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64
坐在梳妆台前的容乐，一脸懊悔，放在身前的手指绞成一团，“阿戎，我们要不还是算了吧？”
容乐音量没有压着，她是不怕自己的声音被人听去的，因为她知道大概率他们今晚就能从幻境里离开，早早隔着门，哄散了屋外守着的奴仆。
即便知晓他们不可能真的离开，但容乐也不过是想让他们离得远一些，没法听清屋里动静罢了。
感受到发顶轻柔的动作，容乐边怯怯地抬起头，边忐忑地说：“阿戎还是算了吧，其实师父根本没你想象得好看，你不过是……”
话才说到一半，就突然没了声。
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镜中给她梳发的人出神。
镜中的她，仍旧是大红的嫁衣，披散着一头乌发，而站在她身后的萧戎，半张脸被烛火照亮，另外半张则被阴影覆盖，而他那双低垂的眼中，眸光潋滟，恍若一泓微漾的含情春水。
容乐抬头从镜中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心控住不住地猛地一跳，一时间失了所有言语。
镜中的萧戎，握着梳子给身前人梳发的动作实在太过轻柔，轻柔到让人会觉得他正给梳发的人，是他的爱妻。
可容乐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他正给梳发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师父。
她方才怎么会稀里糊涂答应了萧戎请求呢？
容乐简直越想越悔不当初，尤其是看见萧戎用这样一副样子给她梳发时，她后悔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明明知晓萧戎年岁渐长，自己断不能向往日一样，与他过分地亲密，可萧戎说想看她戴凤冠的时候，她怎么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呢？这简直太不应该了！
“师父。”萧戎轻轻唤了声。
容乐回过神来，就见镜中的萧戎正目光灼灼地看她，两人视线交融，却好像在空气中擦出了看不见的火花，与此同时，耳畔传来他温柔的声音：
“师父别这么说。
“在阿戎眼中，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容乐一愣，觉得此时的萧戎有些陌生，几乎让她有些不敢逼视，掌心莫名生出汗来。
你才见过多少人啊，就敢这么下定论，容乐又是紧张又是心虚地腹诽。
可容乐没想到，此时站在她背后的萧戎，像是会读心术一般，说：
“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如果说容乐先前还能勉强摁住自己的心不让动，萧戎这八个字一出，她的心就顿时乱了个彻彻底底，像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般低下头，不敢再和萧戎对视，还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要梳就快些梳，别、别总说些不着调的话了，这实在……实在太没规矩了些！”
她才气鼓鼓地说完，就听到萧戎轻笑一声，旋即恭恭敬敬地回了个“弟子遵命”。
容乐莫名松了口气。
看着镜中低着头，满脸羞赧的容乐，萧戎心中一片悸动，尤其是看到在容乐脑后一侧的浓密乌发被绾起，暴露出的那半截霜白颈子时，萧戎心中更是砰砰直响。
没人知道，他此刻究竟多么想从容乐背后抱住她，吻上她那雪白细腻的后颈肌肤，并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
视线再下移，萧戎停在了她纤细的后腰上。
容乐现在穿着的这身嫁衣，在腰身处做得极其贴身，里料和腰身几乎不留一指的空隙，将她本就纤细的腰身收束得愈显不盈一握，她稍稍一动，衣物就能绷出一线柔美的弧度。
萧戎越看就越觉得自己的师父无一处不好。
他的师父，就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梳发的全过程，容乐如坐针毡，等到终于梳完，她才稍稍觉得放松，就看到床上搁着那沉重至极的凤冠，不由心一抖。
而萧戎在拿起那凤冠时，亦眉头一皱，突然就僵着不动了，脸色有些难看，“怎么这么沉……”
容乐一下子明晓了他此时心意。
他这是心疼自己呢。
心疼自己顶着这沉死人的玩意，还一顶就是一天。
萧戎声音有些艰涩：“师父，我……”
容乐下意识疾步走了过去，打断他：“来，阿戎，给师父戴上。”
见萧戎不敢看自己，捧着凤冠的十指用力摁着，指尖都摁得发白，容乐心中又酸又感动。
她白日里戴着这凤冠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一路，没有一个人心疼过她，甚至为了让她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新郎官，连水都不许她多喝一口。
容乐在穿书前后都不是个矫情的人，不至于为了这么个小事而去向萧戎抱怨自己如何辛苦。
但她也并非不知冷热不懂疲累的机器人，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会面对他人的关心不为所动。
更别说，心疼她的人，是她的阿戎。
容乐柔声道：“你方才给我梳发都梳了这么久，如果师父不戴的话，就白费了你方才那么大工夫了，”
见萧戎还是不动，容乐继续道：“就戴一会儿，师父一点都不累，再说……”她抿起唇，卖了个关子。
果不其然，萧戎抬起头，眼里水润润的，问：“再说什么？”
容乐轻轻扣住他的手腕，笑着道：“再说，如果是戴给我家阿戎看，师父可是一点都不觉得累。”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如果是为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而且也不喜欢自己的人，那这华而不实的凤冠，就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可若是戴给自己的阿戎看，容乐不仅一点不反感，反倒觉得有几分欢喜与庆幸。
萧戎一听她这话，眼睛蓦地一亮。
容乐没瞧见，她急着引他捧着凤冠的手，往自己头上抬。
萧戎抿着唇，似乎有些紧张，担心凤冠一下子戴上会压着容乐，便一点点放力。
等到凤冠稳稳戴好，容乐后退了一步，眉眼弯弯地问：“阿戎，怎么样？”
说着，她还在萧戎面前慢悠悠地转了个圈，好方便萧戎看得更仔细一些。
屋内烛火，容乐火红的裙摆像一朵花苞，羞答答地绽放开来，转出别样的妩媚风情。
她头上金灿灿的凤冠在她的转圈下，也宛如活了过来般，似乎随时可能振翅离去，好像连带容乐这个人，都会一起消失。
萧戎不由看得入了迷。
容乐转了两圈，突然头晕了起来，眼睛都有些看不准了，刚想站定，整个人就不知东西南北，径直就往背后倒去。
萧戎反应很快，里面伸出手想要拉她，哪想反被容乐带倒，幸好被他情急之下，抱着容乐调了个方向，两人齐齐摔在柔软的床榻上。
容乐的脑袋被萧戎眼疾手快地垫了下，才没摔疼，可她头上的凤冠滚落下来，一头乌密的发如黑锻般铺散在大红的褥面上，人还没缓过来，对于一手撑床，虚压在她身上的萧戎，因为是背对着烛火，容乐只能模糊看到了个轮廓，眉眼看不大清，她下意识拽着萧戎胸口衣襟，呢喃般出声：“阿戎，你、你刚刚没摔疼哪儿吧……”
然而，她却许久都没得到一个回答。
直到，她模糊看着萧戎的脸迎着热气，朝她越靠越近。
像想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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