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府学

“五百两？他怎么不去抢！”赛金花气得发昏：“真真没见过这样无耻之人！”
“咱们大酒缸的税钱没少交，真要说他们油水也捞了不少，真是贪心不足了。”胡莱皱着眉，很是无奈：“我去找找沈三爷，看看他怎么说。”
“对，这事儿只能找沈三爷。”胡硕表示赞成，同时也有点疑虑：“可是，咱们大酒缸有三爷撑腰的事情，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么？”
胡莱回答不出来，三人只能互相对望，他们心里明白，无论讨论再多，除了去找沈三爷以外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胡桃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他们不是拿不出五百两银子，而是不能拿。
万事怕开头，要是这次轻轻松松就让周福得了一个这么大的便宜，以后他还会放过他们吗？不会！肯定会把他们列为头号大肥肉，想着法子各种压榨搜刮，不折腾到家破人亡不算完。
事不宜迟，胡莱收拾了几样礼物，带着胡硕和胡桃飞奔向了沈家堡。
沈三爷得知他们的来意后，面上浮起了一丝冷笑：“好，很好！他姓周的还真是狗胆包天，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胡桃不知道沈三爷说的是周禄还是周福，她只知道沈三爷很生气，也很不屑，这就够了。
“三爷，这事儿我们不敢自己拿主意，您看……”胡莱小心地问。
“你们不用怕，我会派人去说。”沈三爷笑着说：“他周福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他背后的主子也没这么大能耐敢动我们沈家的人！这几天你们就在家里等着吧，哪里都不要去，我自有打算。下次遇到这种事和我说一声就行了，瞧你们吓得，还带什么礼？倒是白白便宜了我。”
得到沈三爷这样的承诺，胡莱他们总算放下心来，和沈三爷说了一些桂花香的事情后，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果不其然，两天后，周福亲自带着人给胡硕送来了文书。
也亏这个人脸皮非常厚，似乎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狮子大开口敲诈勒索胡硕的事情，一脸的热情和殷切：“胡相公真是前途无量，原来是沈三爷的私人，之前招待不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呀！这是入学文书，小相公你可得收好了，到时候去学里入住要用的，可丢不得。”
俗话说见好就收，既然他主动前来示好，不再提五百两银子的事情，胡硕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了文书，笑着和他客气一番：“县丞大人大老远的来这乡下地方辛苦了，想必是水也没喝一口，不如留下来用个便饭吧？”
换做一般人，在听了这话后肯定要推辞一番，可周福一听这话立即满脸堆下笑来：“使得，使得！谁不知道赛大娘一手好厨艺呀，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
胡莱和赛金花万般无奈，不过好歹是免去了五百两的“进贡”，赔上一顿饭菜倒也值得。没办法，赛金花只好亲自到后院杀鸡宰鸭，又在地窖里取了一条红白相间的野猪五花肉，做了二十几盘菜待客。
周福和他的手下们一个个像是蝗虫过境，酒菜才上桌没多久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还嫌不足。周福涎着脸对赛金花道：“赛大娘，你做的菜太好吃了，咱们哥几个还没吃够啊！也不麻烦你现成去做菜了，就把作坊里的卤鸭随便来几只吧，我们吃饱了好早点回县里。”
赛金花和胡莱她们目瞪口呆，无论再怎么被对方的无耻给惊到，还是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切了几只卤鸭端上了桌，又一会儿就风卷残云只剩骨架。临走的时候，周福还借送文书的由头敲走了十两银子的“报喜钱”，顺手还提了两只卤鸭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一个周福就这样，如今咱们郡里的人多么苦啊！”胡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胡莱和胡硕都是明白人，今天这么一场闹剧顿时让他们明白了周福之前敲五百两银子的举动用意：不敲白不敲，谁知道沈家和他们的关系怎么样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探个虚实，要是只是面子上的交情，那以后可以放开手脚敲钱；要是真的关系好，道个歉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便得了。
胡硕的感慨，胡莱和胡桃都十分有同感。
他们好歹还有沈家的庇护，今天就被这伙人白吃白喝了一顿不说，临走还要连吃带拿，那些没有背景关系的普通老百姓何其艰难！就像霍一，不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代表吗？因为家中没有关系，硬生生被害到了这个地步。
想到这件事，胡硕立即想起了避开来的霍一，把他叫了出来。
“小一，刚刚那几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就是他们带人追杀的我。”霍一平静地回答，屋里的空气顿时安静得有些不正常。赛金花觉得话题太敏感，搭讪着出了屋子，只留胡莱姐弟仨和霍一在屋内。
“你没事吧？”胡硕紧紧地盯着霍一的眼睛，生怕他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没事。”霍一垂下眼，似乎是在表明决心一样，慢慢道：“他不过是个帮凶狗腿子，罪魁祸首是周禄。我现在杀不了周禄，在那之前我会忍。老爷说过，要是不能保证一击必杀，就绝对不要出手。”
胡莱轻叹了一口气：“你能这样沉着就好，我们只是怕你心里不好受。”
“最艰难的日子我已经熬过来了。”霍一抬起头，诚恳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恩将仇报。”
胡硕拍了拍霍一的肩膀，又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拥抱，胡桃也嗷儿的一声扑到了霍一怀里，霍一脸一红，接住了兄妹俩。
文书拿到后，胡家上下开始忙着给胡硕收拾准备去府学的行李。
虽说一个月可以回来一次，但还是要多带些换洗的衣服去，平时的日用品也要多准备一些，以防万一。府学那边包饭食，然而只是最简单的豆腐青菜之类，读书是一件耗费心力的事情，营养跟不上可不行。为了这一点，胡莱特地给胡硕缝了一个贴身的紧密钱袋，在里面装了不少碎银，好让胡硕时不时出去打打牙祭，补一补脑子和身子。
胡桃也在为了自己二哥忙乎，她兴致勃勃地把许多糖块果干点心都整整齐齐地收在盒子罐子里，打包了一个极大的包裹，看着很显眼。
胡硕看着小妹为自己准备的硕大的爱心包裹，有些哭笑不得：“小妹，你这是让我去读书呢，还是让我去春游呢？”
“读书很辛苦，要吃好点。”胡桃振振有词：“二哥太瘦了，要多吃甜食补补。”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胡硕有些不舍地抱起胡桃：“想着要一个月见不到你，二哥心里还真放不下！”
胡桃笑嘻嘻地说：“不怕，我去府城找二哥。”
“那怎么行？府城这么远……”
“小妹说的没错，我们隔些时会去看看你。”胡莱接过话头，笑着说：“我们去也不为别的，给你带点儿家里的吃食，再把你衣服带回来缝缝补补，洗洗刷刷，或收拾收拾屋子。”
“大姐，瞧你说的！”胡硕很无奈：“这些事我打小都干惯了，哪里用得着你特地过来帮手呢？倒显得我像那不懂事的地主家傻儿子了。”说到这个，胡硕第一想到的就是沈九，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胡莱戳了戳胡硕的脑袋：“知道你懂事，然而读书是大事，要知道轻重缓急！我宁肯你少洗几件衣服，多读几本书。”
胡硕想想，的确也是这么回事，便妥协了：“好吧！这样也好，我可以多看到你们几次啦！”
从葫芦庄到府城的路程很有些远，好在他们家里有上好的骡车，大清早出发，在驿站歇一晚第二天中午便到了。胡硕第一次去府学是一件大事情，正好胡莱也有心带小妹去府城玩玩，便让窦浩赶车，她和胡桃一起送胡硕入学。
骡车满满当当，其中大半部分都是爱兄弟心切胡莱和胡桃准备的行李，明明一开始说好要艰苦读书，不能沉迷享受，可心疼胡硕的她们不知不觉还是准备了特别多的东西，生怕胡硕在府学受苦。
胡硕看着自己身后小山一般的行李，又看看敞亮的骡车车厢和兴致勃勃看窗外景色的大姐小妹，苦笑了一声，心底却是很欢喜的。以前的时候，他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能读书中秀才，更没想过会这样优裕地入学，真是造化弄人啊！
入学是要紧的事情，到达府城后，胡莱并没有急着带小妹逛街，而是径直地把胡硕送到了府学。
府学是国立的，虽然有些旧了，看起来还是很气派的。一进门便是学子们上课考试的几间大堂，后面则是供学生住宿的房间，三层楼，密密麻麻。
府学的住宿分付费和免费的，免费的是那种多人混住大通铺，付费则可以一人一间，相对而言条件较好，能够安安心心读书。
如今他们不缺那点钱，想都没想就给胡硕定下了半年的付费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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