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玉兰帮着冬瓜打了两个月的官司,最后终于还是打赢了。面对法院的判决,包工头不仅偿还了冬瓜的医疗费,还一次性给了十五万元的工伤津贴。
    为感激玉兰的帮助,冬瓜、石榴这天专门来店里找玉兰,拿出带来的两万元钱就往玉兰手里塞,说官司打贏了,要酬谢她。玉兰急忙拦住,说万万不可以。又叮嘱他们钱来之不易,要把它用到正经地方。然后就提了个建议,要他们租一套政府建的廉租房,有个固定的窝,不能老这么打游击。冬瓜、石榴一听都瞪大了眼,说:“还有这等好事?房租贵不贵?”玉兰说不贵,承受得起。两口子说那敢情好,但不知这么便宜的租房到哪里去找?玉兰答应给打听打听,有了信儿就告诉他们。
    大巧、二巧一放学就回到饺子店,进门看见爸妈在,跑上去就把他俩抱住了,喜滋滋地报上考试成绩,嚷着要爸妈奖励。冬瓜大概是许过愿的,摸着孩子的头,亲昵地说,好好,想要什么,爸明天给你们买。
    玉兰从抽屉里拿出刚买的两件新衣服,温情地笑了笑,问大巧、二巧:“看阿姨给的奖品,合不合心意?”姐妹俩先是高兴,接着又把脸沉下来,瞟瞟玉兰,再瞥瞥爸妈,想要又不敢去接。玉兰问:“咋了,不喜欢?”两个孩子摇摇头。玉兰说:“那是为啥?”孩子们眨巴着疑惑的眼睛,说:“爸妈说过,不让我们随便要阿姨的东西。”
    冬瓜、石榴一听都笑了,说:“接住吧,爸妈批准了,快谢谢阿姨。”大巧、二巧说了声谢谢才要去接,玉兰的手又缩了回去,说奖品不能白要,得给阿姨唱支歌才能给。俩人就并排站好,很认真地唱了起来:“北京有个金太阳,金太阳,照得大地亮堂堂,亮堂堂……”等孩子唱完,玉兰拍手称赞,笑吟吟地递过新衣服。冬瓜、石榴随后就向玉兰提出了他们的另一个打算,说自己手里有钱了,日子好过了,以后两个孩子的吃住和学费就不麻烦罗经理了。玉兰理解他们做父母的心,却又担心孩子一旦回去,两口子停了她们的学又让她们去捡破烂,于是就嘱咐说:“孩子可以让你们领回去,但学不能停,学费仍由我来提供,直到她们读完大学。”顿了顿又问:“能不能做到?如果做不到,孩子就不能让你们领回去。”两口子见玉兰如此认真,就应下了。
    送走他们一家,玉兰抓起桌子上的电话,给远在老家的爸妈通话。先问过爸妈的身体,然后就在电话里逗儿子,星星在电话里喊了几声妈,听到他稚嫩而快乐的笑声,玉兰的心里充满温暖。
    刚放下电话,玉兰突然感觉肚子不舒服,接着就一阵一阵地干呕,头还有点眩晕。因为有了怀星星时的体验,玉兰马上意识到自己又怀孕了。石砧不知情,以为她病了,慌不迭要陪她去看医生。
    玉兰藏着秘密,想给他一个惊喜,就默默地跟着石砧去了医院。
    当医生说玉兰怀上了自己的孩子时,石砧一蹦三尺高,抱住玉兰就使劲儿亲了一下,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走出医院,玉兰故意沉着脸说:“做掉吧,没有结婚就先生个孩子,别人知道了会笑话的。”
    石砧瞪大了眼说:“你疯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盼孩子盼得头发都白了,虽说不上老来得子,却也算得上‘而立’有后,多大的喜事啊,怎么能轻易做掉呢?”
    “那你说咋办?”
    “立即结婚,马上典礼。”
    “回家还是在这儿?”
    “在这儿。”
    “把父母和亲戚都叫来?”
    “我看就省了吧。典罢礼咱俩一块回去一趟,把亲戚朋友叫到一起,补办上几桌酒席不就完了?”
    “也行,就按你说的办。”
    玉兰和石砧在当地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经过几天筹办,婚礼如期在饺子店里举行。一楼大餐厅张灯结彩,应邀宾客已经欢聚一堂。黄市长、芮主任、张所长应玉兰的邀请,一早就拎着个花篮赶到了。下属的七家连锁店,闻讯之后都派出代表前来恭贺。冬瓜、石榴带着四个孩子,像赶羊一样热热闹闹就进了店,来时还特意买了两床新棉被作为贺礼。随后来了二宝和麦草,进门就怨玉兰没有通知他们,不顾老乡情分。玉兰忙说婚事定得仓促,没来得及通知。又问他俩现在住哪儿,是不是还在一开始共同住过的棚户区小院。二宝、麦草说,半年前他们就搬走了,现在住的是政府提供的廉租房,一套房子六十平方米,月租金才几十块钱。玉兰惊喜地问:“是结婚了吧?”二宝拍了拍麦草的肚子,冲玉兰笑笑说:“孩子都怀上三个月了。”玉兰笑得捂着嘴,说:“真有你们的,恭喜恭喜。”说到廉租房,玉兰猛然想起冬瓜、石榴,趁他们两口子都在,就赶紧叫过来,让二宝当着他们的面将申办廉租房的条件、手续一项一项说清楚。冬瓜听了却笑不起来,说申办程序这么复杂,我知道该找谁,去哪里找?玉兰看冬瓜老实巴交的样子,赶忙说,这个不用担心,到时候我和二宝一块帮你跑帮你办就是了。
    玉兰披着洁白的婚纱,打扮得如花似玉,一会儿跟这个搭讪一阵子,一会儿又去跟那个寒暄一阵子,忙得像只雪白的蝴蝶飞来飞去。
    看看时间已到,主婚人芮迪华便吆喝着让宾客们就座,要玉兰、石砧站到婚礼台上,说婚礼马上开始。玉兰说再等几分钟吧,石砧到街上买东西去了,马上就回来。芮主任显得有点急,说早干啥去了,这会儿想起买东西了。玉兰说昨天石砧给她买了个戒指,买回来让她试戴了一下结果有点大,今天换去了,估摸着该回来了。说完就给石砧打电话,想催他快点回来。打了几次没人接,玉兰就有点坐不住了,怪石砧办事拖沓、不长眼色,气得脸都变了形。一直等到过午,仍然不见石砧的影子,玉兰赶紧派人去找,去找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急慌慌地向玉兰报告,据金店售货员讲,上午曾经见到一位样子像石砧的人,说他正在柜台前调换戒指的时候,突然被门外闯进来的几个蒙面人强行给带走了。人被塞进一辆小轿车,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消息犹如重磅炸弹,一下把满屋子的人都给惊呆了,纷纷议论说,一定是石砧被歹徒给盯上了,不是绑票,就是抢财物。黄市长立即指令张凯,火速带着民警去救人。接着又安慰玉兰要冷静,不要着急,人一定会找到的。玉兰的眼泪像决了口的河堤,哗哗地涌了出来,冲得满脸的胭脂都花了。
    送走了客人,玉兰回到屋里,哭了大半天才慢慢平静下来。大喜的日子凭空出这等怪事,玉兰觉得很丢颜面。丢面子倒是小事,石砧的安危才是大事。她心想石砧如果真有个什么好歹,自己可怎么向他的家人交代?她忍不住给张凯打了个电话,问他抓到歹徒没有。对方的回答令她纠结不已。
    一晃几天过去了,石砧一直没有音信,玉兰像丢了魂一样整日烦躁不安,以致连店里的经营都顾不上问了,员工们也都替她揪着一把心,来就餐的客人也明显少了。
    无奈之下玉兰去了居委会,想找芮主任帮忙。看着玉兰满脸的忧容,芮迪华也跟着叹气,说她的命真苦,头一个丈夫不争气,第二个丈夫突然又遭此横祸,真是苦了她了。听到一声同情的话,玉兰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楚,扑过去趴在芮迪华的肩上,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就哭了,一边号啕着要寻死觅活,一边又乞求芮主任一定要帮她找到石砧。芮迪华忍不住为她心酸,噙着泪连哄带劝,说张凯那边她已亲自叮嘱过,自己这边也安排人开始明察暗访了,要玉兰放心,人一定会找到的。玉兰听了稍觉宽心,抹擦了一把泪,连声表示感谢。然后就发起了牢骚,说,没来之前都说城市里好,来了之后才知道,城市里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天堂。表面看城市很文明,背后却藏着那么多的龌龊事。好比新娶的一个媳妇,小脸蛋看着挺光净,衣着也很光鲜,谁知夜里解衣共眠时才发现,新媳妇的身上到处长的是疥疮。单从这点讲,住在城市还真不如住在农村放心。听玉兰这么说,芮主任也不好反驳,心情复杂地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说着就走到靠墙角的书架上拿了儿本书、几本刊物和一沓报纸,装在一个袋子里,掂过来递给玉兰,要她拿回去让职工们学习。接着又说:“还是我过去曾经给你说过的话,治理好一个城市,贵在提高全体居民的素质,就好比人的体质,体质好,免疫力就强,就不会得什么疥疮了毒瘤了。像你们搞的职工教育活动就很好。”临别时芮迪华再次劝导玉兰,人这辈子总要经历一些坎坷,困难的时候能挺过去,前边就是一片光明。听着芮主任的教诲,玉兰频频点头,说大姐请放心,你的话我会永远记住的,我不会就此颓废。说完她就像一个离别母亲的孩子,依依不舍地走了。
    市长的支持,居委会主任的关心,给了玉兰极大的鼓舞和力量。尽管石砧已经被劫持十多天了,尽管至今依然看不到案子的任何进展,但她仍然抱着一丝希望,她相信石砧一定会被解救回来。情绪稍加好转,她抓经营的劲头就来了,饺子店在度过一段低迷之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说起那枚戒指,石砧确实是煞费苦心了。典礼的前几天他给玉兰买了一枚,是黄金的。刚买回来石砧就后悔了,心想该买个白金的,显得贵重。谁知买回来的白金戒指一试又有点大,玉兰戴上不合适。石砧要去换,玉兰不让,说今天晚了,凑合着明天先用,等典罢礼咱俩一块去换。典礼的这天上午,石砧怎么想怎么觉着过意不去,执意要去换。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就被歹徒给绑架走了。
    结婚那天上午,石砧被蒙着眼带到市区外的一个山洞里,这里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四周静寂得瘆人乎乎的,好像凭空坠落在另外一个星球上了一样。石砧被摘下蒙眼布,戴着手铐脚镣,像罪犯一样被喝令蹲靠在潮湿的洞壁上。从坐车时间上估摸,他感觉这里距市区肯定远不了,只是不知道此处位于市区的哪个方向。石砧刚被塞到车上时,就被歹徒们搜了身,钱、手机和刚买的那枚白金戒指全都给歹徒抢了去。石砧料定这帮人是为钱而来,抢了钱就该放他了,便冲着歹徒怒斥道:“钱被你们给搜光了,还想怎的?快放我回去!”他一边吼叫一边撕扯着要下车,怎奈被两个歹徒夹在中间,又被绑了手脚,如何挣脱得开?任凭石砧一路上软硬兼施好话说尽,歹徒们全然不予理会,就做梦一样被带到了这个可怕的山洞。
    石砧蹲在地上,瞟了一眼绑架他的三个年轻人,断定都是些社会痞子。他们搜走了钱述不放人,估计就是绑票了——绑票就是想要更多的钱,约个地点,让人把钱送来,一手交钱一手放人——如果是这样,心想玉兰为了他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
    “喂!几位兄弟,把哥弄到这儿究竟想干什么?”石砧有意跟他们套近乎。
    “石哥,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雇主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干,受人指使,身不由己啊,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吧。”说话的人外号叫大黑,是三个歹徒中的小头目。
    石砧急切地问:“谁是你们的雇主?他想把我怎么着?”
    “雇主是谁,是干什么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认钱不认人。他只交代让我们好好看着你,每天酒肉相待,不得动你一根毫毛。”大黑说。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石砧觉得奇怪,不禁嚷道:“不就是绑票嘛,要多少,请开个价吧。”
    “别,别,别误会,石哥,雇主没提钱的事,我们也不敢造次。不要多问了,好吃好喝在这里待着,就别胡思乱想了。”大黑不耐烦地说。
    石砧听了心里越发糊涂了,不打不骂不要钱,还要酒肉相待,这究竟是为什么?想不明白索性就等等看,这事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阴谋。好好的一场婚礼,就这么给搅黄了,石砧懊悔得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心想当时如果听玉兰的话不去换戒指,婚礼这会儿也许已经圆满结束了。此时此刻,也不知道玉兰给急成了什么样子,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千万可别气出个好歹来。前来贺喜的宾客们估计这会儿已乱成了一团麻。好在有黄市长在,他是大官,他一定会帮玉兰的。
    “把我放开,我要撒尿。”
    大黑使了个眼色,外号叫二黑、三黑的两个歹徒,赶忙上前给石砧打开手铐,跟着他到洞外解了小便,随即又押回洞内。石砧撒尿时乘机窥探了洞外的地形,寻思着有机会就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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