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虽然嫌疑人是两人，乘车人是三人，但这三个人已经是警方能掌握到的与常丹丹最近一次的接触人了。如果能联系到这三个人，再去询问他们下车的时间和下车地点，说不定可以把时间线都串起来。
杨萍急切地问：“您看到乘车人的脸了吗？”
卖烧饼的老板说道：“大冷冬天的，都穿的黑乎乎的，裹着大棉袄、戴着帽子，看不出来，只看出来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车上那个高矮胖瘦就不知道了。”
——
几句低低的争论声把江桥的注意力从照片上拉扯回来。
郭建说：“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何必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秦贝贝颇为不忿道：“你没听见刚刚老高说我不干活，说我仗着生孩子把活都推出去，结果干别人的活干得起劲，前几天帮他送个材料都不乐意。你也知道，我前两天又要在现场拍照、又要在办公室写材料，一刻都没得闲，哪来的时间帮他送文件。”
郭建低声说：“你有什么气儿也私下说，你忘了之前得罪他、被投反对票差点没晋升的事了。”
秦贝贝冷哼着叹了口气：“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说得对。”
会议室的窗户没关严，一阵风进来，冷得人直哆嗦。
江桥把文件都放进背包里，手机短信响了起来，打开一看，是拖了三个月的出差补助发了，580块钱。
不远处陈继承正在和张立民通电话，互相感谢对方本次案件的通力支持，特别赞赏了柳江几位民警不分昼夜、不眠不休地工作精神，表扬了江桥识大体、控大局的工作能力。
黑白照片恍然间坐着时光机飞到了现在，人们的生活在有条不紊的继续，地球仍在转动，门外的猫还是会叫，冬天依旧冷。
即使11·21案不破，即使犯人永不落网。
回程的路上，江桥在思考一个问题，到底什么正义？
是抓住犯人、有案必破？是不冤枉一个好人、不错放一个坏人？是坚持程序、严格守法？好像都对，又好像都不能将正义包含进去。可能是因为正义这两个字本来就是人定义的，不是自然界本身就存在的，不像山，可以拿尺子量，不像水，可以用容器盛，而是人类在探索社会、适应社会时总结出的有利于人的规则。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江桥认为许虹说得没错。
如果能早三年、五年、十年抓住葛双河，许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阶下囚？如果她的继父在实施侵害行为时就能被制止，许虹是不是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那么抓住她审判她究竟完成了正义吗？
似乎回到了她当警察的第一天，她握紧拳头宣誓的时候，她对自己立誓，抓住犯人不是最终目的，更重要的，是不要让普通人在变成受害者之后才去谈正义，要抢在伤害发生前实现正义，阻止伤害的实际发生；也不要让本可以不走上歧路的人做出错误的选择，不能让想当好人的人没得选。
江桥的理想很远大，她自知道阻且长，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成的。但她想向着光明前进，如同入宣誓的誓言，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和千千万万有共同理想的人团结在一起，向着伟大事业伟大理想不断奋进。
她同时也知道，自己需要努力向上爬，只有站得更高，才能做得更多。
——
出差报-销只够高铁二等座或者硬卧。呼兰河与柳江之间没有直达动车和高铁，来的时候飞机转大巴，再由呼兰河市当地警方接送，回去再这么赶路着实太累，江桥想躺着休息一下，就和大家一起定了卧铺。
到达柳江时正好是清晨，许岩伟、刘同和何超都各自离去，江桥在站里耽误了一会儿，准备叫辆车回家。哪知刚一出站，就见齐涛牵着苞谷和小胖等在出站口。
苞谷激动地对着江桥嗷嗷直叫，见到江桥的一瞬间直接飞扑上去，给给江桥撞了一个趔趄。
除了和吴鹏在一起的三年，江桥从未有过出远门回家后有人接她的经历。而吴鹏也极其忙碌，两人当时能凑到一起的时间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跋山涉水后有人在家等她。
江桥激动地把苞谷搂紧怀中，蹂-躏着苞谷的脑袋。
苞谷起先很放肆地缠在江桥的身上，然而不到一分钟，就极有自制力、训练有素地把江桥面前的位置让开。
江桥抬眼看去，只见齐涛身披霞光，穿过浓云薄雾而来。
感觉下一秒就能直接走进她的心里。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从她出生开始，她珍惜的人都在失去，所以她必须把心门锁上。
然而在她犹豫着是否要迎上前去的时候，苞谷已经从身后推着她向前走。
相当于人类六岁智商、工作了大半辈子好容易退休的苞谷觉得自己可谓对这个家操碎了心。一开始它见到领养人时，对齐涛的印象非常好——这位新主人脾气温和像微笑天使萨摩耶，雍容华贵像贵宾，智商卓越又心细如发像边牧，简直是集狗之大成者。此外，他与江桥妈妈关系密切经常让江桥妈妈来陪它，财大气粗供他挑选各种狗粮，任劳任怨清理毛发和粪便，没有人比他更温柔可爱了。但如果要它给齐涛打个分，那应该是9999分，扣掉的001分是因为他的身材不够如德牧本尊一样魁梧健壮。
在齐涛家呆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齐涛这小子居然图谋不轨，心里竟然惦记着自己的江桥妈妈。他每天晚上睡觉之前，总是看一会儿江桥的微信头像，还总问它要不要给江桥发微信，以为狗听不懂啊，有没有在尊重本狗啊！江桥妈妈是属于吴鹏爸爸的，江桥妈妈和吴鹏爸爸才是一家人。
说不定他领养自己就是为了接近江桥妈妈。
hetui，这个坏男人。于是刚开始它还会军事化管理小胖，禁止小胖拆家，后来则偷偷加入拆家阵营当中，甚至通过多年训练实现高速拆家的成果。
但是呢，与齐涛相处的越久，越能发现齐涛对自己的真心，和对江桥的真心，每次齐涛打开微信界面，总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想发晚安纠结半天又一条也不发出去。
苞谷就觉得，江桥妈妈那么苦，有个优秀如斯、爱她如斯的人，和她成为一家人，也很好。
于是每天晚上齐涛再纠结要不要发微信的时候，只要一问它，它就点头，再问，还点头。可惜齐涛就是点不下那个发送键。
苞谷觉得没眼看，坚持了一个月以后，再也不管这档子闲事了。
终于过年期间，齐涛和江桥好像有了一点点点点进展，到江桥妈妈出差回来，齐涛说想接江桥回家，苞谷连忙装不舒服，说到江桥才表现出一点点好转的迹象，齐涛才下定决心，去火车站接江桥回家。
齐涛伸手去拿江桥的行李：“江队长，我听小琴科长说你今天回来，我正好带苞谷去宠物医院，想接上你一起去。”
“这个时间？宠物医院开门吗？”江桥有点明知故问。
大概是刑警的本能。
齐涛耳朵又红了：“嗯，先接上你回家，等你换个衣服，我再带你去？”
算了，来都来了，虽然今天是周日，也不好让他跑一趟空。
“行，或者你先带我去医院做个核酸吧。”江桥想了想，叫车可能扩大接触，不如就让齐涛送她去一趟。
齐涛欣然应允。
——
才刚早上，医院的核酸检测就已排起了长队。有些要出差的、有些要返校的、有要考试的、有要跑长途的，都想赶在当天拿到最近的核酸检测报告，以免被堵在路上。
江桥让齐涛在车上等着，不必陪她在外面受冻。
齐涛却从车后面拿出来一个保温饭盒。
自己何时受过这种关心呢？人来人往中，第一次觉得世上有个人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好。
江桥打开饭盒盖子，胡萝卜、土豆丝和鸡丝偎着两个小油卷，旁边一碗八宝粥。
江桥的眼泪差点砸在小花卷上。
齐涛忽然说道：“江队，这……”
“谢谢。”江桥说，“我等会做完核酸再吃。没想到你还有做饭的技能呢。”
齐涛挠了挠头，觉得还是得坦白：“江队，这不是我做的，是我买的。早上时间紧，实在来不及做，我就在早餐店里买了。”
江桥被齐涛逗乐了，生生又把眼泪憋回去，微微笑着说道：“不会做饭没什么，我也不会。”
多年独自在外上学，齐涛早练就一手好厨艺：“我会做，而且做得肯定比这个好。”
江桥这才发现无意中透露了自己不会做饭的信息：“原来只有我自己不会做饭。”毕竟都是成年人了，还是应该有一些生活技能。但她太忙，没时间钻研，只要把东西都弄熟了，吃不死人就行。
齐涛连忙说：“没事，我会做就行。”
言外之意的逻辑就是，家里有一个人会做就可以。
说完就觉得不对，赶忙又找补：“我是说，嗯，有机会我请大家一起去我们家吃饭，我做给大家吃。”
“嗷嗷。”一旁沉默了半天的苞谷表示看不下去，并摇了摇头希望齐涛重说一遍。
苞谷苦于不会说话，心里想怎么会有这么怂的人呢，真想给你看看当年江桥追吴鹏时候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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