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而复生
雪地中，苏陌的感知逐渐错乱，眼中的世界也开始灰暗了下来，哪怕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也无法挽留胸中正在消散的最后一口生气。
死寂，在这片树林扩散……
然而，让苏陌甚至柳枪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四人斗争的树林里，早就有人潜伏于此！
甚至方才战斗产生的不小波动，都在扩散出不远后便被完全湮灭在这片角落。
以至于没有任何一名学院老师能够察觉到在这儿发生的丁点儿异样。
十二月的武魂城，在经历数场大雪后早已银装素裹，纯白一色的世界中唯有高坐山巅的教皇殿仍然熠熠生辉。
这唯美的景色，一如画中世界，安静平和。
唯在画卷不起眼的一角，已被污浊沾染而不为人所知。
此刻，又是一场大雪落下，片片鹅毛飘飘荡荡，似是上天专门为苏陌举行了一场葬礼，最终将气息早已断绝的苏陌彻底掩埋。
……
良久，寂静许久的一角突然传来一声略带困惑与烦躁的嘶哑低语：“嗯？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只见隐没在树冠中的枝叶上突然浮现一个人影，来人将身躯和脸庞完全掩藏在斗篷之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确切样貌。
虽说此人没有散发出任何气势，甚至在他出声前根本不能观测到他，可单看他能够没有任何凭借地站立于树冠，再看那一身片雪不沾的黑袍便可知，这是一位极为强大的魂师。
其实力，恐怕早已返璞归真！
“我好不容易看到一丝希望，结果让我白白等了三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该死的，老鬼我可忍不了了！”
自称“老鬼”的人影情绪激动，显然此刻极为暴躁。
旋即他语调一变，脸上忽而浮现出一丝诡异笑容：“既如此，那就宰了那三个兔崽子吧！毕竟武魂殿的规矩可不是摆设啊～嘿嘿…殿中执事？要是对我有意见，那就一并杀了好了～想必教皇大人也不会责怪我的！”
“毕竟这也是为她分忧呢～”
说着他便扭头望着柳枪三人离去的方向，正欲动身，身后突然升起一丝令他都略感心悸的波动！
“这股波动！……”
老鬼豁然转身，死死盯着早已冰冷下来的苏陌尸身。
随着他的感知笼罩苏陌，那股原本隐隐约约的波动也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源自灵魂的颤栗让他早已忘却了方才弥漫心间的急躁和杀意。
他神情激动，带着十分的满足与回味，肯定道：“不会有错的！绝不会错了！这股波动……这小子和我绝对是一类人！哈哈哈！”
“在死亡中觉醒，从死亡中归来！”
“又一个鬼魂类武魂的魂师，终于被我找到了！嘿嘿呵呵哈哈……小子！等你醒来，乖乖做我鬼魅的传人吧……”
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鬼魅一个闪身来到苏陌尸身旁，只见他藏于黑袍下的手掌轻轻一抚，将原本掩埋住苏陌的雪花全部被吹飞到了一旁，露出苏陌那张死不瞑目的狰狞脸庞！
如此惊悚的一幕却让鬼魅愈发兴奋，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一般雀跃起来。
“很好！就是这个表情，越是憎恨才越有可能归……”
轰隆！
鬼魅的话还未说完，天空突然划过一道惊雷。
原本大雪纷飞的乌云蓦然被撕开一道裂缝，阳光倾洒而下，恰恰照耀在埋首雪地的苏陌身上！
咚咚！
咚咚！
……
正下意识往树荫下避阳的鬼魅耳中突然响起一阵极为规律的擂鼓声。
待他反应过来时，只见他如同白日见鬼一般瞪大了双眼，口中惊叫出声：“怎么可能？！这小子分明已经彻底死去，为何现在体内又出现了生机！”
似是有些不信邪，鬼魅俯下身将耳朵贴上苏陌的后背，倾听到的，的确是一阵愈发轰隆的雷鼓心跳声！
鬼魅耳中听着这愈发鲜活的跃动，再感受着自己体内早已不再起伏的心脏，一时间被这鲜明的反差弄得满心疑问。
可不管他再怎么惊诧，再如何不解，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耳中传来的心跳愈发蓬勃，到最后甚至比苏陌之前更加有力！
“不对！若这小子的生机为何突然复苏了？这分明是在复活，而不是和自己一样依托于武魂而存在的半人半鬼形态……”
鬼魅猛然醒悟，这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武魂觉醒！
鬼魅脸色一阵变化，最后将苏陌一把拎起夹在腰间，向着学院外掠去。
……
“苏陌，孤儿，于斗罗历2631年出生，现年八岁零十个月，原星罗帝国巴布鲁行省临天城人氏。于2636年被临天城武魂子殿的执事发现、带回，并于下一年进行了武魂觉醒，因是先天满魂力而被选拔送来武魂城！”
“当时这个消息惊动了全城，冕下大人您也曾关注过……”
武魂城最为恢宏的建筑，教皇殿中，鬼魅正一脸恭敬地对着面前一女子汇报着武魂殿记录的苏陌的过往，极为详尽。
女子身形高挑，一身黑色镶金纹的华贵长袍，头戴九曲紫金冠，手握一根长约两米，镶嵌着无数宝石的权杖。
白皙的皮肤，近乎完美的容颜，令她看上去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尤其是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无形地高贵神圣，更是令人忍不住会生出顶礼膜拜的情绪。
若是有人能够将之仔细端详，那定会惊叹，原来世间女子，还能够拥有这样惊人的美，高贵、典雅、恬淡……各种美好的词语似乎都可以用在这个女人身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丽女子，却让一身实力通天的鬼魅极为恭敬，言语举止中不敢有一丝松懈，甚至连抬头看向女子一眼都会觉得是一种亵渎。
听鬼魅的称呼，眼前的女子，正是如今武魂殿的教皇，也是武魂殿有记载以来，全大陆最年轻的封号斗罗，比比东！
而鬼魅，自然就是武魂殿长老，同为封号斗罗的鬼斗罗，鬼魅！
比比东以手中权杖点在依旧昏迷的苏陌身上，通过魂力，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苏陌体内的一切——极为蓬勃的生命力量，以及隐藏在深处的，类似眼前鬼斗罗的那种阴冷虚无气息。
听到鬼魅停顿，比比东轻轻点头：“呵，除了各大宗门的传人之外，可没有几人能有先天满魂力呢……他就是那个在武魂觉醒后一直不能感知到自己武魂的孩子吧？我有印象，继续。”
“冕下大人的天资也是震古烁今啊！您记得不错，就是这个叫苏陌的孩子！武魂觉醒仪式之后拥有先天满魂力却不能感知武魂，在当时也是让所有人开了眼界。有人将之奉为天才，也有人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当时还是冕下许了他一个进入学院学习的机会。”
鬼魅笑了笑，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后继续汇报：“也许是因为有过流浪的经历，入学后的苏陌表现得极为成熟。由于不能感知到武魂，哪怕他先天满魂力也无法吸收魂环，因此他将大量时间都花费在了学院和殿中公开的图书馆内，大概是想从中找到解决自身问题的方法吧……”
“从入学到现在，在这整整两年半的时间里，他每日往返与课堂和图书馆，几乎从未有过间断！也正因如此，初级学院的考核中，单论理论知识，苏陌总是那个‘为人称道’的第一名。”
比比东闻言不禁自语道：“呵，又是一个寄希望于知识改变命运的‘废物’……”
可她的低吟，即使是眼前的鬼魅都未能听清。
“但毕竟是魂师学院……一个不能感知武魂，不能获取魂环晋升的魂士，对于以培养后备力量为目的的各大长老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也只有学院的部分老师对他稍稍关注。”
“但他先天满魂力的天才光环太过耀眼，而这几年的‘废物’名号的反差又过于强烈，因此引来了部分学生的排斥和欺凌，其中以柳枪等人尤为突出。直到发生了这次事情……”说到此处，鬼魅望向略显失神的教皇大人，停了下来。
比比东闻言微不可查地簇了一下眉，极为平淡地问到：“什么身份？”
鬼魅迅速答道：“三人的先天魂力均在6-7级，如今最大的柳枪14岁，魂力19级；赵燕14岁，魂力18级；李虎13岁，魂力15级。父辈中有几人在殿中任职，为执事。”
“半个月前从天斗帝国的分殿回到家中等待开年轮值……”鬼魅想了想后又补充道，“他们都算是萨拉斯的人……”
“嗯……”女子闻言不再追问，似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们一般。
却见她玉手微动，权杖下尖极为轻巧地划开了苏陌的衣物，染血的衣物向着两侧滑落，却漏出了苏陌洁白无暇的背部，只有些许猩红的血渍似在诉说着半日前发生的故事。
女子用权杖将苏陌又翻了个身，展露出苏陌同样无缺的前胸、腰腹，清脆的声音自她口中传出：“你说他是被贯穿了心脏，而后前胸又被重击？”
鬼魅略带惶恐地迅速答道：“不敢隐瞒冕下，不错！当时还有他的手臂也承受了一次风刃的攻击，不过致命伤还是贯穿心脏的枪伤。但奇怪的是如今一切都不见了……哪怕是魂师强大的恢复力，也不应该如此，这也是老鬼我奇怪的地方。”
比比东摇头示意鬼魅不必紧张，说道：“武魂觉醒多少会给人体带来各种奇效，既然他都是‘死而复生’了，相对而言这‘伤口愈合’也就不过如此了。当初的你不也是如此？”
鬼魅苦笑了一声，道：“自然不是，甚至可以说我和这小子是完全不同的。当初的我虽然同样是在死亡之时才觉醒的武魂，可肉体也在那时彻底死去。”
“如今能以这副半人半鬼之躯存在，还是依托于‘鬼魅’武魂之神奇。我如今的身体，除了是一具容纳灵魂的躯壳之外，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应有的功效。甚至若是受了伤，如果不借助治疗手段，我的伤口将永远不会自愈。当然，相对的，肉身的攻击于我而言也就没有那么致命了……但这小子，如今不仅复活，而且生机全盛，这是老鬼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
比比东这才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神情，“所以在三年前你便猜测他的武魂也是如你一般，为此还特意观察至今？这么说来，他便是你选择的传人了？”
鬼魅点了点头，脸上颇有一股“老来得子”的欣慰感。
谁知比比东此时却话锋一转，厉声道：“可你却杀了他？！若非他情况特殊，否则恐怕如今连一个给他收尸的人也没有吧！”
鬼魅顿时愣在原地，嘴巴开阖了几次想要辩解，可最终还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冕下英明！最后是我暗中使力让他撞上了那道枪尖……老鬼我寻一个传人寻了一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丝可能，却迟迟等不来他武魂觉醒的时机，最终还是等不及了……请冕下责罚！”
比比东冷笑道：“哼！责罚？自然是要责罚的！我亲自许入学院的学生，却被你们一个个或明或暗作弄手脚，最终送进了黄泉！”
“可如今，他活了，有些人就要活不成了，你懂吗！”
鬼魅俯身，应答道：“是，冕下！此事我会处理好，请冕下放心！”
鬼魅跟随比比东多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眼前这个美丽不落凡尘的女子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除了出众的天赋，若没有心狠手辣的决心，也不可能让她在如此年轻的时候便坐上教皇的位置。
拥有先天满魂力，又身具极其稀有的鬼魂类武魂，眼前这个苏陌极有可能是一个拥有着顶级武魂的绝世天才！
三个在武魂殿中排不上名号的执事家族与之相比，孰轻孰重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考虑的必要。
无亲无友，便了无牵挂！
履历清白，便能够信任！
天赋出众，便值得培养！
……
对武魂殿来说是，像苏陌这样的孩童才是最受欢迎的吸纳对象，如今这张白纸上有了污渍，自然就要为他彻底擦拭干净。
“好了，此事不急，他们于我还有一些作用。眼下更需要我们关心的是，这小家伙，终于要醒来了……”
比比东将目光重新转回到苏陌身上，只见一直以来都毫无动静的苏陌，此时终于有了反应。
他在沉睡中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的手指，更让一旁的鬼魅喜上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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