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旧梦第 11 章 红粉军团

众人道：“这是何意？”李学文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那年我哥刚上小学，回老家乡下过暑假。认识了邻家女孩儿玉姐……”。李学文隐去了玉姐和学武是表兄妹的事。添油加醋的把俩人的爱情说的堪比中国的梁祝宝黛，外国的罗米欧与朱丽叶。最后玉姐为争取婚姻自由而英勇献身。为争取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整个故事讲的动人而凄美。

        李学文见众女孩感动得面有戚容目有泪光。心中暗爽。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五年过去了，按说时间是治伤的良药。可我哥还是对玉姐念念不忘。我常看见他对着一个笔记本发呆。后来趁着他不在时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他想念玉姐的长诗。因喜欢诗中对爱情的美好描述，我就记了下来。各位要是有兴趣，我背诵一遍如何？”众女道：“罗嗦什么？快背！”

        这首诗其实是李学文三天前为今天准备的急就章之作。开始不甚满意，这两天又抽空改了改。感觉拿得出手了，此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便抑扬钝挫地背颂起来：“

        玉姐生为农家女，自由奔跑在田间。花开花落花自香，山中流泉水自清。

        山青水秀多灵气，玉姐家乡是我乡。俩小无猜说童趣，烂漫天真扮新娘。

        携手採薇南山角，追逐戏水小河旁。寒来暑往春易过，玉姐冰心似我心。

        眼含秋水传心事，一颦一笑总为情。伴我西厢赋新词，为我花间月下舞。

        为谱新歌度新曲，一路风光一路歌。山川秀美歌声美，玉姐歌声传四方。

        唱遍人间都是爱，歌声高处笑声高。十里八乡齐称颂，歌罢常有红颜妒。

        我同玉姐青春游，一路行来一路花。林中小鸟随风舞，山中走兽来俯首。

        奇峰叠翠看飞瀑，幽谷深潭飘兰香。阅尽人间天上景，好比阆苑画中游。

        春光明媚春风软，人面桃花齿留香。无限江山无限美，只缘美丽在身旁。

        南来北往双飞燕，春风送暖蝶恋花。俩情相悦俩心知，何须海誓与山盟。

        不服当年指腹婚，愿为幸福赌青春。情到浓时偶偶语，戏言以死换自由。

        星移月转韶光逝，相聚终有话别时。别时含泪细叮咛，俩心相誓约后期。

        回京日日盼重逢，孰料一别成永决。乡里苦苦逼婚日，玉姐从容绝栗时。

        大限到时双亲悔，千哭万唤始留言。今生难酬养育恩，还回女儿清白身。

        寄语劝我多珍重，天若有情待后生。万家灯火窗前影，烟雨踟蹰陋巷行。

        与君相逢不相识，会心一笑是前缘。可叹戏言成谶语，玉姐魂归离恨天。

        日月无光天地暗，风扫落叶鹿悲鸣。百死莫赎泪滴血，怨天恨地也枉然。

        今日玉姐周年奠，阴阳相隔难相见。踏遍青山觅芳踪，家乡山水应有情。

        风雨依稀旧时路，落红满地叶飘零。花鸟走兽似相识，可怜物是人已非。

        恨不当年随君去，空留遗憾怨天地。午夜梦回难成眠，心中默默告上天。

        愿舍十年阳寿期，换回玉姐梦中会。想我诚心感上苍，竟准玉姐来相见。

        音容笑貌今犹在，父母乡亲皆问遍。身穿百折连衣裙，和泪月下花前舞。

        含情一曲起红霞，百花缤纷从天落。化作仙子齐舞蹈，空中凤辇鸾和鸣。

        执手含泪诉离情，奈何分别时辰到。香魂一缕随风去，梵音飘渺天尽头。

        大哭相拥留不住，永失我爱锥心痛。镜花水月终是梦，醒来犹自泪滂沱。

        坐看星河度长夜，辗转反侧到天明。万般思念成一曲，歌名玉姐永留传。"

        李学文背完诗，半天没人说话。李学文是被自己感动了。众女则是细细回味，慢慢咀嚼。最后于金花先开口道：“好美呀！好感动人啊！玉姐真是善良啊！她害怕自己死后男主角想不开，竟骗他说转生去找他，让他等待。你看这两句：‘万家灯火窗前影，烟雨陋巷踟蹰行。与君相逢不相识，会心一笑是前缘'。两个前世的情人。在滚滚红尘,茫茫人海中相互间寻寻觅觅。或徘徊徜徉于万家灯火之中,久久痴望着窗前既熟悉又陌生,似真似幻的幢幢人影。或在烟雨迷朦中踟蹰独行于古老幽深的陌生小巷,在淡淡地愁怨中和偶遇的行人擦肩而过。俩人就是相遇也不相识。但都心有灵犀地坚守着那一份追求。等待着相逢一笑,续上前缘的动人时刻。真是太浪漫!太感人了!我要哭了”。李学文心中赞叹，这几句诗在后花园的小路上不知转了多少圈才憋出来。于金花却是张嘴就來。什么是才女,这就是。高云芳赞叹道：“诗中的玉姐纯朴而充满灵气、美丽善良、能歌善舞、对爱情大胆而坚贞，真是太完美了。我最喜欢此诗的风格,通篇都是白话。读起来明白易懂。不象现在有些人,写诗专喜欢用生癖的典故。好象读起来越生涩拗口越显得有学问"。

        张乃君道:"诗中还是用了典的。你看这句'山中流泉水自清',源自杜甫'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喻意也相近,都是女主角不被世俗污染。只是杜诗中的佳人高洁雅致,而玉姐是纯洁自然。再看这句'歌罢常有红颜妒',就是白居易'妆成每被秋娘妒'的翻版。还有李贺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句,历代多有人引用。本诗改成'待后生',到也贴切。此外采薇南山,西厢填词,冰心,青春行,离恨天等等皆有出处。作者不拘泥于原典,取来为我所用。读起来浑然天成,自然是好的。只是这句'今生难酬养育恩，还回女儿清白身'。不及曹雪芹'质本洁来还洁去'多矣"。

        李学文越听越佩服。今日才知这位君子兰张小姐也是个才女。旧时的大家闺秀上不了网去不得酒吧。闲暇时多浸淫于琴棋书画。若用这四样去衡量自然才女多多。心想今后还是要尽量藏拙。省得惹才子才女们笑。

        张乃君接着说道:"诗中对爱情的描述层层递进,对景物的描写也美不胜收。如:'眼含秋水传心事，一颦一笑总为情'。就很传神。又如:'阅尽人间天上景，好比阆苑画中游'。不直接写景,却让人感到景色极美。女主角去世后,则渲染景色的凄美。如:'风雨依稀旧时路，落红满径叶飘零。花鸟走兽似相识，可怜物是人已非'。通过凄凉的景象衬托出主人公悲痛的心情"。

        于金花接道:"我最喜欢这几句:'身穿百折连衣裙，和泪月下花间舞。含情一曲起红霞，百花缤纷从天落,化作仙子齐舞蹈，空中凤鸟鸾和鸣'。想想吧,一个身穿美丽衣裙的绝色女子。流着泪在月下花丛中为情人翩翩起舞。此情此景就象回到了俩人的初恋时光。女孩儿边舞边唱,随着饱含深情的歌声,天边升起了彩霞。无数色彩缤纷的花朵从天上纷纷落下。这些花朵变成了美丽的仙女翩翩起舞,空中传来象征花好月圆的鸾凤和鸣。啊!如此美景,作者是怎么梦到的!我要醉了,要死了!"。说完夸张地闭上眼睛歪倒在椅子上。此时电影还是黑白的。不象后世的舞台,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张乃君道:"花金鱼把这段诗演绎得美轮美奂。所谓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例如'起红霞'三字,是起在天边还是周围?是霞光万道?是红云万朵?还是彩霞满天?不同的人会看到不同的景象。但都自认为是最美的,这就是诗的魅力。其实那句'百花缤纷从天落'来自佛教故事。西游记中的菩提祖师登坛讲道,就有'天花乱墜,地涌金莲'之说。还有这一句:'香魂一缕随风去,梵音飘渺天尽头'。让人想起了曹雪芹的诗:'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两诗虽意象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

        高云芳道:"这一段再美,也'镜花水月终是梦'。我还是喜欢阳光下的美丽。如这一段'南来北往双飞燕，春风送暖蝶恋花。俩情相悦俩心知，何须海誓与山盟'。这是恋爱的理想境界。海誓山盟有何用?多少负心郎还不是照样变心"。蓉蓉忽然道:"这首诗虽然很美,但必竟是男人写给男人看的。你看这几句:'春光明媚春风软，人面桃花齿留香。无限江山无限美，只缘美丽在身旁'。纯粹是站在男人的角度看江山美人。古來多少悼亡诗,亡故的多是女人。这不公平"。

        "我反对!",于小姐首先跳了起来:"你完全是歪解!诗里明明说,因为心爱的人在旁边,江山才美。诗中男主角的悲痛也是很感人的。如:'日月无光天地暗，风扫落叶水嘶鸣。百死莫赎泪滴血，怨天恨地也枉然"。又如:'恨不当年随君去，空留遗恨怨天地'。此外还有多处描写。难道还不够吗?"

        张乃君接过话题道:"悼亡诗也有女人写的,如李清照的<孤雁儿>。此外也不能把<玉姐>定位成悼亡诗。你能說<长恨歌>是悼亡诗吗?<玉姐>是歌颂......"。李学文见众小姐越说离题越远,忙咳嗽一道:"诸位女士,诸位小姐,请听我一言。我哥五年前要死要活的。婚也退了,学也不上了。现如今虽说正常些了,但常常思念玉姐辗转反侧难成眠。这可如何是好?"

        蓉蓉道:"早知道你找我们就是有事。有话直说好了,干嘛绕这么个大圈子"。李学文惊讶道:"咦!你是怎么猜到的?"蓉蓉见李学文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娇声道:"装!还装!你又请吃饭又背诗,不就是要让我们帮忙吗?"于金花道:"就是,就是。学文,有话就直说嘛"。张乃君高云芳也跟着点头道:"对,对"。李学文见众女看着自己,不慌不忙地说道:"蓉蓉说得没错,我就是请诸位帮忙给我哥找女朋友"。众人"哦..."了一声,意思是原来如此。

        偏于金花说:"你哥在等转世后的玉姐。这才五年,起吗还要等十年。现在找一个你哥也不信呀"。三女同时给了她一个白眼。"糊涂","荒唐","傻不傻"同时喷了过去。李学文接着说道:"难就难在不能明着相亲。更不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须设法让他自己认识一位女性,然后自由恋爱"。蓉蓉道:"想必你早有了计划"。"聪明",李学文应道。一边拿出照片分给众人道:"这是我哥和玉姐的照片。各位作个参考。回去发动同学亲戚朋友七大姑八大姨找合适的对象。这叫海选。然后我们开会挑出几个最合适的。再设计让他们认识。注意除了我们几个,别人不能知道我哥的姓名。候选人也不能知道自已是候选人。否则偶然邂逅,自由恋爱的戏码就没法上演了"。

        这时众女研究完了照片。又觉李学文的计划好玩,都跃跃欲试。于金花道:"现在流行组织团体。我们为完成任务也应组织一个"。众女纷纷响应。蓉蓉道:"小李子,给咱们团体起个名子"。李学文道:"就叫媒婆团如何?"忽见四把小肉钳杀了过来,忙道:"慢!慢!刚才是开玩笑。我再想想"。众女齐声道:"快想!"

        "啊......想起来了,叫红粉军团如何?"。于金花道:"顾名思义,红粉军团都是女人。你怎么办?"李学文道:"我担任政治指导员一职"。众女道:"不行!"张乃君道:"就封你做个勤务员把!"蓉蓉道:"我们的口号是什么?"。李学文道:"不成功,便成仁!"。

        李学文正和几个女孩儿笑闹,忽见窗外过来一帮人。为首是个男装丽人。上穿柞蚕丝白衬衫,衬衫下摆掖在柞蚕丝灰色长裤之内,系着鳄鱼皮金扣腰带。脚蹬白色鹿皮女式凉鞋,内着天然丝袜。胸前飘着红底绣金凤丝绸领带。梳个油亮的小分头。粉面红唇,戴一付天然黒水晶墨镜。手中把玩儿着紫檀木折扇。扇柄下用红丝绳吊着一个湛青碧绿的翡翠玉墜儿。侧后一中年猥琐男，一身凉纱裤褂,满脸谗媚点头哈腰手举洋伞。前后左右十几个凶悍的男护卫。最贴身的四个保镖五短身材，穿黑西装戴墨镜。其中一人提个皮包。

        李学文估计,此女的跟班多数会武功。这帮人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行人纷纷避让。李学文怎么看那四个贴身保镖怎么别拗。走近时才看明白,原来卫生胡虽然剃了,但留过胡子的地方和周围皮肤颜色不同。"是日本人!"李学文心中一动。对众女道:"我去净手",说着出了茶棚。远远跟着那群人,见他们进了另一座大茶棚。

        李学文绕到茶棚后面装作柳下赏荷,运功侧耳细听。里面搬桌椅轰客人一阵子鸡飞狗跳。过会儿消停些了,全是嗡翁的喧闹声。一个京片子总是自称奴才,口口声声地叫着主子。几个东北大舌头一会儿司令一会儿小姐的叫。几个生硬的汉语则称呼芳子小姐。至此李学文确定那个男装丽人就是*无疑。

        净了手返回茶座。张乃君递过一张纸来。原来几个女孩儿寻了纸笔,你一言我一语地凑齐了<玉姐>一诗。此时正在赏析。见李学文回来,让他看看有无错漏。李学文细看,见写得工整秀丽，个别字句略有差异。还给张乃君道:"各位姑娘果然兰心慧质冰雪聪明,居然过耳不忘"。逗得众女咯咯直笑。七嘴八舌道:"又耍贫嘴","拍马不带脸红的"。

        李学文接着道:"可有一样,一定要保密。特别是,不要让我哥和候选人知道。否则,我们的计划全泡汤"。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李学文见差不多了,提出散会。女孩儿们原打算逛街购物,李学文是计划中的苦力。见他确实有事的样子,几个人嘀咕一阵,把他饶了。送各位女孩儿上了电车。李学文跑到小商品市场一通忙活。从一个换衣间出来时已经换了个人。手里摇着竹骨白纸扇。这纸扇一边是仿唐伯虎的仕女图,一边是柳永的词。一步三摇地到了刚才的大茶楼外,细听*他们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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