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殿前开撕（一）
隔日，顾青姿在自己的塌上醒了过来。
她被扶着坐在桌旁，还没全醒，隐约记得昨夜里的事情；可眸光一晃，所在的地方分明是她的闺房，不觉生出了点困惑。
觅春适时帮她解了惑，“……昨夜主子您没写上几个字就趴在桌几上睡得极沉，大人体谅您并没叫醒您。哪曾想，您一睡睡到了三更半夜，大人把所有的折子都处理完了，您还是没醒，索性就让清月把您拎回来了。”
顾青姿清醒了大半，不禁头痛地揉起额头来。
她竟给睡过去了。
还睡到了大半夜不见醒。
最后还是被清月给‘送’回来的。
如此就罢了，清月势必要来一回飞檐走壁，她竟没被颠醒……她这是睡得多沉？平白又在师兄跟前落了个坏形象。
顾青姿很惆怅，扭头便问道：“师兄说什么了吗？是不是骂我朽木不可雕也？”她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得太笼统，索性举例道，“譬如有没有嫌弃我太能睡导致没能完成课业以后让我不用再去找他之类的。”
看到觅春摇头，她的心情稍稍缓了缓；待听到自家师兄不仅什么都没说甚至还拿了自己的大裘给她盖的事迹后，煞是感动。
“想不到师兄如此心善，是我错怪他了。”
觅春在边上搭话，“可不是，大人当真是极好的人。”
顾青姿这才现觅春对他的称呼变了，“你之前一口一个师兄的，怎么现在唤他大人了？”
觅春一脸深沉，“以前只见过他无所事事的模样，就顺口跟着您叫了；直到昨夜看他严谨批阅折子的模样，如换了个人一般，很是唬人。奴婢愣是一点声响都不敢出来，只觉得唤他一声大人最是合适。”
顾青姿昨夜里没来得及多看两眼，故而没觅春那般深刻的体会。
恰逢阿秀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主子，这几日您送茶水到宣和殿去的时候，不总是有个小宫女来来回回晃荡吗？奴婢总算探清了她的底细，是凤来宫那位的眼线。”
顾青姿点了头，倒没表现出多少意外来。
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
六妹妹虽没在她跟前晃了，可总是想知道她的一举一动的；更何况她已经连着送了好些日子的香茶，六妹妹会注意到也不奇怪。
“暂时不用多理，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早上没什么事，就连读书习字都十分顺当，为此，她还得了先生的几句夸奖。
她自然是高兴的，甚至午膳还多吃了半碗。
阿秀又递了新的消息，“连枝进了凤来宫之后，倒是得了那位的信任。大抵是觉得她在紧要关头救下她的缘故，甚为依赖连枝。这前后都不到两日呢，六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看她的眼神都有些怪异了。”
顾青姿扯出了一个笑痕来，“误打误撞的，我倒是没想到会让她们起内讧。”
六妹妹身边的明珠明玉，皆是从小便伺候在她身旁的；如今见一个新人夺了主子的宠，心里头自然是十分不爽。
若是长此以往，估摸着也得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来。
下午又过得很是清闲，她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瞅着日头没那么热烈了，便照例让觅春准备好了香茶，又亲自送宣和殿去了。
主仆三人将将出了迎春宫，眼尖的觅春即刻就现靠墙角的一处灌木丛后藏了人，她压低声音说话，“主子，那边躲了个小宫女，怕是在监视我们呢。”
顾青姿气定神闲地往前走，不紧不慢道：“八成是六妹妹那边的，只要当做没现就成了。”
觅春便没再往灌木丛的方向看，转而目不斜视地随在少女的身侧。
这厢，青石道上的主仆三人将将过了拐角；那厢，躲在灌木丛后的小宫女才现了身，她往三人消失的方向又望了一眼，便火急火燎地往凤来宫跑。
顾双馨听了小宫女的来禀，神色一下子狰狞了起来。
“哼，那个贱人又去宣和殿送茶了！定是在博父皇的好感，我最看不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非得把她的真面目给撕了不可！”
语毕，她扔下手炉，气冲冲便要往外赶。
明珠明玉赶忙上前拦人，“主子，您切莫冲动，娘娘交代过——”
顾双馨听得二人又提起了母妃，当下脸色越难看了，“娘娘娘娘，你们一日到头得提上几次？如今母妃百事缠身，估摸着都腾不出手来了，这个时候我理应要帮衬才是。既然她顾不上把那个贱人给收拾了，正好我有这个闲空。”
明珠明玉还想说点什么，顾双馨双眸一瞪，“行了，你们二人若是再多说上一句，信不信我遣人打烂你们的嘴！”
两名贴身宫女只得闭口不言，瞅着自家小主子夺步出门去，只得着急地跟了上去。
顾青姿前脚刚到宣和殿门口，后脚顾双馨便气势汹汹地跟来了。
她瞅着正在与守门侍卫说着话的少女，登时冷笑一声，“哟，原来是五姐姐，我倒不知你都把闲事管到父皇的宣和殿来了。”
顾青姿一回眸，便看到了扭曲着一张脸的顾双馨，当下和善地绽了个笑容。打过招呼之后，才不急不缓地纠正了她，“……六妹妹误会了，近来宣和殿事儿多，我便想着送点茶过来给殿里的人润润喉，也好缓解一下情绪之类的。”
顾双馨瞅了一眼她手里头端着的几只茶盏，皮笑肉不笑，“这么说还是我误会你了？”
顾青姿盈盈一笑，“确实是妹妹误会了。”
语毕，她便侧回了脸，与守卫继续之前未说完的话，“还请帮着把茶水递进去，劝着里头的各位多少都保重身子——”她话还没说完，旁侧忽地有人推了一把，她没提防，手里的几个琉璃盏被这么一撞，即刻就摔了出去，哐当一阵响，转眼给摔了稀巴烂。
顾青姿即刻侧眸，便看到六妹妹幸灾乐祸的脸。
“诶，五姐姐对不住，我方才没站稳，不小心往前冲了下，倒是不知道会撞你身上去了。”她掩唇娇笑，又假惺惺地说，“不过五姐姐也真是的，拿点东西都拿不牢，你看全给摔地上去了，可得白费了你的一番心思。”
倒是学乖了，不再像以前那般直接任性，都懂得玩迂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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