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一个月时间过得飞快。
在容乐日以继夜地刻苦修炼下,她的修为已恢复了六成,勉强到了金丹初期。
别看她恢复金丹初期只用了一个月时间,她要想从金丹中期恢复到金丹巅峰,两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能多恢复一点是一点吧。
容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反正,她知道原著里男女主是怎么突破重重关卡的,到时候,她可以带着萧戎少些好多弯路,并且在男女主来之前,先从问天镜中问到解决妖皇血脉问题的办法,金丹初期的修为倒也勉勉强强够用了。
这一个月里,她和萧戎照例在山里岁月静好地住着。
不过,容乐发现经过一个月前那天经历的事情后,萧戎他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懂事了。
以前他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她照顾,好像一离开她就活不成了,而且随时随地就会想缠着她,要她摸狼耳狼尾,想和她一起睡。
但在她行动不便的这一个月里,尤其是前七八天,他却默默包揽了家中所有事务,并且没出一丁点差错,家里一切都有条不紊进行着,一点心也没让容乐操。
即便是容乐恢复得差不多了,家中事务,萧戎也不肯再让她接手了,一味劝着让她去休息。
看着一夜长大的萧戎,容乐大为欣慰,她向来奉行“鼓励教育”,于是一瞅见机会,便不留余力给予夸赞,说她的萧戎真棒,可太让她这个师父省心了。
萧戎大多数情况下都会红着脸默默接受她的夸奖,唯有一次,他有些反常地反驳了一句。
当时,容乐吃饱后,拍了拍正在收拾碗筷的萧戎的肩膀,然后夸着道:“阿戎现在做饭这么好吃,以后师父也不会担心你一个人在外会挨饿了!”
哪知萧戎手上动作一顿,丢下句“只要师父要我,我永远都会跟着师父”,就端着脏碗筷回了厨房,然后一天都没怎么和容乐说话。
容乐一头雾水,琢磨了一会儿,才大致猜到萧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这是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不要他?
其实容乐以前就感受到了,萧戎经常患得患失,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整日整日地走神,也会因为她的一个动作,而莫名其妙地缠得她腾不出手脚干别的,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他,反复强调她永远不会抛下他,她永远都只会有他一个人陪着,他永远是最特殊的。
他好像非常地缺爱。
远比她想象得要更加缺爱。
为了不让小徒弟多想,容乐特地在睡前,和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本想去握着他手,再摸着他的狼耳哄他,却反被他给紧紧抱到怀里。
脑袋贴着少年的胸膛,她被那热度烧得有些恍惚,隐约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一句语气异常坚定的话:
“以后,我保护师父。”
快到月底的时候,容乐已经开始在盘算着闻煊具体哪一天才能回来。
可她左等右等,闻煊没等到,倒是等到了刘三儿。
“闻煊说这东西不方便送过来,让我亲自去妙物坊拿?”容乐有些诧异。
刘三儿赶紧答:“是的,他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
容乐看了眼外头乌云密布的天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她很少有过这样的感觉。
容乐没急着立马就跟着刘三儿下山,而是问:“李图呢?他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李图去明洛城参加的是明岐等五郡共同举办的丹药商大会,五年一届,刚好也需要开一个月。
所以难怪闻煊会想多留几天,这样可以和李图同去同回,的确能省下一笔不小的路费开支。
“回来了,掌柜的是和闻师傅两个人一起回来的。”刘三儿立刻回。
容乐稍稍琢磨了一下,没察觉出哪里不对劲,于是撇开心头微妙忧心,和刘三儿一起下山。
萧戎本想和她一起去,但快到饭点了,锅里煮着东西,一时间离不开人,他便只好留下,在家做好晚饭,等容乐回来。
外头雷声隐隐,狂风大作,容乐和刘三儿这路上走得比先前艰难了不少。
好不容易到了,一走进妙物坊大厅,容乐敏锐地察觉出周围不对劲。
大厅内的客人也是有七八个的,容乐进来,他们都没看容乐一眼,仍在指着柜台里的各色灵丹,询问伙计药效价格如何。
非常正常,挑不出一点异常。
但容乐还是很眼尖地看出了接待客人们的伙计脸色有些紧张,尽管他们已经在尽可能掩饰,但还是被容乐捕捉到了。
有诈!
容乐脑中电光一闪,扭头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一道厉声叫喊宛如惊雷在大厅角落里炸起:
“就是她!!
“就是她!她想跑!你们快抓住她!!”
那声音一出,大厅内原本面色从容的顾客们纷纷暴起,手中寒光一闪,拔剑指向容乐,迅速将尚未离开的容乐像包饺子馅一样,给团团围了起来。
容乐循声看去,就见李图躲在偏僻柜台后,只露出半个脑袋,手疯狂指向她。
容乐转瞬间已想清楚一切,可她已走之不及,扬手一挥,先将吓懵的刘三儿往外一推,让他远离斗争中心,再收回手时,一直放在储物手镯中的佩剑已握于掌中,灵力灌入,不由分说,便挥剑朝挡在她离去方向的人劈去。
这些伪装成散修的修士修为不低,一水的筑基中后期。
而修真界能聚集这么一大批的组织势力绝非什么等闲之辈。
容乐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埋伏自己,但她猜得到,其中肯定少不了李图和闻煊的或多或少的参与。
而方才大声指认自己的,又刚刚好是这个李图。
要说李图没有参与其中,傻子都不信。
她死遁后的这三年安分守己,从没做过暴露自己身份或者吸引其他势力注意的事情。
但如果一定要说一件,那就只有,她一个月前让闻煊帮她从明洛城代取母亲留给她的生辰礼的事情了。
按道理,那件东西的存在只有自己和早逝的母亲知晓,暴露的可能性极小,怎么会……
埋伏者修为远低于容乐,她这一剑下去,对方根本接不住,硬生生被锐利灵力逼震退数步,手臂发麻,险些跌倒,望向容乐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很明显是不相信容乐年纪轻轻,实力居然如此强悍,深藏不露。
其他包围者亦提高了眼中警惕,不再轻视这个样貌平平,年岁尚轻的女子,齐齐摆好围攻的姿势,欲一哄而起,将容乐一举拿下。
容乐亦不再留手,金丹期的修为威压无所顾忌倾泻而下,在一众脸色发白的围攻者面前,挥剑而出,要突破重围。
可她这一剑还未挥出,便有宛如千斤沙石重压当头降下,容乐毫无防备,直接被压得跪地不起,面无血色,差点以头抢地,幸好勉强以剑撑地。
可下一瞬,那威压顷刻消弭,容乐骤然间无法适应,直接一头向前栽去。
然而,她并没有在地上摔个头破血流,因为有人从背后扶住了她的手臂。
容乐眼前发白,大口呼吸,晕晕乎乎地扭头去看,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
容乐愣愣失神时,那人却沉默许久,似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后,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唤出来容乐已经许久没被人唤过的小名——阿乐。
容乐看着眼前人,呐呐出声:
“师兄……”
酒楼外,细雨飘蒙,水汽湿重。
待店小二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子,覃墨姿势从容地捞起雪白的衣袖,拿起筷子,想要夹了菜给容乐,可筷子在空中悬了半晌,最后,却无奈放下。
看着满桌子看似奢华却过于油腻的菜品,覃墨叹了口气,声音写满了心疼,“阿乐,这三年里,你在这地方实在是受苦了。”
容乐却没多大反应,拿起筷子,夹了口鲟鱼肉,吃了,“师兄,这鲟鱼肉味道真的很不错,你要不也尝尝?虽然比不得我们以前在金玉楼吃的,但也非常可以了。”
覃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乐天知命。”
容乐笑了下,“我一向便是如此,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
覃墨是容乐母亲宋芝唯一的正式记名的弟子,从容乐有记忆起,这位儒雅随和的哥哥就一直有在跟在她母亲身边。
要不是八岁那年,她母亲离世后,覃墨被丹药协会的会长,也就是他的父亲带走了,她和覃墨说不定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又哪里轮得到齐澈这家伙?
容乐虽没有正是拜自己母亲为师,但仍旧称覃墨一声师兄。
即便覃墨后来离开了玄清宗,也月月会给留在玄清宗的容乐写信,给她寄很多玄清宗见不着的好吃好玩的。
覃墨可以说是除了容乐的父母外,少数几个真心对她好的人了。
从他能够一眼看出伪装了容貌的容乐的身份,就能够看得出。
覃墨端起茶杯,抿了口茶,眉头又皱起。
见他张口又要抱怨,容乐赶紧抢先问:“师兄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覃墨放下茶杯,“那个姓闻的丹修拿着暗号,来四方楼取寄存物时,不小心触动了里面的符咒,里面的东西一醒来,差点把四方楼给砸了,我顺手帮了个忙,然后就发现那东西是师父曾经的藏品。”
容乐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喝了口茶,“原来如此,那还真是蛮巧的,刚好就被师兄你撞见了。”
覃墨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容乐,“阿乐你莫不是不知道,四方楼本就归属我丹药协会。”
容乐愣了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覃墨叹了口气,宠溺地点了下她的头,“你啊……”
“所以,师兄你在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就猜到了我可能没死?”容乐问。
“我当时有了很大的把握。”覃墨点了点头。
容乐一想到是因为闻煊私自偷看她要他给取回来的东西,才导致行踪暴露,不由对他心情复杂。
她当初就不该委托他去取那东西。
但也幸好,发现她还没有死的人,是她少数能够信任,且在原著中只被寥寥几笔带过的师兄覃墨。
覃墨能够顺利出现在她面前,那就意味着他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原书剧情的正常展开。
容乐松了口气。
容乐又想到方才在大厅里指认她的掌柜的李图,便详细问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在覃墨猜测容乐并没有死,并用了一些特殊手段,从闻煊口中诈出了关于容乐的假身份“萧悦”的信息,然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李图。
而李图早就对容乐心生怨恨,但又碍于一直找不到能够取代容乐的高级丹修,在和正在调查容乐身份的丹药协会取得联系后,立马将容乐的情况抖落个一干二净,一是希望能够借此铲掉容乐这个眼中钉,二是能够借此和丹药协会搭上关系。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覃墨和容乐的关系并非他想象的那样。
了解这一切后,容乐心里百感交集。
“阿乐,你可知道,当年玄清宗对外说明你的死因,是因病去世。”
是的,当年容乐“死”了后,沈绛不远万里给报了丧,齐澈被罚面壁三年,宗主齐著为了保全齐澈和玄清宗的名声,对外宣称她是病死的,而非死在了给未婚夫齐澈采摘灵材的路上。
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声亦愈发叫人烦躁。
覃墨见容乐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开门见山,问:“阿乐你当初在南浮云岭明明没有死,为何不回玄清宗?而是选择躲在这个偏僻之地,隐姓埋名了整整三年?”
容乐放下没怎么夹菜的筷子,用手撑头,惆怅地说:“就是觉得那里住着没意思。”
她这话不假。
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在哪儿都显得多余。
然而,覃墨却会错了意。
他挑了挑眉,“阿乐你当初去摘那仙草,不会真的是因为给你那未婚夫吧?”
容乐一怔,“师兄你怎么知道?”
可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很多余。
以覃墨的势力,打探到容乐“死去”的隐情,并不困难。
覃墨斟酌一下,问:“所以,你也是因为他,才不愿意再回玄清宗?”
容乐不知道怎么给覃墨解释自己死遁的原因,索性顺着他的思路,一股脑点头:“师兄你就当是吧,我与齐澈是未婚夫妻没错,可我再怎么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他又一点都不喜欢我,那我留在那里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这里,毕竟,我现在有我家阿……”
容乐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蹭地站起身,看着楼外的瓢泼大雨,懊悔地拍头:“我居然给忘了,阿戎还等着我回去一起吃晚饭。”
说着,她急忙起身要离开,边走边说:“师兄,我有事需要赶紧回家一趟,你……”
可她走话还没说完,才跨出雅间一条腿时,就看见了浑身湿透,低着头,僵硬杵在雅间门外阴影里的少年。
恰在此时,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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