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业务部的大锅
绿湾智能网络是瀚海公司这两年最大的工程项目，要在智能环保开发区里建立一个示范用的先进网络。具体来说，就是帮某个要入住开发区的大企业建设一个覆盖办公楼和厂区的局域网。
这个局域网有无数的探头，监视器，传感器等等，能够智能分配负载，传回信息，企业领导不论在办公室还是其他地方，都可以实时监控生产进度。而一线的生产管理也可以实时反馈生产状况，调配库存等等。要是做成功了，那就是国内领先，国际先进，能够大大的给乐阳长脸。
当然这种大好事花钱肯定不少，瀚海拿到了这么大个项目，虽然表面利润不多，暗地里的利润还是很不少的。各种手段用出来，什么以次充好，重新设计，贿赂监理。上行下效，公司这么干了，下边具体做工程的自然有样学样，都给自己捞好处。反正出了事公司也得兜着，要是掀开了，甲方一查，那可是整个瀚海的问题。
至于用超五类线替换六类线，其实只不过是小问题而已，网络的瓶颈并不在这些线路上，就算真的发生了强干扰，系统也能维持得住，经过各级路由负载层层过虑，六类线那点速度优势早就消耗掉了。
可话是这么说，甲方却绝不会承认，瀚海公司不按照设计施工，翻出来就是大丑闻。然后就是封存施工现场，全面检查施工问题，然后整改，验收，罚款，推迟完成时间，对于瀚海来说，这绿湾项目可就变成了亏本生意。
在其中付最大责任的业务部，当然也就是众矢之的，非要从上到下清理一遍才行——按照公司的制度，项目工程施工由工程部负责。不过工程部其实是个虚部，平时里面压根没几个人，有工程的时候才临时从其他部门调。维修部被调了人过去，当然是乖乖听话。可业务部这种强势部门，根本不鸟工程部，出了事当然也别想工程部顶缸。
“你说的是真话？”刘总问。
“当然是真的。”荆天宇说，“今天中午我亲耳听着段盛荣这么说。”
“他是怎么说的，你仔细给我讲讲。”刘总说。
荆天宇摇摇头，却没有仔细讲，而是说：“我听了这话，当然不敢擅专，立即就打电话给戴大秘。”
“额……戴秘书怎么说？”刘总问。
“他立即赶过去龙皇……就是我们吃饭的地方。”荆天宇说，“劝了段盛荣几句，可是段盛荣不听，戴大秘就去找大老板了。”
“去找大老板了！”刘总眼睛滴溜溜的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死！这是中午发生的，现在已经是……”他反过手来看了看表，“已经这么晚了，要是早点知道消息就好了。”他当然不敢埋怨荆天宇，就把气撒到沈志国头上，“你这家伙，就不能早点告诉我吗！”
“我也是刚知道……”沈志国莫名其妙。
“总之是耽误了功夫！应该一早把我叫出来。”刘总说，“我先回去安排一下，大老板可能要查。”
“大老板会怎么查？”沈志国很是担心，用超五类线换六类线的事情，他可是吃了一块的。
“我哪知道大老板会怎么查。”刘总没好气的说，“你的事早就商量好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荆工，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我电话。现在真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刘总走了以后，沈志国没好气的说：“这么紧急的消息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耽误了这么些时候。”
“那有什么办法。”荆天宇说，要不是用异能知道了顾通段盛荣的谋划，他才不会和沈志国这一派人混一块呢。
“你这消息还卖了给谁？”沈志国却是误会了。
“你猜。”荆天宇当然不会说实话。
“阿宇兄弟，你就别跟我卖关子了。”沈志国说。
“刘总和你是怎么商量的？”荆天宇问。
“说实话吧，用超五类线换六类线的事情，我也有份，这事爆出来，加上以前的消息，我多半是不能再公司呆着了。不过上边答应我，可以给我另外找一份事情做，绝不会比现在钱少。”沈志国说。
“你又说能调回去业务部。”荆天宇说。
“那只是说说罢了。我要是还做着主任，平调回去也就算了，被撤职之后，调回去也只能从普通职员做起。”沈志国说，“要是年轻十岁，我有信心奋发。现在这个岁数，可真是奋发不起来了。与其如此，不如搏一搏，只要把段盛荣扳倒了，就可以到外面高薪养老。”
“你也真放心。”荆天宇说，“要是刘总不兑现怎么办？”
“那不会，要是上头不兑现承诺，以后就没有谁跟他们卖命了。”沈志国说，“给我承诺的也不是刘总，而是朱经理。我还没到刘总的层次呢。上次刘总帮我说话，只不过是看在业务部一脉相承的份上，其实没什么私交。”
“段盛荣也是业务部出来的，怎么不一脉相承？”荆天宇问。
“他那都咸丰年间的事了，谁会算他是业务部的人。”沈志国毫不在乎的说。
“谷文昌还认他做老师呢。”荆天宇说。
“谷经理？”沈志国又大吃一惊，“这不能啊，谷经理自成一派，和谁都不……不太来往。”
其实沈志国想说的是和谁都不太合得来，他们这些做技术的差不多都这样，尤其是技术高能干活的，看谁都觉得是傻比。谷文昌技术最高最能干活，所以更加看谁都是大傻比，别人当然也不待见他。
“你说谷经理现在这个位置，再想升，能升哪里去？”荆天宇问。
“他哪里还能升，技术岗位已经到顶了，除非……”沈志国忽然想到一事，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
“除非是段盛荣现在的位置。”荆天宇帮他补完。
“这也不可能吧，副董事长没有年龄限制，段盛荣当到七八十岁也不是问题，那时候谷经理都退休了。”沈志国说。
“沈主任，你也太糊涂了。”荆天宇毫不客气的说，“段盛荣这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把绿湾的事情爆出来以后，段盛荣也不能在公司呆着了，那他的副董事长位置自然也空了出来。谷文昌就有机会了——比起业务部资深副经理来，副董事长不论地位还是油水都远远胜过。谷文昌的技术能力在，公司有项目也还是要找他主持技术层面的应用开发，实权一点不少，何乐而不为呢？”
“可段盛荣图什么？难道是吃饱了撑的？”沈志国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荆天宇是解释不了自己情报来源的，所以也就没法子说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刘总之所以信之不疑，是因为可以找戴秘书求证，不怕荆天宇说谎。
“当然不是吃饱了撑的。”荆天宇倒打一耙，“你们都要扳倒人家了，段盛荣当然要反击。”
“这……”沈志国一想也是。
“刘总究竟为什么要这时候动手？”荆天宇问。
“这我哪知道！你自己问刘总去，我这种小兵，只有听命令的份。”沈志国想了想，决定还是透露一点消息，“不过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真不真可不敢说，只是有这么一个风声。因为上次李阳平的事，刘总觉得自己不被大老板信任了。加上顾家入股，业务部被分拆出大项目部来，你说刘总会怎么想，当然要早谋后路。”
“那怎么谋到段盛荣头上了？”荆天宇问。
“只有段盛荣的位置好谋划啊，其他那里还有。刘总已经是副总经理了，再升就是总经理，这绝对不可能的。”沈志国说，“那是大老板留给自家人的位置，外人功劳再多能力再强也别想做，何况刘总是待罪之身。那就只有到董事会去，董事会上上下下都是股东会的关系户，牵一发动全身，只有段盛荣这老头子，又没关系又没实力，只靠着以前的一点功劳混饭吃，那些功劳让他混了十几年，想来大老板已经腻了，从他身上下手最靠谱。”
“只是这样？”荆天宇有些失望。
“另外就是些陈年恩怨了。”沈志国说，“刘总和段盛荣不对付已经很久了，两人势成水火。”
“怎么会闹到这么大？”荆天宇问。
“还不是段盛荣那家伙，明明都已经不在业务部好多年了，却经常对我……对业务部的内部事务插手。”沈志国说，“这哪有不闹翻的，刘总有好多谋划，都是被段盛荣破坏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刘总恨他入骨。这时候要谋划后路，正好新旧帐一起算。只是没想到段声容这个家伙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自己的副董事长没得做了，也不便宜刘总，这是要把我们业务部一网打尽啊！”
绿湾项目很大，业务部上下去过的人很多，只要是稍微有点权的，在那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谁也忍不住捞钱。就算是没权的，至少也要分润一二。连沈志国这样已经调到维修部的家伙，也伸手抓了把钱，何况是业务部其他人。平时公司绝不会真查，可要是甲方动了真格，瀚海不查也得查，把事情掩盖下去之余，内部也要展开整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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