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异常
日子又恢复到了昔日的平静当中,小屁孩继续住校备考,林晓洁悄咪咪谈起了恋爱,而我和刘扬依旧过着搭伙的生活。病假结束后他老老实实上班去了,公司还算人性化,没给他安排很重的工作,周一周二居然都准时回家实在难得。
傍晚7点三菜一汤新鲜上桌,把刘扬妈妈送来的海参和鸡炖了一锅汤,再蒸了一条鱼,两个小菜,简直不要太惬意。他们母子俩都还挺大方,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会心疼一分,我也跟着沾沾光。
刚喝下一碗汤,就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一阵小孩凄惨的哭声和打骂声。
“谁家的小孩哭得这么可怜?”我随口问了一句。
刘扬面无表情地回复:“应该是1504刚搬来的邻居。”
“哟,你小子手都伸到楼下去啦,1504住的谁你知道?”我调侃一句。
“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面遇见的,1504的男人提着他儿子走出去,还一边打一边骂。”
我小时候也经常被我爸揍,有时候还会被男女双打,哭得跟楼下小孩一样凄惨的情况也有过。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小学时期,我和几个小伙伴放了学在家玩,我不小心让蚊香烧着了窗帘,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烫了头那么大个洞。
为了不让我妈太快找到我,干脆跑到同学家里不回去,还让同学爸妈帮我说情。当时我妈确实也承诺不打我,可回到家就变了,我被施以极刑衣架都打断了一根。从那以后我就恨上了蚊香,以至于就算超市盘香打到骨折,我都不会选择它。
“诶,你小时候被打过吗?”我认为刘扬应该从小很少挨打,像他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爸妈喜欢都来不及,肯定不舍得打他。
他目光呆滞平视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久久才说出一句:“只要是小孩都得挨打。”
楼下的哭声一直从7:15持续到7:25,这小孩的声音跟他爸爸打人的精神一样旺盛,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父子俩之间甚至还产生了“你哭得越厉害,我打得越起劲”的默契感。
“哎。”我浅浅的叹了口气对楼下小孩的悲惨遭遇表示同情。
可刘扬这家伙却坐不住了,冷不丁撇下碗筷就要开门冲出去,我立刻出手拉住了他:“你干嘛呀!”
“再不管,楼下小孩都要被打死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愠怒,这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模样,就算出了再着急的事情,刘扬都以一副笑脸盈盈的态度对待,怎么今天对于陌生邻居教育小孩的闲事这么生气?
“诶诶诶,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贸贸然去管闲事会被人揍的。”我还是不赞成他下楼。
“我是大人不怕揍,但那是小孩啊,也就四五岁的小男孩,足足打了十几分钟了,你确定你能忍受下去?”他义正言辞的样子有点吓人,搞得我进退两难。
就在我们还在拉扯要不要多管闲事的时候,楼下的哭声停止了。我把耳朵凑到阳台边仔仔细细的听了几秒,的确没有声音了,小孩也不哭了,大人也不骂了,突然一下世界都安静了。
“该不会,小孩被打晕过去了吧?”我心里一紧,感觉事情不妙。
刘扬终于忍不住夺门而出,顺着安全通道就下到了15楼,我也跟着追出去。1504门口,刘扬大力拍了几下防盗门。刚开始没人搭理,后来才匆匆走出一个老太太,打开了防盗门上的小门,隔着一层朦胧的纱窗警惕的看着我们。
“你们找谁?”
刘扬也懒得自我介绍,气冲冲地说:“我是楼上的,听到你们家小孩一直在哭,你们是不是在打小孩啊,家暴儿童是犯法的知道吗?你们”不等他说完慷慨陈词,老太太身后出现了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根冰棍歪着脑袋盯着大门口。
小孩的状态看起来不像刚刚挨了打,甚至表现出一种“发生了什么?”的错愕感。老太太被莫名其妙的楼上邻居一顿说教心里愤愤,丢下了句:“有病。”恶狠狠地关上防盗门,徒留我和刘扬在过道上成双。
回去之后他还一个人在生闷气,也不愿意洗碗,只好我来善后。原本吃得好好的饭被他给搅和了,还跟我摆臭脸。我一边洗碗一边骂他,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话,可他不但一句没有听进去,还直接摔过房门进屋去了。
真是奇怪!为了别人家管教小孩的事这么起劲,刘扬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会在饭点时不时听见楼下打骂小孩的声音,我悄悄观察着刘扬的反应,他表现得很淡定,没有像之前那样冲下去要教训人家,但他会在小孩哭声发出之后立马关上门窗,这算不算掩耳盗铃呢?
周五下午五点多,我刚从超市提着一大袋菜坐上到16楼的电梯,轿厢里面还有一位到15楼的邻居。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前,我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吵架声。门一打开,几个身形高大的警察还有两个矮小的阿姨正围在1504的门口。
“我打小孩关你们屁事!给我滚!”屋子里站着一个挺肥硕的男人,穿着一件洗到变形的汗衫,挺着堪比孕妇的肚子,对着门外的人怒吼。
“先生,请你合作一点,不然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一名警察严厉警告。
为了看热闹,我直接出了电梯,跟原本要在15楼下的阿姨站在一起吃上了瓜。
“诶,这家人怎么回事啊?”我小声问了一句。
旁边的阿姨捂着嘴悄悄告诉我:“不知道啊,估计是被人举报打小孩了吧,他们刚搬来的,几乎天天都会打小孩,往死里打那种,我都还劝过一次呢,不管用。”
“原来是这样啊”
我举起手机偷拍了一张迅速发给了刘扬,他一向嫉恶如仇,要是知道了有人多管闲事报警了,一定会拍手称快的。
果然,他很快就回复消息:【看来居委会的效率很高嘛。】
我?【是你举报到居委会让他们上来抓人的?】
他回复了我一个得意的表情。
不愧是多管闲事甲,还有这种骚操作。我越发奇怪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等他回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1504的男人趁我回复信息的空挡抓住防盗门就往外关,想把警察和居委会的大妈统统轰走,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干得过三个比他还高大的警察。因为他拒不合作,被直接压在地上双手反扣起来还戴上了银手镯。
“你们放开我,你们没资格抓我!”瓮中之鳖还在拼命挣扎,乱踹乱蹬一通筋疲力尽之后才消停了下来。
这时,从屋内走出来一个老太太,是上次我跟刘扬下来见到的那个,她牵着四五岁的孙子泪眼婆娑地走到警察跟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求求你们别抓我儿子”
居委会的大妈连连把她扶起来,一个人拉住小孩,一个人安抚老太太的情绪。大妈a快速拉开小孩的衣服检查,果然在他身上发现了多处淤青,有今天才打的,也有前些日子打的。但孩子始终表现出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全然不知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朋友,告诉阿姨,你爸爸是不是经常在家打你。”大妈a问。
小男孩咬着手指,目光呆滞,看了他奶奶一眼,老太太依旧在哭,他也一言不发。大妈a有些不忍直视小孩身上的伤痕,跟警察示意了一下后,几个人便被扭送出了门。在大家的注视下进了电梯离开小区。
没有热闹可看,刚才跟我一起上来的邻居也准备开门回家,我不死心上前八卦:“姐,这家人什么情况啊,你知道吗?”
大姐眼神有点鄙夷,可能在想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鸡婆,可我以前不这样啊,别说看热闹了,遇到小情侣在我前面打情骂俏我都会绕道远离。如今在刘扬的感召下逐渐对周遭的生活热情起来,探听到的八卦也可以成为饭桌上的谈资,何乐不为。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刚搬来没多久,好像就住着他们婆孙三人,从来没见过孩子的妈。”说完大姐关门回家了。
今天刘扬回来得晚一点,快八点了才到家。
“今天怎么这么晚?”等待使我饥饿得头晕。
他从一个保温口袋里拿出一盒炸鸡:“临时加了会儿班。”
这可不是普通的炸鸡,而是最近网上很火的美式炸鸡,据说买一份要排一个多小时的队。
“你就加班去买炸鸡了?”我虽然很眼馋,但有些费解。
他嘴角挂笑回答:“客户请的,想着带回来和你一起尝尝鲜,一口都没吃呢。”
“哼,算你小子有良心~”我心满意足地端着炸鸡打开微波炉,准备再加热一下下。
席间,我把下午1504家发生的全过程声情并茂地跟他复述了一遍,他听得津津有味,还问了一些细节。
然后再跟我分享了他所知道的内幕:“那个男人应该是个双失中年,前不久才失业,老婆也跟他离婚了,所以他只能拖着老母亲和小孩搬到这里来住。”
刘扬凭借着大妈们喜欢的模样跟居委会的人套了些含糊的资料,如此一来好像就能解释得通男人为什么老是打小孩了。失业又失婚,家庭破碎还得拖着一老一小,四五岁的孩子正是顽皮的年纪,多半是因为生活不顺拿孩子撒气。
我无奈叹口气,对这种事情真是毫无办法也同情不起来。
“你为什么会想到报警啊?”这一点是我想不通的。
他淡淡回答道:“居委会出面无非就是调解,起不到什么威慑作用,警察出面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真的有虐童行为,是可以入罪的。”
“可是,他们家都这样了,如果孩子的爸爸还被抓去坐牢,谁来照顾一老一小你想过没?”我并不是圣母心泛滥,只是觉得他的行为有些欠考虑。
“你觉得因为打死小孩而送进监狱一辈子关在里面好,还是因为打小孩而送进监狱接受教育好?”刘扬似乎已经认定了如果没有人管这件事,小孩的命运一定是死在他爸爸的手上。
“刘扬,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关心,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刻意顾左右言他,拿起一块鸡翅假模假式的品尝起来:“嗯,没我想象的好吃,还不如小区前面的麦当劳呢。”
见他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更好奇了,可他不是一个胡搅蛮缠就会说实话的人,只能之后再找个机会再问。
周五上午,我接到数码城张老板的电话,让我中午前到他店里去看一批货。听他那意思应该是有好东西便宜我,这种好事怎么能错过,挂了电话我就出门了。刚走到楼栋门口就遇到1504那家婆孙,老太太牵着小男孩往电梯间走,孩子依旧目光呆滞,今天再遇见他给我一种“弱智”的既视感。
我并不是在诅咒四五岁的小孩,但他散发出来的气质确实不像一般小孩那样活泼机灵。老太太见到我,下意识把孩子往身后带,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小孩被绊了一跤下巴磕到了地上,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老太太急忙想扶孩子起来,我也停下脚步想帮忙。
“小弟弟,没事吧?”我蹲下安慰道。
老太太护着小孩不让我靠近:“没事,没事,不用你管。”
她嘴上说着没事,实际上小孩的下巴已经破皮流血了。
“他都流血了,还是送到诊所去包扎一下吧,免得以后留疤。”老太太对我的话无动于衷,小孩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周围几个过路的邻居都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
不能让老太太的愚昧无知害了小孩,所以我没有征得她的允许直接把小孩抱起来就往江海的诊所走。
“江叔,快来!”江海听到我的呼喊,马上从输液室钻了出来。
他一眼就注意到我怀里的小男孩,从胸口上的口袋掏出老花镜带上,仔仔细细地看了下小孩的伤口,让我把孩子抱到输液室的空床位上放下。
老太太一直追在我身后念叨小孩没事,他们不要包扎伤口,拉拉扯扯想带小孩离开。我有些恼了当着好几个病患的面对她吼了一声:“你这老太太怎么回事,自己的孙子摔成这样还想着回家呢,你跟你儿子是不是都有虐待小孩的毛病啊!”
几个病人齐刷刷朝我这边看过来,老太太瞬间红了脸不敢再叽歪,江海拿着一大堆东西走到床前让我扶好小孩别让他乱动。
碘伏消毒的确很疼,他痛得面部扭曲哇哇大叫,在场的人都被他极富穿透力的尖叫震得戴上了痛苦面具。
老太太凑到前面不停安慰小孩,用嘴给他吹吹,看得出来这位奶奶还是很爱惜她的孙子的,可为什么这一家人如此古怪。
江海给他包扎好伤口之后还看到了小孩身上的其他伤痕,随口问了一句:“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一时无言,也没了动作,僵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拉扯小孩跟她回家。我一把扯过老太太的手不耐烦地说:“他还在哭呢,你就不能等他缓和一点了再带回家吗?”
“我说,你这做家长的到底咋回事儿啊,小孩子调皮可以管教,但不能下狠手打啊,万一打出问题来了,你们后悔都来不及。”江海语重心长地说。
旁边几个吃瓜群众也交头接耳地在议论。
见老太太不说话,也不再吵着要回家,江海又转过身询问小孩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可孩子的状态又变成了先前在电梯间看到的那样,呆呆傻傻没有反应。
江海逗了他几句,问他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他也一概不作答。顿时,这位有着几十年经验老医生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你这孩子是不是智力有问题?”
他这一问,问到我心坎里了,我也回过头看着老太太,等待她的回答,其他人也表现出一副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的表情。
八成是江海问中了她心里的疙瘩,老太太从凳子上站起来抱住小孩就往外走,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说。我再想拉住她的时候已经晚了,江海也示意我不要再追,小孩的情况多半跟他猜想的差不到哪儿去了。
他表示,有很多人,特别是老年人接受不了小孩先天弱智的事实,一般这种情况都会表现得很敏感,与其追问,不如装作不知道。
我对江海的话不予置评,毕竟我不了解人家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待一个弱智小孩又出于什么态度,把他俩送到诊所包扎是我站在人道主义立场上为数不多能做的事。
离开诊所前我扫码付了包扎的费用,管闲事的不是江海,不能让他亏本,他没拒绝我的好意,甚至还拍拍我的肩膀欣慰地说了一句:“长大了。”
这话听着有些讽刺,但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他对我的认可,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我依旧不想为了复杂的事情搅了好心情,权当他在夸我吧,开开心心地走出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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