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40
天刚刚擦黑，飞机降落在深川城郊的机场。
隔着舷窗，薛祺看到机翼上一闪一闪的尾灯。
飞机还在滑行，她关掉飞行模式，刚准备起身拿行李，手机上就进来一条消息，“到了给我消息。”
高中毕业后，出来求学、工作这么几年，已经没有人再发这样的消息给她。
“到了，”她打了两个字，又觉得框里两个字显得太少了，补一句，“飞机刚落地。”
发完消息，她捏着手机，十几秒过后，手机被揣起来，人伸手去拿行李。
停机坪上排列着大大小小的飞机，还有一些接驳车，刚下客的飞机外，散落着乘客，等车的时候，有人在伸懒腰。
下飞机前，空姐笑得甜甜地跟她说再见。
机场出口，她张望了一会儿，周围的酒店、商业广场已经亮起了一簇簇的灯光。
拖着行李箱走了几步，她弯腰敲路边一辆出租车的车窗，师傅，走么？“
中年司机忙撕咬下一口馒头，忙不迭地收起剩下半个，”走！“
她往公司去。
车后座，她靠着椅背，双手放在膝盖上，长长吁出一口气，像是消化不良。这几天在津城，他每天都来找她，他不在的时间里，又多数时候和薛安在一起，再加上忙着丧葬的事情，她很少有身边没人的时候。
短短几天而已。她想。
”师傅，你这车禁烟么？“
师傅犹豫了一下，”算了，抽吧。“
薛祺翻了翻随身的单肩包，拿出一盒未拆过的烟。
师傅看一眼后视镜，”抽的时候把那车窗开一点。“
”嗯。“
”倒不是我闻不得烟味啊，是我老婆。我这一年在戒烟，每次出完车，再晚我老婆都要查我车里有没有味儿。“
她没有说话。陌生人面前，她一向不礼貌。
司机的话让她有一点奇怪的感触，这点感触像是很久以前就在她身体里了，此刻只不过是重新记起来而已。
薛祺手里的烟倒点不点，片刻，又收回去了。
电梯叮地一声，十五层到了。她一手里燃着烟，一手拖着略空的行李箱。
一出电梯门，就是南芯了。
这一整层楼，都被南芯占了。南芯快要上市了，设在另一个工业区的制造工厂最近也在谈一个更大的新厂房。
在小公司工作，其中很重要的一个乐趣，就是见证它的成长。她的生命里人太少了，这点乐趣于她而言像是全部。
只有前台还亮着灯，那里有个人影，里面办公区已经暗了一大半。她开了指纹锁，走进去。
“周姐？”薛祺有些惊讶，以往周艳雪都是靳强一走，自己立马跟上的角色，都这个点儿了她还在公司，着实奇怪。
周艳雪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以往的热络，“回来了。”
“嗯，公司有什么事么？”
“具体的，靳总会跟你说。”
薛祺心一沉，那就是有事了。自己走了不过三四天，期间研发部的工作在她的计划下顺畅进行，能出什么事？
她再想问些什么。只见周艳雪低头整理一大堆的文件资料，于是掐灭烟，回研发部办公室。
推门。
“刘喆？你怎么也在？”薛祺带上门，走进去。
“薛总！”刘喆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在办公桌上那一盏冷光灯的映照下，他的脸色极为难看。
薛祺看着他慌乱，想了想，说，“我知道，出事了。”
“薛总，辞掉你这事儿真没有我的份——”
“刘喆，你给我闭嘴！”门口，周艳雪双眼倒竖。
薛祺按灭手上的烟，慢慢地看向周艳雪，门口的人并不回应她的眼神，只说，“快走吧，我要锁门了。”
这时，薛祺才发现，周艳雪手里拿一把很大的u型锁，“防我？”
“多虑了。”
车来车往的马路边，薛祺极其清醒，刘喆拉着她的行李站在一边，哭丧着脸喊一声，“薛总——”
“嗯。”
“真没我什么事儿——”
薛祺说，“你被临时拉来顶我的位置了？”
“嗯。。。”
这么急。甚至没能找到下一个适合这位置的人，她想，看来这回，靳强的话语权也没有那么大。
“刘喆，采购部是不是一向跟财务部走得近？”
刘喆在这公司倒卖内存条的时候就在了，方寸地方，利益也有其基本格局。薛祺来了不过半年，认识还没有那么深刻。
他抓了一把头发，有些后悔自己防备心太重了，没有跟薛祺说这些。薛祺来了以后，研发部的工作计划合理了很多，原来开设了许多产品线，想得好但是做得差，她大刀阔斧，判断专业，只留了几条，目前全部运行良好，连一向找茬的市场部最近都和缓了不少。
刘喆还是很希望能够跟着薛祺干的，他只读了个中专，这几年南芯逐渐转型，他跟了几个技能培训，却仍旧觉得，自己日渐被抛下。薛祺进入研发部，会衡量各个员工的水平，据此为他们排工作。
“薛总——”
“好了，走的是我，又不是你。”看着眼前灯火辉煌的城市，薛祺忽然觉得身体里翻涌起无边无际的疲惫，她拿起手机，还是没有新消息进来。
“采购部的那群人，一向是这副德行！靳总有时候知道，也睁只眼闭只眼的！”
薛祺，“身边人，很重要的。”
经过这么几天，她忽然能够理解，看起来手起刀落的北方男人为什么在内部腐败这种事情上如此优柔寡断了。
人是多么、多么地孤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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