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上一辈子，爸爸轻描淡写地一句“你妈妈后来小产了”，原来现实中这么难，为了给妈妈凑钱，爸爸要跪父母，还要低声下气求大嫂借钱。
看着童成钧的低声下气，周雪只皱了皱眉头，说：“三弟，不是我不借给你，是真的没有。我家又买房又送装修的，钱早就花得七七八八，虽说是能赚钱，也得有时间去赚这个钱是不是？你难，我也难啊！肚子揣着个娃，还得担心娃生出来花钱的事。”
童成钧讪讪说：“抱歉，大嫂，是我思虑不周全，打搅你了。”
“没事，你也是为了弟妹，”周雪抚了抚肚子，说：“弟妹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要当妈妈的，我真心替她难过，等你大哥得了空，我们一道去看她，帮她纾解一下心情。”
“哎，”童成钧无助又无奈地点点头，“嫂子，我还要赶去医院，得收拾先东西，就先不聊了。”
童成钧折返回屋里，从床底下翻出行李箱，然后七手八脚地开始往箱子里装东西，装的大都是妻子叶小芸的东西，换洗的衣服，她喜欢用的雪花膏，特意买的香香的洗发水，还有新的洗脸巾和洗澡巾等等。
而他自己，只往里面塞了两套换洗的衣物，随意了事。
收拾好行李箱，童成钧没急着走，他回来本就是为了凑妻子的手术费。他把行李箱放家里，拿上手电筒就出门去了。
“爸爸，”童欣想跟着一块去，童成钧却是大步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说：“欣欣你在家看电视，爸爸出去一下就回来。”
童成钧去了二姐童成玉家，童成玉一家正准备睡了，见到童成钧上门来，十分惊讶道：“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回来了？”
“二姐，我——我回家来凑手术费，”童成钧直接开门见山说：“二姐，你一定要帮帮我，小芸的手术不能拖，必须尽管做，不然会有危险。”
童成玉没直接回答童成钧的请求，反而是问：“弟妹她得的到底是个什么病啊？好好的肚子疼，就连孩子都保不住，可真是吓人。”
“子宫肌瘤，其实也算良性肿瘤，一般情况下小心控制的话，也不影响怀孕，”童成钧难受地说：“医生说，小芸的这个长得比较大，影响到了胎儿，所以才会有小产的迹象。”
“唉，真是遭罪了！好好的生了这个病。”童成玉叹气道：“你今年怕不是招了小人，得了闲，可得去土地庙拜拜，或者找个神婆打小人，叫她替你老婆算一算，没准能转运。”
童成钧还记挂着医院的妻子，哪里有空闲听二姐在这里絮叨，焦急道：“二姐，求你帮帮我，手术费还差了一些，你能借我三四千吗？等我工作赚了钱，一定尽快还你。”
“哎哟，还差这么多啊！”童成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老公望大田，说：“这做手术当然不能拖，只是我真的有心无力，爸妈也是知道的，当初大哥结婚，我就拿了两千块，说是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我们家小卖铺看着生意好，其实也不赚什么钱，前些日子进了一批货，把身边的钱全用掉了。”
童成钧张了张嘴，话到喉咙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该多想，都是亲兄弟姐妹，哪会有不帮的道理，是他不走运，正好遇到了大家都用钱紧张的时候。
“那，那我再去问问别人看，”童成钧转身离开。
看着童成钧落寞离去的背影，童成玉到底是不忍心，追了出去，“三弟，你等等。”
“二姐？”童成钧的眼睛一下亮了，充满了希望。
童成玉从兜里掏出一叠钱，塞到童成钧的手里，说：“这里有五百块，是我自己最后剩下的私房钱。真是对不住了，二姐我实在没什么能力帮你。”
童成钧攒紧了手里的钱，“谢谢你，二姐。”
“二姐，”童成钧看了一眼停在旁边的三轮摩托车，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借你们家的摩托车开几天？现在很晚了，可能搭不到车。”
“可以，当然——”
“当然不行！”
童成玉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二姐夫望大田突然插话进来，说：“我这成天两头的要搬货、送货，都得用到三轮车。你骑了去，我怎么做事啊？”
“家里不还有自行三轮车？”童成玉拍了下丈夫的胳膊。
“那破自行三轮车能拖什么东西？”望大田看着童成钧说：“现在哪哪没有摩托车可以搭？你就非得借我这破三轮？”
童成钧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既然姐夫你要用，那我还是不借了。二姐，我先走了，谢谢你。”
童成钧转身离开，身后隐约传来他二姐夫妻俩的争执声。
“把摩托三轮车借给我弟怎么了？你怎么那么抠搜？”
“都说我要用了，我要是抠搜，上回你哥结婚，你直接拿了两千块出去，你跟我商量没？”
“又不是不还？”
“呵呵，”望大田冷笑：“还？你大哥借钱有还的？”
……
童成钧没有心思再听下去，他算着自己凑到的手术费，加上刚刚二姐给的五百，已经有六千块，还差了四千块。
能借给他钱的亲友都问过了，奈何大家都不怎么富裕，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他。
他之前在镇上干水泥工，也干了有十天左右，按照每天能赚三十块钱算，十天也有三百块，如果工头能再预支一些钱给他，那么离凑齐手术费也不远了。
童成钧打着手电筒，连夜奔走十几里路，找到了包工头的家。
他站在包工头金碧辉煌的客厅里，低声下气地恳求包工头能预支他工钱。
“你在同我说笑吗？”黄包工头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夹着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着说：“你想跟我预支四千块钱的工钱？我看着像是开善堂的吗？”
童成钧耷拉着肩膀，低着头说：“黄哥，求您帮帮我，我老婆生病住院需要做手术，我实在没办法了。”
“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又不是我老婆，关我什么事？”黄包工头嗤之以鼻道：“当初你跟着我一块干的时候，我就说了，要想结钱，就得把工期做完。结果你倒好，干到一半人不见了，害得我的工程赶不上进度，又找不到人替你，还想预支工钱？我告诉你，你一毛钱都别想从我这里拿，因为你，老子一天损失了多少钱，这些钱都没找你赔，已经够给你面子了。”
包工头一边说一边拿夹着烟的手指童成钧，那带着火星的烟头差点没戳到童成钧的脸上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比起尊严，童成钧更把给妻子凑手术费放在第一位。
“黄哥，我今天没来工地，是我不对，那是我老婆被送去了医院，我也是不得已，”童成钧俊脸紧绷，沉声道：“您不能预支工钱给我不要紧，但是我那十天的工钱，您一定得结给我。”
“就不给你结，怎么地？！”
童成钧低垂的眼睛猛地往上一抬，那温润的眸子闪过一丝阴戾，他缓缓地说：“黄哥，您也有老婆和孩子吧，你应该知道家人对一个男人来说有多重要，我不好过，那么让我不好过的人，也否想好过！”
“你威胁我？”黄哥猛抽了一口烟，然后狠狠地怼在烟灰缸里，撸着袖子起身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童成钧穿着一件黑色长袖衬衫，修长的手指缓缓地挽着衣袖，露出青筋腾起的手臂，目光微微斜睨过去，冷冷说：“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黄哥您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干嘛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黄哥站起身来，才发觉眼前这小子竟然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不止，看着身形单薄，可那胳膊肘看着，是抡一拳过来，能把头打掉的那种。
“嘿嘿，”黄哥伸手想要揽住童成钧的肩头，发现身高不够，只得改拍了拍他的肩头，说：“我开玩笑的啦！看你这么认真干嘛！我这工程也是先给人做事，人家再给我结钱，手里头真没钱给你预支，这样吧，我把你这十天的工钱给你结了。”
黄哥边说着边从袴袋里掏出钱包，只见钱包厚厚的，里面夹的都是一百元的钱，他抽出了三张来，说：“呐，拿去吧！”
诚然包工头说没钱预支，那是假话。但毕竟没有情分，人家不给预支，也无可奈何。
“谢谢黄哥，”童成钧伸手接过了那三百块钱，“以后有活，请多多关照。”
“哎，去吧！去吧！”包工头假笑着，挥手送走了童成钧这尊大佛。
还差三千多。
童成钧想到了家里养的猪，现下家里的猪已经长起来了，在年底一般一头猪能卖三四百。
现在按三百块钱一头猪卖，那么家里的十几头猪，也能卖个三千多块。
凑齐手术费有希望了！
夜色中，童成钧抓紧了手电筒，沿着洒满月光的田径小路，往家的方向狂奔。
回到家，童成钧把所有的钱放到行李箱后，就往老屋找他爸妈，商量着卖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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