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刻骨的鸭绿江之夜
走到秋桐身后,我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不错,我的真实学历是本科,我是浙江大学毕业的……之所以要隐瞒学历,只是因为我来公司工作时所从事的工作,为了和我送报纸的工作岗位相匹配,我不想让大学生送报纸成为一个新闻,也不想给浙大丢脸……所以,在填表的时候,我就填了高中毕业……所以,就一直到了现在……”
“你认为送报纸很丢人?”秋桐转过身,看着我。
“我没觉得丢人,但是,外人却未必会这么看……”我说。
“浙大经济学院的吧?”秋桐又说。
我点点头:“嗯……营销专业的……”
“怪不得……”秋桐自言自语了一句,接着说:“为何……会来做送报纸的工作……”
秋桐的口气有些小心翼翼,似乎是尽力在避免有刺激我的言语。
“曾经,我有自己的一个企业,但是,很不幸,经融危机的风暴我没有躲过去,我破产了……企业破产后,我的初恋冬儿也不见了,冬儿的第一次离开我就是那时发生的……事业爱情双破产,让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神魂落魄,我开始流浪,从一个城市流浪到另一个城市,直到我身上带的钱花光了,直到我想到我要活着,我要生存,我于是就随便找了一份工作,权当糊口……”
秋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黑夜里分外明亮,专注地看着我。
“那么……那次在鸭绿江的游轮上,那是你在流浪的路上……”秋桐喃喃地说。
“是的……那是我出来流浪了一个多月之后……”我说:“本来并没有打算在星海呆下去,本来想赚到够吃饭的钱就继续去流浪,但是,可是……我终于没有离开,我终于就这么留了下来,于是……”
“于是你就隐藏了你所有的过去,于是你就以一个打工者的身份开始了你零起步的生活……”
“是的!我不想让人知道我过去的所谓辉煌,更不想告诉别人我曾经的惨痛失败,所以,我选择了极度低调……”
“只是,你没有想到你会在这里长久留下来,只是,你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发生这么多的故事遇到这么多的人,只是,你没有想到你或许要在这里发展……”
“是的……没有想到……海珠和冬儿还有海峰其实都是知道我的过去的,只是,他们都没有告诉其他人,他们都或许理解我的心情……”
“我明白他们一定是知道了解你的过去的,但是,我从没有向他们打听你的任何过去的信息,虽然我心里很困惑,但是,我不会问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宁可让我自己一直这么闷着……”秋桐轻声说:“或许,我现在能明白能理解你到公司之后为何如此沉默如此低调甚至如此忧郁了……我一直就怀疑你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一个简单的打工者,果然……你曾经辉煌过,也曾经失败过……”
我沉默着。
“冬儿海珠海峰都是宁州人,你为何老家在云南腾冲?”秋桐又说。
“父母当年支边,去了云南……我的童年和少年是在腾冲度过的……”我说。
“那他们现在……”
“回到宁州了……”
“所以你的身份证上的地址是腾冲,你一直没有改过来……但是,其实你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宁州做事……”
“是的……”
“你几次说回老家,甚至你还带着云朵回过你的老家,但是,你并不是回的云南,你回的是宁州……”
“嗯…….”
“这么说,云朵其实也早就知道……只是,大家都没有说出来……”秋桐的声音有些颤抖。
“嗯…….”
“你是刻意在瞒着我……”
我没有回答。
“为什么一定要单独瞒着我?”
我还是没说话。
“宁州……星海……青岛……破产……流浪……现实里的易克……空气里的亦客……旅游……营销……策划……现实……虚拟…….”秋桐喃喃自语着,突然脸色剧变,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你……你……”秋桐的神情突然变得很激动,嘴唇颤抖着,两眼死死地盯住我:“你……易克……你到底是谁?你……你到底在哪里……你到底是哪一个…….你到底是在空气里还是在现实中…….”
看到秋桐此刻惊疑和惊惧的神情,我知道,她联想到一起了,终于把我和那个远在青岛的空气里的狗屎亦客联系在一起了!!
我深深呼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缓:“浮生若梦……”
“啊——”秋桐发出一声惊叫,身体颤抖地更加剧烈,脸色变得煞白,眼睛睁得更大,呆呆地看着我。
“浮生若梦……我……我是空气里的亦客…….我就是那个在青岛做旅游的亦客……”
“啊——”秋桐又发出一声惊叫,带着极度震撼的眼神看着我,声音颤抖着:“你……你…….我……我……”
“对不起……我一直在瞒着你,我一直在深深地欺骗着你……我一直在你面前上演着最大的骗局…….”我低下头。
秋桐不说话了,眼神呆滞地看着我,似乎她的神经麻木了,似乎她的大脑被击溃了,似乎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寒风吹过,吹乱了秋桐的秀发,几缕头发遮住了她的额头,遮掩了她的半边脸颊,掩盖了她的一侧目光……
秋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地死死地盯着我……
“原来……原来我一直以为的异想天开竟然是真的……原来……原来我以为自己梦幻般的猜测竟然是事实……原来……原来现实和虚拟真的可以重合…….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一切,我的揣度,我的猜测,都是真的……”秋桐的声音里带着巨大的震惊,又似乎带着几分惊喜,还带着些许的酸楚和痛苦。
“是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说:“现实里的易克,就是空气里的亦客……我就是那个虚无缥缈的亦客……还有,你安排的青岛海尔公司的旅游业务,我介绍给了青岛四海旅游公司……他们给我的回扣,我都以你的名义让他们打到了星海的孤儿院账号上……”
“怪不得,怪不得不能电话,不能视频,不能发照片……怪不得我去青岛四海旅游公司看不到你……原来,是这样……”秋桐喃喃低语了几句,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用力摇晃着,提高了声音,带着迷乱的表情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一直欺骗我?!!!!!空气里的浮生若梦告诉过空气里的亦客,她最痛恨的就是欺骗……现实里的秋桐告诉过现实里的易克,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欺骗……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这些,你还要欺骗,你还要一直欺骗着……”
秋桐狠狠地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声音里带着极度的痛苦和悲楚,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我任凭秋桐抓住我的胳膊摇晃着,没有做任何挣扎,我的心在无声地哭泣,我想秋桐此刻的心也一定在恸哭着……
“因为鸭绿江游船上的那次邂逅,因为自此后你在我心里无法磨灭,因为自此后你在我大脑里刻骨铭心,因为……因为自此后我无法将你挥去…….”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微微颤动着。
“你……”秋桐的声音突然哽住了,慢慢松开了我的胳膊,两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还因为浮生若梦告诉亦客的那些自己无法改变的无奈现实……还因为鸭绿江游船上我对你无意造成的伤害引发的你对我的恶感……还因为我自身无法排遣的情感矛盾和纠结……还因为你说过的你最痛恨最不可原谅的是欺骗……”我继续说着。
秋桐深深地凝视着我,死死地盯住我,面部表情继续微微颤动着,黑夜里,她的双眸深邃而明亮……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转过目光看着远处……
“你了解我的一切,而我,一直蒙在鼓里,你穿透了我的内心,而我,一直毫无知觉,你掌控着一切的主动,而我,一直任你摆布……”秋桐说。
“我知道,我欺骗了你,欺骗了你的纯情,欺骗了你的善良,欺骗了你对我的信任,欺骗了你对无辜的内心……我知道,你最痛恨的就是欺骗,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到,我知道,最终,我失去的不仅是无奈和无力的现实,还有虚拟世界里曾经拥有的一切……”我看着秋桐,心里阵阵作痛:“我和你说过,总有一天,我会告诉所有的一切,我会向你解开你心中所有的谜团,这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如此突然……我知道,我深深伤害了你,伤害了你的幻想和灵魂,甚至,颠覆了毁灭了你的精神世界,我罪不可恕,我罪孽深重,我无耻卑鄙,我虚伪奸诈,我不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早日摆脱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和痛苦,我只希望看到你的平安和幸福…….”
听完我的话,秋桐的身体摇摆了几下,似乎两腿有些发软,似乎有些站不住了,脚步踉跄了几下,接着努力让自己站稳,愣愣地看着我,这目光熟悉而陌生。
我知道,虽然她曾经无数次对我和亦客产生过怀疑,但是一旦真的证实,一旦真的面对事实,她还是被极度撼动了,极度震惊了,她一时还是无法接受这残酷而冷酷的现实。
“你……你……”秋桐嘴唇哆嗦着,浑身剧烈颤抖着,突然又哽住了,突然转过身去,双手掩面,接着疾走,直往酒店方向奔去……
看着秋桐的身影消失在暗夜里,我站在原地,忽然两腿一软,噗通坐在了地上……
我颓然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没有任何感觉,大脑一片麻木,终于向秋桐坦白了我亲手制造的最大骗局,终于说出了一切。
忽然心里感到一阵巨大的轻松,忽然感到卸下了千斤重担,忽然感到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但同时,心却揪得紧紧的,我不知道我的坦白交代会给秋桐带来多大的冲击和伤害,不知道秋桐今后将如何面对这现实和虚拟重合的纠结,不知道秋桐将会对我采取怎么样的制裁和判罚,不知道明天我将怎么样面对她……
慢慢站起来,站在冰冷彻骨的寒风里,站在寂寥独孤的鸭绿江边,我的心失去了知觉……
踉踉跄跄走回酒店,上楼,经过秋桐的房间,将耳朵贴近房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不由有些担心,敲门,边说:“秋桐……是我……”
没有动静,也没有人来开门。
不由更加担心,继续敲门,仍不开门。
急了,我找到服务员,请她给开门。
“我朋友在房间里,但是没人开门……”我对服务员说。
服务员看了看我,然后拿着门卡随我到了秋桐的房间门口,打开门。
门一开,我闻到了满屋的酒气和烟味,秋桐正坐在沙发上喝酒抽烟。
房间里有酒柜,还有烟。
看到我和服务员站在门口,秋桐目光呆滞地看了看,不做声,拿起酒杯自顾将满满一杯红酒全部喝光,接着拿起酒瓶倒酒。
服务员看看我,又看看秋桐。
我对服务员说:“你回去吧,谢谢你了……”
服务员又看看秋桐,没有动,眼里带着犹豫的神情。
秋桐这时对服务员说了一句:“服务员,你回去吧……”
服务员这才走了。
我关好房门,走过去,站在秋桐面前,一瓶红酒已经下去了大半。
秋桐摸起打火机,点着一颗烟,吸了两口,眼皮没有抬。
“你来干什么?”秋桐冷冰冰的声音。
“我……我来看看你…….”我说,还站在那里。
“还想继续解释什么吗?”
“不……我……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看我……我会出什么事,我能出什么事……”秋桐的声音有些怆然。
我没有做声。
“既然来了……坐吧……”
我坐在秋桐对过,看着秋桐苍白的脸色。
“来,喝酒……陪我喝酒……”秋桐拿过一个杯子,给我倒满,然后举起了自己酒杯。
我举起酒杯。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与非……”秋桐凄然一笑,接着又干了杯中酒。
我举着杯子没有动。
“怎么?你……你不愿意和我喝酒…….”秋桐脑袋摇晃了一下,瞪着我。
我干了杯中酒。
秋桐接着又给我和她倒满酒,接着又干了。
我也干了。
一瓶红酒很快见底,秋桐接着起身,摇摇晃晃走到酒柜,取了两瓶酒回来,这回是两瓶白兰地。
秋桐默不作声低头开酒,然后又倒上。
举起酒杯,秋桐眼神迷醉地看着我:“易克……你……你很厉害……我……我佩服你……你实在是个高手……你不但是做营销的高手,你……你还是情场高手…….我……我佩服你…….我……我实在很佩服你……”秋桐的声音听起来很凄冷。
说完,秋桐又干了,接着看着我,醉意浓浓地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干——喝了它……”
我叹了口气,喝光了一杯白兰地。
秋桐清澈的眼珠有些发红,直直地看着我:“你……你是空气里的亦客吗,你是带走了我心的亦客吗…….你是要带我去梦幻天堂的亦客吗…….”
“秋桐…….我…….”
“住口……”秋桐武断地说了一声,接着又举起杯子:“喝酒……喝……”
我不说话了,继续喝酒。
一瓶白兰地喝光,秋桐又开了一瓶,不说话,继续喝,我也喝。
今晚本来就喝了很多白酒,加上刚才喝的红酒还有白兰地掺和在一起,我的大脑开始发晕,神经开始麻醉,眼前开始有些发飘。
秋桐似乎醉地更厉害,身体不停摇摆,似乎都有些坐不住了,将后背靠在沙发靠背上。
第二瓶白兰地又喝光了,在这种心情下,我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我彻底醉了。秋桐看起来比我醉地还厉害。
“人生如梦啊,如梦…….”秋桐迷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语无伦次,眼神看起来充满梦幻:“人生何处不相逢……浮生若梦……若梦……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竟然,竟然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是在现实里,还是在做梦?我是在空气里做梦吗…….”
“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我的醉意愈发浓厚,带着凄苦的表情看着秋桐:“秋桐……我不愿意回到现实,我宁愿就永远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我宁愿让自己永远是空气里的人……可是……可是……”
“可是……现实终归是现实……我……你……还是回到了现实……”秋桐悲怆地说着:“空气里的亦客,你可知道,你带走了我全部的心,你占有了我全部的灵魂,你攫取了我整个的情感世界……我以为……我以为自己不能抗拒现实,可以在虚幻里找寻我的另一种慰藉,我宁愿让自己的灵魂在梦幻里找到另一个寄托,可是,可是,现实是如此残酷,我……我终归还是梦幻破灭,我终归还是回到了冷酷的现实世界……混蛋——你毁了我的梦,你毁了我唯一的梦…….我恨你,我无比痛恨你……我无法原谅你……”
“是的,是我毁了你的灵魂,毁了你的情感梦幻,毁了你全部的精神世界,你你可以恨我,你可以不原谅我,你可以狠狠制裁我……”
“你……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你是个大混蛋…….你……你让我如何去恨你,如何去不原谅你……你……你混蛋…….”秋桐责骂着我,眼里带着无比的痛苦,却没有恨。
我晕晕地痛苦地看着秋桐。
“我多么想恨你,我多么想狠狠地恨你……可是……可是,你总是有那么多无法抗拒的理由,这些理由,却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无法改变的现实……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如此怯懦,如此软弱,如此不敢去抗拒,如此不敢去抗争……”秋桐悲酸地说着:“我不知道我是该恨你还是恨我自己,恨我与生俱来的性格,恨我不可更改的命运……我……我的一生,不管遇到什么人,不管在现实里还是在梦幻中,注定都要是个悲剧……我就是个悲剧的人……我的悲剧,是无法改变的…….”
说完,秋桐看着我:“你不是现实里的易克,你是空气里的亦客,你是不是空气里的亦客,你是不是带走了全部灵魂世界的亦客?你是不是要带我去梦幻天堂的亦客…….”
看着秋桐红红的凄苦的眼神,我点点头:“是的,我是……我是永远活在空气里的亦客……”
“亦客……空气里的亦客…….”秋桐喃喃着:“你可知道……你可知道,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我是多么……多么……多么地爱你…….你可知道,客客,客客……你是我情感世界的唯一,你是我精神世界的全部支柱……”
我的心猛地颤动起来。
“可是——可是——”秋桐的嘴唇颤抖着,迷幻迷醉的两眼突然就迸出了泪花:“可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如此残酷,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有现实存在……你,易克的出现,你毁了我全部的梦想,毁了我唯一的支柱,为了我唯一的支撑…….为什么你会是他,为什么他会是你……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说完,秋桐眼里无声地流出了热泪,从她白皙的面孔上滑落……
秋桐低下头,双手掩面。
看着无声流泪的秋桐,我的心都要碎了,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秋桐突然就抱住我的身体,紧紧抱住,将脸埋在我的身体里,接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秋桐似乎在酒精的麻醉下,终于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眼泪忽然就狂涌而出,落在秋桐的头发上,落在秋桐的脖颈里……
在有声和无声的痛哭里,我的大脑终于要失去了知觉,要失去了记忆……
在这个酒精的二人世界里,忘记了现实,忘记了明天,忘记了一切……
我们似乎都模糊了记忆,似乎脑子都断了片子,似乎都被酒精彻底麻醉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分开的,不知道又继续开了几瓶酒,不知道又继续喝了多少酒,不知道秋桐是如何被我扶到了床上,不知道秋桐梦幻般喃喃念着多少遍客客,不知道我是如何摇摇晃晃要离开却又抬不动脚步,不知道我是如何内心里燃起极度的凄苦的激晴和亢奋,不知道压抑了沉寂了几万年的火山是如何爆发的……
不知道,后面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我的记忆彻底断了片子……
只知道,当我在秋桐的惊叫声醒来的时候,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只知道,睁开眼,我看到了赤裸身体的披头散发的秋桐正紧紧抓住被角遮掩住自己的身体,浑身颤抖满脸惊惧和紧张地看着我。
只知道,我看到了地毯上到处都散落我和秋桐的外衣、内衣……
只知道,我看到了被蹂躏的皱皱巴巴的床单,还有,在洁白的床单上,那一摊殷红……
只知道,我发觉自己正赤身裸体……
我的大脑轰地一声巨响,猛地坐了起来,紧紧闭上了双眼,狠狠咬住了牙根……
我知道自己昨晚酒后都干了些什么,我知道我和秋桐在大醉后发生了什么!
我拿走了秋桐的第一次!
在昨晚大醉后的梦幻世界里,空气里的亦客和浮生若梦完成了灵魂和肉体的交融!
我狠狠地痛苦地自责着,不敢睁开眼睛看眼前的一切……
酒醒了,我的大脑仍然是是一片麻木,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幻觉,我的耳边嗡嗡作响,似乎暂时失去了听觉……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睛,秋桐不见了,地上她的衣服也不见了,卫生间里传来慌乱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手忙脚乱地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忙穿上。
然后,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空酒瓶。
一会儿,听到洗手间的门响了,秋桐穿着衣服走了出来,披散的头发也梳理好了。
我怔怔地看着秋桐。
秋桐目光愣愣的,缓缓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直直地看着我。
“秋桐……我……我们……”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秋桐转眼看了下一片狼藉的床,又看到了那一片殷红……
秋桐的身体突然猛地一颤,脸色倏地红了起来,接着低头,两手紧紧捂住了脸孔……
“对……对不起……我……我……”我继续结巴着,心里异常紧张。
秋桐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紧紧捂着面孔,身体继续颤抖着……
“秋桐……”我又继续叫她。
“你走……”秋桐嘶声说了一句,仍没有抬头。
我起身,出了秋桐房间,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地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子里努力想去回想昨晚大醉后发生的情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虽然想不起来过程,但是我知道事情的结果。
我的脑子一片纷乱,我不知该如何向秋桐解释这一切,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秋桐。
忽而,又深感自己无颜面对海珠,虽然海珠已经离我而去。
正胡思乱想间,有人敲门。
打开门,秋桐正站在门口,身后站着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
秋桐的神色很平静,似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易总,该吃早饭了……”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眼睛却不看我。
于是,我们一起下楼去吃早饭。
吃饭的时候,秋桐神色正常地和丹东报业集团的同行交谈,偶尔还会笑一下,虽然我觉得那笑很牵强。
我也努力做出正常的样子,和大家交谈。
早饭后,我们要走了,丹东报业集团安排了专车送我们回去。
我不知道我离开秋桐的房间后她是如何处理那床单的,或许,她已经洗干净了。
回去的车上,我和秋桐坐在后排,各坐靠窗的一边。
路上,司机默默地开车,我和秋桐默默地看着窗外,都没有说话。
到公司后,谢过对方的司机,我们下车。
在空荡荡的公司门口,秋桐停了下来,看着我:“易克……”
“嗯…….”我看着秋桐。
秋桐使劲抿了抿嘴唇:“昨晚,我们都喝醉了……”
“对不起……我……”
“不要再说对不起……如果要说对不起,那也该是我……我不该非要逼问你那些事,我不该如此好奇,不该如此执着,不该非要亲手打碎自己一手制造的幻梦,不该让你陪我一起喝酒,不该抱着你哭泣,不该说那些心里的话……我有太多的不该……我不该,我终于,放纵了自己……先放纵了自己的心,又放纵了自己的身……”秋桐颤抖的声音听起来充满愧疚和凄然:“我知道,我对不起的人太多太多……我……我对不住周围所有的人,我实在是一个坏女人……”
我知道秋桐这话的意思,默然无语。
“面对现实把,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过分的自责是没用的……忘掉吧,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忘掉吧……”秋桐的口气很淡,接着深深叹息一声,我分明感觉到了她深深的无奈和酸楚,还有悲凉。
我不由也深深叹了口气。
沉默片刻,秋桐又说:“我们,虽然但是,我有我的现实,你有你的现实……我们……永远也不会有可能……昨晚,我没有和你发生过任何事情……没有……即使有……我也没有给你,我给的是他,是那个空气里的人…….”
秋桐这话听起来像是做梦,又像是在安慰和欺骗自己。
我看着秋桐,秋桐的表情带着微微的一丝倔强,嘴唇紧紧抿着。
我咧咧嘴,想笑,又想哭,心里感到十分悲酸和凄凉。
“昨天已经过去,今天正在进行,明天还要继续……不要有太多杂念,不要想得太多,好好准备招考的事情……”秋桐的神情郁郁,口气有些缓和,似乎还带着一丝温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情感,接着转身就往里走。
我在原地呆立了半天,然后也上楼,回了办公室。
随着丹东短暂之行的落幕,不管我和秋桐承认接受与否,我们的关系史都揭开了新的一页,新的篇章开始了。
空气里那个虚无缥缈的狗屎亦客,自此彻底消失。
新的篇章,将如何续写,将会由谁来续写,是我,是她,还是我们,我不知道。
新的篇章,将会有多少纠结和痛苦,将会有多少磨难和坎坷,将会有多少柔情和欢乐,我亦不知。
漫漫人生路,我拼搏过,我失落过,我笑过,我哭过,我怦然心动过,我黯然神伤过,我痴迷疯癫过,我纠结痛苦过我豪情壮志过,我颓废沦落过。时不时会感觉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像走在沙漠中迷失方向一样迷茫,孤单无助。又觉得人生如棋,一子错了而满盘皆输……
人生里,放弃该放弃的是无奈,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无能;不放弃该放弃的是无知,不放弃不该放弃的是执着。
只是,在严酷的现实面前,我不知道自己该抓住什么,该放弃什么,该无奈还是无能,该无知还是执着。
午后,天气突变,寒风呼啸,接着天上飘起了雪花,鹅毛般的大雪在寒风的裹挟下飘落在星海大地。
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冬以来的最大的一场雪。或许,也会是2009年的最后一场最大一场雪。
整个白天,我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发呆,脑子里回荡着丹东之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回荡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来的这样突然,就如这场大雪。
这是我生命里的一场大雪,是我情感世界里的一场大雪。它涤荡着我灵魂里的龌龊,洁净着我心灵里的卑劣,冰冻着我无法复苏的身体。
生命只有四天,春天、夏天、秋天和冬天;生命只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生命只有两天,白天和夜天;生命只有一天,那就是:每天。
生命的长度何其有限!情感的载体何其脆弱!现实的坐标何其飘忽!
泱泱苍生,无一例外。
握不住感情的长度,就只能握紧感情的深度;握不住生命的枯萎,就只能握紧生命的苍翠;握不住灵魂的尾声,就只能握紧灵魂的声音。
或许,一生只需一场精神的大雪。
或许,一生只需一场真正的爱情。
岁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时间飞逝,如离弦箭,如过隙驹。匆匆春衫秋裳褪落间,冬天已经深深植入我的身体。
冬天意味着一年的结束,一年生命的结束。
我看着窗外阴霾的天空,所有的缤纷都褪去了,所有的啼啭都消去了,所有的热情都冷去了,所有的繁荣淡去了;只剩苍黄的天,萧索的地,凛冽的风,阴冷的雪。
我的2009即将结束,一年到此似乎可以及早收场了,生命到此似乎可以索性沉默了。
还有什么莺歌燕舞可以欢畅的呢?还有什么花红柳绿可以沉醉的呢?罢,这一生命的末季,不如归去。
雪,漫天的大雪,就这么从四面八方飞扬而下。轻轻盈盈,飘飘洒洒,悠悠然然。宛如一首气势宏大的抒情长诗,又如一场盛大无比的浪漫舞会。顿时,天地圣洁,万物生辉。
如此多的花儿在同一时刻粲然开放,如此多的花儿在同一时刻倏然落下来,如此多的花儿着同一种颜色顷刻间就让天地变色,这是一场如此盛大的花的宴会!为了这场盛大的宴会,造物主倾尽了自己所有的芳华,用灵魂下了一场洁白的大雪,为2009年的注脚写上了异常庄重神圣的一笔!
站在窗前,点燃一支烟,我缓缓地抽着,沉思着,突然看到一只大鸟从我窗外的眼前飞过,在茫茫的飞雪中努力扇动着翅膀,奋力顶风冒雪向着无尽的苍穹冲去……
我的心突地一颤。
似乎,这是一只荆棘鸟。
记得传说中有一种鸟,一生只歌唱一次,歌声凄美动人、婉转如霞,当它歌唱时,整个世界都会静静地谛听,连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这歌声,让善歌的云雀和夜莺都黯然失色。唱完后,它就气竭命陨,以身殉歌。于是这歌声,就成了它生命的绝响;这绝响,就造就了它生命的传奇。
它,就是荆棘鸟。
荆棘鸟,从离开雀巢的那一刻起,就在寻找一棵树,一棵能让它骤死又能骤生的树。这棵树,有着和它同样的名字,叫荆棘树。这一定是它生命中冥冥存在的一棵树,为了这棵树,它穿越了无数的风沙,飞越了无数的丛莽。它就如同在赴一场神秘的死亡之约,这场死亡之约是那般妖娆,妖娆得让它不能自拔,可它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拔。这是它的宿命,它认为。
终于,它如愿以偿了。它找到了那棵荆棘树,那棵长着一根很尖很长刺的荆棘树。
它流泪了。它飞向了高空,又俯冲下来。
它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体扎进了那根刺里,然后开始了生命中的第一次歌唱。歌声和着血和泪,还有剧烈的痛。
它倾尽它所有的力气歌唱,而这样,只会让它的血流得更快,痛苦更深。然而也就在那一刻,它感觉它的灵魂升了起来,飘飘悠悠的,仿佛飞舞着的雪花。就在这飞舞的雪花中,它看到了上帝微笑的脸。
它越发声如天籁,最终声断命绝。
它一生就只为自己歌唱了那么一次,却是生命中最动听的歌唱;它一生就只这么亮开了一次歌喉,却让所有的歌喉都因此黯然失色。
一生一场精神的大雪,就足以铸就生命的传奇。
问自己,在我的生命里,我是否愿意做一只荆棘鸟?
我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快下班前,云朵拿着一份传真走了进来。
“哥,这是瓦房店发行站传过来的一份报告,他们准备联合当地一些部门搞一次大规模的发行宣传活动,先给你审阅……”云朵将报告放在我面前。
我接过报告,点了点头。按照公司的统一部署,明天,也就是周六,公司牵头,各市区站参加,将在星海广场搞一次大规模的向市民赠报宣传活动,各县站各自为战,自己在当地搞,时间和形式自己决定。这也是大征订结束前最后一次大规模的发行宣传活动了。
“哥,这次丹东之行顺利吗?”云朵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我看着云朵:“还算顺利……怎么?”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顺利就好……”云朵笑了下,接着犹豫了一下,说:“我怎么看到秋姐有些神情郁郁的,一直就坐在办公室发呆……我还以为……”
“哦……”我的心里一动,接着对着云朵笑了下:“可能是累了吧,会议日程很紧张的……”
“我也觉得是这样,我劝秋姐先回家休息下,她却不走……还是坐在办公室发呆……”云朵的口气有些心疼。
我的心有些发沉,我知道,此次丹东之行,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在秋桐心里不亚于8级的地震,她的心,是短时间里难以平静的。
我不知道,此次大地震,会不会在她的心里引发大海啸,将会对她今后的心态产生如何的变化。
云朵看着我沉默不语,咬咬嘴唇,轻轻退了出去。
我定定神,看完报告,然后拿着报告去了秋桐的办公室。
推开门,秋桐正怔怔地坐在那里,眼神里带着深深的迷惘。
看到我进来,秋桐的眼神一闪,身体不由就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自己恢复一下情绪,然后看着我。
我走过去,将报告递给秋桐,秋桐接过去看了看,然后点点头,拿起笔签字,边说:“可以,批准他们去操作吧……通知财务,费用从自己站的经费里列支……”
我点了点头,拿过报告就要出去。
“你……等一下……”秋桐说。
我转过身看着秋桐。
秋桐弯腰拿起一个袋子,递给我,声音平静地说:“我中午出去办事,顺便去了一趟市人事局考试中心,找熟人给你要了一套考试复习教材……”
我接过去,看了看。
我不知道秋桐是顺便给我要来的还是特意去要的。
秋桐在集团人力资源部干过很久,她和人事局的人自然是熟悉的。
“我详细咨询过了,这次招考的模式参照公务员考试,程序和考试的内容都是……我给你要的复习教材,就是公共科目的……”秋桐又说。
“嗯……”我点了点头。
“这次招考,报名的人很多,我打听了下,报考我们集团的人有2000多,其中报考你那个岗位的人800多……”秋桐又说。
“哦……”我又点点头,800多人争夺一个名额,李顺给我交办的任务够艰巨的。虽然我对自己做事一向很自信,但是一听有这么多人来竞争这一个名额,心里还是颇感压力。
计划经济时代,考大学是人生的独木桥,因为考上大学毕业包分配,就等于有了铁饭碗,就等于成了国家干部。如今,考体制内的人员又成了很多人的独木桥,大量的应届往届毕业生都把在体制内谋取一个饭碗当做人生的最高追求,每每有招考,都蜂拥而至。而这部分人脱离学校不久,恰恰又是最善于学习最善于考试的。当然,和参加工作后参加考试的人相比,他们也有致命的弱点,那就是缺乏社会实践经验。
“800多人只录取一个,你肯定有压力,有压力不是坏事,有压力才会有动力,但是,也不要压力太大……”秋桐说:“以前体制内招考的时候,我曾经多次抽调参加其中的一些工作,对其中的程序和内容略知一二,在这种考试的复习阶段,你要注意几点……”
我看着秋桐。
“个人复习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搜集材料,分析复习方法和搜集复习资料;第二阶段是全面开花,把所有资料看一遍,同时做大量的题目;第三阶段是重点推进,把看过的资料归纳出重点并侧重记忆……”秋桐说:“要关心时政,尤其是要关心最近的时事政治,关心不是背时事政治条文而是要加深理解,现在的考试都比较灵活,如‘落实科学发展观,构建和谐社会’的内涵和表述等问题。要针对社会现象用现行政策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如果离开了政策而答,考试是拿不到高分的……”
我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
“还要注重运用。这种体制内的考试一般都有考试要求,一般要以平时工作中会遇见的问题为考核重点,考题有很多的技巧可应对,要学会将解题的技巧和方法灵活运用到考试答题中……复习的时候一定要做适量精题,通过做题来巩固复习效果,考试中经常出现的题型,一般平时都能复习到,但是又往往是一带而过的复习,自己心里吃不准。所以在复习时要多做题,以保持对选择题和是非题的敏锐性。特别是行政职业能力倾向测验只能这么复习……体制内的考试无非就是为了选素质好的人,复习也应该明白出题者的这一心理,如体制内人员应该具备哪些素质,如何提高行政效率,怎样加强从政道德等,这类题目考的可能性很大,而且一般都是大题目。另外公文处理也要看看,这也是对一名体制内人员的基本要求,复习的重点是掌握各种公文的固定格式和用语习惯等……”秋桐继续说着。
我继续认真听,边不停点头。
“不妨多来几次真题演练,我给你的复习教材里就有这些……”秋桐又说:“真题演练可以选择最近2年的,演练真题要达到以下几个目的:一、了解这种模式的考试,通过对历年真题的学习,感性认识体制内考试的题型、命题风格、各题型分值分布、考察的重点及难易程度。二、掌握解题思路,培养解题技巧。三、领悟体制内人员招考考试命题侧重点和命题技术的变化……”
秋桐不愧是干过多年人事工作的,对这其中的道道非常了解。
“还有,复习教材至少要看三遍,第二遍看的时候,配合模拟试
卷,边看边做习题,最好有章节练习。要专项突破能力测验五大题型,练习速度和积累解题方法;关注社会热点问题,熟悉各种题型答题方法……能力测验包括言语理解与表达、常识判断、数量关系、判断推理和资料分析,全部为客观性试题。申论主要通过报考者对给定材料的分析、概括、提炼、加工,测查报考者阅读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提出问题解决问题能力和文字表达能力……”秋桐边沉思边继续给我详细解说着。
看着秋桐耐心的表情,听着秋桐详细的讲解,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觉得秋桐对我的心态真的和以前不同了。
“我给你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吗?”解说完后,秋桐这样问我。
我点点头:“嗯……我都记住了……”
“世事我皆努力,成败不必在我,只要自己努力了,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秋桐又说:“毕竟,800多人,只能一个人能成功……”
“如果我不报名,我无所谓压力和动力,但是,既然我报了名参加考试,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我必须要做第一……”我说。
“为什么要让自己没有退路,为什么要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秋桐不解地说。
“不为什么……”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楚。
“你太要强太好胜了……”秋桐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我当然希望你能成功……只是,我不希望你将自己置于没有后路的地步……毕竟,人生的道路很多,并非只有这一座独木桥……”
“如果我不起步,我有很多道路可以走,但是,既然已经踏上了这座独木桥,只有走下去,必须要走过去……”我说。
秋桐看了我一会儿,突然说:“是不是有人逼你要这么做?”
我没有做声。
秋桐沉默了半晌,接着又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接着,秋桐突然眼神直直地盯着我的上衣看,看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你外套的扣子线松了,要掉了……”秋桐说着拉开办公室的抽屉,取出一个小针线包。
我低头看了下,果真是这样,秋桐不说,我自己还一直没注意到。
“过来,我给你缝缝……”秋桐看着我。
我绕过办公桌,走到秋桐跟前站住,秋桐坐在那里穿针引线,接着就低头认真地给我缝扣子。
我的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这种场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妈妈经常会这样给我缝扣子。
突然感觉一层母性的光环笼罩着此刻的秋桐,心里突然有些冲动,一只手不由自住搭在了秋桐的肩膀上。
秋桐的身体微微一颤,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的手一动不动地搭在秋桐的肩膀上。
片刻,秋桐没有抬头,也没有抖落我的手,继续开始缝衣服扣子。
在这过程中,我能感觉到秋桐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呼吸有些急促,缝衣服的手有些哆嗦……
“哎呀——”秋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我低头一看,秋桐的右手食指被针扎破了,有血出来。
我条件反射般地将手从秋桐的肩膀拿开,接着就握起秋桐的右手,将冒血的食指不假思索放到嘴里shunxi起来……
略带咸味的秋桐的血在我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秋桐坐在那里,脸色绯红,身体颤抖地更加厉害。
她没有拒绝我的动作。
我继续shunxi着秋桐柔嫩的食指。
一会儿,秋桐轻轻用力往回缩手,声音有些发颤:“可以了,没事了……”
我松开秋桐的手,秋桐红着脸继续低头给我缝扣子。
我的右手不由自主又轻轻搭在了秋桐的肩膀。
秋桐的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
我的心跳加剧,真希望这扣子永远也缝不完……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秋桐很快缝好了扣子,接着将脑袋凑到我衣服跟前,用牙将线咬断,然后收起针线,抬起头,清澈的目光看着我……
我心里突然感到很尴尬和慌乱,忙将手从她的肩膀拿开,然后走回到原处。
“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我们承认不承认,我们的心态都在发生着改变……”秋桐看着我,片刻,缓缓地说。
我看着秋桐。
“我们是情感动物,但是,我们也是理智的动物……我们可以感性,但是我们更要理性……”秋桐转脸看着窗外飞舞的雪花,轻声说:“易克,我们已经做错了走错了,我们已经对不住很多人……在现实面前,我们要理智……我们只能保持理智,我们必须要理智…….”
秋桐的声音似乎有些坚决,似乎在提醒我,也在提醒她自己。
我承认秋桐的话不无道理,是的,在现实面前,我们都别无选择,我们都必须理智。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始终保持着理智,也不知道秋桐虽然如是说但能否始终做到。
我低下头,缓缓转身,走了出去。
晚上,回到宿舍,吃过饭,我打开电脑。
窗外北风呼啸,雪还在下。
我登陆扣扣。
她在。
“你来了……”我说。
“嗯……”
“以后,还会来吗?”我说。
“不知道……”
开始沉默,长久的沉默。
“仿佛,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多想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可是,终于醒了,醒来,梦结束了……”她终于说话了。
我没有说话。
“从昨晚开始,我的梦没有了……我有的全部都是现实……曾经,你走进了我的梦,你带着我开始了梦幻和梦游,然后,你又亲手打碎了这个梦…….我想憎恨你,我想鄙视你,我想唾弃你,我想再也不要见到你,可是,我没有力量,我没有勇气,我没有胆量,我没有理由……我……我只能在碎梦之后的现实里继续前行…….”她又说。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说。
“你不理解,你不会理解……你永远都不会理解……我知道,我分明知道,我此刻面对的不仅是亦客,还是易克……我没有了虚幻,只有现实……我努力想让自己维持原来的心态,原来对你的那种心态,可是,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在改变……我想欺骗自己,我想让自己继续生活在梦里,但是,我分明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我没法不面对现实……我知道,亦客虽然还在这里,但是他消失了,易克从没在这里过,但此刻分明就是他……整个白天,我的脑子里都在重复着一句话:他真的是他,远在天边的他原来一直就在我身边……空气里的你在逐渐模糊,现实里的你却分外清晰起来……我分明知道,今后,有些事情我们可以回避,有些现实我们无法不去面对,有些心态不由自主在改变,有些原则却必须要坚持……”
我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我知道她此刻内心的纠结和痛苦,我知道她的无奈和无力,我也知道,虽然她对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但是,等待我和她的,只能是无言的结局。我们,终将谁也不会拥有谁。
我的心里涌起阵阵酸涩的波澜……
寂寞的夜晚,独自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北风怒吼,我的心起起落落,彻夜难眠……
第二天,风停了,雪停了,太阳出来了。
打开窗户,俯看窗外,一夜间,雪花静悄悄地如童话般将整个世界装扮的如此美丽动人。路边的树木、花草,披着美丽的白纱,身姿百态,似仙女散花般飘舞,路上行驶的车辆小心翼翼地爬行着,停放在路边的车辆,盖着厚厚的棉被,在梦幻般色彩的笼罩下,似乎感觉恬静舒适。活泼可爱的孩子们在堆雪人,打雪仗,欢呼跳跃,街道两旁的行人洋溢着祥和与喜悦。
整个城市似乎在随之动了起来,充满了生机和活泼!
我洗刷完,下楼,直奔星海广场和我的人会合,今天是周六,我们要在星海广场搞活动。
雪后的星海广场,放眼望去,有着千里冰封之气势,天地之间浑然成白茫茫一片。雪后的空气显得格外清晰怡人,雪白的大地被太阳照射出耀眼的光芒。大地像是铺上厚厚的地毯,柔柔的,软软的,走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树枝上布满了雪,压弯的树枝,千姿百态,形状各异,毛茸茸,亮晶晶的,像是一条条飞舞的银蛇闪动;叶片上飘落的雪绒,如白玉兰花瓣,悬挂在半空中,透着温馨,宁静,梦幻般地开放;月季在洁白的地毯上,娇艳欲滴,争芳斗艳,激晴而浪漫;挂满白雪的松树,似亭亭玉立的少女圣洁美丽;远处的一片竹园,披着美丽的白纱,轻风拂过,整个园内似天女散花般舞动着。大自然被雪花魔术般地变幻出一个冰清玉洁,琼楼玉宇的世界!
渐渐地,远处一排排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映入我的眼帘,黄成金色、红似火焰,划出季节交替的轨迹,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绚烂多彩,梦幻般美丽!在茫茫白色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坚强、勇敢、洒脱与高傲。她经历了春的繁盛,夏的热烈,秋的蕴藏,有着更多的深沉与成熟,她那宽阔的胸怀保藏容纳了世间无限的美丽……
我在梧桐树下徘徊了许久……
9点,赠报宣传活动正式开始,市区各发行站沿着广场靠近马路的一侧摆了好几个摊子,加印的10万份晚纸也运抵,大家开始免费向市民发放当天的报纸,同时开展现场宣传征订活动。
我在几个摊点之间来回穿梭,指挥调度协调情况。
一会儿,秋桐也来了,来视察工作。
雪后来广场游玩的市民很多,有免费的报纸发放,大家都很积极踊跃地来取,边咨询着什么,工作人员边发放报纸边向大家宣传解释着,同时,另一侧的桌子前,现场订报纸的市民也排起了长龙。
现场的气氛十分活跃。
看到这种热烈的情景,秋桐似乎受到了感染,抱起一摞报纸,也走到路边开始向路人发放,边热情解答着市民提出的问题。
我也抱起一摞报纸走到路边……
我们手里的报纸发放完后,大家继续忙乎,我和秋桐站在一边看着忙碌而火热的现场,秋桐的脸色冻得红扑扑的,嘴里哈着热气,眼神里充满了生机和神采。
看到秋桐此刻的精神面貌,我的心里感到有些宽慰,起码从表面上看,她似乎正在理智地收放着自己,我多么希望秋桐永远是快乐的。
“今天是周末,小雪呢?怎么不带她出来玩?”我问了一句秋桐。
秋桐收回目光,看了看我,然后往后面一指:“她早就来了,正在那边玩呢……”
我转身往广场里一看,果真看到小雪正在我们附近不到50米的地方玩耍,正在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堆雪球,不时传来她兴奋的欢叫声。
刚才光顾忙了,我竟然没注意到小雪就在我身后不远处。
仔细看那个男人,竟然是李顺!他正专心致志地和小雪一起堆雪球,脸上带着幸福的神情。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仿佛是为了回答我的疑问,秋桐轻声说了一句:“他昨晚11点下的飞机,直接到了我家,在我家过夜住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李顺昨晚在秋桐家过夜的!!
仿佛知道我的心会咯噔一下,秋桐接着说了一句:“他昨晚在小雪的房间搂着小雪睡的……”
我不由出了口气:“哦……”
秋桐看了看我的神色,抿了抿嘴唇,接着就看着远处正玩得高兴的父女俩,脸上露出淡淡的忧伤,还有几分感动和欣慰的表情。
“母爱是不可代替的,父爱,同样也不可代替……”秋桐说了一句。
我没有说话,看着欢快的李顺和小雪,心里不由也涌出几分感动。
不大一会儿,李顺和小雪堆好了雪人,李顺摘下自己的帽子,扣在雪人头上。
小雪对着雪人蹦跳着拍巴掌,兴奋地叫着。
李顺站在一边看着兴高采烈的小雪,微笑着。
一会儿,小雪冲着我们的方向叫起来:“妈妈,易叔叔,快来看啊,我和李叔叔堆的大雪人,好好玩啊……”
李顺这时也向我们看过来。
我冲他们招招手,没动,秋桐直接走了过去。
然后,李顺则冲我走过来。
看到李顺,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大自在,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不管怎么说,李顺是我的老大,不管怎么说,秋桐是李顺的未婚妻。而我,竟然就在前天晚上,竟然就在酒后和我老大的未婚妻……
我觉得自己应该无地自容,可是,我的目光却分明做镇静状看着正走到我跟前的李顺。
“回来了……”我对李顺说。
“是啊,昨晚回来的,昨晚我搂着小雪睡的,嘿嘿……这孩子早上醒了才发现我在……”李顺笑得十分开心,脸上荡漾着幸福感。
我笑了下,笑得有些牵强。
“你们的活动搞得不错嘛,热火朝天的……”李顺看了那边一眼,接着看着我。
“还行吧……”我说。
“走,到那边走走……”李顺指了指旁边无人的地方。
我和李顺沿着广场边缘走到人少的地方。
“名报上了吧?”李顺说。
“嗯……”
“那就要紧锣密鼓开始复习咯……”李顺说。
“嗯……”
“我这次回来,就是专门给你打气鼓劲的……”李顺说:“你要从思想上提高认识,要把这次这次考试提高到讲政治的高度,要当成一场攻坚战,这是一场关键的战斗,这场战斗,只许胜,不许败……胜了,奖励大大的,败了,军法从事……”
“报名的八百多人,争这一个名额……”我说。
“我管他多少人干嘛,就是八千人,就是参加考试的都是博士生,你也得给我拿下来……”李顺武断地说:“我再次提醒你,在前进的道路上,没有后路,每一步都是破釜沉舟的,往前一步海阔天空,后退一步,万丈深渊……”
“考试教材我已经拿到手了,我已经开始复习了……”我闷闷地说。
“教材……那些教材……嘿嘿……”李顺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有些诡异,接着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拿着,装起来……”
我接过来,捏了捏,里面是厚厚的东西。
我没看,直接装了起来:“这里面是什么?”
“是我特意给你划的复习重点……复习教材太多了,怎么能看得过来呢?我给你精简了一下,你就照我给你的复习就可以……”李顺摇头晃脑得意地说。
我哑然失笑,李顺这个从来不学习的菜鸟,他还会划复习重点,滑稽!
我应付地点点头:“好,我会好好看的……”
口里这样说着,心里根本没当做一回事。
“对了,这次你们去丹东开会,秋桐遇到什么事情了吗??”李顺突然问我。
我一愣,接着说:“怎么了?”
“这次回来,我怎么觉得秋桐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呢?”李顺说。
“哦……是吗?”我的心猛地一跳,故意拖长了声音:“哪里不正常呢?”
“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和平时比有些不正常……”李顺又说。
“我没觉得啊……”我说。
“哦……那看来是我过于敏感了,或许是我平时不在意,这次注意了点吧……”李顺似乎并不是很专注秋桐的神情变化,随意说着,边晃动着脑袋往四周看。
突然,李顺的目光停住了,眼神直直地看着侧前方的马路边。
顺着李顺的目光看去,我赫然就看到了白老三,正从一辆车上下来,穿着深色的风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夹着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在原地站着,目光随意地扫视着广场。似乎他是路过这里,突然有了雅兴想停下来看看广场的雪景,抑或是这段时间他被李顺的连续出击搞的很沮丧窝囊,想出来散散心。
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可能……
白老三身后,站着保镖和阿来。
白老三的脑袋在缓缓转悠着,按照他转悠的方向和速度,很快就能看到我们。
空旷的雪地上,我们是无法隐藏的。
“跟我来——”李顺突然说了一句,接着就大步向白老三方向走去。
我略一迟疑,跟了上去。
李顺快走到白老三跟前的时候,白老三的脑袋转到了我们这边,看到了我和李顺。
白老三的眼睛一亮,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露出一丝狰狞。
“哈哈……白老板,白老兄,好久不见,你可想死我了……”李顺开始打招呼,热情洋溢,甚至还张开了双臂。
白老三稍微一怔,接着也满脸绽出了动人的笑容,也张开了双臂,迎接李顺的到来:“哎呀——李老板啊,李老兄,是你呀,想死为弟了…….”
接着,李顺和白老三就开始了热烈拥抱,彼此拍着对方的后背,这热乎劲,像是失散多年又重逢的亲兄弟。
“这么长时间不见你老兄,我还以为你到月球上去了呢……”拥抱完,两人分开,白老三阴笑着看着李顺。
“我是想去月球,可是那运载火箭老是出故障,发射老是失败,我去不了啊,这不是,就一直在地球上逛游……这么久不见你白老板,我还以为你到地心旅游去了呢……”李顺哈哈笑着。
这俩人,一个想让对方升天,一个想让对方下地狱,用意都很毒,却说地都很漂亮。
“那怎么会,我就是真的想去地心旅游,怎么着也得拉上你李老板啊,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会忘记你李老板呢……”白老三递给李顺一支烟,自己也点着,吸了两口,说:“怎么样,李老板最近一直无恙否?”
“还好,这不是活得好好的……”李顺点着烟,也吸了几口,笑嘻嘻地说:“我以为你已经下地狱了,正打算让易克弄钱纸给你烧烧,你怎么还活着啊……”
“呵呵……看你老兄说的,你不先下地狱,我怎么舍得先走呢……你打算让易克给我烧纸,我却已经安排我的人早就给你烧过好几次纸了……没想到这纸烧早好几次了,你还活着……”白老三也笑着。
“哈哈……那就多谢白老板了……既然已经烧了,那就烧吧……不过,我可是实在舍不得走在你前面的,我是一定要送你先走我才走的……”李顺说。
我和阿来保镖分别站在李顺和白老三身后默不作声,阿来不停地打量着李顺,眼神有些捉摸不透。
李顺看了几眼阿来,然后看着白老三:“白老板,这位是你新来的兄弟?怎么以前没见过?”
白老三回头看了阿来一眼,然后看着李顺点点头:“是哦……阿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老板,过来见过李老板……”
阿来冲李顺点点头:“李老板好……”
“嗯……”李顺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几下阿来,然后说:“听说你是个人物……有两下子?”
“我不是个人物,李老板和白老板才是人物……我那两下子,实在让李老板见笑……”阿来规规矩矩地说着,言辞里甚至还有几分恭敬。
李顺看着阿来,突然阴笑了一下:“讲话挺懂规矩嘛……”
“我的人,个个都懂规矩!”白老三眯缝着眼冷冷地看了看我。
“我的人,虽然不是那么懂规矩,但是个个都有教养……不像你的人,也包括你,有爹娘生长,无爹娘教养……”李顺说。
“呵呵……我可以认为李老板这是在侮辱我吧……”白老三说。
“聪明,白老板就是聪明……”李顺带着赞许的表情点点头,接着又说:“哎——今天怎么没见到你的四大金刚五只虎呢?这9条大虫都到哪里去了?”
白老三的面部表情又是一阵抽搐,说:“五只虎……我放虎归山了……四大金刚……四大金刚去哪里了,我倒是想问问李老板,你有没有见到啊?”
“这人丢了好找,这狗丢了,漫山遍野乱窜,还真不好找……听白老板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找找?”李顺做认真状。
“恐怕不用找,你也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吧?”白老三的口气开始有些阴冷。
“这个……还真不好说……不过,我估计,他们要么上天,要么入地,当然,也有可能是下海了……一切皆有可能……”李顺笑着。
“这么说来,四大金刚的下落,李老板心里是有数的喽……”白老三说。
“你的狗,我再有数也没你有数啊!”李顺说。
白老三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几分狰狞,看着李顺,鼻孔扑哧扑哧开始出粗气。
“李老板,前段时间你一直神出鬼没不见踪影,我一直想找你喝茶叙旧,死活找不到,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到你……”白老三阴涔涔地说。
“前段时间我出国考察工作了,没来得及给白老板汇报,不好意思哈……白老板一直很想我,这事我回来后听易克说过……其实,不管你想我,我也想你啊,在国外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在想着你,一直就想和你叙旧,这不,今天咱哥俩见面了……怎么样,白老板,最近一直顺利否?”
“顺利……很好,我很好!”白老三说:“就是没注意,被疯狗给咬了几口……”
“哦……是吗,咬地严重不?伤口还疼吗?”李顺做关切状:“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打狂犬疫苗了吗?”
“就我这骨架,就我这身板,疯狗咬几口能奈我何?我不需要打狂犬疫苗,我现在正在琢磨如何将那条疯狗弄死,正在琢磨让那疯狗怎么个死法呢?”白老三阴沉沉地说。
“哦…….疯狗疯到一定程度,会进化成狼的,进化成来自北方的狼……被疯狗咬的人呢,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疯狗,狗再疯也是狗,和狼斗,恐怕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个死法呢……”李顺说。
“是吗……那我倒是想看看谁死的更难看……”白老三说。
“好啊,我也想看看,我这人,没事就喜欢看戏……白老板,咱俩一起看好不好?”李顺哈哈大笑起来。
“行,没问题,只要李老板有雅兴,我是绝对奉陪的……”白老三说。
“好,那就这么说好了……”李顺一拍手。
白老三阴阴地狠狠地看着李顺,接着眼珠子转了转,又看着远处正在玩耍的秋桐和小雪……
我的心一紧。
白老三收回目光,哈哈一笑:“李老板,我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咱们改日好好坐坐……”
“好,好,我等着白老板的召唤……我是一定要奉陪白老板到底的……”李顺也哈哈笑着。
白老三微笑着又看了我和李顺一眼,然后转身上车,阿来和保镖也随即上车,阿来在上车前,又不自禁看了李顺一眼……
目送白老三的车子离去,李顺慢慢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疯狗总是要咬人的……他说老子是疯狗,现在老子要把他变成疯狗……老子要做一只凶猛的狼,将这条疯狗撕成碎片……”李顺恶狠狠地说。
我没有做声,转头看了看远处的秋桐和小雪,她们正玩地开心。
“既要痛打落水狗,还要防止疯狗反咬一口……”李顺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接着看着我:“知道不,最近白老三的疯狂招兵买马,在疯狂扩充实力!”
我摇摇头:“不知道!”
“要多关注这条疯狗不的动静,不能大意了……”李顺说:“白老三最近人财损失严重,他招兵买马和扩充实力是必然的,不过,他要喘过气来,恐怕一时半时还做不到……但我们要时刻提高警惕,密切注意他的举动……”
我点点头。
李顺看着我:“最近这段时间,你的主要精力要放在考试上……别的可以先放一放,我也不会安排你做其他的事务性的工作……我给你划的复习重点,一定要多看看……”
我心里有些苦笑不得,李顺好像对自己划的复习重点好像还很看重,我牙根就没打算看,但我还是点点头:“嗯……我知道……我会认真看的……”
“嗯……那就好……”李顺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满意,点点头:“笔试很重要,面试也很重要……面试的事情,我今天早上给秋桐嘱托了,等笔试成绩下来后,让她多指导指导你,她是干过多钱人事工作的,对这一块,她很熟悉……”
李顺似乎确信我的笔试成绩必定能进入面试圈。
李顺又看着远处的秋桐和小雪,说:“当然,不管有多重要的事情,你都要记住自己的本职工作,秋桐和小雪的安全,是你首要记住的重要职责,任何时候都要切实保护好她们的安全……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归属感,象在没有航标的河流上随波逐流的小舟,但是,现在不同了,有了小雪,一切都变了……小雪让我第一次感到心里有了牵挂,有了奋斗的更大动力,有了人生的强劲进取心……有我这样一个父亲,小雪是不幸的,她不幸正是因为有我……但是,小雪又是幸运的,因为有秋桐……秋桐给了任何人都不能代替的母爱,这是小雪不幸之中的万幸,也是我的万幸……”
我暗暗叹了口气。秋桐和小雪我自然是要尽力保护的,我一直就在暗中保护着她们,现在,我和秋桐又有了那种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我把秋桐真正当做了自己的女人,我自然是会更加注意保护她的。李顺虽然是秋桐的未婚妻,但是,秋桐的第一次却是给了我。
我才李顺要是知道了我和秋桐之间发生的事情,我想他会暴怒,会立刻就杀了我,甚至,会杀了我的全家。
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假如李顺真的知道秋桐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情,到底会怎么做,我是无法知道的。
对于李顺的某些方面,我一直觉得是个迷,他有太多自相矛盾让人无法理解的行为和举止。
当然,此时我不会想到,关于秋桐的身世,是一个更大的迷。这个谜团一旦解开,会成为山崩地裂的10级地震,会引发出一场思考人性和拷问灵魂的超强风暴。
“这小妮子是谁?”李顺看着秋桐和小雪的方向,突然问了我一句。
我转头看去,发现夏雨来了,正在雪地上和小雪大呼小叫地打雪仗。
她怎么来了?
“她是我们的一个客户,也是秋总的好朋友……”我说。
“哦……”李顺点点头:“一看就是个小屁丫头……哈哈……挺好玩的,陪小雪玩,倒也不错……我看倒不如把她雇过来给小雪当保姆,专门陪小雪玩……”
我有些哭笑不得,李顺可真敢想,雇一个亿万小姐给自己的女儿当保姆。
“她是我们的客户……”我说。
“客户又怎么了?一年给她一百万,你说她干不干?”李顺说着,大步走过去。
我跟了过去。
“嗨——”李顺老远就打招呼。
小雪和夏雨停了下来,夏雨看着李顺,又看看秋桐:“秋姐,这是谁啊?”
说话的时候,夏雨也看着我,做个鬼脸。
小雪这时说:“夏雨姐姐,这是李叔叔……”
“丫头,我是秋桐的未婚夫,我叫李顺,你叫什么名字?”李顺大大咧咧地说着,站在夏雨面前。
秋桐抿了抿嘴唇,站在旁边不做声。
“吖——未婚夫——吖——”夏雨叫了一声,瞪眼看着李顺,吃吃地说:“我……我叫夏雨……你……你是秋姐的未婚夫?”
“是的,怎么样,帅不帅?酷不酷?”李顺得意地一挺腰板。
夏雨眼神里有些失落和失望,似乎情绪一下子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未婚夫打击到了,无精打采地说:“帅什么帅,酷什么酷,像根大虾,像个瘾君子……”
夏雨无意地带着嘲讽的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大家的心,我的心里一震,秋桐的脸色一变,李顺的身体一颤。
李顺接着就笑起来,笑得有些牵强:“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评价人呢……”
夏雨翻翻眼皮,看着李顺:“如此说来,那你就是小雪的爸爸了?”
“夏雨姐姐,他是李叔叔,不是我爸爸……”小雪认真地纠正着。
李顺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说:“呵呵……叔叔……对,现在是叔叔,但是,等以后,等我和秋桐登记结婚了,就是爸爸了……”
“吖——你和秋姐还没登记?”夏雨突然叫起来。
“废话,要不怎么叫未婚夫呢……”李顺说。
“嘎——好,好……”夏雨突然喜形于色,不住点头,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没登记好,没登记好……没登记就等于什么都不是……”
我知道夏雨为什么会突然高兴起来,她不是为自己,她是在为他哥兴奋,在她的观念里,只要没登记,就等于什么关系都不是。
李顺看着夏雨喜形于色的样子,又看了看秋桐,突然神情有些紧张,看着夏雨:“喂——你神经啊,你嘟嘟哝哝的什么……什么好,什么不是……”
夏雨看着李顺紧张的样子,突然做了个鬼脸,接着一把挽起秋桐的胳膊,亲昵地将脑袋靠在秋桐的肩膀上,做自我陶醉状,说:“哎——亲爱的,我好喜欢你呶……好喜欢好喜欢你……我多么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呶…….”
李顺的神情一下子愣了,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夏雨和秋桐:“你……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们…….”
我顿时明白了李顺这话的意思,他是把夏雨当成女同了。
夏雨也明白过来李顺的意思,扑哧大笑起来,接着松开秋桐,看着李顺:“你这个老男人,想什么想……想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说我是同性恋爱好者啊,呸——说什么呢,胡闹——你才是同性恋呢!!”
夏雨的话音刚落,秋桐憋不住想笑,我也有些想笑。
小雪睁大眼睛看着夏雨:“夏雨姐姐,什么是同性恋啊?你和李叔叔是同性恋吗?”
我和秋桐夏雨都忍不住笑起来,似乎大家都觉得这是个玩笑,是个笑话而已。
李顺的脸色却变得发白,看到大家都在笑,他也跟着牵强地笑起来,接着弯腰蹲下抱起小雪,似乎想借着小雪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看着李顺的表情和动作,秋桐的笑容突然有些僵硬起来,眼神里掠过一丝惊疑……接着,秋桐又摇摇头,似乎她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
李顺抱着小雪,很快恢复了常态,接着问小雪:“小雪,你喜欢这个大姐姐不?”
“喜欢啊,好喜欢姐姐和我玩……”小雪说。
“嗯很好……”李顺接着放下小雪,然后看着夏雨:“喂——丫头,过来——”
“干嘛??”夏雨看着李顺,眼里带着不由自主的敌意。
“刚才小雪说了,她很喜欢你……”李顺大手一挥:“既然她喜欢你,那就好办了,你从明天开始——不,从今天开始,就不要做什么发行公司的客户了,报纸的买卖,有什么意思,赚几个钱……你就做小雪的保姆,专职保姆,每天的任务就是陪她玩,陪她开心……”
李顺真是敢想敢做的人!
“嘎——”夏雨怪叫一声,低头弯腰捏捏小雪的脸蛋。
“李顺,你胡说什么!你不要胡闹——”秋桐说。
“你给我住嘴——”李顺瞪了秋桐一眼,然后看着夏雨继续说:“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保证会让你的收入比跟发行公司做报纸的买卖赚钱多……看着,丫头,我一年给你这个数的报酬——”
说完,李顺伸出一个指头,自信而得意地看着夏雨。
“这个数是多少啊?”夏雨半张嘴巴。
“猜——给你三次机会!”李顺更加得意了。
夏雨将食指放在嘴唇边,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俺不猜三次,俺就猜一次……俺猜嫩这一个指头代表的一定是一个亿,好啊,一个亿好,额喜欢,李老兄好大方……额告诉嫩,低于一个亿额是不干的哦……”
“你——”李顺一下子愣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夏雨:“你这个丫头——一百万还不行啊,你……你竟然说一个亿……”
“一百万,你打发要饭的去吧,俺不干哦,俺就要一个亿呶……嘎嘎——大富豪,干不干?敢不敢?额可是要先支付后上班的哦……”夏雨恶作剧地看着李顺。
秋桐有些忍俊不住,我也想笑。
李顺一脸尴尬。
夏雨哈哈大笑起来,接着拉着小雪就跑:“乖乖小雪,我们打雪仗去——”
看着夏雨和小雪跑远了,李顺嘿嘿笑起来,挠挠头皮:“这丫头……够狡猾的……我以为一百万能搞定,没想到她要一个亿……怎么这么大胃口……”
“你是自己找难看……亏你能想出这个鬼主意……”秋桐说。
“我说话办事,你少干涉我——”李顺又是没好气地冲秋桐一瞪眼。
秋桐垂下眼皮,不吭声了。
不知怎么,我感觉秋桐和李顺讲话的语气和神情有些异常和不安,似乎她觉得心里亏欠了李顺什么。
怪不得李顺会和我提起秋桐表现异常,秋桐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是难以遮掩自己的,虽然她的内心很强大,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她的心理其实极其脆弱。
这时我问秋桐:“夏雨怎么来了?”
“今天周六,她不用去单位上班,没事干,给我打电话,我说我在广场,还有小雪,她就来了……”秋桐说。
“嗨——这个上班族,怎么一百万还搞不定……怪了……”李顺嘟哝着。
我看了看秋桐,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要不要告诉李顺夏雨的真实身份,秋桐轻轻摇摇头。
我明白秋桐的意思,她是不想给夏雨多惹麻烦,李顺要是知道夏雨的真实身份,说不定会利用夏雨来捣鼓什么事,甚至会殃及夏季。
快到中午,今天的活动圆满结束,我在附近的饭店订了几个大桌安排大家吃大锅饭,每桌四大盆,白菜炖粉皮,牛肉炖土豆,全羊汤,海带炖猪肉,吃的是大包子。
我安排大家去吃饭,秋桐带着小雪一起去,夏雨屁颠屁颠也要跟着蹭饭吃,李顺没有跟去,自己走了。
吃过饭,夏雨腻腻歪歪想黏着我,秋桐眉头一皱,眼珠一转,接着就对夏雨说:“夏雨,我想去做头发,和我一起去,参谋参谋,咋样?”
夏雨看看我,又看看秋桐,呲牙一笑:“额……好吧……”
接着夏雨又对我说:“易总,易二爷,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做头发呢?”
我摸了摸我的平头,说:“做你个头!少拿我开涮!”
秋桐抿住嘴唇笑,夏雨嘴巴一撅:“做你个头不行吗?你这头发,我看啊,可以来个焗油,再染个金色的……满脑袋冒金光,多好看啊……”
说完,夏雨忍不住自己先哈哈笑起来。
秋桐看着我,也笑。
我一瞪眼:“你给我一边去……”
我接着开车要走,秋桐站在车边,看着我:“雪还没化完,路上小心点……”
我看了看秋桐,点点头:“嗯……”
“二爷,其实你可以在雪地里飙车的,练练车技!”夏雨说。
我理会夏雨,开车离去。
下午,我正在宿舍睡觉,接到李顺的电话。
“我在机场…….半小时后飞宁州……”李顺说。
“哦……这么快就回去……”我有些意外。
“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你考试的事情,给你送复习重点的,当然,也是想看看小雪……”
听到李顺这话,我不由看了一眼被我扔到卧室墙角的那个信封,李顺真是操心操大了,不知天高地厚给我划复习重点,显得有些滑稽。
和李顺打完电话,我起床,洗了把脸,将李顺给我的那个信封捡起来,走进书房,随手放到写字台上,然后拿出秋桐给我弄来的教材,开始正式复习功课,开始准备参加市直系统事业单位的招考。
这次招考,我没有选择,没有退路,我只能去考,而且,我必须要考第一。
我的前途我自己说了不算,李顺说了算。
在某种意义上,我不属于我自己,我属于李顺,属于李顺的团队,属于李顺的伟大事业。
我感到很无奈。其实,我的无奈又何止一个李顺。
人生中有许多的无奈,有的人为此无奈而奋起;有的人为此无奈而悲伤;有的人为此无奈而感动。就是这些无奈,组成了一个个完整或者不完整的人生。
人生为什么不能再逍遥一些呢?为什么要困在这无奈当中呢?何时,我能挣脱鸟笼,飞向天空,可以自由的生活下去呢?可是这就是个无奈的人生,这不既是来自自身的无奈,也是来自外人的无奈。
无数次告诉自己,忘记不该记住的,珍惜现在拥有的,放弃不属于我的,承诺可以完成的,执着该执着的,面对不该逃避的。可这些又有谁真正可以完美做到呢?是我?是他?还是她?没有人可以完做到,除非人没有思想。
或许,只有我如那晚般的大醉时,才可以明白许多无法明白的事情;才可以忘记那些无法忘记的伤痛;才可以面对那些无法面对的事实;才放弃那些一直执着的。
大醉的时候可以感到前所未有的梦幻里的清醒与快乐,但亦十分迷糊。是有这样才能忘记那些无奈?!可是,谁曾想过,这是无奈中的无奈呢?
最终,剩下的只有那挥之不去忘之不完的无奈……
学习到下午6点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正想找个大碗面吃,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先生你好,送外卖的……”
我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小伙子,手里提着香味扑鼻的饭菜。
“一位女士在我们店吃完饭,然后又让我们单独做了一份甲鱼汤,付了钱,让我们送到这里来。”小伙子说完把饭菜给我,然后就走了。
我将甲鱼汤放下,然后给秋桐打了电话。
“甲鱼汤是你买的?”我说。
“嗯……给你补补身体……学习累脑子,我怕你又靠大碗面打发过去……”电话里,秋桐的声音听起来很柔。
我的心里暖暖的,自从我和秋桐有了那一夜,秋桐对我的一些细微变化我都尽收眼底,尽收心底。
对秋桐这样的女人来说,当和自己心仪的男人有了那种实质性的关系之后,恐怕改变最大的不是生理,而是心理。当然,这种心理的改变是不由自主的是潜移默化的,,或许是自己也未必就能觉察到的。
我此时心里的感觉很奇妙,无法用语言描述。
我说:“刚要吃大碗面呢,你真是安排的及时……”
“呵呵……趁热快吃吧……”秋桐轻笑了下。
“嗯……”我答应着,却没有挂电话。
秋桐也没挂。
“今天学习累不累?”一会儿,秋桐说。
“还行……不累……”我说。
“是不是……心里一直疙疙瘩瘩的不顺畅?总觉得是被人逼着复习的?”秋桐又说。
“嗯……”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可以这样想,不管有没有外来因素,不管你自己喜欢不喜欢,但是,参加这个考试,对你是没有任何坏处的……考上了当然好,考不上,也没有任何损失……其实,作为我来说,我很希望你能考上,毕竟,人总是要进步的,人总是要往前走的,该让的让,该争的还是要争……但是,我不希望你压力太大……”
“嗯……我理解,我明白……”
“人这一生总是在争于让之间徘徊……”秋桐继续说:“人生一世,如苍鹰翱翔,血性与宽容,就是苍鹰的两只翅膀——不争,不足以立世,不让,不足以成功……懂得争与让的真谛,才会让一个人一生翱翔苍穹……”
秋桐的话让我不由深思起来……
现实社会里,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不与人争?上学时争第一,是为了金榜题名;工作了争先进,是为了升官晋级;下海经商争商机,是为了腰缠万贯。总之人人都想争当人上人,这是人之常情,有了这样的争,才有社会的进步。
在人生的旅途中,在厮杀的战场上,在生活的无奈里,“争”无疑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在人生的旅途中,如果你不争,那你则成为失败者。在厮杀的战场上,如果你不争,那么你则成为侵略者的刀下鬼。在无奈的生活里,如果你不争,那么你则成为被生活遗弃的对象。
所以,人生需要争才精彩。尽管我的争带有被李顺胁迫的味道。
而秋桐所说的让,我的理解是不和父母争,不和爱人争,不和朋友争。不和父母争,能收获亲情,不和爱人争,能收获爱情,不和朋友争,能收获友情!
自古有句话:争名夺利是枉然。争与让说到底是人生的一种境界,是一种智慧。
整个周日,我都在宿舍里埋头复习功课。
周一早上,我刚进办公室,就接到我以前的一个老客户电话。
“易总,我有一批货要配送到下面的一个乡镇,上周五上午就把货送到你们公司了,怎么我的客户到今天还没接到,你们不是说本市范围的物流配送都是当天可以到达的吗?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你怎么给我解释?”客户的声音非常生气:“我的客户发火了,大骂我不守信用,你们这样的工作态度和效率,让我怎么向客户交代?我在我客户那边的信誉大打折扣,这个损失你们怎么给我赔偿?我们的合作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这个客户是一个常年性发货的大客户,物流量比较大。
我一听,,感到事情比较严重,忙安抚他:“老伙计,别着急,我马上去查查怎么回事,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稍等,我很快会给你回复……”
“好,我等着……今天我的客户再收不到货,我要去告你们,我就要撕毁我们的合作合同……”客户气呼呼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记下客户的发货时间和货物内容,本想直接去车队,想了想,车队这一块归赵大健分管,还是先找赵大健。
我直接去了赵大健办公室,赵大健正在那里喝茶看报纸,嘴里叼着一根烟。
见我进来,赵大健皮笑肉不笑地说:“哟——易总来了……这一大早就来我这里,有什么好事吗?”
我站到赵大健跟前,将记录的单子递给他:“赵总,上周五这家客户送来的货,收到没有?”
赵大健接过来看了看,说:“哦……我得问问……”
接着,赵大健摸起内线电话,打给车队仓库内勤:“给我查一查有没有收到这批货…….”
一会儿,赵大健放下电话,冲我说:“收到了啊,还在仓库里放着呢……”
“是不是要求周六就发货的……”我继续说。
“是……”赵大健翻了翻眼皮。
“为什么到今天还没发出去?”我说。
赵大健看了看我,突然笑了:“呵呵……这个……我周五喝多了,忘记安排车队那边了……周六周日又休息……今天也忘记安排了……那就明天吧……”
赵大健的口气听起来非常轻描淡写。
“啪——”我一拍桌子:“赵总,你知道耽误了客户的发货是很严重的事情不?你知道货发晚了会影响客户的生意给客户带来声誉和经济上的损失不?你知道这样做会影响我们公司的声誉不?你知道这样下去我们的客户会流失不?”
赵大健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接着就有些气恼的地站起来,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叫起来:“我靠——多大个鸟事,你还乱冲我拍桌子……不就是晚发了几天货吗,这些货又不是容易变质的食品,发晚了会发霉,你冲我吹胡子瞪眼干嘛?你什么鸟身份,什么鸟级别,你才当了几天这个鸟副总,你敢冲我拍桌子?我看你是烧包烧炸了腚,当了这个鸟副总,不知天高地厚了……车队归我管,仓库归我管,发货归我管,我就是发晚了,你能怎么着我?难不成你撤了我的职?你有这个能耐吗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老几啊你!??操——狗仗人势……穷得瑟什么……”
我咬咬牙看着赵大健:“你把工作当儿戏,你把客户的货物当儿戏,你把公司的工作当儿戏,你还有理了你……”
“你现在分管发行,你又不分管我这一块,我的工作你乱插手干嘛?我的工作不用你乱发言!”赵大健说。
“这是我以前的一个老客户,是我以前搞定的,是我给签的合同,现在人家找到我责问,我当然不能推辞,我当然要找你问问……”我说。
“问问……哼……问个屁…….你没权力问我……你的客户关我鸟事……”赵大健一屁股又坐下,嘟哝着:“大不了我明天给发出去就是……多大个事……”
“明天不行,必须要今天,必须要马上发出去……就是今天都晚了,我还得给客户道歉赔偿人家损失……”我斩钉截铁地说。
“今天……你做梦,送报的车子早就出发3个小时了,你让他们再回来?你懂个屎!”赵大健说。
“这我不管,反正这是属于你的工作范围,你必须要让我给客户有个交代……”我说。
“你该怎么和客户交代,关我屁事……”赵大健漫不经心地说:“反正我分管的这一摊我说了算,我说明天就是明天,你管不着我,谁也管不着我……”
赵大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脸上甚至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我真急了,操,这个狗日的赵大健,还真和我干上了。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真做的,他知道这个客户是我以前联系的老客户,就故意压货,想给我制造麻烦。
越想越火,我和赵大健吵吵起来,我尽量压低嗓门,赵大健却似乎毫无顾忌,嗓门越来越大。
我估计整个楼层的同事都听到我和赵大健的争吵了。
正和赵大健吵地不可开交,云朵推门进来了:“赵总,易总,秋桐请你们到她办公室里去……”
我和赵大健气呼呼地去了秋桐办公室,进去一看,曹腾正在里面。
“二位老总,这一大早刚上班就在办公室里吵吵嚷嚷,你们考虑没考虑公司里的同事会怎么看怎么想?你们有没有考虑到你们自己的身份?你们有没有考虑到在大家之间会造成恶劣的影响?”秋桐坐在那里,严肃地说。
我没有说话,赵大健坐在那里,晃动着二郎腿,两眼看着天花板,冷笑着不做声。
“有问题有事情可以协商解决,为什么要大吵大闹?你们这样做,成何体统?”秋桐的声音里带着火气。
“是他先冲我拍桌子的,他不拍桌子,我才懒得和他闹……他有什么资格冲我拍桌子,他算老几?”赵大健又开始嚷嚷起来。
“谁让你对工作这副怠慢的态度?”我说。
“我什么态度你管得着吗?你算老几啊,你管我分管的工作?老子在发行公司这么多年,谁敢冲老子使脸色拍桌子?”赵大健一口一个“老子”粗鲁地说。
赵大健和我的关系刚好了几天,这下又闹僵了,这孩子,整天不懂事,没眼头。
秋桐皱皱眉头,看着我:“易总,你说说,到底为什么冲赵总拍桌子?”
我于是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赵大健冷眼看着我和秋桐,继续晃动着二郎腿,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曹腾坐在一边,微笑着,不做声。
听我说完,秋桐点点头,然后说:“刚才曹经理也和我说这事了,他也接到了客户质问的电话……”
物流业务属于曹腾的业务部,他接到客户的电话是理所当然的,原来他直接找秋桐来反映情况了。客户流失,对他自然是不利的,既包括工作业绩也包括他个人的收入。他倒是狡猾,不找赵大健,直接来找秋桐。或许他听到了我和赵大健的争吵,干脆就先入为主了。
“秋总,这事,你看……如何办是好?客户那边火气很大,非要撕毁合同不可另找合作伙伴……”曹腾不动声色地说:“这个客户可是易总在业务部的时候亲自谈成的,是常年的大客户……”
秋桐没有回答曹腾,而是看着我,口气严肃地说:“易总,不管这事是谁的责任,你都不该冲动,有事可以心平气和好好说,干嘛要拍桌子,赵总是公司发行的元老,要尊重老同志……总之,你不该冲赵总拍桌子,这事你不对……”
我没有做声。
赵大健露出得意的笑。
然后,秋桐看着赵大健:“赵总,这事你看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不就是压了几天货吗?我明天给安排发出去就是了……”赵大健傲慢地说:“客户多的是,什么大客户小客户的,还缺了这一个?那客户是牛逼夸张吓唬人的,什么撕毁合同,撕毁个屁……就是真撕毁了,还多大个事……”
秋桐不动声色地说:“赵总,你这样说是欠妥当的……客户是逐渐逐步发展起来的,客户群是一个日积月累的过程,丢失一个大客户,既损害了客户的利益,还让公司的声誉受损失,直接影响公司今后的业务开展……业务部的同事们每发展一个客户,都要付出艰辛的努力,我们要珍惜爱护我们的客户资源,这是我们公司长期发展的需要……车队不配合好业务部的工作,下一步业务部的工作如何顺利更好开展?既然你分管车队这一块,你就要承担起你应该的责任,恪守职责……要顾全公司的大局……”
“你这意思是我玩忽职守我不顾全大局?”赵大健蹦起来,手臂冲着秋桐挥舞着:“不就是屁大一点事吗,你少乱给我扣帽子,你以为你是谁啊你给我扣这顶帽子,你以为你当个发行公司老总就了不得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还敢教训我……一帮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不是很能吗,有本事你给党委打报告撤我的职啊……”
云朵紧张地站在一边看着,大气不敢出。
曹腾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赵大健发飙。
赵大健似乎今天火气特别大,似乎他心中积郁了许久的不满和火气都要在今天发出来。
秋桐镇静地看着赵大健张牙舞爪冲她叫嚷着,表情严峻,眼里带着沉思的表情。
等赵大健终于发完飙,秋桐开口了:“赵总,说完了吧……说完了,我来说……不管这事你如何看待,但是,这货,必须要今天发出去……”
“不可能,送报纸的车都出去了,回不来……最快也必须明天!这事我分管,我说了算!”赵大健武断地说。
“车队有备用车,备用车可以使用……必须要今天送出去……”秋桐带着口气不容置疑说。
“没门……我说明天就是明天!”赵大健口气更硬。
“必须是今天,必须要对客户负责!”秋桐继续坚持,毫不让步。
“我分管的工作我说了算,我说明天就是明天,你少干涉我的工作!”赵大健的嗓门又大起来:“别以为你是一把手就了不起了,你知道不知道怎么当一把手,你知道不知道一把手是要学会尊重副手的?这些难道还需要我教你吗?”
赵大健仗着自己和孙东凯的关系,又开始倚老卖老了。虽然此次孙东凯没有提拔他,但这似乎并没有让他打消这种优越感。他似乎认定秋桐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
秋桐眨眨眼睛,突然笑了:“赵总说的是,我是不知道怎么当一把手,是需要赵总教教我……那么,来吧,赵总,你来教我吧……”
秋桐这么一说,赵大健不由愣住了,支吾了一下:“我……我懒得教你……没那功夫……”
“既然赵总没功夫,那我就还是要按照我自己的路子当一把手了……”秋桐收敛了笑容,接着对云朵说:“云朵,通知车队的队长过来,大家都不要走,我来开个现场办公会…….我做一次一把手给赵总看看,看看我合格不合格……”
云朵出去,一会儿,和车队队长一起进来了。
秋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着大家,平静地说:“在处理正式的事情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宣布完后,云朵以公司的名义下发文件,正式往下传达……”
大家都看着秋桐,不知秋桐要干嘛。
秋桐不紧不慢地说:“现在,我以星海传媒集团发行公司总经理的名义宣布,对本公司两位副总分管的工作进行局部调整……原来由赵大健同志分管的车队,即日起改由易克同志分管,此二人其他分管的内容不变……下午,公司办公室就下发文件将此变动通知公司各科室部站……”
话音未落,大家都微微变了脸色,都一起看着赵大健。
赵大健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通红,甚至有些发懵,愣愣地看着秋桐,接着又要发作。
“如果赵总对这个调整不满意,那么,我可以继续加大调整的范围和力度!”秋桐接着说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足够的分量。
赵大健又是一愣,硬是没发作起来。
他当然知道,秋桐是撤不了他的职务的,即使秋桐给党委打报告告他也不怕,孙东凯在上面兜着呢,孙东凯让他在发行公司呆着,很明显是有牵制秋桐的意图,他是不会听从秋桐的意见的。
只是,赵大健没想到秋桐给他来了这么一招,你不听我的,你和我作对,不错,我撤不了你的职,我也赶不走你,但是我可以充分利用我的权力剥夺你分管的内容,这是集团党委赋予公司总经理一把手天经地义的权力,既然你非要倚老卖老仗着背后有人硬要不服从我的工作安排,既然你非要对抗到底,既然你对工作是如此的态度,那么,我就剥夺你对这一块分管的权力,你就是告到集团党委也说不出道理来,你的不是就摆在那里。领导就是想袒护你也无法开口。还有,你要是继续对抗,我就继续剥夺你的分管内容,直到把你架空,让你成为一个摆设。当然,我这一切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丝毫不掺杂个人的私念,你告到天边也没处说理。
秋桐这一手,显然极具杀伤力,正击中赵大健的死穴。
赵大健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不敢继续发飙了,秋桐要是真把他架空了,那他岂不是很难看。
我这时冒出一句:“我坚决支持秋总做出的决定……我一定尽职尽责做好自己分管的工作……”
曹腾这时转了转眼珠,也说:“我们业务部坚决服从分管老总的领导……”
车队队长反应也很快,说:“我坚决服从公司领导的决定,我们车队绝对接受新领导的分管……”
云朵说:“我这就安排办公室去弄文件,下午就下发传达分工的调整……”
赵大健脸上十分尴尬和难堪,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狠狠地看了车队队和曹腾一眼,接着冲秋桐点点头,冷笑一声:“行,你行……调整的好,好……”
赵大健显然说的是反话。
秋桐微笑着:“既然大家都表态支持,既然赵总也说调整得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处理正事……不过,这个正事,我看不需要亲自处理,还是由新分管的易总现场办理吧……”
说完,秋桐看着我,点点头。
我冲秋桐点点头,然后看着车队队长:“家里还有一台备用车,是不是?”
“是,易总!”车队队长回答。
“驾驶员呢?”我说。
“有一个替班的驾驶员,现在就在车队办公室……”
“好,你会后马上就回车队,将仓库里的那批货即刻装车,马上发出去……”我说。
“好的!”
我接着看着曹腾:“曹经理,你负责做好对客户的安抚工作和善后处理,当然,我也会亲自再和客户道歉解释……”
曹腾点点头:“是……只是,如何善后?请易总指示?”
我斟酌了下:“第一,正式赔礼道歉,保证今后绝对不再发生类似事件;第二,不但这次的配货款要退回去,而且,即日起到月底,此客户的配送货物均免费,作为对客户实质性的赔偿……至于免费配送货物这一块公司内部财务的计算和支出,我会适当调整业务部和车队本月的任务量,不会影响对业务部和车队的考核,不会影响业务员和驾驶员的收入……这一块,等于是公司支出……”
曹腾和车队队长都点头答应着。
然后,我看着曹腾和车队队长:“下一步,业务部和车队要做好工作上的衔接,货到后,要迅速交接,不能耽搁,要严格按照客户的要求进行配送,不得有任何延迟……同时,要严格内部考核机制,严格奖惩,一定要坚决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曹腾和车队队长又答应着。
然后,我看着秋桐:“秋总,我安排完了,你看可否?”
秋桐站起来,捋了捋头发,冲我点点头,然后看着大家,干脆地说:“易总的处理意见我完全同意,请相关人员遵照执行……今天的会到此结束,散会!”
回到办公室,我琢磨着秋桐今天处理此事的过程,不由暗暗赞叹秋桐的睿智和聪慧,她今天实施的策略分三步走,可以用十六个字来总结:欲擒故纵,防守反击,先礼后兵,软中带硬。
一开始她先借着批评我不该乱拍桌子来安抚赵大健,希望能够缓和赵大健和我之间的紧张气氛,没想到赵大健不识好歹,反而愈发嚣张,开始依仗和孙东凯的特殊私人关系倚老卖老,完全不把秋桐放在眼里,骄纵异常。秋桐对此保持着极度的克制和容忍,对他的挑衅言语没有做任何正面回应。
然后秋桐开始和赵大健商讨处理此事,希望赵大健以工作为重,知错就改,及时修正错误,将损失和恶劣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但是赵大健继续坚持己见,继续顽固不化,继续对秋桐步步紧逼目中无人傲慢异常,借着此事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不满,同时奚落打压秋桐。秋桐在继续保持克制忍让的同时,却突然在工作原则的事情上站住了脚跟,坚决守住底线不后退,这是她防守的最坚固最后的防线。接着在赵大健持续肆无忌惮的发飙之后,秋桐突然就祭出了杀手锏,以公司的整体利益和工作的原则为出发点,开始突然对赵大健实施了出乎意料的毫不留情的反击,直接剥夺了他分管车队的权力,在赵大健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接着又软中带硬暗示了他一句,如果不服对抗,那么后果会更严重。如此,这样,赵大健的进攻成了强弩之末,最后毫无防守之力,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秋桐在此次事件上的处理,既保全了公司的整体利益,又打击了赵大健的嚣张气焰,还不会波及到集团上层,还顺带调整了副总分工,还让赵大健有苦难言,可谓是完胜。相比我和赵大健的争吵,我觉得自己很愚蠢弱智。
一场风波暂告结束。
当然,我知道,赵大健今天吃了一次大亏,今后对秋桐的嫉恨会更加深,他必定还会伺机找机会向秋桐发难。
而曹腾,今天的表现似乎很积极,似乎对我和秋桐十分顺从。但是,不知为什么,不管曹腾如何表现,我始终对曹腾难以树立起真正的信任,始终对他消除不了戒备心理,反而觉得他越发显得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曹腾的站队,似乎是个谜团。
下午忙完工作,我抽空继续复习。快到下班的时候,秋桐进来了。
“我出去办事的时候,路过人事局,又给你弄了几套模拟试题,还有时政复习资料……”秋桐把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接过来打开看了看,点点头:“很好……你辛苦了……”
秋桐抿了抿嘴唇:“还有不到10天就要考试了……学习时间很紧的……要不,我放你几天假,你不用来上班了,在家集中精力复习功课……”
我摇摇头:“不妥,那样会引起闲话……公私是要分开的,再说,现在正是大征订最紧张要收尾的时候,我哪里能离开呢……”
秋桐没有说话。
我说:“要是巧了,正是工作最忙的时候,偏偏在这个时候招考……干嘛就不能弄到元旦后呢……”
秋桐说:“这可是有道道的……元旦前新招的人上岗,那工龄就从09年开始计算,要是元旦后,就是10年的工龄……时间上差这么几天,但工龄确实差了一年……所以,这次招考,一定要在元旦前结束,元旦前上岗……”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按这个说法,那元旦后,你提拔正科不就是三个年头了……”
“是!”
“那你不就可以提拔副处了?”我说。
秋桐笑了下:“你想什么呢,白日做梦?你以为副处就是那么好提拔的?”
我说:“事在人为啊……”
“事在人为也轮不到我的份……我倒是很喜欢干目前这个职位……起码这个是正的,不带副……”秋桐半开玩笑地说。
我说:“那按照你的思维,我也应该还是继续干那个业务部经理了,做这个老总,是副的,多不带劲!”
秋桐说:“你和我不同……女人,还是不追逐名利的好,有个饭碗就行,男人,则是没办法,男人是要不断进步的……”
我说:“这次我要是考上了,是不是就是组织部备案的副科级干部了?”
秋桐摇摇头:“当然不是……考上,还得有一年的考察期,一年之后,才可以转正,然后,才有可能提拔副科,才有可能成为组织部备案的副科级干部……”
我说:“要那么久……真没意思……”
秋桐说:“当然,也有例外……领导使用提拔人,都是看自己的喜好,只要领导愿意,没有突破不了的条条框框……市里刚出台了一个关于特殊人才提拔重用的条例,就是为领导开这种方便用的,领导看中了谁,谁就可以套用这个条例成为特殊人才得到破格的提拔重用……”
我说:“哦……那,你看,我是特殊人才不?”
秋桐说:“你是想听好话还是不好的话?”
我说:“听好的!”
秋桐说:“那你就是!”
我不由笑了,秋桐也笑了。
“有时候,人总是喜欢自己安慰自己……”我说。
“或许,人有时候还喜欢自己欺骗自己……明知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忍不住会想……”秋桐说。
我沉默了,秋桐也沉默了。
一会儿,秋桐抬起头,迟疑了一下,说:“我下午去医院了……”
“哦……还是去找你的那个熟人……找到了吗?”我说。
“嗯……找到了……”秋桐点点头,忽然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
“事情办完了??”我说。
“嗯…….”秋桐点点头,眼里带着怔怔的表情看着我。
“你怎么了?”我说。
“回答我,你希望海珠回到你身边吗?”秋桐问我,眼神有些迷惘和忧郁。
我看着秋桐的表情,心里一阵犹豫,说:“你希望我如何回答?”
秋桐低下头,沉默了半晌,说:“我希望你回答——是!”
我的心一颤。
“海珠是爱你的,她对你的爱,我现在感受地越来越深刻……在你最落魄的时候,她来到你身边,给了你最需要的情感的抚慰和心灵的安慰,她是那么深深的爱着你,爱地刻骨铭心,深入骨髓……可是,她却又义无反顾地要离开你,离开了你,难道,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难道,你认为仅仅因为你和夏雨还有混黑道的事情伤害了她就能让海珠离开你吗?你以为你的伤害足以让她离开吗?”秋桐抬起头看着我,继续说:“不,海珠绝对不会因为你伤害了她而离开你,一个女人一旦真正爱上了一个男人,轻易的伤害是不会让她主动离开的……除非……”
“除非什么?”我说。
“除非是她不愿意伤害你……”秋桐说。
“不愿意伤害我……”我喃喃地说。
“是的,在爱情的世界里,因为不愿意伤害自己的爱人,所以就选择离开……而这种离开,恰恰就是一种爱的体现……这种爱,更加深沉,更加圣洁……”秋桐缓缓道。
“海珠……她……她如何会伤害我?”我说。
秋桐看着我:“你是个粗心的男人,或许,男人都是粗心的……女人,从来都是敏感而细腻的,一个细心的女人,不会等到伤害来临了才会离开,而是在预感到这种伤害要来临的时候,会提前离去……”
“她……难道,她预感到有什么会伤害我?”我说。
“应该是这样……”秋桐点点头。
“那会是什么?”我说。
秋桐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说:“有时候,女人认为会伤害男人的事情,对男人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伤害,但或许又不是……每个人的观念不同,想法也不同……”
我突然想到秋桐这几次去医院的事情,不由心里一颤,看着秋桐:“秋桐,“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告诉我!海珠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桐的眼神颤动了几下,露出犹豫的表情,接着看着我:“我这几次到医院去找我那个是熟人,目的就是想知道海珠那天在医院查出了什么问题……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我终于知道海珠为什么要离开你……”
“什么问题?”我急切地说。
秋桐盯住我的眼睛,说:“海珠在医院查出患有先天性不孕不育症……”
“啊——”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至此,我终于明白海珠为什么要义无反顾地坚决和我分手。
因为,海珠知道自己不能给我生育后代。
因为,海珠知道我是家里独子,她不忍心让我们易家因为她而断后。
我怔怔地看着秋桐,想着海珠,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酸痛。
“放弃,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秋桐看着我说:“今天,我终于明白了海珠的良苦用心,正因为她是那么深地爱着你,所以,在她知道此事后,才决意要离开你……这种离去,是多么无奈而痛苦,这种爱,是多么地高尚而圣洁,这种爱,是多么醇厚而伟大……”
我沉默不语,心里刀割一般地疼。
“她太傻了……她好傻……”我喃喃地说着,心乱如麻。
“问你一个问题!”秋桐说。
我看着秋桐。
“你对传宗接代这个事情看地重不重?”秋桐说。
“不重!”我毫不犹豫地说。
“你真的对不能有自己的后代看得不那么严重?”秋桐又说。
“是的……虽然我一直秉承着传统的东方文化,但是,我确实没有看得那么重!幸福,和能否传宗接代无关!”我说。
“你可以看得不那么重,但是,你的父母呢?你如何向他们交代?”秋桐说。
“他们的思想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不开化……”我说。
秋桐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你是相反的回答,关于你和海珠,我不会再说任何话……但是,现在你如此回答……我想说说自己心里的想法……”
我看着秋桐,不知她要说什么。
“首先,关于我们……”秋桐看着我:“不管我们之间过去怎么样,不管现在已经发生了什么,不管我们之间内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感觉,但是,有一点是无可改变的,那就是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说到这里,秋桐顿住了,眼里带着痛苦的表情,低下头去……
我呆呆地看着秋桐,心里起起落落……
一会儿,秋桐抬起头,继续说:“现实生活里,常常会如此,爱一个人,并非一定要得到并非一定要拥有……能看到自己爱的人幸福,这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满足,一种快乐……”
我的心里苦涩地翻涌着不息的潮水……
“还有,我想说,我认为,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责任是第一位的,一个男人必须要有责任,责任感是一个男人的真正体现……我心目中,一个真正的男人,必须要能担当和包容……这种担当和包容,包括对社会,对同事,对朋友,对亲人……责任是感情的义务。不管是情感还是工作,没有责任就不可能做好,没有责任就不可能维持。很多人都经历过初恋,可那么刻骨铭心的情感让人终身难忘却早早夭折,就是因为很多初恋的人还不能承担责任。责任让人不得不想办法去维持,很多时候,不是靠情感去维持两个人,而是靠责任拉拢……如果感情只是一时的激晴,那恐怕也不是真正的感情,而是感情的名义打下的幌子。情感不是伟大的,而是在他背后的责任让情感伟大起来。如果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情感,我想没有谁会说他伟大。那么情感还是离不开责任。有了责任,感情才能长久;有了感情,责任就责无旁贷……”
我默默地看着秋桐。
秋桐继续说:“海珠是一个十分优秀的女人,她善良、聪慧、温柔、体贴,她身上具备一个完美东方女性所具备的一切……最重要的是,她爱你……你和她在一起,她会给你想要的所有幸福……除了……”
说到这里,秋桐停住了,看着我。
“除了不能生育后代……”我说。
秋桐点点头,接着又说:“其实,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也未必就完全不可能,只是,我听医院的朋友说,先天性不孕不育有多种,海珠患的这种,目前国内的医疗技术,暂时还没有攻克的办法……还没有治愈的先例……”
我看着秋桐:“你认为我是一个能担当和包容的男人吗?”
秋桐说:“假如你刚才说的你不看重传宗接代的重要性是心里话,我会认为你是……但是,我并不想勉强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即使你很看重,也没有任何人会责备你,会鄙视你,我同样也是这样想的,我会理解你……其实,真正要是换了我是海珠,我也会像她这么做……毕竟,我们生活的环境和传统习俗影响着大家的思维……”
我说:“我想知道你内心此刻的真实感受……”
秋桐紧紧咬了嘴唇,低头沉默片刻,接着抬头看着我,语气坚定地说:“我最大的希望,是你能幸福!而我,不能给你任何东西……而海珠,是目前我认为你周围最能给你幸福的人,她是那么深深地爱着你.,何况,现在,她是最需要自己的爱人安慰的时候,而你的作用是任何人都不可替代的……爱情是自私的,但人的良心是可以无私的……能看到你和海珠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快乐……也是我的幸福……”
我沉默无语。
秋桐接着说:“我其实知道,你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我知道,你和海珠,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础,你对他,心中始终都无法放下……我欣赏你的这种重情,不管这种情是爱情多还是亲情多还是友情多……我最看重的是重情重义的男人……而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不可改变的现实,我们都是现实中的人,我们的性格都是与生俱来的,性格决定命运,既然命运不可更改,那么,我们就要面对现实,就要正视现实,就要尊重现实,就要在现实里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秋桐站起来:“说了这么多,或许有些话我不该说……我不想要求你一定要去做什么,一定不去做什么,你有做出选择的权力……但是,我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你或许会知道……我发自内心希望看到你、你们的幸福……只要你们是开心的,我就是快乐的……爱是奉献,不是索取,是付出,不是占有。为自己的爱的人付出一切,甚至牺牲,都是值得的。不管男人还是女人,要想得到幸福的感情生活,就要负起那份责任……”
秋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酸楚和无奈,还有悲凉和凄冷,还有倔强和坚定。
接着,秋桐就走了。
晚上回到宿舍,我一夜未眠,在客厅里抽了一夜的烟,反复琢磨着秋桐说的那些话,想着和秋桐的过去和现在,又不停地想起和海珠往昔的一幕一幕……
我的心里时而疼怜,时而牵挂,时而酸楚,时而无奈,时而歉疚,时而失落,时而迷惘,时而叹息……
我能想像,在这段时间里,海珠心里承受了多么巨大的痛苦,既要面对自己生理上的噩耗,又要面对情感上的巨大创伤。而这一切,她不能和任何人倾诉,甚至还海峰,甚至自己的父母,她只能独自内心默默承受。
我能感受,秋桐今天在和我说那番话的时候内心是带着多么巨大的无奈和苦楚,却又带着执着的倔强和期翼还有祝福。而这一切,她同样只能自己承受,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在矛盾和纠结中以及理想和现实中斗争了一夜,最终,秋桐的话主宰了我的内心,责任和良心盘踞了我的大脑,是的,此时,海珠是最需要自己最亲爱的人安慰的时候,这个人,就是我!是的,爱情是自私的,但做人的良心不能自私!海珠对我重情重义,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来到我身边,对我不离不弃,现在她这个样子,我不能负她,不能对不住她。一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就疼得不行,心里的愧疚自责愈发浓郁。
此时,我没有去想我对海珠的情感到底是爱情多还是亲情多,我只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爱我的,在她遭遇这种厄运的情况下,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海珠,我必须要回到她身边,我必须要给她幸福,我不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我必须要做一个有责任的人。她因为不愿意伤害我而离开我,我要为了不让她被继续伤害而回到她身边。
天亮后,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我开车直接去了海珠公司。
刚上班,客人不多。业务员都出去了,公司里静悄悄的。
海珠不在,小亲茹在值班。
看到我,小亲茹很高兴。
“易哥,海珠姐刚和计调部的总监出去了,去谈一笔业务……”小亲茹把我让到海珠的办公室,又给我倒了一杯水,笑嘻嘻地看着我:“哎——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可想死俺了,当然,最想你的还是海珠姐,她没事的时候常坐在办公室发呆,抽屉里还藏着你的一张照片,没事就拿出来自己看,边看边偷偷流泪……”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有些发酸,冲小亲茹笑了下:“你先出去忙吧,我自己坐会儿,我等她回来……”
小亲茹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我坐到海珠的办公桌前,低头看到中间抽屉的钥匙还插在钥匙孔里,似乎海珠出去走的比较匆忙,没有来得及锁上。
犹豫了一下,我拉开抽屉。
首先看到了一个相框躺在抽屉里,里面是我的照片。那是今年金秋的一天,我带着海珠去棒棰岛风景区游玩,在棒棰岛宾馆门口的草坪上,我腾空跃起做飞踢动作,海珠给我抓拍的。当时海珠拍了很多张,后来选了一张最满意的冲洗出来放在相框里,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默默注视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拿起相框看了半天,往回放时,看到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
我轻轻拿起日记本,缓缓抚摸着封皮,又犹豫了半天,我终于打开日记本……
“哥,这是一封写给你但永远都不会寄出去的信!
哥,我离开了你……
当我离开你的一瞬间,我多想再叫你一声“哥”,可是,我终究没有叫出来。
我曾经说过,我要抓牢你,一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可是,如今,我已主动放开了你的手……
离开你,是因为爱你。因为爱你,所以不愿意看见你不快乐;因为爱你,所以不愿意看着你强忍內心的挣扎;因为爱你,所以不愿意看见你辛苦;因为爱你,所以愿意放开你。
曾经以为你是我手中的风筝,只要我手中紧握着那根线,无论你飞向何方,我最终都是你的归属,可是,当我踏出医院门口看到你的一刹那,我立刻明白:我将要失去你!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往事如风,不如就让它随风而去,当一切成空,唯有不愿意让你看见我的眼泪,因为知道你会心疼。因为爱你,所以不会用泪水去让你烦忧。
虽然我渴望天长地久,但如果那只是一种奢求,那不如只求曾经拥有。曾经拥有过你的爱,这已足够。因为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当我渐渐开始接受你和夏雨之事的解释,当我渐渐开始接受你参加黑道这个现实,一度以为,我和你可以继续下去,你和夏雨或许真的是一场误会,你参加黑道或许是被逼无奈,只要误会消除,只要你摆脱无奈,我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幸福和甜蜜。可是,一张诊断单,将我长期以来的忧惧和猜测变成了现实,击碎了我所有的梦……
不能生育,意味着你和我之间将没有孩子,意味着你们家将断了香火无人传宗接代。或许你不看重这一点,但是我看重,我可以忽视你,但是我不能忽视你的父母……
现实面前,我别无选择,只能放手,只能离开……”
看到这里,我的心剧烈颤抖起来。
点燃一颗烟,稍微让自己心里平静一些,然后继续往下看。
“……放手不是无私的奉献,离开你,这不仅是对你的爱,更是对我自己的宽慰。放开你,我很心伤,很心痛,但我不后悔。让你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是因为长痛不如短痛。当我容颜尽老,行将就木,我依然不会后悔,因为我爱你。
爱一个人,到底可以爱多久?忘记一个人,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我无从证明,因为还在爱着你,因为爱在继续,因为心依然在痛。有的东西我再喜欢也不会属于我,有些东西我再留恋也注定是要放弃,我深深知道,人生中有许多种爱,但不能让爱成为一种伤害。我不能因为我自己伤害你,伤害无辜的你的父母。
爱可以是一瞬间的事情,也可以是一辈子的事情。每个人都可以在不同的时间爱上不同的人。不是谁离开了谁就无法生活,遗忘让我坚强。拥有不是绝对的幸福,相爱不一定要拥有,爱一个人,不是一定要天长地久的厮守,我既然已经决定放弃,我就不再纠缠,当然,我已经没有了纠缠的资格和资本……
永远到底有多远,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我只能安慰自己,爱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拥有才是幸福。因为我还爱你,所以我什么也不要再对你说,什么也不要再做,把所有的思念和牵挂一一封存,把所有的痛苦和悲伤细细收藏。这个世上,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的爱情微乎其微。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婚姻却随处可见!离去的,是注定亦客要错过的!属于你的,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你的出现!
学会放弃,生活会更加容易!
学会放弃,在落泪以前转身离去,留下简单的背影!
学会放弃,将昨天埋在心底,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学会放弃,让彼此都能有个更轻松的开始,遍体鳞伤的爱并不一定就刻骨铭心。曾说过爱你的,今天,仍是爱你。只是,爱你,却不能与你在一起,我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爱你…….
经常会看着你的照片,看着龙腾虎跃的你,想着我们的往昔……曾经我们山盟海誓,现在却行同陌路,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决定放弃你的那一刻我哭了,我一直坚定自己不会流泪,可是我在此刻还是忍不住,如果说爱一个人是一种罪孽的话,我想我也已罪孽深重,如果这是条绝路,我已无法回头。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我愿意祈祷上天饶恕我,可是,蓦然发现,没有上天!
告诉自己,现在的我好累,难道真的只有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吗??现在终于明白我原来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可悲,我的心累了,真的太累了……
我相信我们真的爱过,彼此在乎,彼此思念,可是爱脱离不了现实,逃避不了世俗。当看到那张诊断单的时候,我的大脑剩下的,只是空白!
如果真诚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
如果谎言是一种伤害,我选则沉默!
如果沉默是一种伤害,我选择离开……”
看到这里,我深深吸了一口烟,青烟弥漫着我的眼睛,我的眼里有些发涩。
我揉揉眼睛,继续往下看。
“……看着你的照片,想着你,回忆着过去,不知不觉,我们在一起也这么长时间了,当初的点点滴滴,时刻在我的记忆中徘徊,整个脑海都在回忆认识你以后的点点滴滴,回忆两个人在一起度过的分分秒秒,顿时心里有种莫明的欢喜。说忘掉,也只能是一句欺骗,是自我安慰,是想从失落中寻找一份感觉,忘记你,我很难做到。我还是想你,我就这么静静地想你,我喜欢这样想你,喜欢看着你的照片想你,让自己的心有了柔柔的疼痛和幸福的甜蜜。很多时候,就这样静静地想一个人,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一种快乐……
我不能和你走进婚姻殿堂,我不能做你和你孩子的贤妻良母,我不能做你父母的完美儿媳。我知道,只要你想,只要你愿意,会有人爱你……你周围不乏喜欢你的女人,不管是谁,我祝你幸福!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生活,找一个你爱她她同样深爱你的人。你幸福那就什么都好,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希望你早日摆脱黑道,我们是平民子弟,我们做良心事,吃良心饭,我们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的选择或许让你心碎,或许让你伤痛,或许你也会恨我……
希望你尊重我的选择。选择离开你,对我来说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也是一种解脱,对你说或许是一种幸福;在对的时间选择了错的人是一种无奈;在错的时间选择对的人是一种遗憾;在错的时间选择错的人是一种后悔。痛苦缘于选择,选择本身也是一种痛苦。人来到世上的第一声哭泣就证明了选择了做人的痛苦,没有谁是笑着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生面临着太多的决择,也就是要承受太多的痛苦。有些枷锁是自己给自己套的,有些不幸是命中注定。
有一些爱情,当我们的青春一步步远去的时候,再难拥有!谁是过去,谁是眼前,谁是后来,谁是未来。无关紧要该淡就淡、该断就断、没有什么值得再次的回头。去的要去,来的要来,停的会停,爱的还会在。我想,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在同一时刻想起对方,无论阴晴,无论风雨。
因为你,我尝试到什么是甜蜜的滋味;
因为你,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痛不欲生也是因为有了你;
因为你,我不想在爱与不爱中为自己辩护,因为这颗心早已告诉你;
因为你,我懂得了什么是爱,并学会了爱!
很想对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爱你,我爱你,但是对不起,因为爱你,所以我要离开你……
因为爱你,所以希望你快乐!只要你快乐,我就快乐!
因为爱你,就该放了你!
因为我知道有一种爱,叫做——放弃!!
那是我对你最深的爱……
哥,亲爱的,我离开了你,不会再回来……
当我依然爱着你,但这爱已成为你的负担,但这爱已是一种痛苦,那么,我选择放手!!
我离开你是我没福气,没有我你会更幸福……
哥,祝福你…….”
看到这里,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的心疼痛不已,伤感疼怜的泪水静静从我的脸上滑落……
看不下去了,我合上日记本,将日记本放进原处,低头撑住额头,继续无声地流泪……
半天,平静下来,我站起来走到门口的脸盆前,用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坐到沙发上,怔怔发呆……
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一侧的书橱上,在书橱的最上层格子里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放着几本杂志。
我站起来走过去,打开橱门,随手翻动着那些杂志,突然一张白纸从一本杂志里滑落出来,落到地上。
我弯腰去捡,随意一看,这是一张诊断书。
我仔细看,这就是决定海珠命运的那张诊断书。
我死死捏住这张诊断书,坐回到沙发上,一遍一遍看着那诊断结果……
想着海珠日记本里写给我的那封永远也不会寄出的信里的内容,看着这个诊断结果,我的心里愈发坚定了要海珠回来的决心。
正在这时,海珠推门走了进来,小亲茹跟在后面。
看到我,海珠一怔,接着回头看了下小亲茹。
小亲茹一吐舌头:“海珠姐,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易哥来了……”
说完,小亲茹冲我做个鬼脸出去了,将门关死。
我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那张诊断书。
海珠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脸色倏地一变。
“你……你来干什么?”海珠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看着海珠瘦弱的身形,心里一阵疼怜,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然后缓缓将手里的那张诊断书撕烂……
“你……你要干什么?”海珠说。
我将撕烂的纸片在空中一扬,纸片雪花般纷纷飘落……
然后,我缓缓走到海珠跟前,深深地凝视着海珠憔悴的面容……
“你……”海珠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我紧紧抿着嘴唇,缓缓伸出右手,抚摸向海珠的脸……
海珠没有动,低垂下眼皮,身体微微发抖。
我抚摸着海珠的脸颊,凝视着海珠的面容,心里阵阵发颤……
突然,我猛地将海珠拉了过来,紧紧地将海珠抱在了怀里……
我紧紧抱住海珠的身体,海珠的身体消瘦了很多,柔弱了很多……
海珠没有说话,呼吸有些急促,想挣扎,但被我抱得很紧,只能是无力地动了几下。
我的下巴抵住海珠的肩膀,嘶声说了一句:“跟我回去……”
“放开我……”海珠说。
“跟我回去……”
“你先放开我……”
我松开海珠,海珠捋了捋头发,然后指指沙发:“坐下吧……”
我没有动,看着海珠,还是那句话:“跟我回去……”
海珠缓缓摇摇头:“不……我没有回头路……”
“你本来就不曾离去,谈何回头……”我说。
“我已经离去……不会回头……”海珠说。
“你好傻……就因为这个诊断书,你就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我说。
海珠坐到沙发上,用手扶住额头,说:“既然你看到了那诊断书,那我也不瞒你了……是的,不错,我是傻……可是,我做出的决定并不荒唐……再美丽的爱情也要走入婚姻,要走入现实,要面对现实,面对世俗,面对生活,婚姻是过日子,不是谈情说爱,既然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婚姻,既然我不能做你父母的完美儿媳,那么,我的决定就是基于理智的,就不是荒唐的……”
我坐到海珠对面,一把握住海珠冰冷的手:“阿珠,这这想法根本就十分荒唐,我不会因为这个可恶的诊断书就对你有什么看法,我不会在乎所谓的什么传宗接代,我不会在乎,我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也同样不会在意的……相信我,我们一家,都不会把这个当做多么重要的事情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一直很爱我,在我最窘迫的时候,你来到我身边,现在我们刚刚要开始复苏发展,我们的事业都刚要起步,你却要离我而去……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当初的誓言了吗,难道,你忘记我们当初的共患难了吗……难道,生育问题就真的这么重要吗?我自己都不在乎,我父母也是开通之人,你干嘛非常这么在意……”
海珠不说话,我语无伦次地反复向海珠表达着这个意思。
海珠紧紧抿住嘴唇,身体不停地颤抖……
半天,海珠抽回自己的手,看着我:“你说完了吗?”
我住了嘴,看着海珠。
海珠站起来,背对着我,沉默了片刻:“既然你说完了,那么我来说一句:不要再重复你的理由,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请你回去吧……”
海珠的声音听起来很凄然,但是又很坚决。
“阿珠——”我急了,站起来,走向海珠。
“不准靠近我……”海珠厉声说。
我不由住了脚步。
“你……回去吧……谢谢你今天来看我,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今天你不跟我回去,我坚决不离开半步!”我口气坚决地说:“刚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再重复!”
“你…….”海珠转身看着我,眼神有些发愣:“我听海峰哥说你正在准备参加市里事业单位的招人考试……现在正在紧张的复习阶段,800人才录取一个,你要集中精力复习功课,不要分心……”
我考试的事和海峰电话汇报过,海峰很支持。
“要想不让我分心,你今天就跟我回去……”我说:“不然,我也不复习了,不考试了……我就在你这里吃在这里睡……”
“你……你……你无赖…….”海珠说着,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有些着急和生气。
我点着一颗烟,慢慢吸起来。
半天,海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无奈和凄苦。
我们就这么僵持着,她坚持不回去,我坚持不走,还拿不考试来威胁她。
终于,海珠轻轻叹了口气:“好吧……我们各退半步……你答应我,集中精力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我一阵轻松,看着海珠:“好,我答应你,那你呢??跟我回去?”
海珠说:“我不能跟你回去,下午,我就要飞北京,在那里集合,明天,和三水集团的人一起飞迪拜……”
原来海珠下午就要飞北京去迪拜了。
我说:“去迪拜散心,很好……那你回来之后呢?”
“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当耳旁风,我需要时间来考虑……请你给我一个缓冲……等我从迪拜回来,再答复你……”海珠说。
“为什么要等从迪拜回来……不行,你现在就答复跟我回去!”我说。
我很担心这是海珠的缓兵之计,一是为了打发我走,二是为了让我好好复习功课。
“我说了,我们各退半步,你不要逼我,不要得寸进尺……”海珠缓缓地说,口气有些冷峻:“如果你不答应我这个要求,那好,你自己在这里呆着吧,你不走,我走,那考试,你愿意考就考,不考,就算!反正和我无关!”
我一听,慌了,忙说:“我答应,我答应!那就等你从迪拜回来再说……”
海珠点点头:“我现在要忙了,要给公司里的人交代我走后的工作……”
海珠这是在下逐客令。
我站起来。
海珠说:“等我从迪拜回来的时候,你的考试结果也就基本出来了……希望听到你的捷报……”
我说:“我考试的结果对于你的回来会起到促进作用吗?”
海珠眼神一动,接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
我猛地挥舞了一下拳头,说:“那好,我要在800人里考第一,笔试面试都是第一……你信不信?”
突然,我就觉得自己复习考试有了动力,这是真正的动力,不是李顺给我的那种压力。
海珠点点头,轻声说:“你有这个实力,你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我冲海珠笑了下:“阿珠,笑一个我看看……”
海珠努力笑了下,笑容里充满了酸涩和忧郁。
看着海珠的笑,我心里只想哭,眼睛有些潮湿。
海珠转过脸,轻轻地说说:“你走吧……”
阿珠要忙工作,让我走,我只能离去。
下午,海珠直接从星海飞去了北京。
下午,我接到小亲茹的电话,说我走了之后,海珠在宿舍里关上门捂着被子痛哭了一场。
听小亲茹说完,我的眼睛再次潮湿……
我不知道海珠今天给我的话是不是在打发应付我,但是,我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将这希望当做我复习考试的动力。
听小亲茹说,同时一起飞北京的,还有夏季,他作为老板,自然是要去迪拜参加年会的。
夏雨没去,她在集团看家。
老黎这把老骨头也不甘寂寞,随同一起去北京,然后去迪拜,临走前给我打了个告别电话,说是要跟儿子去阿联酋搞沙漠理疗。我怀疑他去迪拜的真实意图是要给儿子的年会撑腰打气出谋策划。
夏季和老黎一走,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夏雨火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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