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六章惠比寿楼（下）
如果问柑南喜不喜欢白夜的话，他一定会摇摇头，说“我恨她”。
那在恨之前呢？‘’
柑南不愿意回答，因为这会显得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幼稚。如果承认喜欢过白夜，那就意味着他疯狂地想要让白之女神失去一切的那些作为，就是有了别样意味的迁怒。
如果自己只是单纯地憎恨这个世界的话，或许一切疯狂的行为都是那么普通而平常。但如果说“恨”之前掺杂过一丝“爱”的话，自己就显得可悲了。
看着所爱的白之女神理所当然和这座岛上色层等级最高能力优秀的【赤】的朱砂在一起，然后就写了各种抹黑奥林匹亚的瓦版，无论谁听了肯定会在同情中嗤之以鼻吧。
绝对不想被人同情！当然更不想被拥有特权的【白】来同情。
可柑南以为已经在心中死守住的秘密，却被一个一直在装傻充愣的异世奇人说了出来。是异世奇人，也是新加入的【白】。要说她为什么会知道，当然就是因为听见了白夜和柑南的对话，反倒是白夜这样都没意识到柑南的这份感情才有问题。
但柑南不想被人了解，他只想把这份已经无法告诉任何人的感情埋在心里珍惜着，在不经意用扭曲的心情表达出来后，如果被第二个人知道柑南会无地自容。
（必须……冷静下来！）
绝对不能在此时暴露！压抑住内心的不悦和焦躁，柑南保持着微笑。
“到底是有了怎样的误会，让你认为我会喜欢奥林匹亚呢？”
“虽然奥林匹亚很迟钝，但今早听你们说话我就能明白了，毕竟奥林匹亚已经是朱砂的未婚妻，你如果想表白的话，确实不好开口。”孟戈解释。
“你这只是没有依据的臆测而已。”
“可如果不这么‘臆测’未免就太不合理了。我觉你和‘理’的那群精英们关系并不好，这时候拉拢朱砂的软肋明明是最优解，可你却没有那么做。”
“或许我也是有气节的人呢。”柑南大言不惭地说着谎。无论怎么想，能让朱砂和玄叶都警惕又警惕的人，想必只可能是个连“气节”都可以拿来利用的人。
“或许你是有气节的人，或许你……”
孟戈说不下去了，是啊，为什么柑南如此求而不得却不曾尝试……去做一些更极端的事呢？
“算了，在这些事上纠结没有意义。这些都是我的推测，”孟戈说道，“你发现自己无法插足后，便在瓦版上开始说奥林匹亚的坏话……”
虽然具体原因没说明，但孟戈确实是猜出了一部分真相，柑南觉得还有可以解释的余地。
“但我不明白……”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要没结婚就都可以抢过来吧？”
确实，柑南发现孟戈和自己一样在这方面没什么道德的负担。
“而且，很奇怪，你这样利用瓦版，是想让大家都排挤奥林匹亚吧？可是，如果是因为色层……”
意识到孟戈就要接近某个答案，柑南在一阵急促的吸气间瞳孔骤然放大。
“……那为什么全岛的男人都被你视为对手呢？你怎么可能会觉得自己比他们还没资格和奥林匹亚……呜哇！”
比大脑先行动起来的是身体。咖啡倾洒不重要，凳子翻倒也不重要，总要的是……一定不能让再让面前的这个人说下去！
一手堵住了孟戈的嘴，距离也不自觉拉近。等柑南看着那双因为晕染了白而变成了浅茶色的眼珠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将孟戈完全推到在地，整个人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恐惧？愤怒？害臊？无法知晓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个鼻尖对着鼻尖的距离，只能让他从浅茶色的瞳中看到自己橙色的身影。
心跳骤然加快，柑南喘着气就像经历了百米冲刺一般。
“柑、柑南？”孟戈轻声喊着柑南的名字，脸上出现了红晕。
愣了数秒后，柑南才终于意识到了现状的不妙。
从今早开始，他的心情便跟着这个不断出现的异世奇人大起大落……不，应该说是一直在失去理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才对。结果，现在这根理智的弦断了。
（……抱歉~我们家奥林匹亚今天确实有点小孩子气了，回去我会好好劝她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抓紧和朱砂的幸福哦。）
（……那要不我帮你把这种心情转述给你哥？知道你是因为没帮上忙而羞愧难当，他也就不会这么急着催回信了吧？）
柑南还是第一次见到总是会精准击中自己雷区的人，以至于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做出因失去理性而把女性往门外推的无礼之事。
而现在，他竟然已经暴走到捂着嘴就将对方推倒，这到底该用什么说辞才比较合适呢？如果一直保持默不作声也还好，可是现在……
“对不起……我失礼了。”柑南立刻起身，并将孟戈扶起，声音沙哑得根本不像他。
算了，只要自己现在起来的话，对方大概就会边骂便逃走了。这样想着，柑南特地退到露台边，把离开的路空出来。
但孟戈并没有离开。柑南感到一阵疲惫。到底怎样才能结束，才能让面前这个人老老实实回去呢？
仿佛是过去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柑南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不逃走？”
“因为我没有离开的理由。”
明明被如此无礼对待了，竟然还说没有离开的理由？
“对不起，是我不应该这样随意胡乱猜测，”孟戈低下了头，苦笑着看向露台的某个角落，“像我这样的女人，不被男人喜欢也很正常。”
“你是那种会特地为了男人喜欢而改变自己的人吗？”
“不是，但我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喜欢自己。”
“那如果你不喜欢的人却喜欢你呢？”
“我会感谢对方对我的认可，希望他也能有自己的幸福。”
“那如果他没有幸福呢？”
孟戈愣了一下，看向柑南，她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她，有仿佛是在看着别的什么事物的眼神。
（就这样却说不喜欢奥林匹亚……）
“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白】？”
海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一阵一阵，声响越来愈大，足以让人彻底冷静下来。似乎是在催促着柑南的回应，似乎也是在催促着孟戈赶快想到更好的问答方式。
“有区别吗？”
孟戈无声地摇摇头。
“那在你发现这个区别之前，我能经常来惠比寿楼吗？”
“你为什么想来找一个憎恨你同胞的人呢？难道就不怕像刚才那样‘袭击’？”
“刚才本来就是我不好，那些推测我不会跟被人说的。倒是你，既然恨我的同胞，为什么还会邀请我来享用饼干呢？”
两人收起了平日里常用的虚假笑容。孟戈这时候并不知道，她靠近的，是远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危险而痛苦的人，而柑南也不知道，靠近他的，是前所未有的随心所欲之人。
不知过了多久，柑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说道：
“随便你吧，但我不一定每次都有能招待你的茶点。”
不知为何，仿佛耳语一般的回应，令两人都放松了下来。
---------------------------------------------------------------------------------------------------------------------------------------------------------------天供岛的黄泉位于地下，唯一与地上连接的地方则是名为久那斗的关卡。当地面上阳光普照时，黄泉便会打开无数日光灯催促居民起床劳作；当地面上太阳落下后，黄泉的这些日光灯便会关闭。黄泉里一共有十条街，从甲到癸，治安最好的是甲，最糟糕的事癸。而后两条街，到了夜晚以后是不准进出的，每个地方都有守卫看守。而街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被追责。
而孟戈知道了这些是因为，她现在正处在已经封闭的壬大街上。她从惠比寿楼出来后，觉得还有些时间，便又决定去黄泉走走。壬大街白天看上去也还算安全，孟戈便壮着胆子走进去。可黄昏虽然有昼夜，却并没有晨昏，她的时差感出了问题，等反应过来时，天顶的日照灯已经全部熄灭，壬大街的彩色灯笼瞬时齐齐亮起，彩色的灯笼将街道的空气照耀得魅惑而妖艳，原来这里是天供岛的花街。
孟戈在这里倒是不会引起黄泉居民对地面的仇视，因为她既没有色纹，发色也是黑色，顶多被人当做【化色】来对待。但同时，也会带来另一种麻烦。
“哟，这位小妞挺标志啊……”
那就是很可能被当做娼馆的女人而被人欺负。而来“搭讪”的两个人一个是【独色】一个是【原色】。【橙】和【青】的两位男子不怀好意地挡在了孟戈前面。
“不过……她的衣服会不会太高级了……”
“这肯定是吸引客人的新手段罢了！但对我来说，黄泉的女人不管怎么打扮也不可能‘高贵’起来哈哈……”
听到了经典到让人吐槽不能的反派龙套台词，孟戈看着这两个人，她深知就算真出了事去找道摩或者柑南讨公道，面前这两个人大概率也会因为颜色而被从轻处置。不管怎么看，损失都是自己比较大。
（必须……快点逃才行……）
可是自己的体力，能逃得过去吗？孟戈走了一天，现在累得不行。
（如果周围有什么能够阻挡这两人前进的东西就好了……）
手腕被人扯住，孟戈闪开了摸向自己脸颊的手。
“竟然还敢躲！你知道自己的立场吗！摸你可是给你面子了！”
四处张望，并没有人在意这里发生的事，他们都司空见惯了。孟戈只能尝试把道摩搬出来，她正要开口，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啊？”
（诶？）
有着孔雀蓝头发的孩子抓住了孟戈的另一只手，脸上都是责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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