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九姑娘的担忧，知微自然早已想到了，她望向九姑娘，轻声道：“妹妹可愿助我？”
九姑娘忙握住知微冰凉的手，“嫂嫂这些日子帮了我和母亲许多，我都铭记在心。如今嫂嫂有难，我若袖手旁观，便该遭天打雷劈了。”
知微欣慰道：“有妹妹这话，我便放心了。也不需要妹妹做些什么，只是这事进展，还得妹妹时时与我传递消息，也让我心中有数。”
九姑娘蹙眉，“嫂嫂这样坐以待毙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你的心思态度，她肯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怕不到半日，嫂嫂杀了三夫人的流言就要满京城了。嫂嫂若不赶紧想法子洗脱嫌疑，难不成真要等着她抹黑嫂嫂吗？”
“不怕老实同你说，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知微苦笑一声，用力握一握她的手，“你别担心，她便是编造假证据也得造的像样些才行，想来也需要些时日，也够我想想该怎么办了。为防我有所动作，落樱园定会被她看管起来，妹妹只怕也不能近前来，不过这后院的角门却十分隐蔽，我会让人守在这里。”
九姑娘了然的点头：“嫂嫂放心，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
知微点头，又谢过了，为免旁人注意，九姑娘也不敢多留，匆匆离开了。
九姑娘一走，知微面上些许笑意随即消失，沉了脸瞧着头顶上几要压下来的层层乌云，“刚才都有谁没过来？”
文杏忙道：“除了栢三奶奶，以及昨夜在外当值的骞少爷，便只有五爷没过来。”
“五爷昨晚在没在府里？”
“如诗还没回来。”言下之意，便是早已留心到了此种情况，已经叫了如诗去打听。
如诗回来的很快，“五爷昨夜在府中，还有栢三奶奶昨晚上动了胎气，恐怕要生了，老夫人已经请了产婆过来。”
文杏便接口道：“方才我去栢三奶奶院里，她本是要撑着过来，被她身边的嬷嬷拦下了。奴婢瞧着她不似作伪，且她院子里的粗使婆子也俱是老弱无甚用的，更何况，栢三奶奶与三夫人没有任何利益纠葛或恩怨仇恨，奴婢觉得栢三奶奶的嫌疑并不大。”
画蔷狐疑道：“我记得栢三奶奶的临盆期不是这几日，仿佛是月底，怎会忽然动了胎气？”
文杏道：“说是夜里起身时，脚下不小心滑了下，三奶奶受了惊这才动了胎气。”
“不管这三奶奶，我也觉得她并无可疑之处。”有了栢三奶奶的前车之鉴，画蔷文杏二人俱都小心翼翼的扶着知微往屋里走，“姑娘，依我瞧，最可疑的便是老夫人了。”
“哦？”知微扬眉，瞥一眼忿忿不平的画蔷。
画蔷鼓着双颊道：“姑娘你想啊，她如今已然知道侯爷与三夫人的私情，又因三夫人令侯爷发作了四姑娘，甚至还将四姑娘赶去了那灵泉寺，她能忍得下这口气？”
知微淡淡笑了笑，瞧一眼文杏，文杏便叹道：“老夫人昨日下晌便不大舒服，晚膳后并未出过悠然居，且院门早早便落了锁，那样高的院门，哪个丫鬟婆子出的来？”
“你这意思，老夫人是没嫌疑的罗？”画蔷不满道，“若不是她，还有谁会这样恨三夫人？总不能是三老爷吧？”
“三老爷不敢，也舍不得。”文杏肯定道：“侯爷肯为了三夫人，同意三老爷将玉姨娘纳进府来，便知道三夫人在侯爷心中所占的分量。三老爷平日里吃喝玩乐又没个正经差事，好多事需得仰仗着侯爷，所以他明知侯爷看重三夫人，又怎么敢杀了三夫人来断了自己的路？更何况，留着三夫人将来能从侯爷那里捞到不少好处，三老爷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杀了三夫人？”
“既不是老夫人，又不是三老爷，总不能是侯爷吧？”画蔷不耐烦了，随口嚷嚷道。
知微与文杏闻言皆摇了摇头。
刚才侯爷匆忙赶来的态度做不了假，那种悲恸绝望，若不是心爱之人，是很难演的出来的。更何况，侯爷为了三夫人毫不留情发作了四姑娘，只凭这，便知侯爷爱重三夫人更甚自己的子女。
且两人这么些年来，定然是情比金坚，要杀人也总要有个动机吧。侯爷这里，根本找不出他要杀三夫人的动机。
“对了，刚才大爷来了吗？”知微忽然想起养在三夫人名下的那位昊大爷。
只因他被昊大奶奶管理的服服帖帖的，他畏妻，三老爷三夫人也根本不管他，故而直到现在也没能谋到一官半职，平日里堪比那大家闺秀，只宅在自己院里，有事没事都很难见到他的人影。
虽然三夫人并非他亲生，但始终养了这一场，听闻三夫人遇害，不可能半点反应也无吧。
文杏想了想，道：“仿佛瞧见了的，只是并未往跟前凑。三老爷与玉姨娘离开后，他也悄悄地走了。我瞧着，昊大爷与三夫人的感情，只怕也淡薄得很。”
“这位昊大爷，老奴倒是听闻了他一些事迹。”一路沉默的姜嬷嬷这才打起精神来，“说是他原本也是极聪明的，在太学院念书时，夫子非常喜欢他写的文章，还介绍了不少名师与他指导，甚至连朝中大臣也有心结交。可后来不知怎的，昊大爷便不念书了，不但不去太学院，连府门都不出半步，人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也再也写不出文章来，令他的夫子惋惜了许久。”
知微敏锐的抬起头来，“嬷嬷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十年了吧。”姜嬷嬷也不能肯定，“那时昊大爷也才十一二岁。我也问过府里的老人儿，说是昊大爷从前性子极好的，又很爱笑，三老爷那时对他期望还很高。后来昊大爷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三老爷失望之余，再也没过问他一声。待到昊大爷都快二十了，才草草给他说了门亲事，便是现在的昊大奶奶了。”
“什么事会让人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呢？”画蔷皱眉道，随即又丢开这件事去，“姑娘啊，咱们现在该担心的是自己，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关心与这件案子无关的人。”
“谁都有嫌疑。”知微淡淡道。
“我觉得嫌疑最大的，还是老夫人。姑娘不是说了嘛，那凶手不是力大无穷的婆子便是孔武有力的男人。老夫人心里嫉恨三夫人，便叫五爷杀了三夫人来泄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画蔷胡乱推测道。
终于从冰天雪地回到温暖的屋里，知微轻吁一口气，抚着额角靠在椅子里。
不用她吩咐，文杏几个已井然有序的忙碌起来。
知微接过文杏备好的手炉，就着画蔷的手喝了口温热的蜂蜜水，温热的水顺着喉咙下肚，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冰寒，整个人似终于活了过来。
文杏见她脸色好看了些，忙又让人将燃的旺旺的火炉移的近一些，这才道：“画蔷的猜测也有点道理，老夫人到底是五爷的母亲，五爷眼瞧着太太与四姑娘因三夫人受辱或受苦，心里定然十分恨三夫人。且五爷是习过武的，避开众人耳目杀了三夫人是易如反掌之事。方才五爷也没过来，他那样恨三夫人，若知道三夫人遇害，这样大快人心的事，他怎甘心错过？”
画蔷哼道：“除非他早就知道三夫人遇害了！不错，姑娘，这事定然便是这样，咱们快去告诉侯爷，依着侯爷对三夫人的情意，连女儿都能发作，这儿子也肯定不会放过的。”
知微瞧着她急切的模样，笑道：“咱们没证据。”
且她们现在还被困在了这落樱园里，要找证据也是十分困难的事。
画蔷恨恨一跺脚：“难道咱们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现在的困境不过是暂时的。”知微笑着安抚她，“你忘了，后日便是柳府大喜，那一日，老夫人可没有拦着不让我出门的道理。”
“可是咱们出了门又不是不回来了。”画蔷愁的眉头都快打结了，“找不到证据，咱们一回来还是会被禁足，又跟现在有什么分别？”
文杏瞪她一眼，“没有你这样灭自己威风的。”
画蔷委屈道：“我说的是实情嘛。真是的，咱们又不能审一审三夫人院里的人。也不知道昨晚三夫人屋里值夜的是谁，那么个大活人进来行凶，她当真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也许……三夫人屋里根本没人值夜。”文杏猜测道。
知微明白文杏的意思。三夫人屋里若有人值夜，她与侯爷的私情又怎会隐瞒这么多年也未曾被人发觉，倒是她身边的那个嬷嬷，上回她们去三夫人院里正巧遇见侯爷翻窗而出，那嬷嬷极力阻拦，想来是知情的。
“传个信儿给九姑娘，让她注意三夫人屋里的那位嬷嬷。”许还能从她嘴里套出点什么来。
文杏忙应了：“我知道了。”
“府里这样多人，我就不信当真没一个人瞧见。”画蔷忿忿道，“只是姑娘，倘若凶手真是五爷，咱们也奈何不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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