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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石臼打来电话,玉兰以为他想星星了,或者有喜事要向她报告,却没想到,石臼在电话里突然提出要跟她离婚。
    玉兰惊讶地问为啥。
    石臼可怜巴巴地说自己被别人给套住了,难以自拔,只能离婚。
    玉兰惊异地问他:“被谁套住了?你什么意思?”
    石臼一口回绝说:“你就不要再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我只能说对不起你,我是个混蛋,世界上最大最大的混蛋……我忘不了你对我的好,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玉兰说:“是不是被哪个野女人给缠住了?我找她算账去!”
    石臼慌忙阻止,叫玉兰不要来也不要找,来了也找不到。说自己和那个女人已经离开荷阳,躲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店已经关门停业了,店员也都各奔东西了。离了婚,爹就不用玉兰伺候了,他会另外安排别人管。
    突如其来的打击,气得玉兰似乱箭穿心,五脏俱焚。她抑制不住满腔怒火,大骂石臼忘恩负义,抛妻舍子,天理难容,必遭报应。胡乱骂了一通,自觉已无可挽回,关上手机,趴在沙发上就呜呜地哭了起来。石砭老汉见状,忙问怎么了。气愤之下玉兰说出真情,老汉气得浑身发抖,吼叫着骂儿子:“畜生……该死的畜生!我……我……”一句话没说完,头一歪,一口气没上来,便撒手西去了。玉兰尖叫着扑上去,抱住公公连哭带叫:“爸呀,爸呀……你醒醒呀,你不能走啊……”痛哭了一阵子,见公爹已无生还之望,转身抱起孩子,边哭边慌慌张张地去找爸妈了。
    瞬间生出两桩大祸,罗大年、乔盼水听了都几乎要被气死。乔盼水忍不下这口气,非要和罗大年陪着闺女去荷阳找石臼算账。说咱的闺女哪儿对不住他了,辛辛苦苦在家为他侍父育子,他却在外头偷女人,他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越说越急,拉着罗大年就要走。罗大年见老伴激动成这样,想发火也发不起来了,劝慰道:“兰儿她娘先别急,且听听兰儿的想法,然后再决定去不去荷阳。”玉兰解着怀,袒露着两个雪白的乳房,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哽咽着说:“还是先办俺公公的后事吧。”我和石臼的事,容我先考虑考虑,等丧事办完以后再说。乔盼水又急了,要玉兰今天就搬回来住,一天也不要待在他那个穷窝了,他的爹让他回来埋,不要管他。愿埋就埋,不愿埋就让他爹臭到家里,看丢谁的人。
    玉兰给石臼打了几次电话,对方一直关机——但凡走私贩毒的人都有几部手机几个号码,为的是躲避公安的侦查。想必石臼在蒙娜的调教下,也学会了这么做。玉兰对爸妈说:“石臼就别指望他了,他没情咱不能没义,丧事该准备准备,人该埋埋,眼下大热的天,尸体不能老在家放着。随后我跟石臼继续联系,催他快点回来。”想了想又嘱咐说:“关于离婚的事,先不要说出去,村里人多嘴杂,知道了会影响办丧事。”罗大年说对,又夸玉兰心地宽厚,想得周全。遂答应按玉兰说的办。乔盼水见老头子和女儿都说定了,就没再说啥,气得只顾哭骂。
    依照村里的规矩,石砭老汉的丧事于第三天就办完了。玉兰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披麻戴孝把老人的灵棺送到了坟上,只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石臼终归没联系上,唯一的一个儿子没能参加他爹的丧礼。对于他的缺席,乡亲们多有微词。
    办完丧事没几天,玉兰收到了石臼寄来的有他亲笔签名的离婚协议书和一封充满自责请求玉兰原谅的信。石臼既然这般绝情,玉兰也没啥好留恋的了。第二天跑到乡民政所,在男方缺席的情况下就办了离婚手续。
    回来时玉兰哭了一路,心里充满怨恨,却又搞不清石臼为啥变得这么快。她追悔自己当初就不该回来——好像石臼与她离婚都是因为她没在他的身边造成的——同时她也怪钱,千辛万苦租了个小店挣了几个钱就有野女人盯上了。当擦鞋工那会儿,连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谁还会盯上他这个穷光蛋。
    一两天之后,玉兰就离开了石臼家,锁好街门抱着孩子搬着东西就回到娘家来住。从荷阳回来时带的钱,都花到公公的病上了,现在她是两手空空,花一分钱都得向爸妈要。她宁肯忍着,也不愿意向他们开口。
    玉兰和石臼离婚的消息,丧事过后村里人很快就知道了。街坊邻居们都在指责石臼,骂他不是东西,不守本分,才出去几天就学坏了。留守妇女们都来看望玉兰,劝她想开点,不要生气。甜杏仿佛抓住了理,对荷叶说:“你还说他们爱情根基打得牢,十二级台风也吹不散,结果怎样?被我说中了吧?”荷叶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玉兰这么好的一个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他不知道珍惜还出洋相,真是鬼迷心窍。”
    有了石臼的事为例,有的女人就给在外地的丈夫打电话,要他们老实点,别跟石臼学。有的就想去城里找丈夫,跟着丈夫一起干。有的干脆就不想让孩子爹出去了,省得夜长梦多。
    当然,也有跟玉兰提亲的,本村的外村的提了一大堆。玉兰都没答应,对媒人说现在还没有心思考虑这件事。
    玉兰关起门来自己在家里闷了几天,静下心来思前想后还是放不下荷阳。荷阳是她拼搏过两年的地方,她已经对那里有了感情,尤其是黄市长、芮主任曾经对她的关怀,叫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两位领导的音容笑貌,为她重返荷阳鼓足了勇气。
    她把心思说给爸妈听,爸妈先是不同意,但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回头找到石砧,问他去不去荷阳。石砧当然是求之不得,没说二话张口就答应了。玉兰觉得石砧比石臼强,是个忠厚之人,办事靠得住。那天两个人深谈了一个晚上,把出去打工的事作了细致安排,第二天就一起出发了。出门时玉兰把孩子丢给了妈,说等安顿好了再回来接孩子。
    到了荷阳市,一下火车玉兰就带着石砧跑到她租过的饺子店。店门敞开着,店里灯火通明,一个姑娘守着柜台,货架上摆满了电脑。不用问就知道,她的饺子店已经被这家电脑专卖店取代了。她站在店门口,呆呆地站了好久,往事像过电影一样在脑子里翻滚,她恍惚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店突然变得好像一座坟墓,将她的所有希望全都埋葬在里边了。
    她转过身时哼起了一支歌:“……出去轻松一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主意了……让我们快出发,就像小时候一样去玩耍,常常忘记了回家……一起去向明天,快乐出发。”心情好像被这满街的霓虹灯照得又豁亮起来了。
    简单填饱了肚子,玉兰领着石砧来到她和石臼曾经住过的合租房小院,见了房东,因为彼此熟悉,很快就安顿了下来。和上次一样,男的住东屋,女的住西屋。院里有厨房,不愿去街上吃,就自己做。
    两年过去了,以前住在一起的难兄难妹都走了。现在住的几个伴都是新来的,四川的湖南的都有。有两个跟玉兰是老乡,是同一个县的,见了面自然热乎乎的。男的叫二宝,女的叫麦草,年龄跟玉兰、石砧差不多。开始彼此都误以为对方是两口子,结果都不是,只是结伴而来。相互称兄道妹,一见面就成了朋友。玉兰问他们两个人来荷阳多久了,现在干什么。俩人说刚来不到半年,都在建筑队干活,每天搬砖提泥登高爬低,天天累个半死。问玉兰准备干啥。玉兰说准备卖水饺,不想去抠别人的碗底子。
    另辟蹊径不如驾轻就熟,玉兰的三轮饺子车很快就推到了大街上。车旁边架起了一条红绸子横幅,“玉兰饺子王”五个金灿灿的大字再次展示在大街上。玉兰觉得这是自己亲手创下的字号,在荷阳城里有它一席名分,想把它重新振兴起来。
    在包饺子技术上,玉兰是下过一番工夫的,由她亲手研制的多个饺子新品种,和那别具一格的饺子宴,堪称独门绝技,在荷阳城里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石砧初来乍到,无论拌馅还是和面,玉兰都不让他出手,生怕他砸了自己的牌子。石砧不解,问玉兰这是为啥。玉兰递给他一本书,说好好看看这个,啥时读懂了,烂熟于心了,你才有资格干活。石砧接过一看,封面上写着《玉兰饺子王秘籍》,不是正版书,而是用白纸装订的一沓资料,翻看里头的内容,全是玉兰一字一句自编自写的。石砧惊叹不已,夸玉兰是个有心人,真舍得下工夫!然后表决心说:“嫂子,你放心,我会悉心拜读,争取早日出徒。”
    “玉兰饺子王”的牌子一经打出,就把荷阳市的一些老顾客渐渐给吸引来了。来的人都问,是不是以前的那个“玉兰饺子王”?才吃上来瘾,怎么后来突然就不见了?玉兰没有提石臼什么,只说家里有事,回去住了一段时间。有的还问,你就是因为毒饺子事件上过电视作过检讨的那个罗玉兰吧?玉兰说是啊,是我还能有假!那人就说好好,是个有担当的人,俺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谁都不会想到,一辆三轮车饺子摊,竟然把附近的两家饺子店给挤得干不下去了。街东一家张记饺子店,街西一家李记饺子店,眼看着客人一天比一天少,两家老板不约而同地便将妒忌的目光投向了玉兰和石砧。过去张李两家是竞争对手,现在来了个第三者,两家便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
    这天,张李二位老板碰在了一起,嘀咕了一阵子就回到店里,各自指派了几个员工来给玉兰闹事。
    转眼工夫就来了七八个人,围住玉兰的三轮车,像篱笆墙一样戳了一圈,不说坐,也不说吃,只对前来吃饺子的客人进行鼓噪,诬说玉兰的饺子老毛病重犯,用的都是病畜肉,菜也是受污染的,吆喝着不让大家吃。看着眼前的这个阵势,玉兰猛然想起几年前曾经将她打伤的那伙小混混,难道仍然是他们?细看打扮又觉得不像,更像是一伙穷打工的。石砧忍无可忍,梗起脖子就跟他们吵起来。玉兰劝他不要吵,问这伙人是干什么的,为啥要跟自己过不去。几个人冲玉兰嚷道:“你不就是原来的那个‘玉兰饺子王’的老板吗,黑心钱还没赚够怎么着,还想坑人?”玉兰说:“以前我们是犯过错,但我们已经接受了处罚,已经悔过自新。你们无凭无据,凭什么说我现在的饺子仍然有问题?”几个人说不上理,就胡搅蛮缠,说不管怎么着,反正你不能占这条街,你要是不走,我们就让你干不成。
    正在吃饺子的几个客人都听出了端倪,有的还认出他们是张李两个饺子店里的雇员,就站出来替玉兰打抱不平。他们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筷子夹着饺子,一口一个、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填,大声嚷着说:“人家的饺子吃着就是比别的店里的饺子强。谁说‘玉兰饺子王’有问题?怕是个别人妒忌吧?竞争不过人家就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来逼别人走,他们的老板难道就不觉得脸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客人这么一起哄,倒把闹事的一帮雇员给镇住了,一个个张嘴结舌像哑巴似的你瞪我我看你,想辩解又觉得无理,不辩解又觉得太失面子,尴尬了一阵子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玉兰感激客人们为她解围,同时也摸住了这帮人闹事的底细。便对石砧说:“明天换个地方卖吧,别跟他们硬顶着干。”石砧觉得憋屈,说:“咱们既没惹他又没招他,凭什么要走?”玉兰说:“同行是冤家,你做得好,他就嫉妒,没理可讲。”
    第二天,两个人蹬着三轮车就去了另一条街,干了没有几天,生意照样又火起来了。两个人以为没事了,谁知那天傍晚,突然又来了一帮人,上来就把三轮车给围住了。玉兰一看,还是上次那伙人。只见他们一个个来势汹汹,撸着袖子,攥着拳头,像是要打架似的。
    这次倒没有藏着掖着,开口就声明他们都是张李两个饺子店的人,责怪由于玉兰的生意害得两个店都快要关门了,他们这些打工的也要下岗了,限令玉兰必须到郊外去,不准在城里经营,否则就砸车打人。
    石砧气不过,瞪着眼就吵,说:“你们干你们的,我们干我们的,碍你们啥事了,怎么这般霸道?”
    玉兰赶忙劝阻,让石砧不要跟他们急,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和颜悦色地对来人说:“各位兄弟姐妹,大家都出门在外,谁都不容易,别因为这点事闹得都不愉快。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想亲自去见见你们的老板,听听他们怎么说。”
    老板让这些人来跟一个蹬三轮的闹事,他们心里压根就不情愿。其中有几个人还挺同情玉兰,可又不敢违背老板的意思,听玉兰说想见见老板,便随坡就势地答应了。玉兰让石砧在大街上守摊,自己就随着一帮员工走了。石砧在后边喊:“不要去,不要去,小心他们欺负你……”
    张记饺子店大餐厅里,冷清清的没有几个客人前来就餐。焦躁不安的张老板背着手在大厅里踱来踱去,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疙疙瘩瘩像是一个长闷了的冬瓜,正等着前去给玉兰闹事的一帮职工的消息。
    玉兰进了门,几个职工就忙把她介绍给了张老板。玉兰微笑着跨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说:“张老板你好。认识我吗?我叫罗玉兰,北方人,一个卖饺子的小摊贩。”
    老板瞪了她一眼,狠狠地说:“剥了皮我都认识你!”他又瞟了一眼职工们,好像在责问:“我是让你们把她给轰出荷阳城,怎么给我领来了?”有个职工看懂了他的眼神,忙指着玉兰对他说:“是她非要来见你,说不见到你,她绝不离开荷阳半步。”老板又把他那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转到玉兰的脸上,阴沉地说:“怎么,还要我派人将你抬出去不成?”
    “张老板,先别急嘛。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就是想问问你,我一个穷蹬三轮的,你干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过不去!”玉兰神色泰然地质问。
    张老板倒也直爽,出口便说:“理由很简单,就是你争了我的生意。”
    “笑话!有买卖就有竞争,此乃经商之道,你想一手遮天啊?”玉兰理直气壮。
    “告诉你,我就是荷阳城里人,这一片就是我的家,谁敢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跟我过不去,我就叫她吃不了兜着走!”张老板亮出了第一张底牌。
    玉兰见他一脸的霸气、满嘴的不讲理心里就有点着急上火,但她还是竭力地克制着自己,心里急,脸上笑,话里却带刺地说:
    “张老板身为本地人,理当尽地主之谊,热情欢迎我们这些外地人才对,没想到你会这样的狭隘小气,这样的偏执,这样的不懂人情。”
    “你敢嘲弄我?”张老板被激怒了,对职工下命令似的说,“你们把她给我轰出去!”围在一旁的员工们就去扯拽玉兰。玉兰让职工不要拉她,扭过脸继续跟张老板讲理。张老板见她赖着不走,就亮出了第二张底牌,吓唬道:“你不走是不是?那好,我立即通知派出所所长,让他们来收拾你。”说完他掏出手机就打电话。
    有职工就提醒玉兰:“所长是俺老板的小舅子,你还是赶快走吧。”
    “嗬,怪不得这般阵势,原来还有个所长小舅子。”玉兰不屑地说。遂想起因为毒饺子事件曾经抓她蹲过几天派出所的张凯。
    玉兰心里有了底,接着又说了一句:“那好,今天我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个小舅子能把我怎么样!”接着便大模大样地坐在凳子上,“来,给我上盘饺子,待我吃饱了上路。”
    “有饺子也不卖给你。”张老板鄙视地说。
    “我又不是白吃你的,干吗不卖给我!犯人临上路还给口酒喝呢。”玉兰狡黠地说。
    看玉兰的神态和话语,张老板不由得心里一愣,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好像是有点来头,又黏糊又硌牙,还真的有点不好对付。遂使了个眼色,让人给端来一盘饺子。
    玉兰随手付了钱,夹起一个饺子咬了半个,嚼了几下没有咽下便吐了出来,连贬带损地说:“呸!呸!这叫什么饺子?不就是一堆腥猪油拌白菜嘛!要口味没口味,要营养没营养,怪不得人们都不来吃。”
    张老板对玉兰的一连串进攻不予理踩,心想别看她这会儿张狂,待会儿所长来了,看她服不服软。
    玉兰见老板不做声,话语就更犀利了:“这么高级的一栋楼,放在你手里全让你给糟蹋了。我敢说,要不了两年,这栋楼一准叫你给赔个精光。”
    “有能耐你也盖座楼,眼红了不是?”张老板反唇相讥。
    “老板说得对,我还就是有点眼红。这栋楼如果能归我经营,出不了三年我就能再赚回一栋楼来。”玉兰不顾老板的面子,故意拿狠话将他。
    张老板被玉兰给将住了,心里就想,这位女人的话,既非危言耸听,也不是故意戏弄,正如她所讲的,南方人干这一行,还确实就不如北方人。自打他开起这个店,几乎天天亏损,好的时候最多也就落个平坑。莫非她真想租我的楼?想租可以,但要看出多少租金。如果划算,也不是不可以。她租房,我挣钱,又落得清闲,何乐而不为?这比硬生生地赶她走要好。张老板好像马上变得聪明起来了。
    想到这里,张老板脸上爆起来的肌肉疙瘩立马就活泛了,说话也松软了,主动坐到玉兰跟前,半是疑惑半是期待地问:“罗老板莫非真的想租我的这栋楼?”
    玉兰说:“楼倒是想租,但不是你的楼。”
    “那是为什么?怨我的楼所处的地段不好?”
    “那倒不是,是你这个人太差劲,既霸道又不讲理。”
    张老板嘻哈着说:“误会误会,刚才全都是误会。你想出多少?划算的话,我就租给你。”
    玉兰仿佛早有准备似的,说:“市场上有行情,这你也知道。一口价,四万。”
    “五万。少了这个数不干。”
    “五万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请讲。”
    “第一,合同租期不得少于三年。第二,头年的租金满一年再付,不能提前付。因为我手头紧。后两年的可以提前付。”
    张老板开始不同意,经过一番交涉,最后还是同意了。双方商定,三天之后正式签合同。临分手时,张老板握着玉兰的手说:“原来多有得罪,还请罗老板原谅。”玉兰说:“不打不成交嘛,以后我就是你的房奴了,希望张老板多加关照。”
    她刚踏出门槛,就跟张凯走了个迎面。张凯一眼就认出了玉兰,拉住她的手说:“好一阵子没见到你了,啥时候从老家回来的?”玉兰说:“刚到没几天。”怔了一下又明知故问:“所长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想来这里吃水饺?”张凯说:“吃水饺也得到你那里吃,我姐夫店里的水饺,也只能打发打发那些要饭的,跟你比,他差远了。”张老板就在身边站着,见他们二人这般熟悉,方才醒悟先前玉兰为什么敢于那么损他。又听小舅子把他的饺子说得一钱不值,脸刷地就红了,自我解嘲地说:“是,是,要不怎么会把我的店租给她呢。”张凯问:“是吗,你把店租给玉兰了?”玉兰接过话茬儿说:“是租给我了,刚谈妥,后天签合同。”张凯说:“这就对了,租给玉兰准比你自己干强。”
    张凯问张老板:“姐夫,你不是找我有急事吗?啥事?”
    张老板支支吾吾没说出口。
    玉兰只管抿着嘴笑,然后说:“你们谈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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