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今天是圣诞节，平川的雪还一直在下，过年的味越来越浓。

        宁青下班回家的路上看见不少商店做起了活动，张灯结彩，炫目耀眼，街上多了很多行人，脸上挂着笑容，气氛热涨，似乎阴寒的温度都因此回升了几度。

        宁青回到家里，换了鞋，和许砚约好的一起去聚会还有两个小时，她看了眼手机，进到卧室插上充电线。

        又打开衣柜，鲜少细致又认真的挑起了衣服，欧潇潇还特意嘱托她打扮得漂亮些，高中同学那么多年没见，就得给人留个好印象，穿得漂亮点，让人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因为是和许砚一起，那就更得打扮漂亮起来，欧潇潇很有经验，说男人都是视觉动物，你漂亮了，他什么都答应。

        宁青当时就听疑惑了，"答应什么？"

        欧潇潇被打断，皱起眉头："不是要说追许砚？"

        "我没说，"宁青底气不足的反驳，"而且急不来这种事情。"

        她更追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哪有人追人上去就就追的，又不是赶鸭子。

        "怎么急不来？"欧潇潇以一种教育的口吻说道："我跟你说，只要功夫下到位，一夜情成功上位结婚都不是问题。"

        宁青惊恐得说不出话："……"

        这都什么混什么，连追都八字没一撇，怎么就又扯到结婚了，宁青觉得她在说歪理，不敢苟同她。

        理儿虽然听着怪，但这种场合该打扮的还是要打扮，宁青挑了一件a字黑色长裙，和一件糯紫色的马甲，外搭一件中长款的格纹羊毛大衣，舒适又通勤。

        本来想化个好看精致的妆，但耐于技术不行，时间也不太够了，许砚三分钟前给她发信息问她好了没，不好意思让他等太久，宁青只好化了个淡妆，急急忙忙背了包就出门去了。

        出来的时候，许砚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背靠在门上，一手插兜，单手玩手机，神色淡淡。

        他倒是和平常一样，穿着一身黑，身形高瘦，他其实骨架很合适，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总透着股冷淡又矜贵的气质，像模特，但和模特比起来又有另外一股更吸引人的独特味道。

        宁青语带歉意，"不好意思，有点慢了。"

        看见她，许砚眼睫动了动，视线扫过她的裙子，抿了抿嘴唇，淡声说："不急。"

        进到电梯里的时候，许砚忽然偏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宁青觉得莫名，问："怎么了？"

        许砚："你脸上有东西。"

        没化好妆？蹭上脏东西了？

        我……

        这种被他特意指出来的场景，很尴尬。

        宁青也不知道脸上哪儿脏，她身上没带镜子，只好用手胡乱蹭了蹭，弄完温声问了句，"好了吗？"

        "没好。"许砚依然盯着她，过了两秒，忽然凑近她，俯下身，男人身上好闻的檀香气息一下子逼近，修长的手指碰到她脸颊的位置，被他吓到了，宁青下意识往后仰。

        许砚顿了顿，低声说："别动。"

        宁青瞬时不敢动了。

        他用指腹轻轻的蹭了蹭。

        她脸上凉凉的，但许砚的手指是温热的，触感很奇异，有点像被静电电了一下，宁青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许砚的手腕举到她下巴的高度，衣袖被动作带上去了点，她低眉，他皮肤颜色冷白，黑色的手表更衬，比女生还过分，腕骨突出的弧度莫名有点性感，骨节修长又精细。

        视线往上，太近了，硬朗的五官线条锋锐，细小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砚此刻是完完全全盯着她的脸的，目光比平时深邃，又黑亮。宁青怔住，眼神往哪儿放都觉得有点儿，不，是很不合适。干脆僵硬的保持平视，盯着许砚肩膀的衣服布料。

        过了两秒，脸上的异感消失了，宁青暗暗吐了口气，抬起眸看他，欲言又止。

        许砚又恢复了那副随意冷淡的模样，仿若刚刚的事情毫不在意，散漫道："要说什么？"

        说什么？

        我能说你刚才真好看吗？

        你不觉得戳我脸有点暧昧吗？

        他捻了捻手指，宁青莫名有点脸热，敛下跑偏的心思，许砚蹭过的皮肤被带起一阵奇异的酥麻。

        有点窘迫，宁青硬着头皮问："我脸上是什么东西？"

        许砚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无所谓的语气道："一个金色的小亮片片。"

        噢。

        应该是不小心蹭上去的眼影亮片。

        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脏东西。

        -

        聚会上来了很多人，班长订了一个大包厢，宽大的圆木桌上大约坐了二十来个男女。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彼此许久未见的热情，笑声四起，整个空间里似乎空气都是热的，那种心里的热。

        宁青和许砚进场的时候，已经算晚的了，没有位置任他们挑了，只剩下两个挨着的位置。

        宁青看了眼，抿了抿嘴唇，突然有点庆幸。她本来就不太熟八班的同学们，来的时候还是担心找不到话题怕冷场，和许砚坐一起，这种局促的心情慢慢缓和了一点。

        一旁的许砚和谢新浩等人抬了抬下巴，打完招呼径直走了过去，她跟在他后面，有几个眼熟的女生热情和她打招呼，宁青回以微笑。

        "好久不见。"她坐下温声对身边的女生说。

        女生是以前八班的学习委员，名字叫钱娜娜，是个身材娇小、面容可爱的女生，健谈爱笑，和谁都能聊几句，和她相处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宁青那会儿还挺喜欢她的。

        钱娜娜对她笑了笑，说了句"你漂亮了很多。"停不下来似的，又偏过头对身边坐下的许砚打了个招呼。

        "许砚，来了，好久不见又帅了啊。"

        许砚高中的时候明明长着一张招桃花的脸，又爱玩性格也算开朗，但偏偏就是和女生有排斥反应似的，除了她就没和别的女生走太近了。

        钱娜娜是个例外，她性格大大咧咧，没那么女生气，和男生处得来，兴趣爱好偏中性化，偶尔他们还会约着打球去玩什么的。

        宁青温和的笑着，没打断他们，安静的听着。

        许砚闲闲的望了她一眼，懒懒道，语调欠欠的，"我什么时候不帅？"

        "帅是帅，"钱娜娜继续说，"上次见你还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时候你还染着一头银发呢，嚣张得不行，我朋友眼睛都看直了，帅得跟流量明星似的，怎么又染回来了？又不走这个风格了？"

        银发。

        特别的字眼，一下子就无理又强势的揪走了她所有的心思。

        钱娜娜大学毕业和她是同一年，也就是说许砚是她大学毕业的时候染的银发。

        宁青顿了顿，忽然想起上次保存的大学毕业照片，那个手拿蓝色妖姬银发男人的背影。

        许砚喝了口饮料，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嗓音轻哑，"被我妈揍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和朋友相处起来懒洋洋的，语气似是无奈，依然透着轻狂，"嫌我太出挑了，没办法，我妈总觉得是因为我太帅导致别的女孩不敢和我搭话。"

        他忽然偏头，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宁青，他很拽："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烦恼。"

        "噗，"钱娜娜毫不留情的嘲笑，"放屁，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和个毛头小子一样说这种狂大话，要点脸吧。"

        像是注意到中间隔着宁青，两人说话忽略了她，神色貌似不佳的模样，钱娜娜终于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怎么绷着脸？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砚闻言看了她一眼，视线没移走，表情若有所思。

        宁青蓦然从银发男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相信概率事件，世界上不会刚好有这样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

        她很相信。

        大学毕业拍照的时候，那个男人的背影就是许砚。

        匿名送给她蓝色妖姬的人也是许砚。

        他曾经为她做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多，参与过她的生活，却又不留任何痕迹，默默的观望，看一眼又走，从不给她造成任何困扰。

        何曾几时，她也以另外一种安静的方式被人记挂着。

        这是一种幸运。

        但她忽然害怕起来，越付出越没有回应，最后就越是不想再接触，因为没意思，最怕的就是独角戏，人不是感情上的永动机。

        再喜欢，也会累的。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忽然有点不太敢看许砚，心很虚撒谎都没那么虚，心跳也加快了些。

        许砚还在看着她，拧着眉，怕被看出来什么，宁青有点紧张，随手拿了杯饮料喝了一口，似乎这样就能把绷紧的情绪压下去，淡声笑了笑，对钱娜娜说："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渴。"

        刚好。

        一边的谢新浩叫了声许砚的名字，他转过头去，脸色淡淡，"干什么？"

        很快。

        许砚和谢新浩聊了起来，都是一些很平常的话题，也没再注意到她们这边了，宁青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钱娜娜也是个话唠，和她聊得不过瘾，又拉着旁边的另外一个女生，三人一起叽叽喳喳的聊起来，说的都是各自没参与过彼此人生的话题。

        一场聚会下来，倒也不觉得尴尬和无聊。

        气氛逐渐高涨，钱娜娜拿了瓶酒，兴奋的说，"好久没那么畅快了，喝酒吗？"

        旁边的女生爽快答应。

        不好冷场，宁青也笑了笑，"那给我也倒一杯吧。"

        区区啤酒，她不至于几杯就醉。

        但她低估了钱娜娜的酒量，她比欧潇潇还爱喝，喝起来了就停不下来似的，还非要拉着别人一起才觉得有意思，慢慢的，宁青已经喝了快三瓶的量。

        她没那么喜欢喝酒，觉得不好喝，但这会儿，却是有点放纵了，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身体里的血液似乎燥起来了，她摸了摸脸，热热的，但是她觉得很高兴，刚才那点莫名的低落情绪顿时一消而散。

        酒精上头，让人的感性和理智都降低，只本能的神经愉悦。

        见钱娜娜和那个女生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但再喝她该耍酒疯了，她等会还得和许砚一起回家，不好给他添麻烦，宁青于是拒绝了。

        "我不行了，再喝我得疯了。"她摆摆手。

        她平时最多两瓶半的量。

        钱娜娜笑了笑，没说什么，看她眼神似乎都不对焦，说话语调都慢了，摸摸她的脸，让她一个人待着好好缓缓，又重新和那个女生开始喝起来。

        饭桌上酒气弥漫，气氛其乐融融，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几分醉意。宁青属于喝了酒但脸上没有任何红晕的那种，就算是醉了也一副神色正常的模样，但会头晕，觉得难受。

        她静静的坐着，缓着酒意，有人说起她的名字，她就温声回应几句。

        宁青注意到许砚倒是少有的没有喝酒，他都在喝饮料，有人劝他，他淡淡回了一句："要开车。"

        于是没人劝他喝酒了。

        又坐了一会儿。

        宁青低头玩着手机，许砚忽然起身接了个电话，往外走去，她看了一眼，没太在意。

        谢新浩凑了过来，在许砚的位置坐下，他脸红红的，像是喝了不少，和她说话嬉皮笑脸的："我看你喝了不少，潇潇让我看着你不要喝那么多。"

        宁青头没那么晕了，淡笑回道："没关系的，我现在很清醒。"

        "清醒吗？"谢新浩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那可不太行。"

        就是想把你灌醉，不然许砚哪来的机会？虽然吧，手段是有点卑鄙无耻，但他就他妈看不过去许砚那假正经却装非常正经的样儿，喜欢人家七八年，人还是单身，就他妈不上，不知道怂个什么劲儿。

        怎么？让宁青被别人抢走？

        他谢新浩第一个不同意好兄弟受这种憋屈。

        宁青没听清楚，疑惑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谢新浩笑笑，拿了杯淡青色的饮料递给她，"果汁，要喝点解解酒吗？"

        宁青看着他，顿了顿，谢新浩经验老道的说，"这个很有用的，潇潇说的。"

        潇潇还说了，后劲可劲儿了。

        她是头晕来着。

        "那好，"宁青笑了笑，温声道，"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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