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谢墨要离开后坎沟，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爷爷，等通知书的这段时间，谢墨几乎天天都去找谢大山聊天，惹得谢大山还以为她遭了什么事儿，还拖二儿子去打听了一下才放心。
而这段时间，谢有田家过得可不太平，他只被关了大半年，就被提前释放，说是跟谢甜定亲王家的功劳，谢有田两口子也不懂这些，坚信就是这样，谢甜却知道这只是政策原因，赶巧了，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任凭她怎么解释，爹娘都不相信她，只当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既然没考上大学，必须跟他结婚！
至于谢甜说要嫁给江天阔的事情，她们更是一百个不同意，江天阔那是什么人？那是坏分子，是成分不好，嫁给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不说，还得倒贴呢！
要说谢甜也是个狠人，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跟王家挑明了，还当众说非江天阔不嫁，要他嫁个瘸子，除非她死了！
这可把那家人激怒了。
李大婶说王家是殷实户，那也就是媒人的嘴，骗人得鬼，信不得。他们家是有六间砖瓦房，可却是四兄弟一起合伙盖的，兄弟四个，六间房，也是一家子人是挤在一间房里。
彩礼二百块还是听说要娶个高中生，整个家族给凑起来的，现在却被当众被如此羞辱，坏了名声，以后怕是更不好说亲了，王家愤怒极了，带了一大帮子青壮年来到谢家。
“姓谢的，一女不二嫁，你答应了我们，又去嫁别人，那就是不道德！今天非要给我们个说法！”
王家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突然登门，谢有田和陈金花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巧的是，老大家两口子带着娃回娘家了，谢甜又不见了踪影，陈金花看着这么多人，也不敢撒混，客气地将他们请进屋，好声好气地说道：“亲家不要生气，那死丫头说得不算，这嫁人，怎么也是父母说了才算吧！”
“哼，你们家家风不正，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再娶你家的女儿！”王家也是硬气，娶妻取贤，虽说他们家孩子是个瘸子，可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将就的！“你把彩礼退给我们，再加一百块精神损失费！不然我们就去告官，你们家老头子才放出来，也不想再去吃牢饭吧！”
谢有田一听说又要去坐牢，哆嗦着让陈金花赶紧拿钱！坐牢的日子不好过啊，天天没日没夜地干活，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陈金花也怕老头子再去坐牢，再去一趟，怕是人都要死在里面了，但家里也着实没钱了，这大半年，家里也没个进项，全靠着原先那些存款过日子，加上老头子又去坐牢，他们上下打点也塞了些钱，家里只有两百多块钱了，哪拿得出三百块钱呢？
“亲家，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要不我就把彩礼退给你们？”陈金花祈求他们，把两百块钱捧在面前。
“没钱？没钱就拿东西！”王家也不多说，从她手上拿走钱，身后的人乌泱泱地涌进屋。
那些能拿走换钱的就拿走，不能拿走的就故意用脚踩烂，陈金花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谢有田愁着脸，无力地看着这群人的流氓行为。
谢家来了这么多人，看热闹的人围了一大圈，却没个人上去说情，还说风凉话，说要是谢墨在，就是再来一群人，都不再怕得！这话听到两口子耳里，又是一口血堵着吐不出！
还是有人去请了王支书。
“住手！都住手！”王支书站在院里大喊，“我是这里的支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要去拆人的家？”
王家人这才停手，但家里能用的东西，基本已经被砸光了，王支书他们认识，说起来也是家门，这个面子要给，停了手。
来的路上，王支书已经了解了情况，又听两家人说了一遍，做主跟王家说：“你都把人家给砸了，彩礼退给你们，事情就算了了，要是还不满意，那我们就只有请公安局来协调了！”
王家人也是想出口恶气，没真想见官，同意了王支书的说法，拿了二百块钱走人。
王支书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长叹一口气：“好好收拾一下吧，日子还得过不是？”
他又转头呵斥走看热闹的人，陈金花和谢有田两人神情木然，跟死了一样。这往后，他们在后坎沟就是死人一样，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两口子就这样呆坐在堂屋，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甜领了一男一女进来，女的陈金花仔细看了一下，她认识，是林染雪，难得穿着笔挺的军装，她没见过。林染雪？她回来了？还穿得这么体面！陈金花的脑子又活泛了，刚才的阴翳一扫而空。
“娘，这位阿姨说要找您，正巧找我问路，我就给领回来了。”谢甜扫了一眼屋子，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地说道，她要不是看那二人衣着不凡，也不会凑过去的，哪儿想就那么巧，竟然是来找她娘的！
林染雪讶异着屋子怎么这样乱，还是快步走到陈金花面前：“陈大姐，是我啊，林染雪，林知青！”
“哦，林妹子啊。”陈金花打量着林染雪，还是那么漂亮，岁月好像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二十多年前，她也只比她大几岁，今天却看着比她大几十岁！看来她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不然不会这么显年轻的！她这是来接谢墨的？陈金花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你是来接甜丫头得吧？”
林染雪疑惑，当时不是起名叫谢墨吗？怎么叫谢甜了？
陈金花看出了她的疑惑：“当时上户口的时候重名了，村支书让换一个，那会儿你不在，我就做主换了。”
改名就改名吧，林染雪望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又仔细看着谢甜，眼泪打转：“升明，这就是我们的女儿，你看，都长这么大了！长得多好看啊。没想到你就是我的女儿，娘刚刚都没认出来你！娘对不起你！”
谢甜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她娘在干嘛！
郝升明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她一点也不像染雪和他，倒是跟谢家夫妇很像，心中犹疑。
他和林染雪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当年他们都各自下了乡，临分别是都不知道她怀孕了，知道后，他又在部队走不开，再后来，他们又被打倒了，两家都遭了难，今年才平反，林染雪一刻也等不了，要来接女儿。
谢甜张着小嘴，啥话也说不出来，一下想明白了，她娘这是在狸猫换太子？谢有田也是心里在打鼓，看这两人不简单，老婆子就这么信口说胡话？也不怕招来祸事！这个家再也禁不起一点风雨了啊！
其实陈金花早就留了一手，她当时给谢甜上户口的时候，故意上得跟谢墨同龄，等得就是万一有这一天，一定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享福，她们一家子也好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
“甜丫头，这是你亲妈，我不是。”陈金花跟拉着谢甜的手，眼泪横流，一幅慈母的样子，好像之前那个只想拿她换彩礼的人，不是她一样。
陈金花把当年的事情讲了一遍，林染雪听完早就泪流满面，抽噎着，郝升明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心中还是存疑，他还是要顺路去镇上查一下。
谢甜也是很上道，立刻明白了她娘的意思，跟着哭得稀里哗啦的。
就这样，谢甜成了城里人的女儿，由于郝升明公事繁忙，不能在此地久留，当天就带着谢甜走了，走得同时，林染雪为了感激谢家帮她养女儿，还留下了五百块钱，整整一大捆大团结，让陈金花哭丧地脸上笑开了花，谢有田也跟着乐了，天无绝人之路啊，这不，女儿变成了城里大官的女亲闺女，他们还愁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郝升明走的时候，托战友打听了一下谢家的户籍，证实了谢家确实只有一个女儿，名字年龄都对得上号。这才认了这个女儿，都说孩子谁养大的就像谁，想来是真的吧。他本来也是经过西南片区，顺便跟着来接女儿，接着就直接去了战区，林染雪带着谢甜回了京城。
林染雪对这个二十多年不见的女儿十分疼爱，把最好的都给了她，而谢甜经过这几天和郝家夫妻的相处，心思早就不止要嫁给江天阔那么简单了，格局一下就被打开了！
同时，她又很忧心，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跟上一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面对未知的未来，她本能地畏惧。
谢家对谢甜的消失，对外只说是去投奔亲戚了，村民也知道，谢甜在后坎沟的名声都烂了，确实是呆不下去了。同时他们一家关起门开了个重要的家庭会议，主要内容便是陈金花给老大家两口子讲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们要同声同气，否则，谁也讨不了好！谢天国向来就是听他娘的话，自然没有意见，谭桂芳则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里发生的一切，谢墨一点也不知情，就算知道了，也不感兴趣，等接到通知书的那天，村里的喇叭报了喜，村里一下就沸腾起来了！
这人人不待见的克夫女，一跃成为名牌大学生，谁说不稀罕呢！后坎沟的人，见着谢墨都是笑脸相迎，和善了不少，只恨当时没去提亲，现在高攀不起了。尤其是杨英，先前村里穿她儿子傅卫国和谢墨处对象的时候，她就该放弃偏见，直接上门提亲，也不至于现在错失了这个金凤凰！更甚至还有不少人还跑去陈金花面前上眼药水。
要不是陈金花有了新盼头，还真能被这个消息气吐血！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的女儿是城里人，军人家庭的女儿了，谢墨就是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分配了工作又能怎样呢？她奋斗一辈子的中点，只是谢甜的起点呢！陈金花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一点也不生气，她的福气在后头呢！
别人可不信，只当她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吞，有苦说不出！
“墨丫头！”
谢墨正在家里收拾呢，这杂物室她以后应该再也用不到了，要整理出来，还给公社，谢有才和他媳妇儿潘春花过来了。他们提着小半袋子面粉，还有腊一截腊肉。
“二伯，二伯娘！”谢墨迎出去：“快进屋坐。”
潘春花拉着谢墨的手一同坐下：“伯娘听说你考上了大学，这几天就要走了，来看看你，带了些吃的，你别嫌麻烦，带去吃，城里啥都要靠买，能省点钱。”
潘春花是真心喜欢谢墨，为她感到高兴，考上大学了，她这辈子算是出头了，前头日子再艰难，也过去了。谢有才虽然也是真心的，但也夹杂了些私心，谢墨出息了，往后大有前程，先把关系搞好，总归不会错的。
“谢谢二伯，伯娘。”谢墨很感动，他们夫妇是后坎沟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等寒暑假了，我会回来看你们，还有爷爷。”
潘春花和谢有才连连点头，谢墨孝顺他们都知道，潘春花又拉着谢墨讲了好多出门在外要注意的事情，天快擦黑了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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