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沈家堡

郭地主从沈忠心那儿看到了山神果的商机，等不及胡莱自己上门，连夜派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赶着一辆骡车去接胡莱，并特地声明得把她的弟妹一并带着。
沈天霸对胡桃的态度他暂时还摸不清，不过带着这个娃娃也费不了多少粮食，他还真有点想那个粉嘟嘟的小宝贝了。
胡老太太是个家里横，别看她平常在家骂郭地主骂的欢，见着了郭大和郭二的时候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老太太，是这么着，我爹让我接仨孩子去沈家堡玩几天，到时候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少地给您送回来，成不成？”
郭大给胡老太太递了一包上好的烟叶子，把装有糕点和酒的提盒放在了门口，无论是看在这两样东西的份上还是郭大这一身的腱子肉份上，胡老太太都不得不表现得和和气气，笑容满面。
“那敢情好，现在就上路？”
“现在就上路！”
负责赶车的是郭二，和胡莱在后院接头搬运西红柿的也是他。兄弟俩分工很明确，郭大负责吸引去前门的注意力，郭二负责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胡莱一道把四筐子西红柿搬上骡车，顺带捏一捏胡桃的小脸。
“这娃娃长得真招人疼，难怪我爹总念叨着！”郭大上了车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胡桃，爱不释手地一把搂在怀中。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抱娃娃的姿势却是异常熟稔，胡桃在他的怀里舒舒服服的，没有一点不适之处。
“听说那沈家堡等闲人进不去？”胡莱问。
“那是。”郭大说：“现在原上越来越动荡，西南边儿上还起了胡子，不防着点不行。都说大灾出大煞星，那胡子头儿有一样怪本事，能和狼一样潜入村子里把人畜的血都吸干净，怪吓人的。”
胡子指的是土匪，因为没有吃的而起的胡子最是凶残冷酷，就连官府也忌惮三分。
胡莱啊了一声，担忧地看了胡桃一眼：“那咱们就这样走路，不怕遇到什么吗？”
“不怕，那胡子有规矩。”郭大笑着说：“他只吃大户，不抢散财，看上哪家了会提前留个信，成不成只抢一次。”
有句话他怕吓着胡桃没说出来，虽说这个胡子头只抢一次绝不后续复仇清尾，可他下一次手就能断了人家的根，血洗不留人。
胡莱这才放心了些，问了郭大一些关于沈家堡的事情，这些是她一直很感兴趣的。
沈天霸不但豪富，手下蓄养的家丁也是郡里一霸，据说在他的训练下，沈家人的作战能力丝毫不逊于大梁那几个一等家军。
这次他大开沈家堡收留中小地主，自然也有收编的意思。一般只要达到了地主的级别，家里就很少不雇几个长工的，就算没有，怎么说还有一堆孩子呢。
沈家堡内部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除了上了年纪的和女眷孩子，其他人都要参与巡逻和防卫，这也是为什么沈家堡明明聚集了这样多的粮食和财富却至今没被盯上的原因。
别的不说，光城楼子上那密密麻麻的箭筒眼儿就够挑衅者受的了！
沈家堡位于高处，视野又极为广阔，哪怕是能吸干人畜血的煞星胡子头也得多着点儿考虑。
骡车行驶到沈家堡的时候，胡莱撩起了帘子朝外看去，胡桃正好一眼看到这壮观雄伟的建筑，不由得张大了嘴。
好厉害，好像一个城池！
郭地主早就估摸好了时候在门口等候，一看到抱着胡桃的胡莱就笑开了花。
“哎唷，小乖乖！爷爷我可想坏你了！”郭地主一把夺过胡桃，重重地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两口。
“爹，轻着点，娃娃的脸都被你胡须根儿给戳红了。”郭大看着有些不平，他还没亲到呢！
“去去去，别在这儿碍眼，还不赶紧的回去叫人煮饭！”
郭大和郭二笑嘻嘻地走了，郭二临走前还没忘记再揩一把油，又捏了捏胡桃的小脸。
胡桃觉得脸有点火辣辣的痛，别的不说，郭地主是该刮刮脸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回到郭地主的房子后，郭地主看了看胡莱带来的四筐西红柿，爱不释手地拿起一个又拿起另一个，欢喜得连连点头。
“不错，和上次一样又大又红！”郭地主盘腿上炕，对胡莱说：“我替你想过了，按个儿卖太亏，我也拉不下这个脸，不如做得体面一点。等会吃过饭我带这娃娃串门子去，再带着山神果一家给一盘子，和我走得近的都是些豪爽实在人，见面红包还少的了吗？等灾年过去了，这些人也值得来往！”
胡莱心悦诚服：“郭爷觉着怎么好，就怎么办吧！”
郭地主点点头，大笑着对胡硕道：“小子，你跟着来却拿不到红包，会不会赌气？”
胡硕笑了：“瞧郭爷您说的！我的红包，不就是我小妹的吗？我今年都快十岁啦，不争这小孩子的玩意儿！”
郭地主重重地拍了一下胡硕的肩膀：“好样儿的，有我们白鹤原男人的气概！”
郭地主让人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姐弟仨，胡桃吃饱喝足后就被几个大婶子抱走洗了个香喷喷的澡，换了一身粉缎子的小衣裳，还扎了两个俏皮可爱的元宝揪，看着非常可爱，像是年画上观音菩萨身边的小玉女。
郭地主进来的时候，一个婶子正准备往她的脖子上套银项圈，却被郭地主制止住了：“别带了，等会没地儿带去！”
胡桃先是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后来她身上的小项圈小手镯什么的都要压死个人了，她才理解了郭地主的良苦用心。
胡桃本就长得伶俐可爱，被用心收拾打扮一番后更是光彩照人，要不是郭地主死死护住她，她几乎要被那些热情的大爷大娘们给亲成红孩儿，满腮帮子都是啜出来的印子。
山神果在沈家堡里可是个拿着银子没处买的好东西，这么好的果子，这么有来历的福娃娃（郭地主每走一处都要大肆渲染一下山神果和胡桃的关系），又是沈天霸曾经救过的，老朋友郭地主带来的，每个人都极尽大方，见面礼也一个比一个贵重。
什么金项圈银项圈就不说了，胡桃收到最重的礼是一个地主婆婆塞给她的白玉镶金长命锁，据说光上面须须吊着的珠子都价值不菲。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亲了胡桃一下，扁着没有牙齿的嘴感慨道：“这是灵童儿，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今年八十七了，还有什么是能看走眼的？好灵童儿，保佑咱们多下几场雨吧！等到时候我再大大地还个愿！”
“哈哈哈，小丫头，你这是入了你毛奶奶的眼啊，福气不小！”郭地主哈哈道：“你毛奶奶可是个大阔人，手指缝里随便漏点什么，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了。”
“老郭，咱们不兴开这样的玩笑！我是阔人，您是什么呐？”
就这样一圈圈地拜访下来，胡桃快要被身上的值钱宝贝给压坏了，郭地主见东西实在是太多，便拿了个毛皮袋子替她收了许多下来，胡桃这才半翻着白眼缓了一口气。
经过这么一遭后，她有点想不通那些盛装打扮的富人家女子，带那么多东西，不坠得慌吗？金银珠宝再怎么值钱，那也是有重量的啊！
除去留给沈天霸的两筐山神果，其他的很快就散尽了，郭地主带着胡桃回到家里时，胡莱正在和胡硕说着话，郭地主什么都不说，直接拎起毛皮袋子底儿尽情这么一倒，顿时两个人差点被一炕的宝贝给闪瞎眼。
“老天爷，这是什么？”胡硕惊呆了。
“你家小妹收的见面礼，怎么样，我出的主意不错吧？”郭地主笑嘻嘻地说：“现在是贱了点儿，先收起来，等灾年过去就值大钱了！”
胡莱如梦初醒，想要把东西分给郭地主一半，郭地主死活不要。
“娃娃是你家的，山神果是你带来的，我拿你们的山神果做了好些大大的人情，还给我这些做什么？再和我推来推去的，我就把你们赶出去！”
郭地主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胡莱也只能收下了。
“小妹，快谢谢郭爷爷，这是你郭爷爷帮你攒下的嫁妆！”胡莱笑着抱起胡桃说。
胡桃很尴尬，把脸埋在了胡莱的脖子里，看的郭地主捧腹大笑。
“哎唷，这小人精，这么小就知道害羞了！”
胡桃听了之后越发别扭，一个劲儿地在胡莱怀里扭来扭去的，胡莱摸了一把她的小屁股：“莫不是小妹想尿尿了？”
“带到后头去，后头有小孩子用的溺桶。秦婶，进来把一下丫头的尿！”
等等，她不是要尿……
然而胡桃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申辩，之前替她洗澡澡梳头发的婶子就飞快地走了进来，又飞快地抱了她出去。胡莱完全没有注意到胡桃的异样，把她交给秦婶后继续和郭地主说着话。
这个秦婶子身形高大，力气也是杠杠的，她完全无法挣扎，只得放弃，怀着屈辱的心情被她把着上了个小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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