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衲明天还来
林刁只觉得这老和尚无厘头,一时没明白这他卖的什么关子。
“灵隐方丈,您这是……”
李伯心中惊异,无他,灵隐禅师可谓登高望重,不仅受安国国主敬重,更在这血腥江湖中也颇有威望。
这灵隐禅师何止佛法高深,他的大文殊杖法当年可是一击杀了纵贯江湖的三魔。
老和尚合掌口诵:“阿弥陀佛,林檀越与我佛有缘,灵根灵性,皈依诸佛,乃是大功德。”
李伯一言难尽,看向林刁,只见这赤着上身,正在将手臂戳进袖子里,穿上短打。
动作间如狼似虎,形如山兽猛禽,肩甲随着穿衣的动作而鼓起,背肌收缩舒展,脊椎是一条凹陷的长沟,怎么看都不像是与佛有缘之人。
“和尚在开玩笑?”
林刁抬手便是热汗淋漓,灌了一杯浓茶。
他落栗色的短打,胸怀大敞,鼓囊囊的胸肌过分丰满,令人喉干。
李伯在一旁看着这浑身上下,怎么看都与‘佛’挨不上边的男子,又看向和蔼的老方丈,眉目纠结。
灵隐方丈,也有看错眼的时候吧……定然是错眼了。
林刁嗑哒将茶杯放下,凉茶畅快,穿肠如腹。
“爽。”
林刁大呼爽快,吐出一口气。
寺里没有茶,只有水。
这茶叶还是冰狸奴带上来的雾雨山针,方才出来泡茶的时候那小家伙还絮絮叨叨,说这茶给他喝简直是暴殄天物。
相处半月,狸奴哪不知道,这人喝茶就是牛饮,哼。
狸奴虽嘴上不饶人,泡茶的动作却很顺溜乖觉。
“和尚不打诳语。”
灵隐方丈合掌,“阿弥陀佛,檀越与佛有缘。”
林刁笑了一声,眉目野性不羁,牙锋雪白,便是笑着,也让人觉得他是在捕食的大型动物。
“不是说笑怎么说出这种话,大师你还没睡就糊涂啦。”
“我可不想当和尚。”他摆摆手,胸肌起伏,连李伯都没忍住看了两眼。
老和尚也不生气,安详和蔼,请林刁坐下。
林刁脑中s-01依旧在啰嗦说话,他忽略系统的叽叽歪歪,坐下了。
然后,林刁便听这老和尚说起故事来。
老和尚与年轻俊美的男人坐在水缸旁的石凳上,缸里水满清澈,缸中放着铜雕莲花,里面还有一只石刻小象,小象举着象鼻做洒水状。
老和尚语气清晰和缓,说起话来妙语连连,还挺有趣。
老和尚也并未说什么大道理,也没有说佛诵经,反而聊起了这俗世情态。
“此世有山有海,海域广袤,山峦高耸,海的那边有什么无人探索,山的这边有什么到一清二楚。”
林刁捧哏:“有什么?”
老和尚笑着说:“有三个国家,更有一片江湖。”
老和尚头顶的天空飘着积压成一片的乌云,毕竟入秋了,夜风也冷,他看着对面这右眼有异的青年,笑着说话。
“三个国家将天地分割成三块,我法华寺便是其中小小的一粒沙土,位居安国南城照霊峰。”
说完位置,老和尚便说起了安国国主曾以屠夫之身,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十二年,最后荣登大鼎,励精图治。
随后便又讲起江湖草莽、执剑英豪,这老和尚虽读着经书,说起故事来却不比那说书先生差,刀光剑影,活灵活现,直说得热血上涌。
除了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江湖英豪,竟然还有不少八卦。
什么二十年前苗疆圣女凌月婵为爱私奔惨遭抛弃、雀游歌为救花魁独闯憾幽宫反被宫主强娶,丐帮当年风流潇洒如今却被诸多儿子找上门认亲……
林刁越听脸色越怪。
这和尚是不是太八卦了?
从一更天,林刁兴致缺缺。
到二更天,林刁开始打瞌睡。
三更天时,他睡了一觉,睁眼一看,这老和尚还在徐徐道来。
“大师,你不困吗。”
林刁呵欠连连,现在深更半夜,这和尚平日坐禅不会都是在看江湖八卦吧。
他单手撑着下颚,睡眼惺忪。
这老和尚从他坐下便没停过口,别听他话语柔和轻缓,实际上压根不给机会插嘴,硬生生的,说至三更。
老和尚笑得满脸慈祥,听到这话,合掌站起来。
“阿弥陀佛,既然夜色已深,和尚明日再来,林檀越好睡。”
这老和尚没说假话,第二天夜里果然又来,人都说公鸡打鸣,这老和尚比凌晨四点的公鸡还可怕。
连着五天,天天如此。
这老和尚卖什么药呢,天天来讲故事,江湖近二十年的破事儿都被他说完了,他有完没完。
一觉睡醒,林刁套上短打上杉,趿拉着鞋出门,到院里水缸处,直接弯腰捧水浇脸,冷水上脸,清爽透凉,昏沉的睡意也立刻散了,顺手哗哗把自己的寸头给洗了个湿透。
舒爽的起身,湿淋淋的水把衣襟弄了个透,水渍从头上直往下淌,他也不在意,直接站在原地做了套拉伸。
冰狸奴正端着早斋进寮房,一见他就笑起来,表情十分险恶。
“醒啦。”
显然是知道他这五天被老方丈折腾,看好戏呢。
林刁嘴里叼着柳枝咀嚼,见他贱兮兮的小表情,也勾起单侧唇角一笑。抬脚大步走过去。
“嚯!”冰狸奴立刻被他吓一跳,赶紧推开公子的房门,钻进去,又从门缝里挤出脑袋,得意笑着,大声道:“活该!”
啪!
关上门。
林刁见他溜得快,并不去追,抬脚往塔林走。
塔林遍布红木,橙红似血的树叶被风一吹便沙沙作响,这里平台宽阔,后面便是石门,穿过石门则能看到一座神龟碑,上面刻着的字消磨严重,也不知写了什么。
寺庙除了诵经等早课,还需有锻体勤功,这些光膀子僧人全都挥汗如雨,正随着动作,嘴里一齐发出中气十足的哼哈声。
这几天林刁跟了几回,早练熟了,便一扯衣带,脱了上衣随手丢在一旁,上前融入其中,立马鹤立鸡群,展臂出拳,抬腿上踢,行云流水,刚劲有力,竟比这些常年练武的僧人要强。
释清从自己的禅房出来后便自径在门外庭院练完,他虽有着玲珑佛心,却没有多少习武的根骨,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稍有气感,算是强身健体。
他手腕上挂着禅珠,一身土色僧衣穿在他身上也淡然出尘,眉心朱砂,肤色白雪莹润,面若好女,唇红齿白,双眸粲然。
他往香积斋堂走,必经塔林露台。
一过来便见着那高大颀长的男子形如游龙,肌肤汗珠细密,此□□腿刚猛,在空中击打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尖嚣,汗珠随着他的动作甩在半空。
连释清都已看出,这是个练武的奇才,恐怕已有了气感,不然绝不可能又如此声势。
看看那些一同练武的师弟们,羡慕的眼神实在醒目。
释清也听闻近几日师父总踏夜前去这林檀越的寮房,深夜三更才归,也不知师父与这林檀越说了什么,说佛么?
一连五日,说到三更天。
究竟说了什么佛?
释清哪里知道,他那慈祥的老师父拉着林刁说了多少江湖狗血,什么名妓花魁,什么苗疆圣女,什么丐帮帮主多情种……
说尽了风流韵事,林刁这五天,狗血淋头,毫不夸张。
秋风转冷,天气阴沉。
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这阴天已经五日,老天不放晴,他们这些和尚又能怎么办?该吃吃该喝喝,该诵经也自然都一如往日。
林刁一通拳脚,发汗发得爽快,系统s-01也识趣,这时候安静如鸡,并不打扰。
甫一打完拳,林刁便见着那眉心一点朱砂的佛子正迎面走来,他甩落头颈上的热汗,弯腰将上衣拾起。
众人一齐合掌:“大师兄。”
释清回礼:“阿弥陀佛,诸位师弟早。”
说着众人围过来,笑嘻嘻的说话。
“林檀越,走走走,吃早食去!”
“林檀越,你这练得够快的啊,看你那架势,难道已有气感?”
众多和尚也都擦汗穿衣,其中几个围过来说话,态度都很是和善。
林刁也把一副穿上,衣襟大敞,一条腰带叠了两叠,搭在肩上。
“是有股热气,我还第一次打拳感觉出有气,你们这寺里的拳法还挺厉害。”
林刁与众人往香积斋堂走,他搞得很,旁人得比他矮一个头还多。
“厉害啊!”大家赞叹,语带惊奇,又带了然,“怪不得你打得拳风爆鸣!”
林刁耳力很敏锐,听到后面跟着脚步,他一转头,看到个模模糊糊的小不点,他还没问是谁,一旁的僧人依旧出声了。
“小师弟。”
这僧人看到自家小师弟羞赧的模样,嘿嘿笑出来,一把将这小萝卜抱起来,“走走走,和师兄们一起用斋。”
释心被海师兄抱着,距离林刁极近,这小孩小心翼翼看了眼他,还红了脸。
释海哈哈笑出来:“你果然喜欢林檀越,脸红了?”
“师兄!”
释心不过四岁,被释海招惹,像被戳破的小球,羞恼得很。
他人小、脑袋圆、婴儿肥,长得像个小仙童似的,浑身嫩呼呼、肉嘟嘟。
释海还逗他:“不是最喜欢释清师兄的么,你怎么又爱上林檀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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