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料之外
见铁歌终于放下剑，大汉仰天哈哈大笑，扭头使个眼色。
剩下十一个人明了，可那滩烂泥实在是不好看，自己的命总比别人的宝贵，于是乎观望中推推搡搡。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不知什么时候，那个被捏断手腕的已经站了出来。
可以肯定，他不是自己站出来的，只要看看周围便知，是其余人都同时后退了一步。
他恳求着看向毫无反应的同伙，又带着最后的希望看着红发壮汉良久，全是冷漠。一只手废了，价格自然也降了。哪管他愿不愿意，此刻他只能拿起绳索，一步步小心翼翼挪到铁歌身前。
不出所料刚伸手，另一只手腕立刻又被捏住，还不等铁歌用力身子已经抖作一团。扭头向红发壮汉求救，却见他眼皮也不眨一下，而是一脸愉悦。
“你可以杀了他。”红发端起小酒杯，小口品了两下，咂咂嘴笑着对铁歌说，“杀了他，我就杀他们十个，这个买卖我不亏。”
“你就不在意他的生死？”铁歌皱眉，心砰砰直跳，却也坐在地上，同样笑起来。
“你以为他对我很重要？”
“那你怎么会以为，他们对我很重要？”
铁歌说完，红发张开大嘴，笑得无声，“你既然这么说，那我们还是试试比较好，只是可怜我这老实人一片好心。”
他笑着看向旁边，其余人同样咧嘴一笑，槐花挣扎着被拖了出来。
就在那山贼一心拖拽时，突然一声惨叫传来，他不自觉抖了一下。看过去，只见匕首插在同伙手上，铁歌正慢慢扭动匕首。
“哈哈。”红发大笑，手拍的啪啪响，转而神色冷峻，“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我也想活命。”铁歌站起来，任凭风雪模糊在前，双眼死死盯着红发，“我给你一条活路。”
红发皱眉，手不自觉握紧，眼神冰冷，“你给我一条活路？”
“是。你放了他们，我放你们走。”
红发低头深思，突然又一脸诡异，嘴角阴狠笑起来。
他倏忽温柔笑了起来，转过头，诚恳对村民说道，“现在我把机会给你们，只要他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们。”
“真的？”三驴猛抬头，捂着耳朵，不敢相信问道。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黑山鹰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三驴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恶狠狠向铁歌喊道：“你还不赶快被绑起来，你没看到我们已经这样了吗？你难道要眼睁睁看我们死吗？你忘了你欠我们多少吗？你忘了你吃过我们多少饭吗？”
三驴说完，等了片刻又陆陆续续有不少村民加入，开始对铁歌或怒斥或恳求。
铁歌一时怅然，怒火直往上顶，他是在救他们，可他们却想要要他的命。可转瞬他又释怀了，他们也只是想活，谁都想活，他也一样。
铁歌整张脸变得无比平静、冷漠，他已经决定或一走了之，或者挥剑冲杀过去，谁活下来就看老天安排。
就在他想该选哪一种时，又一阵骚乱从对面传来，原来槐花狠狠咬上了三驴剩下的那只耳朵
她被山贼不停抽着马鞭，既不吭声也不松口，最终还是几个山贼一起硬生生把她拖开。
槐花嘴角淌血，眼里流泪，声嘶力竭向他吼道，“铁大哥不要管我们，你赶紧跑啊，这帮天杀的不会讲信用，他们杀了你马上就会杀我们。”不等他说完，山贼已经给她几耳光，通红的脸嘴角不住渗出血来，可她依旧不肯停口，“不要管我们，快点跑啊，好好活下去。”
热泪自眼中流出，他明白在槐花吼出这些话时，他就已经输了。不是输给暴力，不是输给恶意，不是输给自私，而是输给了真情。因为起码还有一个人值得他付出，值得付出，哪怕生命。
“够了。”铁歌怒吼，扔开被擒住的山贼，一副认命架势。
黑山鹰哈哈大笑，眼泪都流出来，冲旁边挥挥手，“拿玄铁链。”
铁歌就这样轻易被紧紧绑了起来，被推搡到黑山鹰面前。“跪下。”被捏碎手腕的山贼，此时终于肯目露凶光，得意又恨恨。
只没想到铁歌冷眼看他一眼，满脸不屑，这下彻底气到了他。
“现在你还神气什么？”说着冲着铁歌腰上就是一脚，本想着一脚把他踹个狗啃泥，哪里想到铁歌居然如此健壮无比。只一脚，铁歌没怎么样，他反而受不住一下跌出去，自己来了个四脚朝天，活像一个大王八。
他起身抽出刀，却被黑山鹰一巴掌扇过去，又摔倒在地。
“滚下去。”黑山鹰喝退他，转过头，见铁歌还是一脸平静，不由眼中满是嫉妒，“你确实是条好汉，可惜好汉都不长命。”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已经被绑了，你该兑现诺言。”
“什么诺言？”
铁歌冷冷一笑，不再多言，倒是三驴抢着说道，“放了我们啊。”
“哈哈。”黑山鹰忍不住大笑起来，一手擦眼泪，一手指着三驴，“你可真有意思，他现在对我都没威胁了，我为什么还要放过你们？”
三驴脑袋像是被雷劈一样，楞一下直接跳起，还没扑上去，立马被旁边山贼一拳击倒又踩在脚下。“你说话不算数。”三驴满腔忿恨无处发泄，竟然哭了起来。
“临死前给你个忠告，下辈子也别忘了，没实力就不要谈条件。”黑山鹰眯起眼，摸摸胡子，又像想到了什么，“还有，别什么人都信，尤其是想要你命的人。”
三驴满脸泪水，愧疚地看了被绑的铁歌一眼，悔恨中把头深深埋下去。
黑山鹰被逗得哈哈大笑，不想铁歌却也哈哈大笑起来，周围人一时都愣住。
“你笑什么？”黑山鹰脸有惊恐，又看看玄铁链，惊恐这才变为气愤。
“我也有句话和你说。”铁歌低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眼神就像是在宣告他的死讯。
“什么话？”黑山鹰更加气恼，咬住牙，一手拍碎椅子站起。
“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好。”
黑山鹰瞳孔极速收缩，不敢再多言，抽刀直奔铁歌脑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坚韧非常、宝刀难断的玄铁链，竟一下被铁歌硬生生绷断。只一伸手，黑山鹰的钢刀就被掰成两段。知道不好，黑山鹰一把提起旁边山贼，用力扔向铁歌。
铁歌避也不避，随手一掌，山贼瞬间飞出，七窍流血而亡。
此时铁歌心中再无困惑，全力施展自己一身的本事，他已经想明白。如果善保护不了善，那就让恶来吧。如果要他化身恶鬼那就化身恶鬼，要他化身修罗那就化身修罗，是佛是魔都无所谓。善如果惩治不了恶，那就用恶来，用杀戮来制止杀戮，即使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搅个天翻地覆。
铁歌重新拿起大石剑，只与刚才不同，他心中已无迷茫。如果说山贼是地狱恶鬼，那么他就是来自地狱的阎罗，铁剑在山庄纵横飞舞，不到一刻钟，已尸横遍地。万千朵绚丽红花娇艳了这洁白世界。
他浑身鲜血，照出一片红艳，仿如来自地狱的业火红莲。
眼看如此，村民们全身颤抖不敢靠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经常帮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那个他们经常占便宜、调侃取笑的傻铁歌，竟是这样一尊杀神。
村民战战兢兢，生怕他们成为下一个剑下亡魂，毕竟他们没忘刚才做了什么。只有李大娘踉踉跄跄走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泪眼婆娑，“孩子啊，苦了你了，我们对不起你啊。”说罢嚎啕大哭，惹得众人羞愧难当，呆愣愣在雪中。
“我没事，大娘。”他接过槐花递过来的手帕，随意擦了擦，一眼便看到三驴孤零零站在感激的人群之外。
“三驴。”铁歌面色冷峻，大吼一声。
三驴这次真像被雷劈了一样，怔怔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铁大哥。”槐花拽着他胳膊，话没说完，他已经两步走到，像座大山一样压在三驴头顶。
这时谁会阻拦呢？谁能阻拦呢？给他个教训也好，哪怕这教训是生命的教训，但又关众人什么事呢？一切还不是他咎由自取，众人这样想着，略带同情看去。
“你小子刚才对不起我吧？”铁歌表情严肃，冷着一张脸，直勾勾盯着他。
“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随你。”说着三驴长出一口气，闭上眼，虽然心脏要跳出喉咙，却没有逃跑。
谁料铁歌嘿嘿一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顺势把他搂住，一脸坏笑又往常那样贱兮兮说道，“我要你命干嘛？又不能当吃的。你看你对不起我，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这下轮到三驴傻眼了，他搞不明白铁歌什么意思，一双眼睛睁得和圆蛋一样，磕磕绊绊问，“你什么意思？”
他舔舔嘴唇，一脸正色，语气仍旧严肃，“咳咳，你小子可是藏了不少鹿肉和烧酒。”说着把三驴搂紧，“你是不是分我点，再说了，咱哥俩谁和谁啊！你自己不也吃不完吗？”
三驴看着笑得那样贱兮兮的铁歌，心头一暖顿时崩不住，眼泪似洪水决堤，哗哗流出。
“等着！”三驴说完，连滚带爬跑开。
不多会，三驴将家里自己珍藏的酒和肉干，背了满满一身，整个身子压得像只煮熟的虾，惹得众人不禁大笑，他把家里存货全带来了。
一大口酒一大口肉，在众人目瞪口呆中，铁歌眨眼就吃下五斤肉干加三斤烧刀子。打个饱嗝，又拿起一支鹿腿，刚啃一口便听到一声哀鸣。
铁歌蹭的一下站起，绿竹的信鹰已砸在雪地上，血顺着箭身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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