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相国府来人
木叶才刚歇下一会，看日头应是到了日中，爹娘就快回了，她赶忙去做午饭。
冬日里没什么新鲜蔬菜，厨房里那方木质小桌上放着两颗已经蔫了的冬青，大水缸旁的小水缸中养着前几日爹爹从村南头的王叔家换来的水灵灵豆腐。
木叶又下了地窖从里面掏出两个又大又红的红薯，上面还带着地里的泥巴。这是秋薯，放在地窖里能存上好久，一直到来年春薯丰收了，都还能吃，而且存得越久吃起来越甜。
木叶先将灶中的火点燃，小火先热锅。随后将青菜去根，一片一片仔细扒开，去掉被虫咬坏的叶，仔仔细细过水洗净，用刀切段；红薯去皮，去头，先切成厚片，再切块；捞出豆腐，水冲净，一刀一刀慢慢切成片，再横竖各来上一刀，成块沥干。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锅也热起来了，先在锅中添油，灶中加大火，直到油的表面有青烟冒出，木叶将豆腐块用筷子一块一块下锅。
煎豆腐需要时间也需要耐心，木叶估量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下进去的第一块豆腐翻面，豆腐的这面已经金黄，看着就颇有食欲。依次将每块豆腐都翻面，等全部炸至金黄将豆腐夹起放入碟中备用。
将沥干的青菜下锅，煸炒，待青菜杆微微变软，加入煎好的豆腐，反复煸炒几下后，加入少量水，盖上锅盖，等上半柱香时间，揭开锅盖，继续翻炒几下至青菜杆完全变软后，加入少许盐，再翻炒几下，木叶用筷子沾了汤汁，尝了咸淡满意地点点头，出锅。
出锅后，在锅内加上一瓢水，至水温热，用风干的瓠瓜瓤擦洗锅垢，舀出脏水，擦干。
将淘净的糙米下锅，添入较多的水，盖上锅盖，待到传出米香，加入红薯改小火煮上一会，等红薯煮至金黄，红薯的香气溢散在空中，锅内的米汤也带些微微的黄色后，去火，一锅热乎乎的红薯粥就做好了。
“小叶子！快来看！”木叶这头刚将粥做好，那头就听到娘亲在呼唤她。
她赶紧洗净手出了去。
正打头的是爹爹，他龇着牙，在黢黑的脸的衬托之下，显得有些滑稽。手里拎着一只雪白的兔子，兔子被抓着耳朵脚还在空中不停扑朔。
木叶迎了上去，兴奋地抱着兔子：“兔兔真可爱！不如做个麻辣兔头吧。”
木叶的爹笑容卡在脸上，嘴里龃龉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木李氏掩面笑着上前，一把夺过木叶怀里的兔子：“你倒是一天到晚就想着吃，你爹他捡到这只兔子，立马就想拿回来给你养着，我拉了他好久才没让他提前回来，你倒好，上来就要吃了它。”
木叶的爹木峰没说话，将身后别着的柴刀放到屋檐下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上，闻着香味就进了厨房。
“啊呀，兔兔那么好吃，养着做什么啊，当然是吃进肚子里最好啦！”木叶凑到娘亲身边，对着兔子涎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已经好久没尝过肉味了。
虽是个嫡小姐的名头，但她名义上的爹娘根本不重视她，相国府的下人也是些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的人精。
她表面上被打扮得光鲜靓丽，在外人看来，才算不亏待了她这个丢失多年的嫡小姐，但内里她能填饱肚子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每次宴席上，她都尽量吃饱、吃好，也因此被那些世家贵人们在背后贬得一无是处。
“你个小馋猫！”木李氏假意不愿意，手上却又把兔子往女儿怀里递，看着女儿抱着兔子嘴馋的样，轻轻刮了下女儿的鼻尖。
她活泼阳光的女儿自三日前突发癔症，尖叫着醒来以后，眼神里就多了些什么，虽还似往日里那般活泼开朗，但总觉着有什么变了。
木李氏这心中仿佛塞了块巨石堵得慌，总觉着不安心。
木李氏脱下脏罩衣，也进了厨房。
厨房里弥漫着红薯粥饭的香气，木李氏的肚子也开始咕咕作响起来。赶紧净了手，与木叶的爹一起吃起了饭。
一口热粥下去，心中熨帖。口腔里满是红薯的香气，舌头上更是甜滋滋的。用筷子夹上一块豆腐，咬上一口，外焦里嫩，让人食指大动。
木叶抱着兔子进了厨房，从爹娘埋头干饭吃饭的模样就知道今天这顿饭做得依旧色香味俱全！她的厨艺不减当年。
午饭后，木叶的爹娘又出了门去。
木叶端着提前盛出来的红薯粥进了小屋，男人依旧躺在床上，没有苏醒。木叶将粥放在床边，半坐在床上，将人抬起靠在床头。
轻轻捏开人的下颌，将温热的红薯粥慢慢喂了进去。
男人还能吃，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喂完一整碗散着香气的粥，木叶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给男人擦了擦嘴。
这男人只靠稀粥续命，脸颊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整个人散发着病弱之气。
木叶轻轻捏了一下男人的脸，有些泄气：“怎么能有在我手里还能瘦成这样的人呢？”
想她重生之前的愿望可是去食肆做一个小厨娘，这要是有人吃了她做的东西还日渐消瘦，她可得伤心死了。
木叶收了碗出去，将碗洗干净以后，搬了个凳子在院中晒太阳。
那些暗无天光的日子在太阳的照耀下终会褪去黑色，逐渐远离她的。
冬日午后的太阳着实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木叶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蹄声混着人声往她这个方向来。
脚快的李家小子已经提前进了院子，他满头大汗，膝上都粘着灰尘。他急急奔到在院中坐着的木叶面前，喘着大气急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木叶站起身来，给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又给他顺了顺气：“急什么，有什么话慢慢说。”
“小叶子姐姐，外面来了好多骑着大马的人，我娘说都是来找你家的，而且他们都是、是城里大官，让我先来和你说。”李家小子喘好了气，咽了口水说道，眼里满是担忧。
木叶眯着眼看向已经快到的相国府众人，心里冷笑，嘴上却说：“莫怕，莫怕，大约是看我们日子过得清贫，趁着年前来给我们送东西好过年呢。”
木叶拍拍李家小子的背，转念一想，弯腰附在小子耳边说道：“你去找我爹娘，就跟他们这么说，不用着急慢慢去，过几天我们家杀猪，村里都要来吃杀猪饭，我把我家阿花身上最好吃的肉留给你！”
李家小子眼睛一亮，拍了拍胸脯：“小叶子姐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你记得一定要把猪尾巴留给我！”说着就跑出门去，一溜烟不见了。
木叶笑出声，李家小子还是这么没出息就想着吃猪尾巴。
木叶将晒着的被子往后挪了挪，空出大半个院子等着人来。
打头的是四匹骏马成两列，马上骑着的人穿着代表着相国府身份的衣服，腰间挂着佩刀，剑穗在空中荡来荡去，好大的派头。
木叶连忙走到院子门边，倚着门，从荷包里掏出一手瓜子，磕着，一派看热闹的模样。
驱着骏马的官人走到木叶家门前，停下，盯着眼前的女子眼里流出了鄙夷之情。
眼前的女子穿着破烂，没有骨头一般靠在门上，手里还嗑着瓜子，嘴里吐着瓜子皮，吐沫星子直飞，只那张脸还稍微能看过去。
怎么可能是相国府流落在外的嫡小姐呢？
气氛一时之间竟诡异的冷寂了。
木叶边磕瓜子边笑，上一次她收到李家小子的报信，极快地换上了过年的新衣服，又早先在门前跪得毕恭毕敬，可那些人还是一个个眼比天高。
这次她做什么也不得那样卑贱。
这次她要先发制人。
她吐掉口中的两瓣瓜子壳，将剩下的瓜子放进荷包中，拍了拍手中的黑灰，提高嗓门喊道：“恕小女子眼拙，现下才瞧见各位官爷。”
她微福了下身立刻站直，不等人训斥，立刻开口接上：“也怪我，近日突发癔症，总是头晕眼花，眼瞅着就该日渐消瘦下去了。”
四周响起了些笑，村民们看着木家小叶子耍宝，皆是浑身一松。他们都是跟着这些官人来的，听见这些官人打听木家，就直跟着来了。
木家在村里口碑极好，平日里村里谁家有事木家都愿意搭把手，人丁稀少，只一个女儿还是木李氏艰难所生，村里人人看在眼里，跟着来，也是怕这些高人大马的官人们动粗，让木家受了委屈。
可看这木家小叶子耍宝的模样，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
木叶扶额，夸张的动作带着破旧的衣服更显得人萎靡不振，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那官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去责罚她不跪下行礼的错。
“可就是你叫木叶？”官人眼也不朝木叶看去，敷衍着问。
“民女正是。”木叶扶着额，抚着胸扮丑。
“你可曾见过画上这物？”官人从马上跳下来，从怀里拿出一筒卷纸，展开，捂着鼻子将纸递到她面前。
木叶一手拽下，贴在纸上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装着佯。
“民女未曾见过。”她弓着腰，双手将纸递还给官人。
官人从她手里抽出纸，只见纸上留下两个清晰的手指印，赫然是木叶嗑瓜子后磕黑的手指头留下的。
官人嫌弃的想要开口骂，木叶一把将纸扯回，掏出腰间灰不溜秋的手帕在上面擦着，一边嘴里止不住地道歉。
官人再次嫌弃地从木叶手里抽回纸张，两根手指捏着慌忙塞进怀中，快速翻回马上，眼不见为净。
木叶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又将灰不溜秋的手帕塞进腰间。
马后的马车里出来两位衣着精致的嬷嬷，她们眼神中露着凶意，直盯着木叶而来，上一次木叶就被这两位嬷嬷吓了个好歹，半天不敢动作。
被两人架着进了马车，当众扒了衣服，那时爹娘也不在身边，她被吓得滋哇乱叫，在相国府下人面前失了面子。
她还没到相国府，就已经在相国府里被无数遍传小话了。
两位嬷嬷直奔她而来，骇人的气势像是要把她吞了。
重来一次，木叶才发现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她们是故意这样，如果没有主人的吩咐，谁敢这样对未来的嫡小姐。
这些下人的背后藏着谁的旨意？
是她那尊贵无比的相国府当家主母还是那个外来的娇弱惹人爱怜的珺茹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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