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从奶茶店出来的时候，津城中学正值下课十分钟。
太阳已经开始斜照，光线剥落了凌厉，颜色浓艳却柔和。教学楼背光，南亦谦眯着眼，微仰头望，每一层楼的过道栏杆上都扒着人。
有手臂夹着书提前到教室准备上课的老师，见着身子探出栏杆过多的学生，抽出臂下书本挨个敲一下，给人赶回去。
“你毕业后，好像都没回来过。”南亦谦没有在高中的同学会上见过她。
薛祺有些羞愧。应该回来看看老师的，这几年好像除了工作，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理科状元要回校演讲的。”
“讲了。”
他有些诧异，“嗯？”
薛祺又重复说了一次。
“那我怎么不知道？”南亦谦几乎是脱口而出。
津城中学的教学楼，加之周围的居民楼、商业楼纵横交错，太阳开始西沉，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被楼影彻底淹没。
保安见这两人站了有一会儿了，于是时不时地看一眼。
薛祺说，“新一届的火箭班学生，是提前一周入校的，还没开学就跟各科的特级教师一一见面。”
“真偏心啊。”南亦谦感慨。
“没吧，津城教育资源不足，如果我们学校想要保住百强中学的名号，得有招牌。”薛祺看着高大的校门说。
以前觉得校园特别大，现在站在眼前，已然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很庆幸自己是对的——-三年而已，不是永远，可以死扛过来的。
“想不想进去看看？”南亦谦低头问她，语气里有点兴奋。
她摇摇头，“没什么可看的。”
“你还真是没有半点情调。”
没有太阳光照在身上，又起了晚风，薛祺将半挽着的衣袖展了下来，“走吧。”
两人转身，忽听得保安喊一句，“董老师下班了？”
薛祺有些匆忙地转头，董卿正抱着一个牛皮袋走出校门，里面是刚考完的试卷。
“老师——”南亦谦比她先反应过来。
董卿却似乎没有听见南亦谦的话，视线越过他，落在薛祺身上。
“老师好。”薛祺不自觉地抬手抚了一下头发，笑着走过去。
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董卿一时间只觉得动弹不得，“变漂亮了。”
薛祺笑笑，“老师还和那个时候一样年轻。”
南亦谦斜斜站在一旁，并未多言。
距离津城中学的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长街上的各个小铺子已经开始将各色吃食往外摆了，他们严阵以待，十五六七的孩子，正是饿得像蝗虫一样的年纪。
牛皮袋的纸面被捏皱，几乎要破掉。董卿察觉到眼眶有些发灼，深呼吸一下，快走几步。快要拐入教师公寓的巷子时，她往他们的方向看去。
两个人还在公交站，车还没来。
街道长长地延伸，远一点，经过城门洞，就是护城河了。晚一点，护城河畔的沿路灯光，就会都亮起来了。
津城中学有个传统，高三年级第一次模拟考试结束要远足一次。董卿作为副班主任，还是照样跟着薛祺那个班。
远足，远什么足。对学生而言，出校门就算远足了。体育老师和教导主任提前定好了路线，绕护城河堤岸走一圈，安全，熟悉。
那一次远足，董卿在薛祺身后，不近不远地。看她单薄薄地穿一件校服外套，已经是深冬，别的学生身上都套着厚厚的棉服，校服外套的拉链都拉不上。但董卿始终没有上前，从脖子上摘下来的围巾就那么在手里捏了一路，也没递出去。
董卿不敢靠她太近。好像，人一暗恋，就容易羞愧。
小姑娘，走吧，你会走得很远的。一路上，每走一步，董卿就在心里面重复这一句话。
公交车来了。南亦谦撒娇式地按着薛祺的肩，将她推上了车。
巷子口的人轻微挪动一步，小姑娘，走吧，你会走得很远的。
我会沉默着，对你说尽这世间的所有好话。
津城中学的下课铃声响了，晚饭时间到了。校门口的保安和值日生提起精神来，一一检查走读生的学生证，生怕哪个住校生跟着溜了。
长街迅速被填满，董卿还站在路上，学生自动绕过她，她就像一颗破开水流的石头。
“董老师。你不回家啊？”
董卿醒过来，一看，是住在自己对门的教师子女，“就回了。”
“那走吧，一起回，正好我没带门禁卡。”
董卿笑了，“你这孩子，拿我当门禁卡用了吧？”
“反正顺路嘛。”
愿你以后，也这样鲜亮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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