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客栈风云,文亦压武
“非非别闹!”
和小女孩的在一起的一中年人喝道。众人听得这小女孩唤中年人爷爷,想他应该年岁颇大,却见这中年人相貌俊雅,脸上澄亮有光,并无凄苦衰老之象,只有嘴边和眉角处,有几条深深皱纹。
客栈二楼一角落,张武寻不着的李西华正在此处。
李西华看着楼下的老者,道:“这老者外表与真实年纪相差甚远,显然是修有高明内功护身,却不知是何来历,是否与我等此行有干碍?
李西华身旁,一女子皱眉道:“李公子,你那家仆,虽说语不压韵,句前不搭后,可几百字背诵下来,也算不辱使命了。眼下你怎不去帮他解围?反而上得楼来,凉他在原地惊慌失措?”
这女子肤色白腻,面目俊美,她用三枝红花发叉,将青丝秀发盘起,显是已经嫁人。虽是嫁人,却俊目流眄,如一枝娇艳鲜花,此时皱眉抿唇,如秀花枝遭雨打,弯折无奈,叫人好不心疼。
另一男子正看着这女子,见其一皱眉,立时心里不快,帮衬着说道:“不错,他虽是家仆,但也是受命于你,再不帮他解围,让旁人瞧出猫腻,擒去拷问一番,就糟糕了。”
李西华淡定道:“骆冰女侠,余鱼同少侠,你们莫要着急。袁崇焕被杀一案,历来褒贬不一,如果袁承志真为袁崇焕之子,则褒扬其父,必然远胜旁人,此谓父子情深。张武这一出半生不熟的说唱,换做别人自是不会捧场,但唯有袁崇焕的儿子,定会现身为其解围。”
另还有一男子,座次离骆冰极近,他点头称赞道:“好一招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只要袁承志为张武出头,就说明他是袁崇焕之子,如此一来,袁崇焕生前藏有一批军饷的消息,也就是真的了。李公子果然智谋不凡,有乃父遗风,文泰来佩服。”
李西华拱手道:“些许小计而已,岂敢与先父相比?只恨先父所托非人,被那李闯奸贼所害。”
此时楼下又有变化,众人指着张武议论久了,便有人喊出,刚才那段没说唱好,要张武再说一段,众人听了,纷纷起哄,“说穆桂英大破天门阵!”“说岳家军大破金兀术!”“说武松单臂擒方腊”,众人叫嚣张武再说一本话剧。
可怜这张武,肚中本无半点墨汁,这一时半会的,如何唱得出来,当真是急了一双眼珠,瞪来瞪去,翻起白来,恨不得昏过去。
厅堂中飞出一人,那人重重一拍桌子,“啪”的一声脆响,如同鼓敲在众人耳侧,众人脑子嗡嗡,无不惊骇,堂上顿时鸦雀无声,纷纷将目光看向这人。
余鱼同道:“这袁承志,内力运用的恰当好处,这么一拍,响声传自每一个角落,但这桌上的杯子、盘子、碗筷,却一个没被震飞开来,还是稳稳当当的放在桌上,当真匪夷所思,华山派的混元掌,果然名不虚传。”
文泰来摇了下头,缓缓道:“不对,这不是混元掌。华山派的混元掌和混元功,别具蹊径,自外而内,於掌法中修习内劲,可谓内外兼修,待练得大成,无往不利,无坚不摧,走的是霸道路子。但袁承志这一掌,掌力凝实而带吸劲,阴柔宛若毒蛇,将桌上的一干事物牢牢咬住。”
骆冰道:“夫君说的是。江湖传闻,袁承志得了金蛇郎君的金蛇秘籍,这应该是他从金蛇秘笈上学来的掌法,是以与以往的刚猛不同,另有阴柔刁钻的变化。”
文泰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楼下形式,认真做事的男人最吸引女子,骆冰也不例外,正一脸钦佩地望着丈夫。原本此情此景,伉俪情深,一时佳话,偏偏旁边那余鱼同,一张俊脸甚是不甘、失落,望着骆冰的双眼,又羡又妒,当真点煞了这等良景。
李西华:这余鱼同倒是个痴情种子,明知骆冰已嫁了文泰来,还不死心。刚才一番谈武论技,余鱼同想引骆冰另眼相看,不料自己学艺不精,弄巧不成,反现丑处。早就听说红花会老舵主于万亭,痴情于一有夫有子之妇,后来妇人夫君死了,于万亭还帮妇人养大儿子,那儿子便是现在的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这红花会的人,倒也有趣,良家闺女不好,偏好人妇,口味与那三国时的曹操一般无二。
余鱼同越想越不服气,脱口而出道:“金蛇秘笈重在剑法,却不知这袁承志的金蛇掌法,与文四哥的奔雷手、霹雳拳比起来,孰优孰劣?”
余鱼同这话大有问题。先说袁承志的金蛇剑法最厉害,却又让让袁承志同文泰来比试掌法。试想,袁承志的掌法比不过文泰来,不过是以己之短受制于他人之长;反之,袁承志的掌法胜过文泰来,那文泰来的武功真是远不如袁承志多了,人家拿手的剑法都还没用,你就打不过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余鱼同这话,说的是一时气话,想将文泰来贬低了,好让心中好过点。是以余鱼同本是想说给自己听的,可一下没自制住,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出来,让身旁几人听了个清楚。
“十四弟,你说什么呢?”骆冰心思敏捷,反应最快,回首就是一句质问,却看到余鱼同的眼光异样。
骆冰顿时大怒,严厉训斥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四哥和我不过多练了几年武,多几年见识,你一时眼光不足,怎可斤斤计较?争强好胜,那是愚昧之人的做法。你还年轻,须得端正心态,切记武学一途,永无止境,莫要自误!”
骆冰有话直说,没有细细计较,想到他处,只道这余鱼同一时见识短浅,便以嫂嫂身份出声教训,好叫他误入歧途。
不料此番所为,落在余鱼同眼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余鱼同觉得,骆冰冲自己发怒,是敦敦教诲,更显关怀,自己一番痴情,终于得来回应,于是余鱼同用情更深了......他偷偷将这骆冰发怒的一眉一眼,一颊一嘴,统统记下,好叫今后想起,生动地再现今天这一幕。
文泰来回头道:“哎,冰儿,十四弟或许只是口误。想十四弟师承武当,武当心法,内功为主,重意不重形,外家招数,更讲究行云流水,信手拈来,你莫要误会。”
“四哥...”骆冰本想反驳,但念及红花会兄弟情深,只得将余鱼同的异样眼神抛到一旁,屈从依旧道:“十四弟,是嫂嫂不对,你们兄弟两,赶了几天的路,风尘仆仆的,等此间事了,到了分舵上,嫂嫂定要为你们两兄弟下几道好菜,陪陪不是。”
李西华:哼,这文泰来木头一个,这小白脸子来勾自家老婆,还看不出来。若不是骆冰这奇女子,天性深明大义,换成其他女人,早给人勾了去。若不是我王屋山派,有求于尔等,这出叔嫂恋,真是眼不见心不烦。
李西华有求于红花会,只因为前段时日,王屋山托善于打造神兵利器的神刀门,打造一笔数量颇大的兵器,不想中途变故,红花会突然吞并了神刀门。这让王屋山派的掌门司徒伯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无奈订金已交,又打听得神刀门的工匠们不曾遭受屠杀,于是司徒伯雷抱着一线希望,派遣李西华来红花会说以大义,看能不能拿回兵器。这王屋派武功不高,但都是晚明幸存的军队出生,颇多机灵的探子,而这李西华乃李岩之子,智谋亦是不凡,一番打探,早摸清这红花会虚实。
这红花会,表面上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其实也不过是壮大自身势力而已。红花会最近除了吞并了神刀门,还看上了漕帮的盐运,暗中又灭掉了几个贩卖私盐的漕运帮派。李西华深知这世道,大义之言不如实在之利,先前订金兵器的事,已口说无凭,红花会断不会承认,只能诱之以利。恰好手下来报,华山派派出大量弟子外出,其中有一人唤作袁承志的,其模样画像,和李西华看过的晚明将领画像比较,独与那袁崇焕神似。于是李西华大胆猜测,这袁承志必是袁崇焕之子,华山派大举下山,肯定与前明总督袁崇焕私藏的军饷有关。
接下来王屋派探得的线索,几乎与李西华的猜测印证。那华山派,专买同袁家有瓜葛的人住过的宅子,遇到不从的,华山派也不好大动干戈,只得低调行事,让宅里的人家闹起鬼来。最后人家被吓得心惊胆战,不得不把宅子低价卖给华山派。而华山派则搜索宅子,确认无所得后,再将宅子高价售出。
侦破这一消息,李西华才登门造访红花会,一番口舌,同红花会达成协议。红花会将兵器交还王屋派,王屋派协助红花会,打探袁承志和那批军饷的行踪,寻得的军饷全数归红花会。便是这番协议,王屋派的李西华,和红花会的文泰来、骆冰、余鱼同三位当家,才出现在杭州客栈。
刚才袁承志已力挺张武,拿出一大锭银子来,当着众人的面,奖赏张武一番。张武经大起大落,早想离开这是非之地,可见这银子这么大,贪念一起,就收入怀中。不料,袁承志又要张武把袁崇焕的事迹,挑一话本说来。张武暗道苦也,早知不该贪墨金银!张武战战兢兢的往怀里取去,结果袁承志一目怒瞪过来,张武被这一吓,又愣在当场。
袁承志见这张武没有胆量,拖拖妈妈,扶不上台,好不恼火,索性不理会张武,自己朗声道:“这位先生说得好!满洲鞑子、女真鞑子,都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只可恨那崇祯,有眼无珠,屡害良将,特别是错杀了袁督师,使军中失去了顶梁支柱,自毁军心!明军才一溃千里,锦绣河山才面目全非,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那声音浑厚有力,直透厅堂中每人的耳朵,管叫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厅堂中人,无不面面相觑瞧向那人,只道这黑矮小子,也太霸道。
慕容许仙:此人内力浑厚,但如此作为未免不妥...一、二、三、四、五、六!天啊,我这江湖第一家客栈,足足有六位高手,其中两个与我差不多,两个胜过我不少,还有两个深不可测!我且静观其变,莫要被枪打出头鸟。
袁承志扫视客栈众人一圈,众人见没有人敢出头,心中惴惴不安,只得纷纷答道:“是...是...是...”
“哈哈哈,好笑,好笑!”
有人伸手打脸,拆袁承志的台,袁承志登时大怒,喝道:“你笑什么!”说着伸手一掌将桌子拍个粉碎,这一下当真碎个稀里哗啦,再大点的木块也超不过半个拳头,厅堂中人无不倒吸口凉气,都看另一人,等他如何回答。
慕容许仙:“这是...”
系统发现混元掌,发现混元心法,扫描中...
李西华从楼上走下来,对散落的木块视而不见,道:“你说崇祯皇帝有眼无珠,我笑你才是真正的有眼无珠。袁崇是军中顶梁柱?我看是卖国通敌,军中蛀虫,误国误君的大汉奸才是。”
袁承志暴怒,头发竖起,嗖的一声,腾身而起。另一人早有准备,拔剑出鞘。黑小子瞧其持剑手寻常,但出剑起势甚糟,足见章法调度之乱,是以黑小子一步跨出,陡然加速。另一人只觉眼里一花,对方已近在眼前,骇然之下想拿剑横削,惊疑发现手腕被黑小子制住,接着胸锁骨一麻,穴道被制,双脚轻飘,自己已被黑小子提离地面。
袁承志:“臭小子!你若再说一句侮辱袁督师名声的话,我就一掌碎你的天灵盖!”
慕容许仙:“咦?”
系统发现轻功神行百变,扫描中...
系统提示:混元掌招式不全,系统扫描混元掌失败!
系统提示:神行百变步子不全,系统扫描神行百变失败!
李西华心道,这袁小子武功真高,不过是个冲动的无脑匹夫,且看我说教与他。
李西华装作讨饶模样,说道:“哎呀,好汉饶命啊!好话好说,有话好说,君子,啊不,这英雄好汉动口不动手啊,我这不过是念了几本书,书上这么写的,我才这么说的。”
恰好一女子素手握住袁承志的手掌,轻声凑在在耳边劝道:“承志哥哥,此间乃是大宋皇城脚下,我们有秘密任务在身,师门嘱咐,千万不可不引起他人注意,这官府的麻烦也是惹不得的。”
袁承志:“安小慧妹妹...”袁承志闻得安小慧相劝,又见李西华讨饶,心中怒气稍减,将李西华解了穴道,丢在地上。
慕容许仙:这李西华也太不禁打,武功平平也敢招惹黑蛮子这等强敌,如此一面倒的战斗,混元心法如何复制得下来。
系统提示:混元心法行功不全,系统扫描混元心法失败!
李西华拍拍尘土,起身从容,道:“谢好汉不杀之恩。”
袁承志冷哼道:“我可没说放了你,你且说说,你念的什么书,怎的如此诋毁袁督师?”
李西华忙道:“小的怎敢...袁督师可是大大的忠臣啊,小的念的书记不得许多了,但记得一首诗,是袁督师死前曾留言,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李西华虽说袁崇焕的好,却不说如何好,挑来几句诗来念,寻常路人,又如何懂那诗词风雅?说罢,李西华还伸出大拇指,往天上用力一指,力用得猛了,一时站不稳,往后连连退步,差点摔倒,众人被压抑得久了,突见李西华这般滑稽模样,顿时哄堂大笑。
袁承志脸色很不好看,心道今天怎么接连遇到的两个书生,都这等脓包,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真想一巴掌扇过去。瞧这周围众人模样,显然是不太信袁督师是良将了,恐怕更认定袁督师是误国之臣多些。
袁承志如何忍得父亲被人误解,于是喝道:“你所念的书,必然是诋毁袁督师的满纸荒唐言,你且一一说来,我再告诉你那其中错误之处。”
李西华迟疑道:“好汉,这不妥吧,真要我说?”
袁承志瞪目道:“让你说你就说,你啰嗦作甚?”
李西华会意,清咳一声,润润嗓子,道:“我所看的书,袁督师被人污蔑主要有几处。第一,袁督师曾在阵前资敌卖粮,第二,给阉党魏忠贤修葺十万两以上的长生祠。第三,擅杀毛文龙元帅。第四,曾在崇祯皇帝面前,豪言五年可平辽,结果力有不逮,犯欺君之罪。第五,宁锦防线形同虚设,己巳之变,清兵越过防线直取京师,犯军罪;第六,非得诏的勤王之师,擅自脱离防区到京师,兵变死罪;第七,到了京师要求进城,是谓谋反死罪。还有——”
李西华摸着丈二头脑,一边思考,一边走着走着,突然撞上一根厅中立柱,哎呀一声痛呼,道:“在下记性不好,只记得那么多了,还请好汉指教。”
“哈哈哈——”众人又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袁承志原本用心倾听,正琢磨着如何反驳,不料李西华的记性,早不好晚不好,偏偏这时好起来,竟一下子说出七处来。还有李西华说有几处不曾记得,袁承志暗道侥幸,这七处尚不知如何反驳,若是再有多的,可就糟了。
而此时,先前那个小女孩嚷道:“爷爷你看,这个哥哥头长那么大,怎么那么笨哦!亏他先前还说:“臭小子,你若再说一句侮辱袁督师名声的话,我就一掌碎你的天灵盖。”现在那人说了多少句来着?依非非看,他该打自己的头才是,笨死了,不打一下不开窍!”
众人听得女孩所言,顿时恍然大悟。又听小女孩模仿袁承志语气,像模像样的,还带着稚气,众人受这女孩的天真无邪所感,将什么烦恼威胁,都暂抛脑后,纷纷指着袁承志,开怀畅笑。
袁承志:“你——”袁承志怒极攻心,心道我待你以诚,你反而欺我!辱及我先人,我杀了你!袁承志顿时杀机毕现,怒视李西华,欲取其性命。
安小慧忙道:“不可。承志哥哥,你此时杀了他,便是坐实了他刚才那一番话了。此处又是大宋京师,车龙水马汇集之地,这番话一旦传播开来,大损哥哥先人名声啊!”
袁承志头上顿时如浇了一桶冰水,心道:小惠说的对,我若此时杀他,先父之名大损矣。唉——这可如何是好,杀也杀不得,辩又辩不过。
袁承志陷入两难,一个头,两个大,一时不知所措。他这样子看在慕容许仙眼里,暗暗摇头。
慕容许仙:唉,君子诚欺之以方,这袁大头虽至诚老实,脑子却不够灵光,被人耍得团团转,任由人家侮辱自家老子的名声...袁督师得子如此,真不是是喜是悲...
“哈哈哈——”李西华一声狂笑,站直身子,不复先前草包之态,轻拂秀发,衣襟一正,说不出的儒雅风流,看得众人暗暗叫好。
李西华从容拱手道:“既然这位好汉一言不发,没有指教,那我也不耽搁各位了。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告辞。”
李西华衣袖一摆,就要扬长而去。袁承志好不甘心,心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这么放他走?不阻拦,此间话不过一场辩论而已,人家最多说我读书少;阻拦,杀了他,逞一时之快?可以后有人调查起来,知道我是袁督师之子,拿出来说项,岂不污了家父的名声?此人死不足惜,家父名声是大...可若是这么放他走,任由他乱说家父坏话也不行...
袁承志正犹豫间,只听得一人出声相阻,正是慕容许仙。
慕容许仙:“慢!这位兄台且留步。”
李西华停步,看向慕容许仙道:“不知兄台有何指教?”
慕容许仙道:“指教不敢当。在下慕容许仙,方才听得先生一番高论,感而有所思,觉得有关袁督师的几处看法,与先生相左,故而欲以先生一辩,以解心中之结。”
慕容许仙心道,这里强人太多,先报上名号,让人有所顾忌。
袁承志见有人相助,喜出望外,道:“原来是姑苏慕容家的二公子,幸会幸会,在下华山派弟子袁承志,早闻江湖上传言,“北乔峰南慕容”,不想今日有幸见得其中一位,真生平快事也。”
李西华: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南的地头蛇,姑苏慕容家。这慕容家自诩名门正派,同华山派是一条道上的。慕容家家大业大,我何必去触他霉头?我只需完成与红花会的协议,取回那批兵器即可。今日慕容家欲与华山派结好,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李西华打定主意,语气丝毫不张狂,言恳道:“慕容兄,在下读书少,偶尔得来几本,也是囫囵吞枣,不分好坏。先前言袁督师七条诋毁之罪,是在下疑惑,非事实也,还请慕容兄为在下一一解惑。”
见李西华迁就自己,慕容许仙暗道这慕容家的门牌果然好用。慕容许仙为显不仗势压人,拱了一手,赞道:“在可疑而不疑者,不曾学,学则须疑。有道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兄台发学问之疑,正是我辈楷模,在下不才,试为兄台解疑一二。”
慕容许仙:“第一,袁督师曾在阵前卖粮之事,此非资敌,是以粮换马,组建关宁铁骑。千金尚且买马骨,区区粮食,有土地种就有,换得良马,大占便宜。待组成关宁铁骑,力保国土不失,岂不是保得更多粮食不失?”
见周围众人频频点头,慕容许仙又道:“第二,给阉党魏忠贤修葺十万两以上的长生祠,此时袁督师尚未是蓟辽搃督,魏忠贤已是权倾朝野,昏君不辨,下来圣旨,让当时的蓟辽搃督阎呜太,修建魏忠贤的长生祠,此袁督师秉承圣旨和上司的命令操办,却不是袁督师本意。如其他官吏,假借修魏忠贤的长生祠之名,趁机盘剥当地百姓,使百姓妻离子散,遁走他乡。而袁督师在宁远修长生祠,却是民心凝聚,后来更在此城取得宁远大捷,毙满洲酋首**哈赤。此等不世之功,若非军民上下一心,如何立得?”
袁承志喝彩道:“好!说得好,好一句军民上下一心,袁督师若非良将,怎能让宁远军民上下一心!”
慕容许仙:“第四,曾在崇祯皇帝面前,豪言五年可平辽;第五,清兵绕过宁锦防线,直抵京师,己巳之变;第六,非得诏的勤王之师,擅自脱离防区到京师;第七,到了京师要求进城。此四点皆为一点,实为袁督师兵法方略,可叹崇祯皇帝才疏学浅,不知兵法,误杀袁督师,以至前功尽弃。”
李西华听得入神,问道:“此话怎讲?”
慕容许仙:“崇祯时期,贪官污吏遍地,军备更是松弛,士气颓靡。此有两证,一是萨尔浒大战,参战明军虽有十余万众,实则能战者不足万余,士兵们多伏地哀号,不愿出关,不少将领哭而求调。如此疲军,还分成几股,去击八旗八万精锐,焉能不败?二是倭寇袭击沿海时,登陆扬州地界,其数才70余名,一路大胆烧杀抢掠,在扬州城外兜了一圈,扬长而去,而当时扬州城内有常备军12余万,竟凑不出热血男儿百人,阻止倭寇一行。大明上下,全是此等疲军,袁督师受命整军,可谓百般皆难,言五年平辽,非是打一城下一地,建房子观工程进度,而是五年内,为大明练出一彪悍之军,支撑起大明这风雨飘渺的江山,适才华山派这位袁兄言,袁督师为明军顶梁支柱,正是在理。”
袁承志大起生平知己之感,一时激动得热泪满眶。
慕容许仙:“袁督师深谙兵法,其战术有二,以城保炮,以炮守城,两者相辅相成,曾以此毙酋首;万人敌机关,以泥土制成,晒干,内填炸药、弹丸,外留一小孔,以木框框住,敌人攻城时,用绳顺下,点燃,可旋转喷火、激发弹丸,其威力还胜过百年前的唐门暗器——满天花雨。”
慕容许仙:“守为正招,战为奇招,款为旁招,援为险招,袁督师用兵深得《孙子兵法》精髓。首先料敌在先,皇太极绕道长城,突袭北京,这一招早在袁督师预料之中,且连皇太极的突破口、行军路线都被袁督师料中,是以袁督师连上两道奏疏,可惜不被崇祯皇帝重视。其二,逢战必胜,左安门大捷,袁督师以九千关宁铁骑,在饥寒交迫下,两次击败数万八旗铁骑,其勇猛,比之古之吴起、项羽,亦不逊色。五年之后,袁督师所练明军已成。反观满洲,入冬一至,多少牛羊马匹冻死?皇太极面对宁锦防线束手无策,才冒险绕过宁锦防线,入明境抢掠。此举兵行险招,不得奇功,就无后方,为取死之道。”
慕容许仙:“路上抢掠,只够来路,归途全军皆是饿殍。可叹崇祯皇帝完全不知兵法,贻误战机,错过此聚歼八旗骑兵的良机,更恨其一时不查,误信流言,将袁督师凌迟处死,至此将士埋怨,兵卒自解,五年之功,付之东流。无诏勤王?捕捉战机耳!入城京师?为将士避冬风之寒耳!”
李西华点了点头,又道:“在下尚有一问,第三点,袁督师擅杀毛文龙元帅,却不知兄台如何自圆其说?”
慕容许仙:“敢问兄台,若是你处于一狭长地道之中,手持利剑,武艺不凡。地道两头,分别有一人一虎、五人一虎,初时虎尚关于笼内,后笼门渐渐开启,以你武艺,只救得一边人的性命,你当如何?”
李西华:“自然是救五人而弃一人。”
慕容许仙:“这便是了。明军疲惫久矣,须得尽快整军,欲整军,岂能容人号令不从?毛文龙元帅虽是良将,可不尊军令,袁督师斩之,依大明律例,非罪也,处置不当耳。”
李西华拜服,拱手称谢道:“在下王屋山派李西华,今听得慕容公子一言,如省三日,在下现有要事在身,需得告辞,他日在得缘,还要向公子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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