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伯母，”小方眯着眼睛笑道：“您要是不怕我们导演，那您就去呗。方才他接了一通电话，心情不大好。”
杨导的脾气大家都见识过，听见小方这么说，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呵呵，”郭春华一阵干笑，往后一退，重新坐到了座位上，“那我还是坐大巴车吧，跟大家一起说话也挺好。”
郭春华对导演的恐惧，还是战胜了想要乘坐豪车的虚荣心。
对于豪车，童欣并不怎么认识，但见到导演的车，童欣还是小小的惊讶了一番，后世她追的各种早期韩剧里的财阀开的就是这样的黑色轿车，大气、宽敞，靠近都会心生一丝小心翼翼。
在九零年代的国内，能开这样的车，这位杨导肯定不是普通的导演。
“来，你们坐后面。”小方上前给开了后座车门。
童欣被爸爸童成钧抱进了车后座，一坐进去，一股刺鼻的烟味就扑面而来，童欣猝不及防地吸了满腔，胃里当即一阵翻江倒海，她本来就晕车，结果杨导还在车里抽烟，就连窗户都不开，车还没开，她就开始晕了。
“哎，你们来啦！”杨导见状掐灭了手里的烟，还把他哪里的车窗户敞开，散了散烟味，他笑着往后看说：“天气热，我这车上有空调，凉快些，又有空位，就让小方叫你们过来了。”
“谢导演。”
“不用那么客气，哈哈！”导演笑着，伸手递了根烟过来，“来一根？”
童成钧顿了下，他不抽烟，但导演这么热情地递烟，他拒绝似乎不太好。
“我爸爸不抽烟，”童欣埋在叶小芸的怀里，大口地呼吸着她衣服上的洗衣粉清香，瓮声瓮气地说道。
“那行。”杨导笑道：“不抽烟好啊，对身体好。我们这行啊，压力大，压力一大就抽两口烟，都习惯啦！也难戒。”
“导演，给我一根呗！”小方发动车子，笑嘻嘻说。
“去去，好好开你的车，”杨导叼了根烟在嘴上，也没点火，斜眼看着小方，“你平时还少蹭我的烟了？不知道自己去买。”
车子向前驶着，跟在大巴车后，前面马路宽敞了点，小方一个转方向盘再加速，接连超过了两辆大巴车，引得大巴车里的人纷纷向外看来。
小方笑着说：“导演您的是进口烟，托人从国外买的，有钱都没地方买的。”
“得，等拍完戏回北京，我送一大箱给你。”
尽管坐的是豪车，晕车的还是会晕车。
童欣就晕得脸色苍白，趴在叶小芸里的怀里，能不动就不动，奈何马路不平坦，车子颠簸，颠一下，她就更难受一分。
“怎么了？欣欣，”叶小芸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纤柔的手掌抚了抚童欣的小脸，“是不是晕车了？”
闻言，童成钧也担忧地看过来，轻轻地捏了捏女儿的小手。
“恩，”童欣点点头，“好想吐。”
“小家伙晕车啊？”杨导回头过来问：“还有多久到？”
童成钧：“不远了，还有两三公里就到县城了。”
“再忍忍，”叶小芸一下又一下地抚着童欣的心口，“马上就到了。”
“恩，”童欣乖巧地应着。
她埋头嗅着妈妈衣服上的洗衣粉清香，有妈妈的手轻轻拍着心口，难受感觉缓和了些。
小方加快了车速，一路往县城里疾驰而去。
到了县城里面，还要开一段路，才能抵达饭店。
“哦，差点给忘了，”杨导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说：“我老婆给我寄了东西在邮局，一直没空去拿。邮局在哪啊？”
“另一边，跟饭店不在一个方向。”
“得先去拿才行，”杨导说：“有好几天了，万一退回去就麻烦了。”
“那先去拿呗，也花不了什么时间，大家还在后头。”小方说。
叶小芸见女儿难受，开口说：“要不先把我们放在路边，你们先开车去拿邮递的东西，等回头再来接我们？欣欣，她实在难受得厉害。”
杨导回头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童欣，点头说：“也行。让成钧留下给我们指路就行。”
车子停了下来，停在了马路旁的一棵树下，叶小芸抱了女儿下车。
童成钧打开车窗说道：“小芸，那你带着女儿在树荫下等，我们很快回来。”
“哎。”叶小芸点了点头，牵着女儿往树荫下走。
一阵风吹过，带着些青草香，恶心难受的童欣总算是缓了过来一些。
路边树下有几块石头，能坐，平时有路过的人休息。
天气很炎热，马路时不时有车辆路过，摩托车、货车、拖拉机，什么车辆都有，轰隆隆地驶过，扬起漫天灰尘。
被风一吹，直往树底下刮，吹得母女俩有些狼狈。
这时，马路上出现了一辆银色桑塔纳，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松垮的灰色西装，梳了大背头，嘴里还哼着最近流行的歌《我的眼里只有你》。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
副驾驶座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打扮得很新潮，不是别人，正是丁可兰，她正拿着镜子在补口红，一边补口红一边说：“堂哥，你都叫了那些人啊？以前的同学？还是你玩得好的那帮兄弟？”
“都叫了。”丁银海斜眼看过来，说：“反正你都认识就是了，倒是你，让你叫上小芸一块，你怎么不叫？”
“她不在家啊，”丁可兰说：“我去过她家里，一个人也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挺久没见，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丁可兰画好了口红，放下镜子向车窗外看，忽然瞄到了路旁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惊讶呼道：“咦，那不是小芸和她女儿吗？”
丁银海放慢了车速，循着丁可兰的视线望去，只见得叶小芸母女俩就坐在炎炎夏日下的路边，灰尘扬得到处都是，她们不得已捂着口鼻，模样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丁银海转了下方向盘，开到了靠近路边的那条道，车速也放慢了起来，目光循着叶小芸望去，突然叹息一声说：“真可惜！”
“可惜什么？”丁可兰不解。
“可惜她跟了童成钧，只能在这样的乡下地方吃苦，什么世面都见不了。”丁银海抬手示意说：“看她现在这个样子，真可怜。”
“如果当初跟了我，那她就在这辆小车上，不说穿金戴银，总不用这么热的天，还要在路边等车，连个私人的小车都没有。”
丁可兰切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发了什么大财，成了大富豪，不就多赚了那么一点钱，就轻看人家成钧哥。”
“啧，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都被童成钧灌了什么迷汤，不就脸长得好看一些吗？还说不得了？”
“什么叫只脸长得好看？成钧哥人品好，还讲义气，懂得也多，优点多着呢。”
“呵，优点多有什么用？不还是在地里刨食的，兜里没几个钱？连对自己女人好的能力都没有。”
“你不就赚了几个钱……”
堂兄妹俩一路呛声着，车子终于停在了叶小芸她们的面前，丁可兰摇下了车窗，招手喊道：“小芸，这里。”
“哎，可兰，怎么是你啊？”叶小芸站起身来，见到是丁可兰，也很意外。
“嗨！小芸，好久不见啊！”丁银海探身过来，也挥手打着招呼。
“银海哥，”叶小芸笑着打了声招呼，“早听可兰说你从深圳回来了，但一直在忙，没想到这么一见，你变化这么大啊！”
“呵呵，”丁银海笑得很开心，还有点心跳加速，看着面前美丽温柔的叶小芸，直懊恼当初下手不够快，让童成钧抢了先。
叶小芸忙示意身旁的女儿童欣道：“欣欣，快喊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好，”童欣奶声奶气地问好，一双圆眼睛滴溜溜地在丁家堂兄妹身上打转。
丁银海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童欣一眼，长得还真像童成钧那家伙，“哎呀，这丫头长得可真快，上一回见，还没长开呢。”随即，他又问道：“你要去哪里？我刚买的新车，可以送你一程。”
丁银海尽力地展示着自己的财力，好让叶小芸看清楚，她当初选择童成钧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个选择。
“要去金福大饭店，”叶小芸说。
“是嘛？我们正好同路啊，我们也要去金福大饭店吃饭，约了从前的同学和玩伴，你也都认识。本来想找你们一块去的，可你们不在家，没想到在这里撞上了你们。”丁可兰笑着说：“成钧哥呢？他怎么没跟你一块。”
“他有事去了，我跟欣欣在这里等他。”
“天气这么热，快上车吧，别中暑了，先跟我们去饭店。”丁银海热情地邀请。
“呃……”叶小芸犹豫了下，说：“还是不了，万一成钧他回来没见到我们，会着急的，他很快就来接我们了。”
“坐小车多舒服啊，”丁银海说：“等下成钧来接你，也是骑自行车，大中午的，晒得人都要中暑。”说着，又看向童欣，“欣欣啊，叔叔车上有洋汽水，你要不要喝？”
他是知道童成钧家里只有自行车，就连个摩托车都没有，出门到县城来，不骑自行车，还能骑什么车，难道坐客车，这大热天的，大半天才一趟，不得等死。
“不喝。”童欣坚决地摇头，还嫌热地往后退了退，退到了树荫底下，喊道：“妈妈，你也过来，那里好晒。”
童欣不喜欢这个叔叔，他看妈妈的目光太让她不舒服了。
叶小芸笑了笑，同丁可兰两人说：“我还是在这里等成钧吧，你们先走。”说完，转身往树底下走去坐下。
丁银海只得尬笑两声，“那好吧，我们在饭店再碰面吧。”
车子启动，往前缓缓开了去。
丁可兰摇上了车窗，纳闷地说：“她去饭店干什么？难道是去参加什么喜宴？”
金福大饭店是县里数一数二的饭店，价格非常贵，普通人家平时都不会去消费，只有在办喜事为了充面子，才会去金福大饭店消费。
“不然呢？难道童成钧有那个闲钱带她去那样高档的地方消费？”丁银海有些忿忿不平，气愤他现在那么有出息了，有车有房，兜里有钱，人也时髦，童成钧什么都没有，就这样，叶小芸居然还不买他的账！
刚刚难道她不是应该欣喜若狂地坐上他的桑塔纳，问他这些年在深圳发了什么大财，然后他吹嘘一通，成为叶小芸仰望的存在吗？
想不通，想不通啊！
毕竟回村那么多天，村子里有的是从前看不起他的女人，蜂拥而至地讨好他，奉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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