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危险的礼物（上）

反手小心地关上了门之后，伊斯才压低声音在埃德耳边问道：“你怎么打算？全都告诉她吗？”

        娜里亚留在房间里陪伴还没有冷静下来的泰丝——埃德担心她根本不可能完全冷静下来。但他们暂时似乎逃过了一劫……至少现在，娜里亚没空再逼问他什么。

        “你说呢？”埃德犹犹豫豫地反问，有点庆幸至少现在他不用独自面对这样的难题……伊斯已经成了他的“共犯”。

        伊斯沉默了好一会儿，显然也拿不定主意。

        “……斯科特会烧了我的……”埃德喃喃低语，苦着脸想起了另一个随时会出现在他眼前的麻烦。

        伊斯瞪他一眼，十分鄙视：“没出息。”

        他立刻做出了决定，而埃德怀疑那并非出于什么理智的考虑：“我们当然要告诉她！——告诉她就等于告诉艾伦，艾伦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迅速为自己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埃德眨眨眼，不禁有那么一点佩服。

        “……什么声音？”伊斯皱眉。

        门后传来细微的抓挠声，窸窸窣窣地像是老鼠在打洞。伊斯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一道灰影哧溜一下钻了出来。

        小莫少见地用双腿直立着，抬头看着他们，拉直的身体意外地纤细。它迟疑片刻，伸出爪子试探了一下，才抓住埃德的衣服，稍显笨拙地一直爬到了他的肩头，蹲坐在那里，十分严肃地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

        埃德纳闷地挠了挠它软乎乎的下巴，一脸茫然：“……你饿了吗？”

        小莫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眼中一瞬间过于丰富的神情让伊斯忍不住伸手去拎它的后颈——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个小家伙绝对有问题。

        从来都乖巧地任由他提来提去的小动物敏捷地避开了他的手，冲他无奈地挥挥爪。

        “叽叽！”它说。

        伊斯莫名地觉得那种语气十分熟悉……连它的神情都十分熟悉。

        他看了看埃德，埃德也正用呆滞且带着恐慌的眼神看着他，不自觉地微微往上翘的嘴角看起来又奇怪地有点想笑——他想他们猜到了同一种荒谬的可能。

        “你觉得会不会……”埃德迟疑地开口，话还没有说完，小莫突然警惕地直立起来，小小的耳朵动来动去，猛地从埃德的肩头飞扑向栏杆。

        它的后爪在上过漆的横木上滑了一下，差点摔下来，但很快凭着天生的敏捷恢复了平衡，顺着栏杆跑出去一段，探头看向楼下的客厅，然后回头向他们发出了警告：

        “叽！”

        出现在楼下的不速之客笑容满面，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我听说圣骑士绝不会伤害手无寸铁的人？”

        “前提是，你还是个‘人’。”菲利冷笑，长剑紧握在手中。

        他见识过了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强大且怪异的法术，就算他手中没有那根法杖，他也不会放松警惕。

        伊斯翻身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脸色阴沉。

        “你怎么没死？”他说。

        他亲眼看着这个胖子在克利瑟斯堡底的迷宫中被拖进了水里，还以为他必死无疑，也懒得费心去寻找他的尸体……可他居然还活着。

        他眯起眼，不安地意识到，即使有艾伦和阿坎在，如今的克利瑟斯堡也十分脆弱和危险……他真该让他们都离开那里的。即使那地方曾经是他的家，岩石堆砌的堡垒也远不如活着的人重要。

        “该怎么说呢？”亚伦?曼西尼笑眯眯地把双手搭在自己圆圆的肚子上：“也许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神明自有安排’？”

        “你就不能爽快一点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吗？”

        在他身后，另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催促：“我特地放你进来可不是为了听你废话的。”

        尼亚斜靠在门边，往嘴里扔进一颗葡萄。

        “时间宝贵呀，伯爵老爷。”他说。

        这句话突然变了调，听起来就像个语音清脆的活泼少女。刚走下楼梯的埃德打了个哆嗦，一身鸡皮地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个穿裙子的尼亚?梅耶。

        曼西尼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对自己的神出鬼没相当骄傲，但这个比他更擅长神出鬼没的盗贼已经不止一次让他感觉到深深的挫败……他甚至从他的眼皮底下偷走了那个红头发的女孩儿！

        “……我只是来送个礼物。”他说，恭敬地递出一个小小的木盒。

        “……扔在地上。”菲利说。

        曼西尼笑了笑，弯腰把木盒放在了地上，甚至体贴地打开，让所有人都能看清盒子里那把形状怪异的刀。

        “哦哦！”尼亚探头看了看，兴致勃勃地赞叹，“很值钱的礼物嘛！”

        菲利皱起眉，认了出来——这是那柄从白鸦的城堡里找到的短刀。精金打造的刀柄价值连城，刀刃却只是一块残破的刀片。

        他本该把它带给肖恩，然而泰丝从他手里偷走了它……从那之后他就再没见过。

        伊斯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柄残剑在他的腰间微微颤抖……它们的确是一体。

        “我想你们知道它是什么……既然你们已经拥有了它所有的碎片——几乎是所有。”曼西尼说。

        “……而我们就只需要感谢你好心地把它送回来？”伊斯冷冷地说，因为自己其实根本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而异常恼怒：“以及，这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可算不上什么‘礼物’。”

        曼西尼遗憾地耸耸肩：“随您怎么说吧，我只是奉命行事。”

        菲利微微下垂的剑尖又抬了起来，笔直地指向他的胸口。

        “您实在用不着如此防备，圣骑士大人。”曼西尼微笑着举起双手，“瞧，我并没有打算逃走，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很愿意留下来回答你们所有的问题，不过你们或许会有点失望……我知道的大概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多。如果你们不需要，最好还是让我趁着天黑又下雨赶紧离开——毕竟，我现在可还是个通缉犯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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