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半月的宝宝
挑一条令人满意的狗，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漂亮的长相容易找，性情是不是也乖顺聪明，就要看运气。
我从jan的生日前两周就开始着手准备，心里盘算着，可能要探访三四窝足龄的小狗，才能挑出一条十全十美的。
jan对狗实在是太着迷了，我猜他可能是参加了什么在京外国人领养小狗微信群，每周都会举着手机给我看一两张照片，形形色色品种未知的小奶狗，上面用英文标准着月龄名字和性格特征，“怎么样，这只怎么样？”他兴致勃勃。
“好可爱，看得出来长大之后会挺丑的。”我欣赏着那些长得差不多的，可怜兮兮的小毛脸，据实以告。
他手舞足蹈，“我曾经设计过一种特别的狗笼，本来画了图想要做出成品申请专利，生病就耽搁了。笼子里安装转轮，狗可以在里面奔跑，每跑几百米就会掉落一块小零食。有三个益处，狗得到充足的运动，就不会拆家；小零食的热量会被运动消耗掉；在转轮上安装发电设备，可以利用狗给小电器充充电。你觉得怎么样？”
我伸出一只大拇指，“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他得意抚掌。
“仓鼠转轮按仓鼠的身体比例来说，可是挺大的，在家里装一只狗能跑的大轮子，那可真好看。电量肯定挺充足的，能充个电摩托。”我鼓掌。
他拈着下巴思索，我偷笑着沏茶。
“有没有想过养品种狗呢？”我问他。
“也好，我们小区楼下的小狗都挺不错，以后我也养一只聪明的。对了，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品种的狗吗？”
“你还有讨厌的狗，是什么？”
“柴犬。”他咬牙切齿。
我噗嗤笑出来，“柴犬怎么惹你啦？”
“脾气太差，以前住在上海时，我的小黑狗找小区里的柴犬玩儿，被一口咬住。我扑过去直接伸手救我的狗，结果这只手被柴犬咬住，几乎咬穿了。”他举起左手，指着虎口，有几道疤痕。
我瞠目结舌，“你怎么直接伸手呢，找个东西把它们先分开呀。”
“太着急了嘛。那只柴犬还不肯松口，我挺起身，它还死咬着我的手，四脚离了地都不肯松，我又捶了几拳，它才撒口，满地血。”
我把他的手拿起来仔细看那些疤，心疼地说，“这可真是个大傻子，没见过谁救狗救得自己手穿了洞。”
“那怎么办，我自己的狗。你可能不太了解，男人对自己的狗，感情是很深的。啊，我真想念我的小黑狗，我妈很喜欢它，每天溜两三个小时，应该是不会还给我了……”
我确实不太了解，但我想对于jan这样的男人来说，一只狗可能很适当作为今年的生日礼物。
我没有去宠物店，只是在二手网站上寻找家养的狗生了幼崽的人家。当初家里的猫就是这么找到的，在自家里出生的小幼崽，健康活泼，没有被标上商品的标签，抱在怀里还带着主人家热腾腾的爱。
我想找的是黑色的拉布拉多，头脑聪明，体型彪悍，又个性沉稳，怎么想都和jan都很像。我翻了一页又一页，那些肉乎乎的小胖狗看起来憨憨厚厚，睡眼惺忪，我内心觉得柔软，嘴角也不禁上翘起来。有时候，jan也真的像一只温厚的大狗，直来直去，毫无保留，一片赤诚。
我找到了京郊的一户人家，那家的小狗刚刚出生一个半月，还有四五只可以挑。我打了电话给妈妈：“我要送jan一只狗，狗证落在你家吧。”
“啊？这么好，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也玩一玩。”
“如果在他生日之前买到了狗，周末就放在你家藏着。”
我和小狗的主人定了时间，欢欣雀跃，带着小钉子，一鼓作气开了五十公里，到了乡下的一个村子外面。
公路的两边是空旷广阔的果园和田地，村子是一排排挨得很近的青瓦房子，倒像是精简版的别墅小区。小区四圈围着铁栅栏。我没有想到铁门口也守着村子里的志愿者，路边一张桌子，桌子上是颇为眼熟的访客登记表，旁边立着“疫情期间，外来者进村请登记”的牌子。
看来不管哪里的防疫措施都保持着统一。
狗主人在电话里回复会开车带狗出来，我便和小钉子站在田地边的一片空地上，靠着电线杆子，看着一群黄嘴大白鹅嘎嘎嘎地扇着翅膀找东西吃。小钉子看得新鲜，背了《咏鹅》那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物。
“宝贝，你在做什么呀？”jan发来信息。
“我们在村子里看鹅。”我和小钉子嘻嘻哈哈。
“怎么今天的行程这么奇怪？”
“岂能都被你知道，好了，要和人见面，先不说了。”
一辆面包车从村子口开了出来，停在电线杆旁边。下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对我们笑了笑，开了后备箱，露出一大纸箱，三只黑漆漆的小幼狗用前爪扒着纸箱沿儿，争先恐后地蹦跳着，吠叫不停。
小钉子惊呼一声，张牙舞爪地跑过去。
三只小狗生龙活虎，可爱至极。我欢欢喜喜地都瞧了瞧，问：“不是还有一只吗？”
阿姨伸头向箱子底看了看，伸手摸了摸，又捞出一只来，放在了箱子旁边
“它的个头儿好大，脑袋比别的大。”小钉子瞪着眼睛喊着。
这个大块头不知是不是刚睡醒，安安静静地站在纸箱旁边，皱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看了我们一眼。小钉子向它伸出手，它很矜持地低头舔了一口。
“这只和别的都不太一样呢。”我笑眯眯说，“看起来很有礼貌的样子”。
小钉子说：“好像就是它了吧？它不乱叫。”
我同意地对着阿姨点了点头，阿姨笑着说，“是吧，这只最稳重，个头儿也大。”
阿姨找了另一只纸箱，把大块头放进去，帮着把纸箱塞进了我的车后座。她没有即刻离开，蹲在车门旁边，摸着小狗的头，像是对它叮嘱着什么。
小钉子忽然眼圈就红了。
他迈步走过去，咬了咬嘴唇，弯着腰说：“奶奶，你肯定特别舍不得这只小狗吧，它多可爱啊，你从它出生就养着，怎么能舍得把它卖掉呢？你舍不得吧？我可真为你伤心。”
我在旁边怔住，本来欢欣雀跃的心情，竟然被他说得有些伤感。
阿姨赶紧转过了头，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自己家接生的，有了感情了。”又转头对小钉子说，“是舍不得，你要好好待它呀。”
小钉子说：“你放心吧。”
我把双手拢在胸口，所以就是这样，在宠物店的玻璃柜里面挑一只宠物，怎么会有这样的温度呢？
我们依依惜别地离开了那个村子。
“妈妈，它快要在我手心里睡着了。”小钉子弯着腰撅在后座，两只手捧着大块头的脑袋。
“你不是要弯腰捧一路吧，快坐好。”
“妈妈，你要告诉你的男朋友，他的狗是我挑的。”
“知道了。”
“妈妈，你要告诉他，这是很珍贵的狗，我们把它拿走的时候，养它的奶奶都快要哭了。”
“知道了。”
小钉子很快在后面睡了过去。
车刚刚停在小区停车场，小钉子便醒转了过来，小狗也在箱子里探头探脑。
“听我说，”我规划着上楼的方案，“小狗还没有打完疫苗，绝对不可以接触到其他狗的排泄物，所以我们不能让它在地上走。你抱着小狗，我拎着狗粮和尿布垫上去。它到家后，一放在地上就可能会先尿尿，你要一直抱着，直到我把东西都准备好。”
小钉子点点头，先下了车，龇牙咧嘴地抱起了狗，“它怎么……这么重！”
我嗤笑：“一个半月的狗宝宝，能有多重。”
小钉子踉踉跄跄进了楼门，站在电梯里，抬起一条腿托着小狗，“要掉到地上了……”
“不至于不至于。”
进了房间，小钉子一屁股坐在换鞋凳上，狗虽然不挣扎，但两条后腿也快耷拉地上了。“快，快铺尿垫！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麻利地在阳台铺好了尿垫，才让他把狗放上去。
小钉子一脸虚脱。
“你也太夸张了。”我把体重秤拿过来，低头去抱狗，一时竟没抱起来。“咦？”又多使了一倍力气，才把它安置在秤上。
8公斤。
“你看看。”小钉子说。
我喃喃：“妈妈错怪你了，这家伙个头儿虽小，四条腿儿的骨头可真粗……”
大块头一脸懵然，看了看我们，索性趴在地上，继续睡了起来。
我和小钉子蹲在旁边，小声议论着，“要不要给它盖一条被子啊，再怎么说，也是刚刚一个半月的宝宝，会不会着凉？”
“起码要先让它睡到垫子上，可是怎么把它运到垫子上呢？而且那垫子是不是买小了？”
房间里“咚”的一声，应该是猫从衣柜顶上跳了下来。果然，一串细碎的铃声，猫慢条斯理地踏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它看到睡着的狗，尾巴“唰”地炸了毛，变成一根巨大的鸡毛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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