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向阳
朱砂与白夜成婚那天,天供岛举行了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而新颁布的条令,则是让猩猩、苍仁、笹良、夕菅这样并没有犯下重大过错的人都回到了地面。同时这一天,通过理在黄泉的分部长官——缘考查的黄泉居民,都获得了出入久那斗的凭证。
鲜花,美食,彩带,气球,一切都在蔚蓝的天空下闪闪发光,明日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他穿着礼服,作为鲜花小童之一走在距离白夜和朱砂最近的地方,即便有人对此嗤之以鼻,也不敢在朱砂面前造次。
见明日羽不会有什么事,海浬嘱咐他一定要跟紧白夜和朱砂后便离开了天供岛的中央区。今天海浬没有穿着卖报小童的斗篷,也没有遮住面容,就算冷风吹得呼呼响,也任凭自己那被称为“失败”的孔雀蓝色暴露在阳光之下。他无视了路人的目光,一路快步走向了惠比寿楼。可当他到达那里时,缥河却告诉海浬:孟戈和柑南已经出门散步去了。
至于去了哪里,缥河也不清楚。他知道海浬就是每天会留在这里学习的卖报小童,便邀请他进惠比寿楼看最近才整理好的新书。
而此时,趁着全天供岛的人都在狂欢,无人出海之际,柑南和孟戈自己乘着小船前往了天女岛。
两人忐忑地离围绕在天女岛周围的漩涡越来越近,到了只差一点就要被漩涡卷进去的距离时,海面竟然一瞬间变得风平浪静。
“看来……我真的成了【白】啊。”从来不相信神明的孟戈,有了莫名的挫败感。
“嗯,是这样没错。”柑南说道。
或许是因为白夜和朱砂的婚礼让天照大神感到高兴吧,孟戈是今早醒过来的。醒来后她便意识到自己被植入了结晶,当问到被植入了什么颜色时,柑南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一个字:白。
孟戈昏迷后,植入什么颜色的决定权,三位大师交给了柑南。
结果不是橙,也不是其它任何颜色,而是【白】。对外宣称的,当然还是【甲】。孟戈知道柑南的父亲苏山和【白】的故事,也知道柑南对白夜的情感,只是淡淡微笑道,“是【白】也很好啊。”
然后,孟戈提议和柑南一起去天女岛。
天女岛距离天供岛并不远,如果没有漩涡,即便是划着普通的小船也能到达。踏上了天女岛的土地后,柑南总有种置身梦境的错觉。
这就是……父亲苏山一辈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如今应该不是了,毕竟这里已经一个【白】都没有了。
柑南跟着孟戈在岛上信步而行,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活水。就像白夜形容的一样,在葱郁的森林里,清冽的池水周围开满了白色的伊吕波花。明明几天前白夜才采了三船回去,可现在就像从来就没有人摘采过一样,活水边依旧鲜花怒放,被从树木间渗漏的阳光照耀着,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而这些伊吕波花,应该就是满月之夜白鼠放在被选中之人门前的花朵了吧。迎来了白鼠的青年只要拿着白花就可以乘上月之舟来到天女岛,与【白】结合。
“柑南,你在想什么呢?”见柑南看着伊吕波花出了神,孟戈问。
“没什么。”柑南想都没想就掩饰了自己。
“如果你还在想着有白鼠送花给你的话,我觉得不太可能哦。”
“嗯?”
“即便白鼠和月之舟还在,但它们只会选择内心纯洁善良的人,你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了。”
直白不留情面的话语并没有刺伤柑南的内心,反而因为过于真实而让人哭笑不得。孟戈说的没错,如果月之舟的故事还在,那他是不可能获邀来天女岛的,而他现在切切实实来到这片土地上,反而意味着白鼠、白花、月之舟的故事已经终结。
“呵呵,是这样没错呢。”柑南苦笑道,“啊。”
洁白的伊吕波花突然占据了视野,柑南吓了一跳,仔细看,是孟戈把花递了过来。
“收下吧,”孟戈说,“虽然我是临时加入的【白】,也没有可爱的白鼠在身边,但我也想送出伊吕波花给心爱的人。”
看着孟戈笑盈盈地送出白花,柑南侧过脸去,“不是说,只有纯洁善良的人才能收到白花吗?”
但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转,孟戈都会绕道他面前。
“我送白花的标准又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见孟戈只是微笑不说话,两人的对视中最后还是柑南败下阵来,他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却在握住白花瞬间,另一只手颤抖到不得不紧紧握拳。
见柑南不再躲闪,孟戈便说起了另一件事。
“关于为什么我会被植入【白】,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那是什么猜想呢?”
“猜想就是你并没有选择【白】。”
轻而易举说出了柑南不知如何说出口的真相,孟戈观察着未婚夫的反应,柑南的眼睛又斜往了别处,却没有否认,她确定自己猜的是对的。
“如果有人想得到【白】的话,道摩大师一定会因为联想到叶金而坚决拒绝。那么按照道摩大师的死傲娇性格,什么话会让他给出明明不应该存在的‘白’的结晶呢?”
孟戈知道,如果柑南坚决不说他选了什么颜色,那就意味着他没有选颜色。只要不再受限在颜色的选择里,反而就看得清楚了。
“你选择的应该是‘最能让我活下来的颜色’对吧?”
当道摩和慈眼问柑南到底要给孟戈植入什么颜色的结晶时,柑南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他神色暗淡地看着遮住了卑留呼的御帘,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轻声说道:
“【有色】也好,【无色】也好,【化色】也好,我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植入最有可能让她活下来的颜色就可以。”
等植入结束后,柑南才被告知,伊舍那天让孟戈加入了【白】。
柑南至始至终没有选择过【白】,他只想选择一个风险最小的、最容易让孟戈存活的颜色罢了。
可是,等孟戈知道这件事后,又该怎么解释呢?柑南觉得不管怎么解释都太虚伪了,还不如就此隐藏下去。
孟戈拉着柑南一起坐到水池边的石块上,柑南一直紧握着拿到的伊吕波花。
这个故事到孟戈成为了【白】为止,梦幻得就像“金斧头和银斧头”一样美好。可偏偏柑南对外宣称时,却说孟戈是【甲】。
“那么,为什么要对外界说我是【甲】呢?”
孟戈抬眼看着自己的未婚夫,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柑南觉得自己在那一刹那被看穿了。
“是啊,为什么呢,你有什么猜想吗?”柑南反问。
孟戈刚张开口,柑南便预想了答案。
宣称孟戈是【甲】,是因为有私心,有不想让任何人占有孟戈的私心。
得知未婚妻成为了【白】,柑南不会否认自己因此而有过喜悦,但喜悦过后,更多的恐惧竟然沿着脊背爬上了全身。在【白】稀少的当下,孟戈绝对会像白夜一样被催促着找一个【原色】或者【独色】诞下子嗣。即便孟戈努力拒绝,可天供岛的男人不少一部分都对【白】趋之若鹜……
这样的话,自己将再次成为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男人,再也没有资格和孟戈在一起。
柑南不愿意再想下去,做出了荒谬的决定,让孟戈登记为【甲】。
(这样全世界就只有我会来爱你了,这样我就有资格成为最爱你的人了,这样……你就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开始,他想得非常简单。
可却忽略了这是要建在孟戈也认为她是【甲】的前提上才能继续的谎言。而伊舍那天的三位大师可不会有兴趣陪他玩这种游戏,他只能告诉孟戈真相。
至于孟戈最后会选择离开还是……不,不想让她离开。
可如果她真是要走又该怎么办呢?
柑南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他最近总是会做奇怪的梦,梦到过无数次自己得不到奥林匹亚时的场景。有时柑南会给白夜和刈稻下药,强迫他们相拥,自己在一旁悲伤地索取白夜的吻;有时他会因为白夜爱上了神明,便鬼使神差地怂恿被神明附身的海浬与白夜结合……
最悲惨的,莫过于当他看着白夜和选中的某位夫婿一起追逐梦想时,他只能在一旁黯然神伤白鼠永远不会来到自己身边,白色的花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手中。
每个梦里的柑南都像自己,又都不是自己。他坚信自己不会是这副模样是因为有孟戈在,但如果失去了孟戈呢?所以,在失去孟戈前,要永远把她拴在身边。
把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见到自己之外的任何男人,又或者将她藏在谁都找不到的离岛地下室,再或者不断在瓦版上将她描述成一个可恨的魔女,这样,世界上就只有自己会爱她了,她就只能来寻求自己帮助了。
这些卑劣而又丑陋的行径,柑南确确实实有想过要做。
为什么宣称孟戈是【甲】,答案显而易见,因为自己的自私,因为自己的懦弱。
等待着孟戈的答案,手里的伊吕波花开始不断颤抖。
“柑南,你这么做,”孟戈用双手托住柑南的脸颊,让他无法移开双眼,“难道不就是因为喜欢我吗,这有什么好猜的?”(bgm,opたとえともに)
“诶?”
清风扬起,遍地散发着柔光的伊吕波花轻轻颤抖,如水一般掀起一层层花的波浪,不断延伸向森林深处。柑南的刘海和衣角被掀起,有些红的眼圈和惊讶的神色毫无保留地被孟戈捕捉到了。
“我就等着你说喜欢我呢,怎么这么难啊!”
“可是……”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怎么可能呢,”声音不自觉带着哭腔,柑南觉得有些丢人。整理着心情,他尽量从容的说道,“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那就说啊!”孟戈盯着柑南,双手扶上他的肩膀,将他推入花丛。几片花瓣因为冲击如鱼儿般欢快地跃起,又被长风携上了高远的天空。
“说你是全世界最喜欢我的人,你想一个人占有我,不想看到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想让我永远在你身边!你倒是说啊!”
柑南发现自己忘了一件事——自己心爱的未婚妻是个会对自己步步紧逼的人,而她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她所爱的人正是自己。
是啊,明明是两情相悦的事,为什么总是搞得好像自己在单相思一样呢?
在不断下沉的绝望深海之中,这个女孩不是早就向自己伸出手了吗?就算再次坠落,再次被深渊吸引,自己也一定会一次又一次、甚至是无数次地被眼前的女孩拉住,然后再被她奋力地带往被阳光照耀的、波光粼粼的水面吧。
毕竟这可是个跟自己一样会乱写瓦版满足私欲、还放话说要拉着整个天供岛给自己陪葬的疯丫头啊!
“哈哈哈哈哈……”想到这,柑南不禁放声笑了起来。
“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傻?”孟戈问。
“难道不是吗?傻瓜才会喜欢我,”柑南露出了狡黠的目光,“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气势十足地扑倒呢。”
“还不是你总是那么别扭!”孟戈埋怨道,“虽然是临时加入的,但我现在好歹是超级健康的【白】,这里还是【白】的地盘天女岛,你只有老老实实坦诚的份儿知道吗!”
“是是,我知道了,”柑南笑着将孟戈搂入怀中,紧紧抱住了她,“那我要开始说自己有多喜欢你了,你可不能害羞地先逃跑哦。”
怀里的女孩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把脸埋进柑南的衣襟中,耳朵红得跟傍晚的云霞一般。
“那你可要拿出瓦版主编的水准出来哦……”孟戈小声咕哝。
“遵,命。”柑南一字一句地回答。
那么,该从哪里说起好呢?是要从你无所顾忌地来到惠比寿楼开始,还是从你雨夜里温柔地接受了某个没价值的男人开始,或是从那天在海边遇到了你开始说呢?
怀抱着心爱的女孩,手握着属于自己的白花,躺在美丽的伊吕波花丛中,柑南扬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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