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打卤面

思考归思考，窦浩和窦杰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既然胡莱他们不说，那么他们也就不问了。
横竖主人家愿意好饭好菜地给他们吃，里头还没毒，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胡莱确信，以自己的力气遇到偷抢的一个可以揍十个，然而家里多两个人守夜还是令她欢喜的。她白天有事情要去做，没有办法将宅子护得滴水不漏，有了窦氏兄弟的相助，胡莱自己也能睡个安稳觉。
胡桃也很喜欢窦氏兄弟。
尽管他们俩长得像两头大狗熊一样可怕，对小孩子却是头等一的善良，和气。兄弟俩家里都有和胡桃差不多大的女孩儿，知道怎么逗胡桃咯咯笑——稳稳地举起她，刷地一下捧到高处去！待胡桃发出高兴的尖叫时，又唰的一下落下来，比过山车还刺激。
他们不管这个叫举高高，而是叫上云霄，胡桃每次听着都想笑，感觉是你咋不上天的变版。
这天天还没大黑，窦氏兄弟俩就过来了。进院子后，他们二话不说就挑起了木桶把水缸给灌满，憨厚地解释道：“今儿开南边的井，这井里的水清甜，煮茶做饭都是顶好的。”
赛金花连连表示感谢：“没的说，托你们的福！”
今天晚上吃的是打卤面，赛金花已经擀好了面，正在厨下做卤子。兄弟俩熟门熟路地往炕上坐了，一边逗胡桃和胡硕，一边问周秀才：“周相公，三丫头呢？”
周秀才说：“在后院里练射箭呢，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一头来，每天把手摩得通红。”
窦浩笑了：“哎呀，要是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我兄弟对这个还算拿手，营子里十有八九是拿头筹的。三丫头要是想练，我叫他带带她！”
胡莱在后院里听的很分明，走了进来，笑着对窦杰说：“窦二哥竟然还有这个本事，失敬了。”
窦杰谦虚了几句，实在拗不过技痒，便半推半让的走到后院的靶子处，隔了不知道多远刷刷射出三箭，每一箭都中红心，力透靶背。
众人都忍不住鼓掌喝彩起来，窦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雕虫小技罢了，还比不得几位沈爷呢！”
胡莱羡慕不已：“窦二哥，要是你不嫌弃，收我做个徒弟吧！”
窦杰说：“你要是想学，我尽力教教就是了，只是好好儿的为什么想学这个呢？”
“不瞒你说，我平日爱好去山中打猎，只是箭术不精，总是白白让野兽逃脱。”胡莱叹息了一声。
胡桃看了自家大姐一眼，小脸板的紧紧的，一时看不出什么破绽。
天军的事情还没那么严重的时候，胡莱也曾偷偷带着胡桃抄小路去天柱山弄肉食吃。吃过游戏产出的鲜肉都会上瘾，隔一段时间不吃总觉得少点什么，那是再好的腊肉风肉都弥补不了的缺憾感。
一开始胡桃丢出来的都是被她打死的野猪，然而时日久了胡莱却生出疑惑来。
“小妹，这山里就没有什么大的活物么？为什么每次都是刚刚死的？”
胡桃无言以对。
为了让猎物出现得较为正常一点，胡桃尝试着把野猪打到只剩一点点血皮后再放过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只剩血皮的野猪外强中干，看着威风凛凛实际上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胡桃看到那野猪和没事儿猪一样朝胡莱跑来的时候还有点捏把汗，没想到胡莱下意识的一脚就把它给踹熄火了。
除了血皮野猪本身的脆弱外，胡莱的超级神力大概也是很重要的因素之一。胡桃毫不怀疑，她大姐要是先一步上景阳冈，还有武松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是不是亲手打死的野猪比较香，扛着自己“捕猎”的野猪回家的那一天，胡莱特别高兴兴奋，吃的饭也比平常多一些。
“小妹，你等我再练一段时间，以后哪怕山神娘娘忘记照顾你了，我也能给你猎吃的来！”
胡桃幸福又感动地看向胡莱，这个傻大姐，居然还是在担心山神不靠谱啊！然而有什么好担心的，根本就没有山神！
当然，这话可不能对胡莱照实说。
自这以后，胡桃就有意识地放出一些别的野兽或者庄园家禽让胡莱打猎，这些血皮子很脆弱一打就死，然而有的速度比较快的比如野兔就来不及打，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让胡桃隐隐有点担心。这些游戏产出的东西逃入天柱山，算不上人为的物种入侵？
转头想想大概也没什么，游戏的兔子也是兔子，多一点就当是给大家饭桌添菜了。出于安全考虑胡桃一直不肯让胡莱进入真正的深山，都是在山脚处比较外围的地方活动，她害怕天柱山深处有什么她掌控不了的东西伤害到胡莱。
“打猎？”窦浩和窦杰奇怪地对视了一眼，问道：“去哪儿打猎？”
胡莱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着道：“天柱山。”
窦浩和窦杰愣了很久，最终还是窦杰先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难道你…你们就是灵童儿他们……”
窦杰的话说的很语无伦次，但是胡莱很痛快地承认了：“五丫头她就是灵童儿。”
窦氏兄弟都震惊了！
他们对灵童儿的传闻早有耳闻，但一直都只当做是个很遥远的传说，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沈天霸对胡莱姐弟仨的身份保密得不错，这兄弟俩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友好亲密来往了这么久的人家，居然就是灵童儿的家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震惊地看向胡桃。
胡桃穿着土细棉做的夹袄，虽然可爱但打扮得很朴实憨厚，和随处可见的乡下娃娃并没有什么区别，除了脸上没有高原红。
她友好地朝他们笑着，露出洁白的牙，似乎是在说：别害怕，灵童儿不是妖怪，不吃人！
“哎呀！”窦杰一把抱起了胡桃，还捏了捏她的小脸，一脸的难以置信：“你居然是灵童儿？我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
窦浩晚下手一步，只能用大手摸了摸胡桃乌黑浓密的头发：“这，这不太像灵童儿呀！”
胡硕噗地笑了：“窦大哥，窦二哥，那照你们说，灵童儿是个什么样呢？”
窦浩想了想：“必定是穿金戴银，满身绫罗绸缎！”
窦杰挠挠头：“必定是祥云缭绕，身散金光！”
三个老人和三个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哪是灵童儿，这明明是观世音！
窦氏兄弟俩被他们笑得不好意思起来。赛金花一边拿帕子擦眼泪一边笑道：“好了好了，甭管咱们五丫头像不像，灵童儿也得吃饭！卤子做得了，快去吃吧！”
赛金花今晚做的是鸭蛋黄花菜木耳勾兑的卤子，卤子调制得咸香鲜美，手擀面也是纤细利落，清爽无比。窦氏兄弟俩埋着头稀溜溜吃了三大碗还觉得不足，面子上过不去才停了筷子。
赛金花瞧出他们不好意思，抢着给他们捞面浇卤子，解释道：“做了一大锅呢，管够！吃不完白放坏了！”
在她的软硬逼迫下，他们只好又吃了两碗，最后连连摆手：“大娘，实在是吃不得了！”
赛金花便没有继续再添，而是拿一点卤子放在他们碗里，加上面汤水冲成卤子汤，这个兄弟俩倒是没有拒绝，喝得很香。
卤子油香浓厚，冲了面汤后原本的咸味也中和得非常好，就连胡桃小小人儿也自己捧着海碗喝了一大碗，看得胡莱胡硕眉开眼笑——能吃是福呀！小妹越来越能吃，福气够够的！
这还好是他们，要是换做胡老太太，肯定会骂：干啥啥不会，吃啥啥没够，躺哪哪一天！猪托生！
吃完面后，窦氏兄弟抱着肚子发愣，消了一会儿食，在眼下消食可是最奢侈的活动之一。
“三丫头，你给我们说说！”窦杰忽然想起什么，迫不及待地问：“这天柱山里都是什么样儿的呀？我老家在天柱山附近，几十年了硬是没去过！”
胡莱笑了笑，简单地和他们描述了一下天柱山内部的情景，准确来说是胡桃给她安排的情景。兄弟俩听着听着，嘴巴越张越大，神色越来越痴迷，眼睛也发着光！
在胡莱的形容里，天柱山简直是一个宝库呀！
在外面那么荒凉贫瘠的情况下，天柱山不但有草有木，有花有果，居然还有那么多傻了吧唧送上门的猎物！
当他们听说胡莱甚至可以轻轻松松揪住一只野鸭的脖子把它拎起来放进竹篓里时，天柱山已经在他们心里成为了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圣地，遍地都是吃的，满山都是财富！
“唉，你们这是有福气的！”羡慕归羡慕，他们二人的眼中并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只有单纯的感慨：“这是老天爷赏你们饭吃，别人羡慕也羡慕不来，这是前世积德，这辈子不受苦哇！”
白鹤原的人和其他地方的人一样，有着朴素的前世现世报应观，只要一个人享福那必定是前世积德，一个人受罪必定是前世作孽，当然，对于前世作孽的人，他们也不会拍着手掌骂活该，还会同情同情的。
胡莱叹了一口气：“唉，什么福气？如今天军围了堡，就算进得去天柱山，咱们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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