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爬在栏杆上像只猴子
李顺正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李顺身后,站着老秦,老秦身后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警车。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说,边从栏杆上下来。
“我哪里都能在……随处可在,无时不在……”李顺说:“倒是想问你,你在这里干嘛,爬在栏杆上像只猴子,想跳海里去游泳还是想自杀?”
我苦笑了下:“我来这里透风的……我以为你们已经离开星海了……”
“现在正准备离开星海……”李顺说。
“离开星海……开这车走?”我又看了一眼那辆警车。
“是的,怎么样,用这车一路上安全保险吧?”李顺有些得意。
“怎么搞了一辆警车?”我说。
“搞一辆警车难道很难吗?”李顺说:“警车安全啊,没有查的,遇到情况警笛一拉,畅通无阻……”
我知道搞一辆警车对李顺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他有这个能量。
“昨晚你给老秦发短信,莫非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李顺说。
“嗯……”我点点头:“无意中听人说起伍德和白老三可能昨晚要到棒棰岛宾馆去住……我怀疑是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
“嗯……很好,你做的很好……不过我们昨天下午就离开了那里……老秦发现周围有形迹可疑的人出没,于是我们直接就离开了……”李顺说:“看来,白老三一直对我很关心啊,我可不能忘记了他,回头我要好好报答他对我的一片厚爱……”
李顺只提白老三,却不提伍德。
我说:“你们这就走?”
“是的,正在出城的路上,碰巧就看到了你,我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要来这里跳海,就停下来看看你……”李顺说。
我说:“怎么会,我就是过来透风的……”
“为什么要来这里透风,莫非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莫非是遇到什么纠结的事情了?”李顺说。
我摇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李顺看着我,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自己在星海,要多注意保重,注意身体,注意安全,我今天就要南下了,此去恐怕时间会不短,你要多照顾好自己……”
我点点头:“我会的……”
“那个小岛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此岛果真为没有主的,我已经安排我的其他朋友在运作购岛之事,此事会运作的很隐秘,除了你和老秦,不会有人知道是我买的,手续办完后,会有人去岛上进行一些初步的基本的开发和装修,对外打的名义是钓鱼协会的活动基地,白老三不会怀疑的……此事你知道就行,不用参与,等开发建设好了,你可以去指导检查……”李顺说。
我点点头:“嗯……”
“这个岛,我想好了,名字就叫金银岛,虽然岛上只发现了一箱鹅卵石,但是这里以后会成为我们发财的指挥部,会成为我们敛聚金银的大本营,这个名字,你看好不好??”李顺又说。
我的心里一定,李顺倒是很会起名字,此岛上确实有一笔巨额财富,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金银岛这个名字挺好。
我说:“行,名字只不过是个代号,怎么起都行!”
李顺深深地又看着我:“我走后,照顾好小雪,照顾好秋桐……”
“嗯……我会的……”
“我爹娘那边,有事的时候,你也照应着点……”李顺又说。
我又点头:“好……”
“老太太就那性格,讲话有时候很冲,你尽量多包涵……”李顺说。
我笑了下:“没问题……”
“老爷子喜欢钓鱼,没事就在海边垂钓,打发时间……你没事不是经常去找他聊天吗,以后继续保持这个优良传统……”李顺说。
看来我和老李经常聊天的事情李顺知道了,显然是老李告诉他的。
不知道老李知道不知道李顺回来的事情,也不知道李顺这次回来是否回家看完父母了。
“嗯……”
“哎……官场失意的老爷子啊,恐怕今后也就只能靠这根钓鱼竿来打发时间了……”李顺叹了口气。
我没有做声。
“他现在正在海边垂钓呢……”李顺又说了句。
我的心里一动,还是没说话。
“沉默,沉默,你就沉默吧,不想和我多说话那就算了,我走了……”说着,李顺挥了一下手,和老秦一起上了警车,警车接着就启动,离去。
看着李顺离去,我深深呼了一口气,李顺倒是很会想办法,开着警车进宁州,没人会查,也没人会知道他到了宁州。
目送李顺离去,我突然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悲凉之感。
想起李顺临走前说的话,我上了车,开车直接到了老李钓鱼的地方,周围没有人,很安静,除了海风和海浪的声音,只有老李静静地坐在那里垂钓。
我停车下来,悄悄走过去,站在老李身后。
“你来了……”老李没有回头。
“嗯……”我说:“天气变冷了,海边风大,多穿点衣服……”
“我这身子骨还行,没问题!”老李说:“坐吧……”
老李身边还有个空马扎,似乎是专门为我准备的,我坐下,看着大海入神。
“怎么?今天看起来好像情绪不大高啊?”老李说。
“李叔,你说这混官场为什么这么累,官场的斗争为什么就这么复杂呢?”我冒出一句。
“哦……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老李转头看了我一眼。
“所见所闻的感触吧……”我说:“我们集团今天又出事了……”接着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下,然后说:“其实,我知道这里面是个阴谋,但是我拿不出可以证明这些阴谋的证据,只能是猜测……”
“哦……果不出我所料,孙东凯开始出动了,先安内再攘外,这个策略是正确的……”老李点点头:“看来,这次总编辑要受到重重一击了,基本会丧失和孙东凯竞争的资格……”
“丧失资格不是主要的,本来即使没有这事,总编辑战胜孙东凯的机会也不大,但是此次这样一来,总编辑不是丧失资格的事情了,很可能会损失惨重,损失的不仅仅是竞争的资格,很可能会掉饭碗或者降级降职……”我说:“总编辑这人其实就是个书呆子,这人并不懂官场的心术,并不是坏人,看到他遇到这等灾祸,我心里着实不安……”
“小易,你有一颗大爱之心,只是,你拯救不了这个世界,甚至,你都拯救不了周边的人和事……”老李说:“你说的这个总编辑我多少和他打过交道,此人最大的悲剧就是不改涉足官场,他实在是个做学问搞文字的人,他其实不懂官场的诀窍……一个不懂官场诀窍的人在官场混,也实在难为他了……”
我说:“这混官场,到底要哪些诀窍?”
“我是一个失败失意的政客,其实我没有资格说这个的……”老李自嘲地说。
“李顺,不要这么说自己,失意或者失败,并不一定说明你不懂,或者,经历了失意和失败,对官场的一些事看得更明白……”我说。
“呵呵……你倒是挺会安慰我……”老李笑着。
“李叔,说说混官场到底需要怎么样的诀窍?”我说。
“官场的诀窍很多,处事的诀窍,交际的诀窍,用人的诀窍,对上对下的诀窍……你想听那一方面的?”老李看着我,放下手里的鱼竿,边向我一伸手:“来颗烟……”
我掏出烟递给老李一支,然后给他点上,自己也点着一支,吸了两口,说:“凡事用人是根本,自然想听听用人的诀窍……”
“用人的诀窍……”老李深深吸了一口烟,说:“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想了想:“我经常听到看到报纸电视上的领导在各种场合庄重地宣讲:我们的干部路线是任人唯贤,而不是任人唯亲……”
老李笑笑:“就这些?”
我点点头:“是……”
老李说:“你的认识十分简单,不着皮毛……这么说吧,在官场的用人之道里,不仅任人唯贤排不到前头,任人唯亲也要往后排……”
这一句话就看出了不同寻常,于是我赶紧问:哦,何以见得?
就像戏文里经常唱的那样,这位老李先生不紧不慢地说:“你且听我慢慢道来——排在第一位的是‘任人唯上’,也就是说,要领会上级的意图,上级让你安排谁你就安排谁。否则上级一不高兴,你的位置就坐不稳了,更别说想要继续进步了。”
“唔,有道理。下边就该任人唯亲或者任人唯贤了吧?”我问道。
“还是排不上。”老李说,“排在第二位的是‘任人为帮’。现在的官场,局面复杂,斗争白热化,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实际上都在下边使绊子。你如果孤零零的一个人在官场上混,不弄几个志同道合的哥们儿在前后左右帮衬着,想干什么都干不了,不仅干不了事,连这个官位也坐不长久,很快就会给人家撬掉了。”
噢——我恍然大悟,便不再插话,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把上边打点好,再把前后左右人安插齐整了,就可以做第三步了,那就是‘任人唯钱’。为什么?因为‘钱’比‘亲’重要,‘亲’毕竟还是别人,‘钱’可是揣进自己腰包里去的。”老李继续说:“排在第四位的是‘任人唯拍’。官位坐稳了,钱也捞到了,就该弄几个拍马屁的人围在身边享受一下了。陈毅都说过:谁不爱马屁,颂歌盈耳神仙乐。你可别小看这拍马屁,这可是一门学问,不是谁想拍就能拍得好的。弄不好拍到马蹄上,那就是找恶心了。但如果拍好了,拍出水平来,被拍的人那真是其乐无穷。这么给你说吧,就跟抽大烟似的,上瘾!”
我凝神看着老李,听他说下去。
“排在第五位的是‘任人唯吹’。现在的GDP增长,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怎么样咱不知道,反正我们这样的城市,那都是吹起来的。到了报GDP数字的时候,各县区各乡镇的头头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都不愿意先报。为什么,先报了你就没余地了。比方说你先报你那块儿GDP增长是11%,我就报12%,我今年的政绩就走到你前头了。领导喜欢GDP增长快一点,但你又不能太离谱,太离谱就闹笑话了,领导也不高兴。当然喽,如果你是个死心眼,实际增长多少你就报多少,那领导就更不高兴了!你这是在拖领导的后腿嘛!领导也想要进步,是不是?所以说,‘任人唯吹’,这一点也很重要。”老李边吸烟边说:“第六位,就该‘任人唯亲’。咱们中国人讲究亲情,把各方面都打点好了,亲朋好友也该照顾一下,要不也显得太没人情味了。太没人情味是要挨骂的……到了第七位,才轮得上‘任人唯贤’。但这里边还有讲究,就是你这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能是刺头儿,也不能动不动就给领导提意见,当然是反对意见。如果你动不动就给领导提意见,领导指示你不听,领导决定的方案你也不执行,动不动就有自己的想法,甚至认为自己的想法比领导还高明,那就对不起了,你再有本事领导也不用你,用了你也要把你拿下来,管你贤不贤的……”
聆听老李一席话,我茅塞顿开,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说到这里,老李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说:“那么,你在做官的时候,也是这样用人的?”
老李的神情顿时有些尴尬,说:“这些是官场用人的大趋势,身在官场,有时候,你必须要随波逐流,你不能做到这一点,你自己的位置也会不稳,要知道,你下面有下属,但是你上面还有领导,除非你是国家主席,否则,你就永远只能是夹在中间的那一个……拍好上级那叫讲政治,上层路线走得好,笼络好下级,那叫你会用人,得人心,一个得不到下属拥戴的领导,位置是不可能长久的,要想位置坐稳,不能只靠位置来唬人,还得给下属一定的好处……这就像混黑道的,小弟是大哥罩着的,大哥是小弟抬起来的,没有大哥的小弟很难发展,没有小弟的大哥做不了长久……官场有人,实在是门大学问……至于我,我尽量想用人唯贤,但是,很多关系和层面上的东西,必须要顾及,很多下属你看着平时不怎么样,不显山不露水的,但是说不定他就会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在上面……所以,用人要十分小心谨慎,弄不好,会得罪了上级,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我点点头:“做领导也不容易……”
“这年头,干什么都不容易……尤其是官场,风险更大……”老李说:“很多人只看到了做官的有权有钱,却没有看到他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地方……都有自己的苦衷啊……至于你说的你们集团的这个总编辑,他是典型的不会用人,起码没有用好自己分管系统的人,没有建立起自己的人马,平时看不出什么,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这次他的被暗算,极有可能是他的下属下的黑手……”
“是的,正是……”我说。
“你说的这么肯定,你能拿出证据来?”老李说。
我摇摇头:“是我自己分析和判断的,我没有证据!”
“这就是了……”老李说:“这就叫哑巴亏……书呆子做官很多人都会犯一个通病,那就是不懂混官场的诀窍,因为只要像老黄牛那样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以为领导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都是公平公正的,以为只要出死力就会得到领导的赏识,这一点,在私人企业混还行,在官场就行不通了……”
我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老李:“李叔,你说,目前的这种状况,还有没有挽救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能和市委书记说上话,只要他金口一开,什么事都没有了!”老李说。
老李这话让我觉得有些丧气,我说:“我哪里能和市委书记说上话呢,他连我是老几都不知道……”
“那就难了……”老李说:“此事惹火的是市委书记,其实谁也不好说话的……谁会为了那个书呆子总编辑去出头呢……”
“可是,那个总编辑真的是个好人,我总觉得他太惨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混了一辈子的英明就这么完了……”我郁郁地说。
“小易,你是个很富有同情心的人……”老李说:“不过,你这种性格,混官场是吃不开的,你的这种善良很容易会被人利用,一旦利用起来,你会死的很惨……”
“我知道……”我说:“我也混不了官场,我只适合在职场混混……”
“呵呵……是不是被我的话打击了?”老李说。
“没有……”我说:“我只是真的很同情总编辑,我不想看到一个书生最后下场这么凄惨……”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吸完一支烟,说:“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闻听很丧气。
“不过,”老李接着说:“如果你真心想帮助那总编辑,我倒是想起一个人,这个人或许能帮上你……”
“谁?”我眼睛一亮,看着老李。
“这个人你认识,而且,和你还很熟!”老李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认识?我很熟?是谁?”我呆呆地看着老李。
“老黎——你不是和他很熟吗?”老李说。
我吃了一惊,老李怎么会知道我和老黎很熟呢?
看着我吃惊的样子,老李笑了:“小易,是不是觉得我知道你和老黎很熟很奇怪?”
我老老实实点点头。
“别忘了我是干了几十年公安的老人了…….”老李说。
我说:“李叔,你跟踪调查我了?”
老李摇摇头:“我不需要跟踪调查你,呵呵……好了,不需要多问了,只需要知道我知道你和老黎认识就行了……”
我突然想起老黎之前说过认识老李的话,说:“你和老黎认识,是不是?他和你说起我了?”
老李笑着:“小伙子,不要那么好奇……我和老黎认识你怎么知道的呢?”
“他在我跟前提起过你!”我说。
“呵呵……我和老黎倒是认识,但也不是很熟悉……这老黎在你面前还说我什么了?”
“别的没说!”我说。
“嗯……”
“是不是老黎和你说我什么了?”我说。
“没有啊,”老李说:“前几天我偶遇老黎,他随意说起自己有一个忘年交的小朋友,我一听是你……不过我当时没多说什么,他也没说起怎么和你认识的,也没说你其他的事情……”
“哦……是这样……”我点点头:“那……这个老黎,你对他了解多不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呵呵……”老李笑了:“你和他是老朋友了,这个还需要问我吗,我什么都不会和你说的……”
“那……你怎么会说老黎能帮这个忙呢?他难道有这么大的能量?”我说。
老李含混地说:“我说能帮你忙,说怎么帮了吗?说他能量大了吗?”
“这个倒是没说,那你的意思是……”
“难道你不觉得老黎是个足智多谋的人吗?”老李说。
“哦……你是说老黎能帮我出主意?”我说。
“呵呵……这个你自己意会吧……”老李说:“不过,你找老黎的时候,不要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你这么肯定老黎能帮我出好主意?”我说。
“我觉得大概或许可能吧……去试试看,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再说,或许真的能行呢?”老李的话又有些含糊。
我心里有些失望,原来老李也没把握,只是让我去试试。
不过老李既然这么说,既然老李都这么看重老黎的智慧,我还真想去试试,或许,这就是病急乱投医吧。
“老黎这个人,你对于他了解多少?你觉得这人怎么样?”老李看着我。
“了解……对他的个人隐私了解不多,只知道这伙计有些家底子,起码是个百万富翁,早年是做生意的,现在隐退了,颐养天年,至于这人的头脑,我觉得实在不可小瞧,此人是个大智慧的人,分析问题的能力很强,经历阅历也很丰富……”我说。
“哦……就这么多?”老李说。
“嗯……也就是这些了……”我说。
“呵呵……这个老家伙……”老李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说:“你刚才说的很对,此人确实是个大智慧之人……不可小视,所以我才让你去找他拿主意……”
我看着老李:“看来你在他面前也自愧不如?”
老李说:“岂止是自愧不如,简直是不在一个级别层次上……此乃大隐之人哦……”
老李说话的神情有些神秘兮兮,似乎在隐瞒着我什么。
我说:“他不过一平民,你是副厅级的高级干部,怎么会说出这话来呢?”
老李说:“大智慧和做不做官做多大的官是没有关系的……真正的高手,往往并不一定在官场,民间的高手大有人在啊……”
我笑了:“此话倒是有些道理……”
老李说:“还是说到你们的那个总编辑,其实他的文笔是很厉害的,文采很好,倒是挺适合做个自由职业的作家或者撰稿人,非要在这官场混,实在是勉为其难……或许他自己没有想透,看不明白事理,脱离不了世俗的功利……想混官场却又看不透官场的本质,想进步却又不停触犯官场的大忌,或许,这是他悲剧官场的根本原因……”
“什么本质,什么大忌?”我说。
“你想知道?”
“嗯……想知道……”我说。
“做官是门技术活,更是一门艺术,所谓本质和大忌,其实很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老黎说:“身在官场,你得管住自己的好奇心和固执感,绝对不能去追求真理,也不能去探询事物的本来面目,把探索真理和事实真相这类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去做,这是他们的事情。要牢牢记住这样的信条:对自己有利的,就是正确的。实在把握不了,可简化为:上级领导提倡而且对自己没有妨碍的就是正确的……要学会说假话,更要善于说假话。要把说假话当成一个习惯,不,当成事业,说到自己也相信的程度。妓女和做官是最相似的职业,只不过做官出卖的是嘴,妓女出卖的是肉体而已。记住,做官以后你的嘴仅仅是吃饭时属于你自己的,说什么和怎么说一定要根据需要……”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老李。
“在官场,要有文凭,但不能真有知识,真有知识就会妨害你做官。”老李又说。
“为什么?现在不都是要求领导干部知识化吗?”我说。
“那是糊弄傻瓜的……”老李说:“难道你不知道那句话:知识越多越反动吗?有了知识你就会独立思考,而独立思考是在中国从政的大忌。别看现在的领导都是硕士博士,那都是假的。有的人博士毕业就去应招公务员走向仕途,那是他从读书的那天起就没想研究学问,肯定是在所学的专业里混不下去的不学无术之徒。记住,真博士既不屑于做官,也是永远做不了官或做不好官的……”
我点点头。
老李又看着我:“小易,我问你,你认为做官的目的是什么?”
我想了想:“高尚地说,是为人民服务,现实了说,是升官……”
老李说:“错,记住,做官的根本目的就是两个字:利益!”
“哦……”
“身在官场,一定要不知疲倦地攫取各种利益。虽然现在老百姓把这叫腐败,但做官的有99.99%的不这样看问题,而是把这一点看作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你不但要明确的把攫取各种利益作为当官的目的,而且要作为唯一的目的。你务必要时时想到:你的领导想方设法提拔你,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的下属心甘情愿服从你,也是因为你能给他带来利益;你周围的同僚朋友时时处处关照你,是因为你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对一些不义之财,万一你良心发现,自己也可以不要,但属于别人名下的你必须给。记住,一旦你把攫取利益这个目的一模糊或放弃了,你为官也就离失败不远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觉得老李的逻辑似乎是在给我上反面教材课。
“小易,你说,做官要放在首位的东西是什么?”老李又问我。
“用人!”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错——”老李说:“是做人,做官要务必把会做人放在首位,然后才去考虑做事……”
“哦……为何?”
“这里的做人做事你可别错误理解为德才兼备的意思。这里说的会做人,就是会处关系。做事是实际工作,这点会不会都无所谓。会做人就是把自己作为一个点编织到上下左右的关系网中,成为这个关系网的一部分,最好是很重要的那部分。记住,现在说谁工作能力强,一点都不是说他做事能力强,而是指做人能力强。你仔细地琢磨一下,看看你周围的那些人,看看那些把能力片面理解为做事有本事的人,有几个有好日子过?”
我突然想起了秋桐,想起了曹丽,不由点点头。
“做官对待人和事,你觉得要用怎么样的思维?”老李又问我。
“用公仆的思维!”我回答。
“又错了……”老李说:“要用农民的思想和方式对待一切事物和人!”
“用农民的思维来对待人和事?”我大惑不解。
“对……”老李点点头:“我们的社会无论外表怎样变化,其实质都是农民社会。谁迎合了农民谁就会成功。我们周围的人无论外表是什么,骨子里都是农民。农民的特点是目光短浅,注重眼前利益。所以你做事的方式方法必须具有农民特点,要搞短期效益,要鼠目寸光。一旦你把眼光放远,你就不属于这个群体了,后果可想而知。你生活在一群农民中,要多学习封建的那一套,比如拜几个把兄弟什么的,你千万别把这当作庸俗的行为而排斥,这一点也都不过分……”
我心悦诚服地点点头,老李确实有道道。
“做官最难掌握的一门艺术是什么?”老李又问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说。
“拍马屁……”老李说。
“拍马屁?”我说。
“是的,身在官场,要绝对相信拍马屁是一种不容易掌握的高级艺术,”老李说:“千万不要以为拍马屁只要豁出脸皮就行!豁得出去的女人多得很,可能傍上大款或把自己卖个好价钱的是极少数,是凤毛麟角,大部分还是做了低层的三陪小姐。这和拍马屁是一样的道理。拍马屁就是为了得到上级的赏识。在人治的社会里,上级的赏识是升官的唯一途径,别的都是形式,这一点不可不察……”
我若有所思,又想到了曹丽。
“还有一点,那就是所有的法律法规、政策制度都不是必须严格遵守的,确切地说,执行起来都是可以变通的,”老李继续说:“法律法规、政策制度的制订者从没想到要用这些东西来约束自己,而是想约束他人。但你要知道,这些东西不是人人都可以违反的。什么时候坚决遵守,什么时候偷偷违反,让谁违反,要审时度势而定,否则宽严皆误……想一想,你们集团那位书呆子总编辑能做到上面几条?或许你对他不是很了解,但是如果你了解的话,他必定是触犯了上面的很多大忌……所以,干到快退休了,也只能在老黄牛的位置上出大力流大汗,给个没有权力的位置安慰着,出了问题还得做替罪羊……”
我呆呆地看着老李。
老李又说:“官场有一些行为准则是必须要遵守的,比如:托人办事必须花钱,事没成成必须退钱,报喜得喜报忧得忧,出了问题内部消化,捂不住了丢车保帅,领导的意见不能提,领导的看法就是你的看法,领导身边的人相当于领导,个人风头要少出,好处不可以独吞,遇棘手的事能拖就拖能推就推能躲就躲,对前任的事切忌不要去管,少自作主张多向上级请示,多开会多发通知多造声势少做实事,违规的事集体拍板后再去做,不怕慢就怕站,最怕队伍错站,没有提拔不了的人,只有站错了队的人,宁可用蠢才,不可用人才,最好用庸才,吃喝不犯法,栽花别栽刺,坐车量身价,副职不擅权……”
老李侃侃而谈,我听得眼花缭乱。
看我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老李笑了:“好了,不和你多说了,说多了你吸收不了……可能你觉得我说的这些都是很消极颓废的东西,但是真要混官场这些都是非常实用的秘笈……”
我对老李的话有些似信非信,觉得确实很消极,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不无道理。
和老李又闲聊了一会儿,我告别老李,开车离去。
边开车,我边给老黎打了电话,很快接通。
“老黎,你在哪里?”我说。
“呵呵……老伙计,我在喝茶呢……怎么,想我了?”老黎笑呵呵地说。
“呵呵……是,没事想找你聊天……”我说:“你在哪里喝茶的?”
“哦……我在北京路中段的天福茶庄……”老黎说。
“自己在那里喝茶的?”我说。
“不是啊,我宝贝闺女陪我一起的,这会儿她刚出去,不知要和谁打电话呢……”老黎说。
我一听老黎的孝顺闺女也在,不由来了精神,我早就想建见见这个传说中温柔贤惠女孩子了,老黎培养的闺女必定是第一流的。
“哦也,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说完,我不管老黎答应不答应,接着就挂了电话,开车直奔北京路天福茶庄。
刚挂了老黎的电话,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夏雨打来的。
一看到夏雨的电话号码我就头疼,却又不得不接,她是我的大客户啊,木有办法。
于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二爷,额是你的二奶哦……”电话里传来夏雨的声音。
“嗯……”边开车我边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夏雨:“有事吗?”
“怎么?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夏雨的声音一下子不柔了不甜了,恢复了以前的野蛮:“你这话听起来好不耐烦,什么意思你?”
我尽力让自己有些忍耐力:“没什么意思啊,我不就是问你有什么事吗?问问又怎么了?”
“那干嘛我给你打个电话你这么不耐烦?”夏雨说。
“木有不耐烦啊,我木有啊……”我声音委婉地说。
“嘻嘻……”夏雨突然又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我不禁咧了咧嘴。
“二爷……”夏雨的声音又腻腻起来:“二奶想你喽……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我在外面办事呢……”我说着摇下车窗,外面的动静传进车里。
“嘻嘻,你个小鬼,骗我啊,刚才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这会儿突然动静大了,看来你是打开你办公室的窗户了吧……正是上班时间,我猜你是在办公室里吧……”夏雨说。
“没骗你,真的在外面办事的……”我说。
“我看你一定是在办公室,你一定是在撒谎,你不想让我去找你,于是你就给我玩把戏……”夏雨说。
“呵呵……你真聪明……”我说。
“是吧,我很聪明吧……嘿嘿……”夏雨得意地笑起来,接着说:“二爷,昨晚你没事吧……”
“没事……”
“昨晚……我很奇怪……”夏雨说。
“怎么奇怪了?有什么奇怪的……”我说。
“很多奇怪……”夏雨说:“奇怪之一你的前女友,也就大奶的前任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个房间唱歌,奇怪之二冬儿为什么临走前打你一巴掌,奇怪之三秋姐为什么要说谢谢冬儿,奇怪之四你挨了打大奶和我要去找冬儿算账秋姐为什么拦住不让去,奇怪之五为什么冬儿和你前后脚进了包间……哎,好多好多奇怪……”
我说:“这些事都和你无关,不需要你来关心……用不着你来操心……”
“怎么都和我无关呢,你是我的二爷,我是你的二奶,既然和你有关,那么就和我有关……”夏雨说:“别忘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哦……二奶心系二爷……”
我说:“你真是闲扯萝卜淡操心,我的事和你的事木有任何关系,你少掺和……”
“我倒不是想掺和,就是想关心关心你,怎么,我不能关心你吗?”夏雨说:“那个失宠的大奶前任打你那一巴掌,可是疼在你脸上,疼在我的心里哦……昨晚我疼得好久都没睡好觉……这个失宠的前大奶,太过分了,昨晚我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一直让着她,没想到她得寸进尺,竟然动用了武力……”
我说:“夏总,有很多事你不懂,你也懂不了,我请求你,我的事情你不要掺和,好不好?算我求你好不好?你能让我过几天安生日子不?”
“哎——二爷,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成了你吃不好睡不好夜不成寐的绊脚石了,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是真心实意想关心你想帮你的……怎么样,要不要我去找那前大奶谈谈,让她不要找大家的麻烦,既然已经失宠了,何必又不停地纠缠呢,这多没意思啊……”
我火了,说:“你住嘴……”
“好,我住嘴,我不说了……”夏雨听出我火了,忙知趣地说。
“没事我就挂了……”我说。
“哎,别挂,我还有事啊……”夏雨忙说。
“什么事,说——”我说。
“我想找你谈谈工作,我们合作的事情……”夏雨说。
“方案我还没做出来,不过我会很快做出来给你的,等有了方案再谈吧……”我说。
“不行,必须现在就谈……”夏雨又硬起来:“我现在就去你办公室找你……”
“我真的不在办公室……”我说。
“扯——继续扯……你不在办公室,那你说你在哪里?你在干嘛?”夏雨说。
我不想告诉夏雨我要去见老黎,更不想告诉她集团里的事情,于是沉默了。
天气有些冷,我摇上了车窗户。
“欲盖弥彰……你越这么说我反而越知道你就在办公室,把电话伸到窗外想骗我,没那么容易,怎么这会儿又安静了,天气冷,又缩回到房间里了吧,哈哈……你以为我是那么容易好骗过去的?你是担心我到你单位再遇见那个曹丽闹事……”夏雨得意地说:“好了,二爷,别和我玩心眼,我找你真的是要谈工作哦……别担心,我到你单位不会给您惹麻烦的……好了,不和你电话说了,见面谈,我这就去也……”
说完,夏雨自以为是地挂了电话,我猜她马上就要开车去我单位了。
我不由一阵苦笑,这个自信力高度膨胀的孩子,到我单位当然找不到我,不过会遇到秋桐,当然,也可能会在我办公室见到曹腾,还有可能在院子里遇见曹丽,各种可能都有。
想到夏雨可能会遇到曹丽和曹腾,我不由心里隐隐有些担心,但是现在我要去见老黎办要事,来不及管她了,夏雨是个做事不吃亏的人,即使遇见了曹丽和曹腾,也吃不了什么亏,更何况,她身后还影影不离跟着两个贴身保镖,虽然夏雨一直在想法设法甩掉他们,但是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甩不掉的。
开车走在宽广的北京路上,一会儿听到对面车道传来一阵跑车的轰鸣,接着就看到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风驰电掣般从对面穿过,车上坐的驾驶员正是小魔女夏雨,她的车十分扎眼,我自然看得到她,我的车是一辆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普桑,隐没在车流里,她自然不会注意到我。
夏雨过去后,片刻,一辆黑色的轿车高速驶过,从打开的车窗里,我看到车里坐的是夏雨的二位贴身保镖,这俩兄弟也真够不容易的,车速慢跟不上夏雨,还得努力想法不让夏雨甩掉。
看来夏雨真的开车去单位找我了,这个傻丫头。
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老黎喝茶的天福茶庄,我停好车进去。
天福茗茶是一家连锁店,总部在台湾,国内很多城市都有,他们的营销模式是依靠免费服务来销售茶叶,只要你在他们店里买了茶叶,茶叶可以寄存在这里,以后你就可以经常来这里喝茶,有专门茶艺服务员给你服务免费泡茶,直到你寄存的茶叶喝光为止。
天福茗茶的服务是他们的一大特色,属于标准化的精致服务。我在宁州还有其他地方都进去过,基本都是一个模式,店门外都有一位女服务员,穿着统一的淡绿色绸布上衣、手持品茶杯,微笑着为每一位前来的顾客奉上清茶一杯。店内货品的陈列也都如出一辙,不仅有散装茶、包装茶、泡茶器皿,还有很多天福茗茶自己出产的糖果等小甜品。每种糖果在柜台上都有摆放,供顾客免费品尝。值得一提的是,每家门店都布置了专门的空间供顾客品茗体验。坐在古色古香的座椅上,边看服务员用娴熟、规范的操作手法冲泡铁观音,边听她讲解冲泡技巧和茶叶知识,顾客都能过一把茶道瘾,感觉自然会获益良多,这对茶叶的销售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专门研究过他们的营销策略和模式,受益匪浅。
进了店门,我直接上楼,上去后看到左边一间半开门的古香古色的单间,老黎正坐在里面有滋有味地品茶,旁边坐着一个服务员,正在专心致志地泡茶。
我几步走过去,推门进去,看到房间里只有老黎和服务员。
“咦——老黎,你女儿呢?”我上来就问。
“敢情你小子不是冲我来的,是冲我女儿来的?没想到你不管我答应不答应,还就真来了……”老黎手里端着小茶杯,两眼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又似乎有点意外。
“嘿嘿……不是……你不是说你女儿也在陪你喝茶吗?我进来没看到……”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皮,想起老黎打电话的时候说的话:“哦……你女儿出去打电话了是吧……”
说着,我又探头看看外面,却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子。
“莫非这个泡茶的小姑娘是你女儿?”我又看着这个清秀的服务员。
小姑娘笑了,不说话,继续操作自己的茶道。
“你小子看来对我女儿很感兴趣,很想见见她,是不是?”老黎边招呼我坐下边说:“行啊,你要是想见,我那天安排下让你见见,但是先说好,是你要见的,不是我硬要你见的,见了我女儿,你不要责怪我……”
老黎的话我听起来云山雾罩一般,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见他女儿还要责怪他,这不成逻辑啊,不就是见见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坐下,服务员递给我一杯茶,我端起来,喝了一小口,味道清醇。
“不错,好茶,好茶……”我赞不绝口:“老黎,你可真会享受……”
老黎没理会我的话,说:“我拿宝贝闺女不知和谁打了个电话,急匆匆就跑了,也不陪我喝茶了……哎,我估计是找到男朋友了,这男朋友比老爸还重要啊……”
我笑了:“你吃醋了?”
老黎笑了:“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吃醋,我只有高兴才是……不过,对我闺女找什么样的男孩子,我还是很关注的,这丫头可不能给我找个不三不四的人来……”
“你闺女是个很乖的女孩子,一定不会找到差的,你就放心吧……”我说。
“但愿吧……”老黎说着也端起杯子喝茶:“这味道还不错吧,我专门寄存在这里的铁观音,只要你喜欢,以后没事都可以来……就是我不在,你也可以打着我的名义来……”
说着,老黎对服务员说:“闺女,看到这个小伙子了吗,以后只要他来,都可以喝我的茶……”
小姑娘抿嘴笑着看了我一眼,看着老黎说:“老爷子,您就放心吧……”
老黎笑了,对我说:“这孩子是专门给我服务的,我每次来,都是她给我泡茶,这孩子的茶泡的很好,喝起来味道正到好处……”
我说:“没想到你还有喝茶品茶这雅兴……”
老黎说:“喝茶有益于健康啊,我这把年纪了,再不注意修心养性怎么了得?当然,喝茶也是一门修行……有时候,还真觉得,人这一辈子,就如同饮茶一般……这饮茶和做人之间,倒也是颇有些渊源……”
“这饮茶和做人如何能联系起来呢?”我说。
“假如你是一个有经历和阅历的人,你才会这样想……”老黎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慢悠悠地说:“我是个不大抽烟、不大喝酒的人,唯一喜爱的尤物就是茶,过了五十岁之后,对茶可以说已经到了‘嗜’的程度,很多了解我的朋友,在你来我往的交流中,都爱把茶最为礼物送给我。或许是因为太爱的缘故,所以也慢慢养成了一个陋习,那就是对朋友送来的茶叶,总是经常迫不及待的打开,于是也经常会出现让自己尴尬或者心痛的事情:打开的茶叶,常常有被冷凉在一边的时候,直至最后被我倒到垃圾袋里扔掉……”
我静静地看着老黎,听老黎讲述自己和茶。
“……当然,这不是说茶叶不好,朋友送过来的茶叶,常常是精心挑选的好茶。茶虽是好茶,但未必对我的口味,中国能叫得响的有十大名茶,有些还在名茶中排位靠前,但我真正喜欢喝的,也就那么一两种,自己不喜欢,就肯定要被晒在那里了。也有自己喜欢甚至十很钟爱的茶,但因为打开的茶叶太多,自己也没办法把它们很快都喝完,也只能被晾在一边。茶,是一种很讲究保存的宠儿,从某一方面说比鲜花还娇贵,打开的茶叶放久了,很容易受潮变味;就是保存的再好,时间久了,清香散失,喝到嘴里也就没了享受的感觉,最终,也只能被抛弃。这样的时刻,我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不仅仅是惋惜,还有一份自责、一份心痛……”老黎继续说着:“……由此,我常常想到做人,想到与人相处。爱物这样,处人也一般无二,因为产地、气候、工艺的差异,茶的味道各不相同,同样因为经历、环境、学识的差异,人也各有长千秋,美丽迥异。人都有自己的长处,有长处的人,未必都能和自己情投意合或者臭味相投,未必都合自己的胃口,因此也未必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更未必能成为自己的知己。这和对茶的感觉有着惊人的相似,好茶未必自己都爱,好茶未必都对自己的胃口……”
我凝神看着老黎。
“……人和人之间相处,对味的不多,投缘的更少,能为红颜或者蓝颜的,更是凤毛麟角。不对自己的胃口,却因为贪婪美貌、地位、权力或者其他什么的,还想攥在手里,抱在怀里,据为己有,那就是对美的一种伤害、一种玷污、一种糟蹋,应当受到良心的谴责。不能为朋友,不能做知己,而懂得珍稀,给那些有自己美丽的人以宁静和自由,于人,可以让他们找到自己喜欢的朋友、找到喜欢自己的朋友,寻到一个让他们快乐的世界;于己,不仅可以保持一份对人的美好回忆,更不会让自己的心灵因为暴轸天物而受到鞭怠和拷打……”老黎的眼神有些迷惘,扭头看着窗外,似乎自己的话勾起了自己的某些回忆:“……由对茶的爱再发散思维,其实世界上有很多美的事与物,但这些美丽的事与物,不都是为哪一个人准备的,他们当中有的是属于自己的,是自己的最爱,有的则属于别人,是别人的最爱,还有的是属于大家、属于世界的。没有谁可以把世界所有的美丽,都据为己有。对不是我们最爱的,我们与其强为霸占,不如站在一边欣赏,不如悉心珍惜,欣赏和珍惜,可能让美能放出更加灿烂的光环,产生更加夺人心魄的魅力,也能让美陪我们走的更加长久……”
我听得入了神,小姑娘服务员也听得入了神,手里的活儿都停止了。
“这人生的滋味,如同品茶,境随心转,需慢慢品尝,才能领悟个中真味……”老黎说:“做人如饮茶,只有用微微淡漠、游丝般的幽香,给思绪、给生活以更多的空间,这样方可恬淡自如,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听着老黎的话,我不由点头:“老黎,说得好……确实是这样……”
老黎眼神温和地看着我,一会儿冲服务员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和我的小朋友说些私房话……”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笑着起身出去了,轻轻带上门。
“今天突然主动来找我,既然不是来看我闺女的,那么想必你也不是专门为了来喝茶的,”老黎神色平静地看着我:“说吧,伙计,什么事……”
既然老黎开门见山,我自然也就不用客气,于是把集团里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接着说:“这个总编辑我觉得挺好的,是个书生,没有什么心计,他受人暗算,我心里颇为不平,但是我却无计可施,无法帮助他……”
“哦……你们集团昨天到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这个总编辑是够倒霉的,这年头,知识分子斗不过政客,这是必然的结局……”老黎说:“你今天找我是何事呢,和这事有关吗?”
我点点头:“正是,我想,或许你能做些什么事情来帮助这个总编辑脱离险境……”
“我一个老头子,屁民一个,我能帮你什么呢?”老黎看着我,神情渐渐专注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说不清……不过,比如你智慧无穷,可以帮助我出个点子也好啊,这年头,点子也是生产力啊……”我说。
老黎没有说话,两眼直直地看着我,平时一贯温和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射向我,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老黎这突然的表情变化让我一时有些不适应,我怔怔地看着老黎。
“伙计,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老黎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两眼紧盯住我。
看着老黎那犀利的目光,不知怎么,我不敢撒谎了,说:“老李……”
“老李?”老黎说。
“嗯……”我老老实实地说:“他说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让我来找你讨个主意……”
老黎的表情有些轻松,笑了了:“这个老李……我和他打交道并不多,他让你来找我讨主意,真有意思……他难道就没主意?”
我说:“他对你似乎很看重……说你是大隐之人……”
“大隐之人……”老黎轻轻一笑:“他倒是挺会说话……我一个凡夫俗子,山野平民,怎么会是大隐之人……他还和你说我什么了?”
“别的没说,就告诉我说假如我要是真想帮助那个总编辑,就来找你,说你或许会有办法……”我说。
“真的没有说别的话?”老黎说。
“真的没有啊……”我说:“怎么?你以为他能和我说你什么?”
“哦……呵呵……没什么……”老黎顿了顿,看着我:“伙计,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想帮助那个总编辑?”
我说:“因为我觉得这次事件他很冤枉,他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总编辑是个做学问的知识分子,搞阴谋这一套,他显然不行,他被人陷害,我心里觉得很不平,我很同情他,所以,我想要是能帮帮他的话,也算是一件善事……”
老黎深呼吸一口气,说:“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被人陷害的人多了,你能都帮得过来吗?”
我说:“不能……看不到的,不知道的,我不管,但是,在我眼前发生的,如果坐视不管,心里总觉得是个事……就好像那次你在海边突然晕倒,这世界上像你这样突然晕倒的人肯定很多,我看不到自然无法帮,但是我遇见了,我就不能不帮……这是做人最起码的良心……”
老黎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你的话或许也有道理……那你想怎么帮他?”
我说:“这次事件,主要是惹火了市委书记,市委书记怒火很大,总编辑肯定没好果子吃,现在这位总编辑是集团的主持人,他的责任很大,我猜他会挨很重的处分,弄不好乌纱帽就丢了,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到快退休了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我总觉得太惨……出了这次事情,他想在集团扶正基本是没希望了,但是我希望他不要下场太惨……其实这事我觉得可大可小,只要是市委书记放他一马,问题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如果市委书记抓住不放,那问题就大了……”
老黎听我说完,沉吟了半天,说:“解决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让市委书记放他一马,如果你要是能和市委书记说上话,那就没问题了……”
我说:“你这是废话,你看我能吗?”
老黎说:“那你看我能吗?”
我说:“我看你不能……”
老黎说:“那你说我能帮他什么呢?”
我说:“这……这不是找你来拿主意了吗?”
老黎说:“主意我不是已经说了……”
我说:“你这主意谁都会出,等于没说……”
老黎说:“那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以为我是如来佛啊,神通广大……”
我一听,泄气了:“这么说,你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嗯……是的……”老黎说。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那老李还对你寄予厚望,看来他也是高估了你……”
老黎说:“他本来就不该让你来找我,他这是出馊主意……他那么大的官都没办法,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有什么办法?他这不是弄我出洋相吗?”
我点点头:“嗯……这倒也是……我也算是有些难为你了……”
老黎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一会儿笑了下:“哎,伙计,不要愁眉苦脸的,又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能管了的就管,帮不了的也不要勉强啊……你看,有你这样的好心人在为他祈祷,你们的总编辑说不定还真能死里逃生呢……”
我说:“根据目前的形势,我看够呛……”
老黎说:“我看未必……”
我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不是当事人,自然感觉不真切……”
老黎说:“难道你就是当事人了?”
我说:“我……也不算是吧……”
“那你瞎折腾什么……不要再到处乱倒腾了,老老实实做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只要你的心到了就行,帮不了的,不要难为自己,没用……”老黎说:“我琢磨啊,你这位倒霉的总编辑,有你这样的大神暗中祈祷,必定会逢凶化吉的,当然,如你所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想从主持扶正的希望还真不大了,但是,也未必会落得个凄惨的下场,说不定市委书记怒气一过,心一软,看在他多年兢兢业业出力的份上放他一马呢……”
我苦笑了下:“借你吉言吧……但愿如此……”
老黎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哎——伙计,这茶真香……来,喝一口……”
被老李糊弄来找了一趟老黎,一无所获,我不免心里有些失落,自然也就没有了品茶的心情。
我说:“我很奇怪……”
老黎说:“奇怪什么?”
“奇怪老李为什么会让我来找你……”我说。
“这不奇怪……”老黎神色平静,脸上带着微笑:“你去找老李帮忙,他帮不了,就想往外踢皮球,把你打发走,于是就把皮球踢到我这里来,让你来找我,自己落得个清净……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想了想:“老李好像不是这样的人……”
老黎笑了:“你这意思是我不想真心帮你,没给你拿出好主意来?”
我说:“我没说这话……”
“但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这样哦……”老黎打趣地说:“哎——伙计啊,我是真的没什么好主意,你看,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把你当好朋友,当自己儿子看,我要是能帮你肯定就帮了,出出主意又不用耗费什么东西,我难道会舍不得这点脑细胞吗?伙计,多多理解我哦……”
我听老黎说的有道理,点点头:“嗯……老黎,刚才我是有些难为你了,抱歉……”
老黎说:“朋友之间,不要说这么客气的话,见外了……小易,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和负担,对这个总编辑,你已经尽力了,问心无愧了……在官场,这样的事情,甚至比这还厉害的事情多了,你和我都不是救世主,我们拯救不了这个世界,很多事情,你只能看着,听着,只能无所作为……打抱不平的事情,在官场最好还是不要做,这样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不然,你不但帮不了别人,还把自己也拖进去,得不偿失……我还是那句话,有你这样的好心人,你们的总编辑说不定会逃过这一劫的……你和他并无什么深交,你做到这个份上,也算尽心了,够了……这样吧,不光你在为他祈祷,也算我一个,我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看在你是好心人的份上,我也为你们的总编辑祈祷……”
老黎的话说的蛮轻松。
老黎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实在不能再说什么了,虽然有些失望,却也觉得老黎说的很有道理,是的,我和总编辑没有什么深交,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看他的造化了,是死是活随他去了。
老黎这时看着我,神情犹豫了下,接着摸出手机:“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打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老黎接着就拿着手机出去了。
我独自坐在这里自己泡茶,自己品茶,心里默默想着这位可怜的总编辑,还有那个总编室主任,阵阵不安不时涌来。
老黎的电话还挺能打,一直过了大约20多分钟老黎才回来,进来坐在我对过,看着我微笑。
我说:“老黎,你笑什么?看得我发毛……”
“呵呵……没什么,见到你就开心啊,不行吗?”老黎说。
“行,怎么不行……”我说。
“和老朋友一起喝茶,要提起精神来哦,不要这么萎靡不振的……”老黎说。
“呵呵……”我笑了下。
“丫头,过来泡茶哦……”老黎向外喊了一句,接着那服务员就进来,坐在我和老李之间开始泡茶。
老黎喝了几口茶,看着我:“伙计,发现没有,这人啊,是个高级动物,其实和自然界的其他动物在很多方面也是有共同点的……这动物的世界观,在很大程度上和人是有相似之处的,特别是和官场中人……”
我说:“没感觉到……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老黎呵呵笑了:“听不懂我来和你打比方,比如这老虎,老虎的秉性是既要树立说一不二的权威,又要容许别人偶尔摸摸你的屁股,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是老虎的本性。在官场上如果整天都是一幅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样子,就会脱离群众,所以时不时地要和自己的下属开开玩笑,表明自己有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一面,但是,一定要把握好度,否则就会被说成没有权威……”
我笑了:“你个老家伙,不混官场,倒很懂官场的道道……”
老黎哈哈一笑:“有时候局外人看得更清楚……再比如这黄鼠狼,黄鼠狼夜里可以想法设法偷鸡吃,白天要装模作样地给鸡拜年。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自然不会安什么好心。但是,在官场上厮混的时候,一定要熟练掌握黄鼠狼的这种伎俩,越是想吃哪只‘鸡’,就越要给它拜年,譬如想揽钱,你就要对着有钱的主连连暗示;譬如想劫色,你就要对着漂亮的主连连连暗示。虽然这样有点累,但是这样的虚伪是必要的,也是屡屡奏效的。有句俗话说得好,白天文明不精神,晚上精神不文明……这是当下官场的真实写照……”
我说:“你用动物来比喻官场中人,够损的,不过倒也挺有道理……那么,你来说说这狼和狗,他们在官场里如何来比方呢?”
老黎得意地笑了下:“这狗……对于狗来说,任何时候都要把上级看成主子,该摇尾巴时要坚决摇尾巴,狗是聪明的,狗在中国人心中的地位虽然不及在美国人心中的地位高,但是狗在中国也基本上称得上最受欢迎的宠物了。为什么呢,就是因为狗会摇尾巴讨主人欢心。官场上厮混的人,也一定要恪守这条原则,上级不是上级,而是主子,就像局长不叫局长,而叫老板或者老大,无时无刻无处不要毕恭毕敬,当然能够做到奴颜婢膝更好……至于这狼,狼的特点是群聚,他们的秉性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官场上多结交像狈这样的铁哥们儿……狼狈为奸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在官场上厮混,如果不拉帮结派,单靠个人的力量,难免会四处碰壁,事倍功半,因此官场上切忌个人英雄主义,否则必然会受到‘枪打出头鸟’的待遇。当然,拉帮结派也是有讲究的,不是见人就拉,见帮就入,一定要‘志同道合,如同怀狼狈之之’,深谙沆瀣之道……”
“呵呵……你说的都是走兽,找个天上飞的来说下……”我说。
“天上飞的……”老黎想了下:“就说喜鹊吧,喜鹊的思维是俺的心得很简单,就是报喜不报忧,这是向上汇报的最高原则。报喜不报忧,虽然对于百姓来说是不负责任,但是对百姓负了责任对于官者自己就是不负责任了,所以不能报忧。因为报忧了,上面可能会火冒三丈,这不但会影响日后升迁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乌纱不保;报了喜,上面就会一派欢喜,这就能让自己多一些升迁的资本。虽然也有规定不能瞒报漏报或者不报,但是要记住,那只是哄傻瓜的,如果不瞒报不漏报,那以后想瞒报想漏报想不报都只能是想想而已了……还有这八哥,八哥认为,我的升官秘诀是,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当好领导的传声筒。上情下达、下情上报需要中间人,也就是传声筒。传声筒当不好,就别想在官场上厮混,特别是要准确、及时、完整地将上面的指示精神传达给下面,比如上面通知集资,就一定要快马加鞭在第一时间将指示精神传达给有关方面,好让有关方面又快又好地完成任务,当然至于下情能不能准确、及时、完整地上报,那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
我点点头:“精辟,老家伙肚子里货不少……”
“哈哈,老家伙肚子里货并不多,只是比小家伙多点而已……”老黎笑着。
“天上地下的你都说了,来个水里的……”我有心想将老黎一下。
“水里的,比如这乌贼,乌贼的观点是,当领导最大的法宝,就是遇到麻烦时要善于将水搅浑。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遇到麻烦的时,一定要‘察’,而且要‘至察’,当然这种‘至察’不是如何尽快地解决麻烦,而是如何把麻烦搞得更加麻烦,就像本来是河水中掺了一点点沙子,当领导的任务不是如何把那些沙子从水中捞出,而是如何往水里添更多的沙子,让河水浑浊如黄河,谁跳进去也洗不清,这样的话麻烦往往就会不了了之……”
我服了老黎,竖起大拇指:“伙计,你真行,我难不倒你,我算是服了你了,你说的非常有道理……”
“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动物,其实还有一种动物,像这种动物在官场里混的人不计其数……”老黎说。
“什么?”
“蜘蛛……”
“蜘蛛?”
“对!”老黎说:“蜘蛛的处事观是善于联系方方面面,织好关系网,就万事大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说,一定要坚持普遍联系的观点,反对用孤立地、片面地形而上学地看问题。在官场上更是要坚持这种观点,什么叫普遍联系,就是‘官’不是孤立地存在着的,和方方面面都有一定的联系,就像一张网,无非是有的关系远点,有的关系近点,但是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能忽视,否则就结不成一张网,网结不成,还怎么捕食?”
我点点头:“对,有道理,现在的官场,大大小小的蜘蛛不计其数……各种大小蜘蛛织出了一张张错综复杂纵横交错的网……”
刚说到这里,我的手机响了,摸出来一看,是夏雨打来的。
我看了下老黎:“三水集团那个小魔女副总裁给我来电话了,我接下……”
老黎微笑着点点头:“需要我回避不?”
我说:“不用……”
老黎说:“那好,你接吧,我不出声……”
我接了夏雨的电话。
“哎呀,二爷,你真的不在办公室啊,我刚才到你办公室去了,你同事在,说你早就出去了,看来你说的是真的啊……”
我说:“不是告诉你了,我不在,你非要去,自己找罪受……”
“呜呜……你是个坏银,你骗我白跑一趟……”
我好气又好笑:“说了你不听,怪谁呢?”
“怪你,就怪你……”夏雨的口气有些撒娇。
我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你办公室附近的走廊里……”
“赶紧走吧,该干嘛干嘛去……”我说。
“人家想找你谈谈工作嘛……你在哪里呢,人家想去找你……”
“我和我朋友在一起谈事情,你不能来!”
“坏银……我就要去……告诉我你在哪里?”
“不和你说,你少折腾我……”我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夏雨似乎听出来我的口气不大好,说:“呜呜……那好吧,坏银……死易克……”
我没心情和她磨叽,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所幸电话没有再打过来。
“哈哈……看来这个夏副总裁很让你头疼啊……”老黎咧嘴笑着。
我苦笑一阵:“是啊,这孩子着实让人头疼,谁家要是有这样一个闺女,当爹娘的还不让愁死啊……老黎,你说对不对?”
“对,对……是得愁死……”老黎呵呵笑着。
正在这时,老黎的手机又响了,老黎摸出手机看了下:“呵呵,我那宝贝闺女来电话了……”
接着老黎开始接听,我看着老黎打电话。
“闺女这会儿跑哪里去了?”老黎笑着说:“……呵呵……又想陪老爸喝茶了?老爸还在这里啊……怎么,你待会儿还要回来……”
闻听老黎的闺女要回来陪老黎继续喝茶,我不由精神一振,来了劲头。
这闺女真孝顺,是个好孩子。待会儿她来了,我是让她叫我叔叔好呢还是叫哥哥好呢?我边听老黎和闺女打电话心里边快速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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