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魔女之夜（五）

“床下有一个暗格！”

        多亏那些粗心大意的护卫，他们只知道要掀开床铺，却不知道有钱人总是会弄出各种各样的机关，隐藏他们的宝贝。

        罗莎琳德意外发现床板的异样，撬开暗格，取出几个信封、一叠文字画像的纸张和一个包裹着药剂瓶的黑丝绒布袋。

        “巨龙吐息。”林安妮接过了药瓶，感谢这个年代的药剂师还知道扯下几张碎纸片，简短地写下名称与功效。

        她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笑意，让罗莎琳德分外摸不着头脑：“所以……有用吗？”

        “没用。”

        只有男人会需要这种玩意。林安妮又扫见了那些纸，纸张边缘有裁剪痕迹，大小不一，却有共同的主题：成熟风韵的贵族女性画像，旁边配有些许记叙性的文字。

        这位贵族的口味显而易见，他还专门收集素材，做出了这些“剪报”。

        是的，那就是这个年代的报纸，官方名称叫做“福音书”，是只有圣光教廷能够批准发行的刊物，因为复制印刷的神术完全由教廷所垄断。

        圣光教廷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宗教组织，它广泛的信仰，更多源于和民众息息相关的生活。

        罗莎琳德并不关心这些无用之物，她只失望于药剂无用。

        但她还要通知城堡外的人，不好耽搁太久，便叮嘱林安妮好好休息，并承诺等她回来，会继续帮着找一下。

        林安妮其实并不在意。

        倒不是说她不在乎自己的小命，而是她清楚地知道，以现在的医疗水平——至少是底层民众能接触到医疗，对待这类伤情的方法只有听天由命。

        求助神官确实是一个选择……只要付得起天价医疗费。

        不过，林安妮考虑得更多的是：如何成为一个超凡者。

        她对变成超凡者的理解，近似于游戏角色升级。当人物角色积攒够经验条，成功升入下一等级，升级前的debuff往往迎刃而解。

        超凡能力虽不至于万能，但治疗个头疼脑热总不过分吧？凡人得的狂犬病，还能把超凡者也给为难死吗？

        尤其是，她已找到前白月光死因的蛛丝马迹，理论上来说，应该快赶上魔鬼书给她发金手指了才是。

        魔鬼小姐既然有这个能力……

        林安妮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个羊毛她难道薅不到吗？！

        手上还有几封信，林安妮施施然地落座在窗边，映着烛光与月色，抽出其中的信纸，一一展开。

        只有回函，没有去信，林安妮勉强从这些字迹撩乱的信纸中，拼凑出他们的通信内容。

        卧室主人的通信对象，是一位落款为“布鲁斯”的圣修士。

        至于什么是圣修士，看名称总归是属于圣光教廷的体系吧？至少是能够使用圣光力量的人。

        贵族家庭看起来荣耀，却不是每一位子女都能够共享这份荣耀的。成年之后，继承不到贵族头衔的家族成员就需要各奔前程了。只有找到一份事业，混得一个出身，他们才能继续保持贵族的身份，不至于跌落为平民。

        正是出于这种缘由，卧室主人想要成为一名圣职者。

        可他不符合圣光教廷的要求，也找不到能够托关系的人，总之，他似乎无法通过官方途径得到仪式神官的洗礼，引渡他成为圣徒。

        他向布鲁斯修士寻求帮助，展现了些许诚意后，布鲁斯修士开出了一道“偏方”。

        他可以先通过仪式成为圣徒，谋求到一份圣修士的工作，晋升到一定级别，就能被圣光教廷授予圣职者身份。

        以林安妮的粗浅理解：

        圣职者属于圣光教廷的编制，只有成为了圣职者，才算是教廷的自己人。所以，想要进入教廷体系，要么天赋卓绝，能够通过严苛的考验；要么关系过硬，能够搭上某位正式神官的线，直接介绍进去。

        圣修士更像是圣光教廷的合同工，在教廷名下的各式机构中工作，通过努力修行晋升自身等级，只要能力或者贡献被教廷所看中，就能加入圣职者的编制。

        圣徒则是能够使用圣光的超凡者，听上去很厉害，但更像是一道门槛，类似于魔法学徒。

        拥有圣职者编制的人，可以直接请神官为自己洗礼，成为圣徒；但没编制的人，可以想办法成为圣徒，得到圣修士的求职资格，再徐徐图之。

        看来圣光教廷也挺卷的。

        [此方法，需得到圣修士的辅助。]

        布鲁斯修士如是写道：

        [找到一只魔鬼，焚烧成灰烬。在满月的夜晚，将此灰烬倾倒入圣水，调和均匀。使用调匀后的圣水沐浴全身，并在月亮升至头顶正上方时，闭上眼，虔诚地向圣光之神祷告，便能步入精神海洋，得见圣灵。]

        又隔了一张纸，大约是卧室主人询问该如何找到魔鬼。

        布鲁斯修士回复：

        [魔鬼潜藏在凡人的心灵深处。]

        [婴儿的第一声啼哭，青春期的敏感多思，以及濒死者熬至粘稠的苦痛……人生之桥越是晃荡不安、摇摇欲坠，魔鬼越容易被诱引着浮出水面，附身与渴求的凡人。]

        [因而常有人言：贵族的劣行必将招致魔鬼！]

        不仅如此，他还提醒道：

        [真正的魔鬼，往往是很难现形的；即使现形，尚未获得力量的人类也很难打败祂。但经过便会留下痕迹，受到刺激的凡人，血液里通常会残留魔鬼的力量，收集得足够多，也能拼凑够仪式所需的量。]

        再下一张，便是布鲁斯修士应允了卧室主人的邀请：

        [我将于满月当夜，如约前来。]

        林安妮抬眼，看向窗外的月亮。

        ——与满月，只有一线之隔。

        所以，事情的真相已然明了。

        贵族为了圣徒洗礼的仪式，准备制造出一批魔鬼，选中了这群女孩。当女孩们陷入绝地，魔鬼书诱惑了白月光，将超凡能力交易给了她。掌握了白色火焰的白月光，确实击退了她们的敌人，可在下山之时，直接撞见了应邀前来的圣修士，被判定为真正的魔女，架上了火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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