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现端倪
【第十三章】初现端倪
【那个人靠在护栏上，有着及腰的长发，娇小可人的身材，和一张绝美的侧脸。仿佛《潮声阁秘史》中描述的那名女子，从书中走出来了一般！】
“呼……呼……”
可算是爬上来了。
白化羽把手里记录着迷宫路线的草稿纸塞进了兜里，然后捶了捶走得酸疼的腰腿。飞来仙塔的第三层是仙信阁的藏书阁，内藏古籍史册无数，不论是对于仙信阁自身还是对于整个道门，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白化羽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书了。
不管是关于修炼功法的，还是关于九州历史的，亦或是关于法宝灵器的，他现在都很需要了解。老实说，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带着“天纵奇才”的头衔踏入修仙界，还进入了全天下最为神秘的仙信阁。
明明以前，他还是一个连灵气都吸收不了的“废柴”啊。
白化羽轻叹一声，走近了这些书架。看着架子上的书，他不禁伸出手去，缓慢地拂过了每一个书脊上的书名，心中感慨万千。
这些书，就是仙信阁千百年来的沉淀吗。
看着这书山书海，白化羽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怖的事情。
“她……该不会是把这一整层的书都给背完了吧……”
他叹了口气，暗道夜微凉到底是个什么妖怪的同时，继续搜寻着他感兴趣的东西。几排书架逛下来，他终于来到了一个单独被分隔出来的区域。这里的书的内容，都是关于同一个名词的。
东域宗门。
东域宗门？
白化羽眼珠一转。他从前在断崖山上的那个师尊，就是去了夜微凉的家——晚枫海。而他直至现在，对晚枫海都没有一个具体的印象。他一本一本书找去，终于在一个比较显眼的位置找到了名为《晚枫海简传》的古籍，取了下来。
但打开第一页，就看到一行小字：
晚枫海是潮声阁的延续。
潮声阁？
白化羽抬眼看向书架，却见《晚枫海简传》的左侧，便是一本《潮声阁秘史》。出于好奇，他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转而取下那本《潮声阁秘史》，读了起来。
……
潮声阁的初代宗主姓汤，名潮生。建宗之前，原本资质平平的汤潮生，不知是何原因，修为在短短百年之内连续突破三个大境界，由金丹直冲虚灵，一时间轰动了整个仙灵九州。名扬四海，并在东域里为数不多的几位大能修士中有了一席之地的他，渐渐有了建宗立派的想法。
于是，潮声阁诞生了。
时间是，静云三三九年。
仙信阁编纂历史，向来都是有自己的章法。他们会选择一个比较有历史性和时代性的节点，来作为某一个纪元的开端。
比如静云仙侣。
静云元年，就是“静云仙侣”这个名号响彻九州的时候。那对开创太平盛世的道侣的名字，绝对有资格成为编年体史书里的一个重要年号。那个时代盛况空前，整个九州从静云十几年开始，就开启了长久的和平年代。而且那对名门正派眼中的“仙侣”，以及邪魔外道口中的“狗男女”，一直都是个十分神秘的存在。
九州之上，不论是谁，都寻觅不到他们的姓氏名字，查探不到他们的音容相貌，搜索不到他们的法器名字，更窥视不到他们的境界高低。世人们所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只有他们的一桩桩伟大事迹，以及他们杀穿九州四域之后，新时代里的一片祥和。
不知在这座飞来仙塔的三层，在这仙信阁的藏经楼里，能不能找到点关于静云仙侣的史料呢……
手指从“静云三三九年”这六个字上移开，白化羽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绪已经飘远。他回过头，怅然地扫了身后那些没去过的书架们一眼，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手里的潮声阁上。
静云三三九年，潮声阁建宗。
静云三四零年，潮声阁第一次“汐祭”。
静云三四五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潮声阁的存在，并且知道在潮声阁里，有一件可以吸收潮汐灵气的秘宝。
所以，潮声阁日益壮大。因为在“汐祭”之时，那件秘宝可以最大程度地吸收东海潮汐的灵气，存储起来，供潮声阁内所有弟子修炼。
背靠潮声阁，就相当于背靠整个东海，拥有取之无尽用之不竭的灵气。
随着越来越多的新弟子涌入潮声阁，宗主汤潮生心中的宏图抱负也就越来越大。潮声阁在成为东域第一宗门之后，他又想让自己，成为九州第一宗门的宗主。
他很快就做到了。
这一年，是静云四零零年。
原本十年一度的汐祭，由于秘宝所存储的灵气有限，而潮声阁的弟子数量又日益庞大，已经改成了一年一度。但任凭掠夺者们再怎么无所不用其极，东海仍像是一位伟大又无私的母亲，任由潮声阁不停地索取。
可汤潮生的抱负，亦或是说欲望，从未停止。
他甚至想挑战静云仙侣的权威。
也许是因为那极度的反差吧。因为整个九州的年号向来都是由仙信阁来定，而仙信阁定年号又从来不容他人置喙，也不会轻易改变自己原来的决定。于是，“静云元年”就成为了仙灵九州史上，为数不多的一个不以九州第一宗门名称来命名的年号。即便潮声阁已经神通广大到能够一手遮天，仙信阁也依旧我行我素，在潮声阁自称九州第一宗门的那一年，还是在史书上写下了“静云四零零年”这六个字。
汤潮生，就是恨这个。
他和他的潮声阁真是倒霉，偏偏就撞上了静云仙侣这两个亦正亦邪，阴晴不定的大能修士。所以，即便静云仙侣伸张正义惩恶扬善，但在他汤潮生心里，依旧是个眼中钉肉中刺。
谁不想让自己的名字被世人铭记。
况且，他现在有虚灵期巅峰的修为，自信能和静云仙侣相提并论。他还真不信，那两个人都是什么明心期渡劫期的近仙之人。
于是，一个能够赚取功名，还能够挑战静云仙侣地位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滋生了。
静云四零一年，潮声阁掀起东域大战。
交战的双方，一边是以潮声阁为首的东域三千宗门，一边是与他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妖族。那个时候的妖族虽说实力强大，但在潮声阁和落霞高地三千宗门面前，还是难以匹敌。
但其实，落霞高地那边的许多宗门，原本都不愿意参与这次铲除妖族的大战。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虽然属于不同种族，但修士和妖族许久以来都没有什么大的摩擦，更没什么利益冲突，师出无名。
但汤潮生有理由啊。
为了他个人的理想与报复，汤潮生用他的潮声阁，用他的九州第一的权柄，敲开了落霞高地所有门派的大门，强迫他们参加这场战役。目的就是为了搞大声势，引得那两个人的出现。结果十八年打下来，汤潮生都没见到有任何人来插手这场大战。也就是说，他想见到的那两个人，一直都没有露脸。
那场大战，渐渐进入尾声。
妖族损失惨重，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些初初化形的妖族孩子。而这些孩子们能够在潮声阁的绞杀下存活，或多或少地得益于落霞高地那边的宗门。在这场大战里，他们基本没怎么出力，甚至还有些支持人妖共存的修士在暗中照拂妖族的后生们。
他们实在是不想背负这个罪孽。
但汤潮生，那个渴望被历史铭记的疯子，则是指挥着手下的修士继续清理剩余的妖族，终于是把妖族剩余的所有活口，逼到了西域的一座山崖上。
那是，静云四一九年。
那座山崖，被后人称作绝妖崖。
可名不符实。
因为汤潮生终于等到了他一直在等的人，即便，只来了一位。
仙信阁的信使走访了很多地方，终于在目睹了当年绝妖崖事件的几个年轻人口中，得知了当年的大致情况。
来救援的是一位长发飘飘，面容绝美的女修。
目击者之中的一个小姑娘曾经这样说道：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大姐姐呢。嗯……虽然，这个修为很高很厉害的大姐姐，就身形看起来，比我还要娇小呢，嘻嘻、”
咳，让一个女子承认另一个女子的美貌，大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由此可知，前来援护妖族的那个女修，是真的非常漂亮。
那位绿衣女修身背一把冰蓝色古琴，形单影只地站在了数千把屠刀的面前。而且，她还亲口承认了，她就是静云仙侣中的一个。
以下两句是当年的原话，由那位目击者小姑娘提供。
“你可是静云仙侣之一？但为何只有你一人？”
“不需要他来，我一人足矣。”
静云仙侣向来不以真面目示人，而她这次公然坦白自己的身份，估计也是想以言语劝退这群杀红眼了的屠夫。可是事与愿违，这群人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是连她都不放在眼里，一拥而上。
结果很显然。
那位女修将绝妖崖上幸存的妖族孩子们全都带走，不知安置到了什么地方。而那座绝妖崖，却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没有尸骨，不管是妖族人的尸骨，还是潮声阁修士的尸骨，都没有。甚至，连血迹都没有。据那几个年轻人描述，一声琴音入耳之后，他们便陷入了眩晕，而等他们回过神来，绝妖崖上就一个人一个妖都不剩了。
绝妖崖。
实为绝修崖。
近千名潮声阁精锐修士，居然在绿衣女子抬手之间灰飞烟灭，一个都没有回去。而汤潮生知道了这个事情，也是整天寝食难安，从此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搞事了。
时间的车轮还在向前辘辘滚动。
静云四□□年，静云五三六年，静云六零九年，静云七一零年……
潮声元年。
……
白化羽眼前一亮。
这年号……终于归潮声阁所有了吗？潮声阁宗主汤潮生的夙愿，终究是达成了吗？
白化羽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道闪电，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年号的新启，便是另一个年号的终结！
静云历，永远定格在了七一零年。
那年，大概就是他们携手飞升的时候吧。
白化羽叹了口气，为那对名扬天下的道侣感到了几分惋惜，但更多的是喟叹。他重新看向了手里的潮声阁秘史，却发现这本不算薄的书，竟然已经快翻到了末尾。
潮声八十八年，妖族群起而攻，潮声阁毁于一旦。
这一年，也被称作永宁元年。
永宁永宁，顾名思义，就是永恒的安宁。
至于为什么起这个名字，也是因为潮声阁。因为潮声阁，是号称“醉卧枕天下，四海听潮声”的九州第一宗门，但那一夜过后，东海的海水因为血液的沉淀而凝成了绛色，而往日灵动清脆的潮声，也随着海水的凝固，许多年没有在东海上响起了。不光是潮声戛然而止，那些四海听潮声的人，也都不复存在了。
所以，那晚被后人称作永宁之夜。
这的确是一个划时代的节点，毕竟是九州第一宗门的覆灭之夜。仙信阁也很聪明，顺势取了“永宁”作为潮声阁覆灭之后的年号。
但由于那一晚几乎没有人活下来，动手行凶的又是潜藏很深且敌视修士的妖族修士，所以即便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仙信阁，也没收集到太多的消息。不过奇怪的是，潮声阁宗门强盛，大能修士数不胜数，居然会败给曾经受过重创的妖族。其二，潮声阁身处东域，在它遭到围攻的时候，落霞高地那边竟然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出来救潮声阁一救。
为了弄清楚永宁之夜的细节，当年有信使在事后赶往了永宁之夜的战场，去到了听风崖。但他们转了好几圈，也没搜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毕竟，那儿只有尸山血海，断壁残垣。
可是，事情总是峰回路转的。
《潮声阁秘史》的后记中写道：
“我们在永宁之夜过后的许多年，大致是永宁七八十年吧，找到了一位‘迟来者’，亦或是说，‘幸存者’。
“据他交代，他是因为给宗门出任务，在外面逗留得久，就没来得及回来参加那一次的汐祭。也正因为这样，他才逃过一劫。
“等他听到来自远方的一声巨响，看到听风崖上的万丈竹影之时，就连忙加速赶回了潮声阁。可他赶到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说，他当时只看到了一个活人，是一个半身白衣半身血衣的男子。那个男子，手里抱着一具女子的尸体，而他的双眼却很红很肿，像是痛哭了很久的样子。男子的脸上涂抹着血污，他怀中女子的脸也是朝着男子那边，所以‘迟来者’并没有看清他们的容貌。只知道那个女子的头发很长，躺在男子怀里，那一头如瀑长发都快要垂到了地上。而且她的身材也不高挑，和那挺拔如松的男子一比，甚至还有些瘦弱。
“在那个男子身旁的地上，插着一把青蓝黑相间，剑身扭曲，还泛着诡异电光的长剑。在男子抱着女子离去之后，那把剑就化作一道光随着他去了。但后来我们查过，整个仙灵九州，并无和此剑相似的任何一把剑。
“他的故事就讲到了这里，他希望我们仙信阁记下这段历史，但不要外传。随后，我们调查了他的身世，确认了其潮声阁遗孤的身份，并得知了他的姓名：夜明皓。
“大概就这么多了，关于永宁之夜的详细内容，已经到这儿了。潮声阁的历史，也就随着永宁之夜的结束，终结在了茫茫宇宙之中。”
夜明皓……
白化羽屏住了呼吸。原来说晚枫海的前身的潮声阁，是因为晚枫海的当家宗主夜明皓，就是千年前永宁之夜后，潮声阁唯一的幸存者！
怪不得晚枫海定址在东海，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故事在里面。
白化羽轻叹一声，将这本《潮声阁秘史》翻至封面，摩挲了书皮一会儿之后，放回到了原位。可就当他刚刚把这本书的一半塞进去的时候，他却突然发了疯似的把这本书猛地抽了出来，循着记忆，以极快的速度翻到了他想要看的某一页。
看了一眼那一页上的文字后，他又倒到了最后一页，然后看着那段永宁之夜的记载，也就是那段编纂者的后记发呆。
白化羽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洞。一会儿的失神之后，幽幽转醒的他面无表情地将《潮声阁秘史》放到了书架上，迈开了步子。
这不是巧合。
长发飘飘，身材娇小。
长发垂地，身形瘦弱。
她们，一个是静云仙侣中的传奇女子，一个是永宁之夜上的红颜枯骨。
可是静云仙侣飞升，是在静云七一零年，也就是潮声元年发生的。但永宁之夜……却是在八十八年后……
时间不对！
所以……真的是巧合吗……
白化羽想着想着，缓步从两侧书架的包夹中走出，却在转过一个转角的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半趴在护栏上的人。
那个人靠在护栏上，有着及腰的长发，娇小可人的身材，和一张绝美的侧脸。仿佛《潮声阁秘史》中描述的那名女子，从书中走出来了一般！
是幻觉吗？！
白化羽又闭了一下眼睛，许久过后再行睁开，发现身前的那个人果然不见了踪影。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刚把蹦到嗓子眼的心摁回去，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嗓音：
“你……”
白化羽吓得浑身一激灵，急忙转过身去，却被一股淡淡的清香扑了满面。等他双眼聚焦，才发现身后飘着一条白色裙子，而这条裙子的主人，则是以一把凳子作为垫脚，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大半夜的抽什么风呢？”
白化羽抬头看到夜微凉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看着她那披散在双肩前的长发，看着她那站在凳子上还要靠踮脚来撑高度的小身板，看着她那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仍能称是上花容月貌的一张小脸，眼底一片震惊。
夜微凉。
师父。
你知不知道。
你和一个人。
长得很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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