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援军？
看着眼前深深砍入怪物背部的消防斧以及手持消防斧的壮汉，月城有些发愣。
男人朝着她点了点头，然后向另一头的墨白喊道，“喂，那边的兄弟，趁现在！”
墨白没有浪费这个机会，以最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金属杆便刺进了变异体的头部。
“唔嗷嗷嗷……”尖锐的嘶鸣刺得人耳膜都有些发疼，离得近的人不得不捂住耳朵。
心知自身必死的怪物并没有安然等死，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都发泄到了下方的车钩上，锋利的爪子拍打在合金材质的车钩上甚至溅起几朵火花。
“警告，连接系统异常，警告，连接系统异常……”
“什么情况……”眼看着车厢里开始闪起红灯，列车上的幸存者都有茫然。
看着眼前的怪物还有力气攻击车钩，墨白的神色一冷，手中的金属杆顺势一扯，大量脑浆与血液的混合物从中四溅！
变异体拼命的挣扎着，不停的攻击着下方的车钩，不得不说变异体的命确实够硬，都到了这种程度居然还没死透。
“死！”随着墨白使出全身力气一扯，将对方的大脑彻底搅碎，对方终于渐渐停止了动作。
然而，怪物死了可不意味着一切都万事大吉了，毕竟，对方留下的破坏可还没有消失！
“吱拉拉……”大量电火花在车钩处闪动着，饶是材质牢靠的车钩在变异体之前接连不断的破坏下也是开始支撑不住了。
“警告，11号连接端口受损，反重力系统功能异常，系统自动调节中，调节失败，启动备用方案，正在转移反重力力场，即将切断11号端口，剩余时间30秒……”伴随着闪烁的红灯，不含感情的男声自车厢内的广播中响起，其他人对于这番提示还有些听不明白，只当是列车的主控ai在修复被变异体破坏的系统部件，而真正听懂的月城却是脸色大变。
浮空列车的反重力装置受力部位并非是匀态覆盖整列列车底部的，虽说物体的各部分都要受到重力影响，但现代物理学却基本上没有这么算的。
我们往往以一个几何体的重心作为物体综合受力点进行计算，这是最符合人类思维逻辑也最方便人们计算的方法。
反重力系统的研发最初也同样遵循着这个基本原则。
当然，理论终究是理论，真当运用于实际时，人们才发现这种计算方式并不可靠，不提单点受力的不稳定性，单是材料的受力极限便堵死了人们的前路，现在常用的材料用于一些中小型反重力建筑还好，但是用于一些大型或是超大型建筑的基本材料便远远不够了。
无奈之下，人们只能在受力方式上另辟蹊径。
于是，有人建立了一个新的受力模型，这个模型一开始被称之为“等边三角受力模型”。
众所周知，几何结构里三角形是最稳定结构，而该模型建立者便是以此结构来实现单点受力向多点共担的转变。
当然，“等边三角受力模型”并不意味着受力点仅有三点。
该模型创立者指出：该理论的核心便是以三个点勾勒出的等边三角形平面为界，在不动三个等边角，同时该平面与重力方向保持垂直的前提下，整个平面内都可随着需求任意添加或减少受力点。
这不仅使得反重力体系的承重变得更加稳定，也大大降低了反重力系统对材料的要求。
这真正使得反重力系统的实际应用得到了可能，而该模型也以其创立者的名字被人们更名为“莫轮等边三角受力模型”。
往后的反重力装置也都是以该受力模型作为基础，浮空列车的反重力系统也同样如此。
以整列列车底部为准，一个瘦长的长三角形，便是列车的受力平面。
可现在的问题是，列车的受力部分由于车厢的连接处损伤而遭到破坏了！
这会有什么后果？
毫无疑问，若是什么都不做，那么受力平面被破坏的反重力系统将会失去运作能力，列车失去浮空力坠入大海。
但浮空列车上可以装有负责正常驾驶以及危机应对的主控ai的！
那么在面临危机的情况下，主控ai又会怎么做？竭力维持受力面的稳定，拖住然后想其他办法？
错，人工智能做出的决策可比那要果断的多。
在确认连接端无法及时修复后，它会以反重力装置所在的那半部分为主体建立新的受力平面，而另一端的所有车厢都会被它毫不犹豫地舍弃掉，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这是它所能做到的全部，也是那时的最优解。
这本可以理解，毕竟，真要面临那种情形，它的任务是救下尽可能多的人，而不是拉着整座列车的人一起死。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各种阴差阳错的因素影响下，列车上的所有幸存者都聚集在即将被舍弃掉的那部分车厢里，而车厢里的人们也由于被变异体死亡时留下的巨大身躯挡住而无法转移到安全的那半截车厢！
人工智能很少会考虑到这种意外情况，它本身只是一段设定好的程序，这是低级ai难以避免的弊端。
其实就事实而言，半分钟已然不短，在保持撤退通道畅通且幸存者有序撤离的情况下，半分钟时间本该够用，可现在既要移开那巨大的怪物尸体还要安全疏散车厢里这几十个人就是纯做梦了，要是告诉他们真相，恐怕众人心慌之下能否组织起足够移开尸体的人手都不一定。
“墨白！”月城看向被变异体阻隔在12号车厢的墨白，不得不承认，两人之前的默契确实不是常人能比的。
仅仅是一瞬间，墨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朝着她点了点头。
“让开！”见对方理解，月城也没再多言，她挤开了混乱的人群，以最快的速度来到11号车厢的内置显示屏旁边，飞速的操作起来。
“立即进入管理员模式！”
“权限不足，请提供身份证明。”
月城抽出一张卡放在感应装置上。
“身份确认中……身份确认，权限通过，正在进入管理员模式……”
“来一起把尸体移开！”
这边情况紧急，那一边也没有闲着，在墨白以及那位壮汉的带领下，几名力气大的幸存者同心协力的将变异体沉重的尸体朝着旁边一丝一毫推去，虽然每一步都很微小，但总体而言并不算慢。
与此同时，也许是回光返照，又或许是人们的帮助起了效果，在人群的包围中，那位被跳弹击中的教师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当看到身旁那道低声啜泣却好在安然无恙的身影时，本是紧皱的眉梢不禁放开了。
“不要哭。”教师用那满是鲜血的手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水，结果不仅擦不干净，反而使得女孩的脸上也沾上了他的血，“我说过，当好人是有危险的……”
“呜呜呜，我不要当好人了，不要了，爸爸别走，不要离开我！”女孩趴在教师的怀里嚎啕大哭。
“不行哦。”教师笑着抚摸着女儿的脑袋，“小柒已经是大人了，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坚持到底，爸爸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反悔，只有小孩子才有反悔的权利，小柒还是小孩子吗？”
“都怪我，爸爸，对不起，对不起……”
“不怪小柒，要怪就怪爸爸不自量力吧。”教师看向那些泪眼婆娑的学生，“孩子们，答应老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甘愿堕入黑暗，即使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坏人了，你们也不要随波逐流，正如你们之前所说的，一定，一定，一定要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好人啊！”
“老师，我们……呜呜……”
一群小家伙刚想回答，可当开口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就已经泣不成声。
“小柒，你是班长，在之后，你要照顾好大家。”教师看向自己的女儿。
“嗯。”颜柒泪眼朦胧地点头。
教师也没再说什么，他只是保持着那副如旭日般温暖的笑容静静地看着他们。
渐渐地，他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趴在父亲怀中的颜柒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般抬起头，正好看到了教师的目光黯淡下来的那一幕。
“爸爸！”悲怆的哭喊声在整个车厢里回荡……
“当！”在数人齐心的合力下，沉重的怪物尸体终于从它撞出的车厢裂口处被推了出去，坠落的过程中在列车的底盘上沉沉地撞击了一下后便被弹开，笔直地朝着无垠的大海坠落。
“凌音！”
“这边！”在出口失去了阻碍物之后，墨白急忙回到了11号车厢，在人群中焦急的搜寻着，直到看见人群中挥手的墨凌音，他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走了过去。
“没事吧？”
“我没事。”墨凌音目光朝着人群中撇去，“只是……”
墨白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处于人群中心抱在一起的父女。
他沉默了一会儿，在妹妹的肩膀上拍了拍，便朝着月城走去。
“怎么样？”看着眼前忙碌的女子，墨白开口问道。
“那混蛋造成的破坏很严重，连接车厢的车钩已经无法修复了。”月城开口回答，手中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损伤还在继续扩大，得让所有人向后转移，我现在……该死！”
“轰隆隆！”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车厢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车厢里的人顿时东倒西歪。
“发生什么事了？”
“列车不会要坠毁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
恐慌的话语瞬间遍布整个车厢。
“都闭嘴，我能搞定！”有力而又自信的女声响起制止了混乱的延续，月城的操作似乎起了效果，晃动逐渐停止了。
“呼！”月城松了一口气，但手中的操作却依旧还未停止，“我暂停了系统的原指令兵添加了两条受力点，但这维持不了多久。”
“开始转移吧。”墨白问道，“你能保持这样多久？”
“最多四分钟。”月城头也不回道，“为了不对受损点造成过大压力缩短这个时间，最好一个一个过。”
“四分钟足够了。”墨白点了点头。
“大白。”妹妹突然叫住了墨白。
“怎么了？”墨白转过头看着她。
“能不能……”少女的目光不自然地瞥向那群茫然无措的小学生。
墨白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以。”他点点头。
“诶！”墨凌音既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想到哥哥这么干脆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以至于还在纠结怎么开口的她当即愣了半晌。
“等会儿让这群小孩先走……”墨白见她没有回应，也便回过了头，继续和月城聊了起来……
等到两人聊完，墨凌音又拉住了墨白。
“还有事吗？”在妹妹面前，墨白总是宽容得不像话的。
“我……是不是太任性了？”墨凌音有些不安的攥着衣角。
“为什么这么说？”墨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因为刚才发生了那些事……”墨凌音又看向那些孩子，“我想帮帮他们，可是如果这样会给大家惹上麻烦的话，我还是觉得……”
“没关系，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别想太多。”墨白摇了摇头。
“可那个老师就是因为这样才……”墨凌音越说越感到气馁，明知是错还犯是小孩子才会有的行为，她已经十七岁了，可在哥哥面前依然还是表现得像一个孩子。
“心里还有爱说明你是一个正常人，这会让你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显得不那么冷漠，这很好。”墨白淡然地说道。
“可如果会害到大家的话，还是……”
墨白也看向那群孩子，“放心吧，你和他们不一样。”
“啊？”
“你还有我。”
墨凌音一怔，随后，她也露出了笑脸。
是啊，我和他们不一样。
少女感到心里涌起一阵暖意，她抓着墨白手臂的右手不禁握得更紧了，仿佛担心有什么人来把哥哥抢走一般。
我们，至少还拥有着彼此。
“所有人听我说。”墨白拍拍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如你们所见，前面的车厢马上就要脱落，所有人往后有序撤退，一个一个来，孩子先走，至于其他人的话……”
然而，未等他说完，听到车厢要脱落的人群就疯了般的朝前面挤去，饶是墨白扯着嗓子喊也无法维持秩序，这不禁让他有些烦了。
“砰！”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人们安静了下来。
“我说，一个一个来，让孩子们先走，没听见吗？”墨白冷冷地看着这群挤在一起的乌合之众。
“别理他，他就吓吓我们，他不敢杀人的！”人群中有人喊道。
“砰！”又是一道枪声，下一刻，一枚子弹就打中了那个喊话人的腿，人群也发出一阵惊呼与尖叫。
“啊啊啊，我的腿，我的腿！”那个人顿时倒在地上，痛得抱着腿直打滚。而周围的人也纷纷远离了他，唯恐被他波及。
“再试试？”墨白的神情更冷了。
现场一片寂静。
终于，人潮慢慢分开了，如同一堆沙子被划开了一条过道。
一群小家伙在那个名叫颜柒的女孩带领下朝着面前的车厢走去。
“谢谢大哥哥！”当那个眼眶发红的小姑娘走过墨白旁边时，她对墨白轻声道了声谢。
“谢她吧。”墨白指了指墨凌音，“这是她的要求。”
“谢谢姐姐！”颜柒又转过头对着墨凌音说了一句。
墨凌音点了点头。
“一定要活下去啊，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已经逝世的人。”
“嗯！”女孩点点头，脸上的坚强令人动容。
四分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好在撤退这一车厢的几十人也算绰绰有余。
“哐当！”随着所有人都撤离完成，连接的车钩也终究是不堪重负的断裂开来，而由于失去了反重力力场的支撑，再没有什么能阻止前半部分的车厢脱落。
众人心有余悸地看着前方的车厢不断坠落直至坠入大海，以及失去了阻挡，不断从车厢断口处涌入的海风，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庆幸。
那只庞大的变异体依然坐落在车厢的顶部一动不动，从一开始它似乎就没对人类有什么想法，事到如今，人们似乎也对其存在有些习惯了。
没有理会对方，他们继续沿着后面的车厢往前走，可就在这时，有人开口了。
“喂，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却什么也没听到，正当他们怀疑的时候，一阵若隐若现的呼啸声终于传入耳畔，而且正越来越近。
“这……好像是喷气式飞机的声音？”人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激动。
“真的是喷气式飞机，快看前面！”
人们纷纷朝着前方看去，果不其然，远处几道流光从云层里穿过，在深蓝色的天空中留下几条笔直的航轨。
是援军，是龙国派出的援军！
他们要得救了！
人们欢呼着抱在了一起。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高兴的。
月城与墨白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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