没区别。”
他浅笑道：“天懿你可否注意到方才那雪花虽然迅速却无力？”
“是的，很快就消失了。”
“那是你杂念太多了。出招时必须快狠准。”上官飞白从袖间拿出「千花雪」符咒，默念咒语后雪花快速朝远处的一棵槐树飞去，停在树干上消失不见了。
“啊！不愧是你啊！漂亮！”穆天懿拍手鼓掌。
“在念符咒时必须对目标高度集中，并不是单纯念符咒。”
“我已经很集中了。”
“之前就注意到你在念符咒时会观察四周的情况。我们与行兵打仗不一样，一般面对的只有一只鬼魅，只要考虑当前情况。”
上官飞白的话犹如惊醒梦中人一般，穆天懿在练习中虽有集中精神，但他确实更顾及全局。
“难道你就没有同时遇到两只鬼魅的情况吗？”
“没有。灵魂师往往通过鬼魅散发的瘴气找到它们，若鬼魅都聚集在一起则会产生巨大的瘴气从而更容易被发觉，这样对它们来说并非是件好事。而且鬼魅凶残卑鄙，合作并不符它们的天性。”
穆天懿很认同上官飞白的话，但世界上真的所有鬼魅都凶残险恶吗？难道就没有善良的鬼魅吗？它们也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变成鬼魅，又也许有人心甘情愿将魂魄奉上，让鬼魅流连阳间。
当然这仅仅是穆天懿的猜想，作为一个刚开始修炼灵魂术的人，他并不愿意与上官飞白争辩。在未来的修炼中也许可以找到答案。
“对了飞白，觅魂玉不是对廖兄弟有反应吗？为何我们仍在这里？不是该去调查吗？”
“哈哈，”上官飞白摇头笑笑，“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
“难道不该亲自去吗？”
“调查也需要一个方向。只要委托城中的一些仆役，他就能为你充当跑腿。但更深入的事情便要亲自调查了。现在已经第三天了，应该差不多有结果了。”
穆天懿心想这果然是妙计，让仆役去调查个大概，这样便不会浪费不必要的时间。
就在此时仆人星宇朝两人走来。当上官飞白看见他手上的信件后便会心一笑，心想对方果然守时。
“少爷，这是陆翁的来信。”
“是刚才送过来的吗？”上官飞白接过信后边拆边问。
星宇点点头，“是的，陆翁一向守时。”
“对了，星宇你早该去私塾，信就让其他下人代收就可以了。”
“这怎么行？在这些天里您都等着陆翁的信啊！若其他下人忙着干活忘记了此事，那该如何是好？”
上官飞白微微浅笑，带着宠爱的眼神对他说：“不会的，我会特别叮嘱他们。现在你快去吧，如果时间来不及就让秦叔送你。”
“那、那不用了！我跑过去就行。”说完，星宇朝两人微微行礼便跑走了。
看着星宇的背景穆天懿不禁感叹道：“你们还一如既往对他那么好啊。”
“因为他不是一般的仆人啊。”
星宇的一家曾是上官家的仆人。在一次郊游中上官飞白的父亲遭遇野兽袭击，星宇的父母亲奋力相救。主人幸运保住了生命，但星宇双亲却因伤势过重而身亡。自此，为报答救命之恩上官家便厚待星宇，待他如家人一般。
但星宇自知身份有别，仍作为仆人身份服侍上官飞白左右。
拆开信封后上官飞白便与穆天懿一同看信。
快速阅读后穆天懿气愤地说道：“廖兄弟就一直为此事感到内疚吗？明明是寿家自己没照看好女儿，岂能将责任都推卸到他身上！”
“确实，廖兄只是位过客。其一，造成小女孩受伤的人并非廖兄；其二，廖兄也并未料到小女孩伤势如此严重。倘若此家人一直未意识到问题就在自己身上，那无论家中有多少孩子，可能也会导致意外发生。”
“寿家甚至在坊间传谣廖兄弟就是施害者，将自己的责任都推卸得一干二净，真的太可恶了。”
“是啊。”上官飞白将信件收好看着对方说道：“现在到西市来还得及，我们该去看看了。”
西市是华都最重要的商业区，这里有衣肆、肉行、布行、药行等等琳琅满目的商铺，以支持华都庞大的居民生活所需。
在北街一家书肆里有一位妇女坐在店铺中央。她双眼呆滞，愁眉苦脸，与川流不息、人声鼎沸的街道成反比。在妇女的世界中，环境和时间都像是静止一般。
女人的名字叫程阿美，时年三十五岁，身穿用价格不菲的布料编制的衣服，双手也白净光滑。但憔悴瘦削的脸庞布满皱纹，总是精神不振，给人感觉她要比实际年纪老十岁。
“阿美，吃饭了。”程阿美的夫君寿俊从里面的房间走出店铺，将一碗面放到她的手中。
程阿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热面又抬头看了看夫君，不带有任何感情，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两年。
两年前，一家人珍惜无比的女儿寿娣死于非命，令程阿美终日沉溺在悲伤之中。在寿家和书肆中每天都感受不到一丝快乐。
程阿美认为廖超是最该死的人，必须要被治罪，最好被判以绞刑。因为在西市中心地带有一个大刑场，认为他就该在那里受到应有处罚。
然而在程阿美眼中，廖超不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快乐地与家人一起生活着。反观寿家，当失去寿娣的一刻，程阿美感觉一切希望都消失了。
“小陶，这个拿好了，不要掉在地上。”
“好的！知道了母亲！”
这时，在商铺门前经过了一对母女，母亲一只手拉着女儿，另外一只手将美味的冰糖葫芦递给她，两人愉快地在购置物品。
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将她的手松开，那该有多好啊程阿美不禁想到。
“阿美，别看了。快吃吧！稍后我还要到东市一趟，你要看着商铺，别老是发呆了！”看见妻子还是一副呆坐模样，寿俊不禁催促她。
尽管寿俊也为失去女儿而感到悲伤，但他并不像程阿美那样一振不撅，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变得更坚强。
为了维持生计，寿俊继承了父亲的书肆，名叫墨居书轩。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他一向稳健务实的作风令店里的生意蒸蒸日上。
听到寿俊的催促，程阿美只好木然点点头，开始吃着面条。
夫妻两都用餐完毕后，寿俊便收拾行装往东市出发。
就在寿俊离开不久，穆天懿和上官飞白恰好来到书肆，径直来到程阿美身边。
程阿美用余光看了两人一眼，幽幽说道：“客官需要买些什么吗？我们这里的书籍都很齐全。”
上官飞白朝程阿美礼貌点头，“夫人有礼。在下想找寿夫人，请问您就是寿夫人吗？”
程阿美怔了怔，才回过神来。没有立即回应对方，而是不情愿抬起头看着两人不语。
“夫人失礼了。请问您就”
“什么事情？”上官飞白还未说完，程阿美就冷漠打断他。
“在下想向您请教令千金寿娣的事情。不知您是否方便”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娣儿的事情？”程阿美随即警惕般打量两人，当看见穆天懿腰间的佩剑时急忙问道：“你是官兵吗？官府是不是要将廖超判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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