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一句话分了两段
喝完水,放下水杯,季书记接着说:“同时,继续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
我日,一句话分了两段,你个死老季,就不能一句话一次说完整啊!?
我日,我被任命为经管办主任兼发行公司总经理,不但官复原职,还加了一顶乌纱帽。
卧槽,天上掉了个馅饼下来。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对这个任命多少感到有些意外,眼神愣愣地看着季书记。苏定国呢?曹腾呢?这二位大仙又是如何安排的呢?难道苏定国那事定性了真的挨了处分?难道曹腾真的空忙乎这么久要竹篮打水?
季书记接着说:“还有,你同时为集团纪委委员……”
苏定国以前除了担任经管办主任,还是集团纪委委员,经营党支部书记。
我成了集团纪委委员,那么为什么不把党支部书记也给我呢?
随即明白,我还是预备党员,还没转正。
操,预备党员怎么能当党支部书记呢?我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胃口太大了。
我接着愣愣地问了一句:“季书记,还有吗?”
季书记似乎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严肃地说:“要对你公布的就是这些,没有了!”
我此时很想知道为什么会如此任命我,很想知道苏定国到哪里去了,很想知道曹腾动没动,但我没有问。
显然,这个场合,我不能问这些,不适合。
然后,孙东凯对我说:“易克同志,对于党委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
我挺直身子,朗声回答:“一切服从党委安排,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只是……”
“只是什么?”孙东凯说。
“只是,我唯恐自己能力微弱,唯恐胜任不了如此重任……怕辜负了党委的期望……”我说。
孙东凯说:“既然党委如此决定,就必然是全面考虑了你的个人情况,只是在统筹全局的基础上做出的安排,既然你表态服从党委决定,那么,有些多余的话,我看就不要再说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不说话了。
孙东凯满意地笑了下,然后对季书记和秋桐说:“季书记,秋总……我想单独和易克同志交流一下……”
季书记和秋桐站起来,直接出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和孙东凯两人。
这时,我的心里还很困惑,发行公司是经营部门,经管办是行政管理部门,两个性质职能完全不同的部门,怎么可以由一个人兼任呢?既是管理者,又是经营者,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这不是很矛盾的事情吗?怎么能如此任命呢?
孙东凯似乎知道我很困惑,但似乎又未必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笑,递给我一支烟:“小易……是不是觉得心里很奇怪很迷惑?”
我接过烟点着吸了一口,说:“是的,很意外很迷惑!”
孙东凯哈哈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意外……好吧,下面我来给你解惑……首先,你一定会认为这次任命和之前我和你的谈话内容大相径庭,很奇怪,是不是?”
我说:“是的……”
孙东凯吸了一口烟,说:“这并不奇怪,人事的事,向来是变化多端的,期间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化,这些变化是根据随时变化的情况和不断发展的局势来发生的,我们做管理者,就是要随时适应新情况,适应新变化,做出新的判断和决策,这是一名合格的管理者必备的素质和能力……如果这一点我都做不到,那我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集团党委书记了……”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之前我和你的那次单独谈话,准备让曹腾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让你担任党办副主任,这是有充分的理由的,是根据当时集团内外的情况作出的决定,虽然和现在公布的结果不一样,但同样也是正确的,是经过充分考虑的,是从集团工作大局出发的……至于现在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我来告诉你吧……”
我凝神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顿了顿,接着说:“最近几天,集团内部接连出了几件事,一个是发行公司出了一起重大安全事故,因为曹腾的疏忽,导致一辆发行车坠入山崖,车辆基本报废,给集体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在集团内部造成了不小的负面影响,曹腾作为主持工作的负责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虽然他及时想党委做出了深刻检查,但还是要承担领导责任的,这是必然的……
第二,那天我们和关部长一起吃饭,关部长对全市的党报党刊征订工作提出了新要求,对我们集团的发行工作施加了新的重担,这是严肃的政治任务,我们的发行工作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和重任,面临着新的历史使命,面临着大规模的发展和布局调整,要圆满完成这项任务,要顺利实现这些调整,要成功实现这些转变,必须要有足够能力和魄力的人来领导管理发行公司,而对于目前的曹腾来说,虽然他是具备一定的能力,但还不足以胜任,党委会上,大家一致认为,能够完成这项任务的人,非你莫属……
第三,还是我们和关部长一起吃饭那天发生的事,你也在场,就是关于网络上那个星海神秘领导猥亵女子的帖子,此事牵扯到经管办主任苏定国,关部长为此大发雷霆,事情不可忽视,事后按照关部长的指示,我牵头,季书记和秋总一起参与对此事进行了详细的调查,最后证实此事属实,苏定国确实是酒后做出了不适当的严重损害星海市和集团形象的行为,这是要严肃处理的,本着落实关部长指示精神的原则,党委会上,大家一致认为苏定国不再适合继续担任经管办主任一职,要接受纪律处分,而经管办主任一职,大家也暂时找不到更适合的人来担任,根据我的意见,根据我会前和秋桐沟通做工作的结果,秋总在会上提议由你来兼任这一职务,大家一职赞同,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样,也就是大家都认为你是最适合经管办主任和发行公司总经理的最合适人选,那么,结果就是这样喽……”
孙东凯说的貌似十分合情合理,既维持了自己之前和我谈话内容的正确性,又诠释了今天这个结果的合理性,反正怎么说都是他有理,反正不管怎么搞领导都从来是正确的。同时,他还不忘记给我送人情,连秋桐的提议也是他沟通做工作的结果,似乎秋桐本来是不同意我担任经管办主任的,是他努力做工作的结果。
我点点头,做感激状:“感谢党委对我的信任,特别是感谢孙书记对我的厚爱,无论之前的谈话还是现在的安排,我都时刻感受到孙书记对我是十分关爱和关心的,我都明白孙书记培养我的一片苦心,孙书记对我的栽培,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孙东凯呵呵笑起来:“小易,你能理解我的想法,我很欣慰……”
我皱了皱眉头,接着说:“可是……孙书记,我有一点不明白……”
孙东凯说:“你说吧……”
我说:“发行公司是经营部门,经管办是集团的经营管理部门,发行公司是属于经管办管理的,我同时担任这两个部门的一把手,既是管理者,又是经营者,既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这…这合适吗?这不是政企不分吗?这不等于我自己管理自己吗?这管理体制,是不是有些矛盾呢?”
孙东凯听了,微微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易克,你这话问的十分幼稚十分天真,让外人听到,会笑话你的……说明你太不了解中国的官场了……”
我说:“怎么?”
孙东凯说:“小易,你可以认真分析一下中国的官场,什么时候政企真正分离过?哪一级政府哪一个单位没有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现象?比如中国足协比如那些国企比如烟草专卖局,不都是这样?足协就不说了,臭名昭著,大家都知道,那些国企,哪一个不是有管理部门的一把手或者副职担任董事长的?再比如烟草专卖局,局长兼着烟草公司的总经理,自己管自己,还不也是这样?还有,就说咱们星海市,雷书记不也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按说公安局是要被政法委领导的,那雷书记岂不是自己领导自己了?哈哈……在中国的官场,这是普遍现象,这是中国官场现行体制下的必然产物,大环境决定的,你这个小部门算神马?很正常的……再说了,我们之所以如此安排,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数来数去,综合各方面的因素,从集团经营稳定和发展的大局出发,大家都觉得还是你同时担任着两个部门的负责人最合适……”
我做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哦……原来如此……既然孙书记如此说,那我心里就安稳了,那我就心安理得了…….”
孙东凯又呵呵笑起来:“党委作出的决策,你当然要心安理得……根据目前发行公司的新形势和新任务,由你来负责发行公司,我是放心的,别人来搞,我还真的心里不踏实……还有,这经管办主任,让其他人来干,我实在是不放心,一来这个职位要求具有比较高的综合管理和协调能力,二来呢,由你做秋总的办公室主任,我放心啊,实在是放心啊…….”
说到这里,孙东凯诡秘地笑了下。
我似乎明白孙东凯这诡秘的笑,他是想通过我来牵制秋桐,觉得把我安插在秋桐的心脏部位,比苏定国还要保险。
我说:“我明白孙书记的意思了,我十分明白……呵呵……”
“我就知道你很聪明,你能明白的!担任新的职务之后,该怎么去做,你懂的……”孙东凯满意地笑了。
我接着说:“还有啊,我还想问问相关的人是怎么安排的?”
我心里此时关心的是赵大健曹腾和苏定国,我担任经管办主任,难道要和赵大健一起共事?他会心甘情愿在我手下听我使唤?曹腾此次功亏一篑一无所获,难道他的心里能接受这个现实?孙东凯不给乔仕达秘书的面子,难道一点曹丽的面子也不给了?虽然曹腾不是曹丽的亲弟弟,虽然曹丽对曹腾的事情不大上心,但孙东凯果真就一点面子也不给曹丽?难道孙东凯就真的会让曹腾此次如此难堪难看?难道孙东凯会就此彻底放弃曹腾?我觉得不会。还有苏定国,此次他是被如何处分的呢?他的事情还会不会牵扯其他人呢?毕竟,这事是关云飞关注的,是他发了大火的,孙东凯是绝对不敢怠慢的,苏定国的处分是必须的,那么,会如何处分呢?会不会还牵连到其他人呢?
孙东凯点点头,似乎他预料到我一定会问这些问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说:“今天的党委会,讨论的议题不止是你的事情,而是讨论了一系列的人事安排和纪律处分问题……集团今天就会下发红头文件公这些人事安排,我可以提前告诉你,让你有个数……”
我注视着孙东凯。
孙东凯突然笑了:“小易,你其实很关心谁和你搭配的问题,其实你很关心你的副职配置问题,是不是?”
我也笑了,点点头。
孙东凯说:“此次对于你的副职配置,我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是充分考虑了现在的和历史的因素的……关于经管办副主任,还是只配置一名,这个人选是——”
说到这里,孙东凯吸了一口烟,我屏住呼吸看着他。
“曹腾!”孙东凯缓缓地说,同时紧盯住我的眼神。
我的心里一颤,曹腾?曹腾要来经管办担任副主任,孙东凯果然是下了一番心思,果然是有一番心计的。这对曹腾来说,虽然没有在发行公司扶正,但到经管办担任副主任,无疑是重用,脸面上无论如何是说的过去的,乔仕达的秘书倒了,孙东凯不想送这个人情了,但他也不想让曹丽脸上太难看,也不想让曹腾打击太大,毕竟曹腾还是对他死心塌地的,对他一直宣誓效忠的,他不会把曹腾扔下不管,而且,如此安排,似乎也带有钳制我的意图,他是了解曹腾和我的实质关系的。
“哦……”我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经管办是个重要部门,是经营委的运转核心,曹腾虽然在发行公司犯了一些失误,但他的能力还是不能否认的,他还是个年轻有为的管理干部,不能因为犯过一次错误就将他一棍子打死,而且,你同时担任两个部门的一把手,工作必将十分繁忙,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我让曹腾担任经管办副主任,主要用意就是替你分担一些工作,让他做你的得力助手,而且,我也知道,你和曹腾的私人关系式十分和谐的,你们一起搭档,必定会能更好的促进经管办的工作更好开展……”孙东凯似笑非笑地说。
我笑了,点点头:“是的,你说的对,这个配置简直是太好了,十分合我心意……”
孙东凯笑了下:“我知道赵大健和你之间有些私人恩怨,加上赵大健曾经是你的上级,是你的老领导,还是集团的发行元老,你去了经管办之后,他继续在那里工作,从个人来说,不利于你们之间的团结,对他来说心理上也难以接受,对你来说也很别扭,从工作上来说,赵大健也是阅历资历丰富的老经营管理人员,但一直迟迟没有提拔,一直以正科级的身份担任集团副职中层职务,这确实也有些委屈了他,但因为我和他的同学关系,我顾虑到影响,到集团这么久,一直没有提拔他,但也不能一直这么下去,这对他也是不公平的…….”
我说:“哦……赵主任这次是担任……”
“印刷厂厂长!”孙东凯干脆地说。
卧槽,印刷厂厂长,这可是个肥缺啊,孙东凯终于把赵大健拉起来了,终于重用了,赵大健忍辱负重的日子终于结束了,终于抬起头来了。
集团印刷厂承担着集团所有报刊的印刷任务,不说外来印刷业务的承揽,光自己集团内部消化的这些印刷任务,就足以让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印刷厂之所以是个肥缺,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印刷机器的更新换代和购置以及原材料的采购,还有就是新闻纸的采购,印刷厂每年需要从造纸厂采购大量的新闻纸,这是一笔巨大的业务,采购谁的?什么时候付款,给多少钱,都是印刷厂厂长说了算,这其中的猫腻,大家虽然不说,但心里其实都明白,油水巨大。孙东凯之所以要把赵大健如此安排,恐怕也还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赵大健不是傻子,不是不知道回报的人,他不会亏待孙东凯的。
可以这么说,印刷厂这个位置的好处,丝毫不会比广告公司的少,甚至更多。
当然,也要看谁来干这个位子,要是换了我,我就不会捞油水,不知自我标榜装逼装清高,我真的是不会那么干,我想捞钱的话,早就从李顺那里发大财了,何必干这个职位。
但赵大健是绝对不会的。
我此时不知道孙东凯把赵大健推到这个位子上是成全了他还是害了他,是惠及了自己还是害了自己。
我点点头:“哦……那我该恭喜赵主任了,确实,赵主任作为一个正科级干部,压地太久了…孙书记也不能因为是同学关系就一直这么压着赵主任……赵主任的资历在整个集团经营部门来说,堪称第一了……也该适度调整了……”
孙东凯笑了:“你能这么理解,我很高兴……希望集团的同志们都能这么理解……”
我说:“我能这么理解,大家就都能这么理解……这么久才调整赵主任的职务,集团不会有人认为孙书记是因为和赵主任的同学关系才这么做的……大家之前都看得很明白,都知道孙书记用人是唯才是用铁面无私的……”
我这么一说,孙东凯更高兴了,不住点头:“小易,还是你了解我!知我者,小易也!”
我接着问孙东凯:“那……苏主任和印刷厂的厂长……他们……”
我此时不但关心他们的去向,而且更关心谁到发行公司担任副总,走了一个曹腾,必定还会来一个。
那会是谁?
我在想孙东凯是不是把他们其中的一位弄到发行公司来担任副总了呢?
我问这句话的目的其实是想知道谁来发行公司当副总了。
孙东凯微笑了下:“小易,不要在我面前卖关子,我知道你此时最关心的是什么,你其实很想知道曹腾走了之后,空出来的发行公司副总谁来干,是不是?”
我呵呵笑了下,挠了挠头皮。
孙东凯像耍猴一般看着我,接着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我大感意外,接着内心一阵狂喜,接着又是巨大的困惑。
做了,竟然会是他!!
唐亮!!
竟然是被孙东凯发配到大山里的生活基地罚劳改的唐亮!
孙东凯竟然会突然开恩让唐亮回来担任发行公司的副总!
我担任发行公司老总的时候曾经给孙东凯提议让唐亮担任我的副总但遭到了孙东凯的严厉训斥,这次孙东凯竟然同意让他回来,让他到发行公司当副总。
这太让我感到意外了。
因为酒后失言得罪了孙东凯的唐亮要回来了,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这一刻,我真想爆孙东凯的菊花。
我压抑住内心的惊喜,带着无法掩饰的愕然表情看着孙东凯。
似乎,我的表情在孙东凯的预料之内,他呵呵地笑了,笑的很得意,似乎是因为他在集团内部至高无上的权力,想让谁活谁就活,想让谁死谁就死,生杀大权都在他手里,这种耍弄权力的感觉似乎让他很受用。
笑完,孙东凯正色道:“当初让唐亮去生活基地,是工作的需要,现在,让他回来担任发行公司副总经理,也同样是工作的需要……当然,这也和他个人的思想认识以及表现有关……”
说工作需要我理解,领导想整想提拔任何人都可以打这个借口,但说到唐亮的个人思想认识和表现,我就不由疑惑了……
虽然疑惑,但我还是点了点头:“哦……是这样……”
孙东凯接着说:“当然,我也还是考虑到唐亮的个人实际工作能力和以往的表现,我知道当初让唐亮去生活基地集团里有人是猜测我带有个人意图的,有人猜测我是在打击报复唐亮的,这些其实都是无稽之谈,纯粹都是出于工作需要…这不,这次因为工作需要,唐亮又回来了……”
我点点头:“嗯……当初唐亮到生活基地,是有人议论纷纷,但我一直是没有那么想的,这次唐亮的回来,更加证明我当初的判断是正确的,我就知道孙书记不是出于个人私利打击报复别人的领导,孙书记是领导,心胸开阔,度量大,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呢?那些背后议论的人实在是太小心眼了……”
“岂止是小心眼,简直就是小人之心!”孙东凯说。
“哦…….”我含含糊糊地哦了一声,不想赞同孙东凯的话,却也不想当面否认。
“其实,这次唐亮的回来,我也有考虑你的因素,你当初刚提拔发行公司总经理的时候就提出过让唐亮担任副总,当时出于集团整体工作的需要和唐亮个人的心态,时机还不成熟,我没有同意,甚至还训斥了你,但是你的这个要求我一直没有忘记的,我一直放在心上的,当时我没有成全你不代表我无视你的要求,我一直就记着的……现在,时机成熟了,我还是决定成全你……我知道,你当时提那个要求,是出于工作需要的,既然我要支持你的工作,就要满足的要求,你说,是不是?”孙东凯微笑着说。
我忙点头:“领导英明,实在是英明!的确是这样的,我就是出于工作的需要!”
我的心情此时颇为愉快。
孙东凯接着说:“至于苏定国,他这次犯了严重的错误,发了错误就要受到惩罚,特别是关部长一直在关注这事……经党委会讨论决定,苏定国被撤销经管办主任的职务,到生活基地去担任副主任,到大山里去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
我日,苏定国到大山里生活基地顶替唐亮的位置了,去进行劳动改造了。
而我,从某种角度来说,似乎是沾了苏定国酒后猥亵女人的光。
孙东凯继续说:“至于印刷厂厂长,此次在苏定国事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且事后在调查的时候还试图遮掩事实,试图逃避自己的责任,同样也是犯了错误的,必须要进行处分,同样不适合再继续担任原有的职务,党委会经过慎重严肃讨论,决定让他集团保卫科去担任副科长……”
操,印刷厂厂长成了看大门的了。
印刷厂厂长是前董事长任命的,算是前董事长的人,孙东凯担任集团一把手之后一直没有动他,我猜不是不想动,只是孙东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这次苏定国事件,无疑是最好的借口。顺理成章把他拿下,换上自己人赵大健,正好合了孙东凯的心意。
看来,赵大健也是要感谢苏定国的了。
我心里不由替苏定国和印刷厂厂长感到惋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下去容易,再想上来,就难了。
孙东凯接着说:“这次撤销了苏定国经管办主任的职务,同时免去他的集团纪委委员,还有,集团党委经营支部党支部书记的职务也免去了……纪委委员和经营党支部书记,是和经管办主任配套的,所以这次你同时担任集团纪委委员,但因为你还不是正式党员,还处在预备阶段,所以党支部书记暂时由秋桐担任……”
原来如此,秋桐担任党支部书记,暂时担任,那么说等我转正了,还是要归我。
其实归不归我无所谓,秋桐和我不分彼此,谁担任都一样,都没出自己家。我如此想。
我看着孙东凯点了点头:“嗯……”
孙东凯看了我一会儿,突然笑了:“小易,你说你这次是不是因祸得福呢?”
我不知道孙东凯指的祸是我被停职还是苏定国被免职还是曹腾出了安全事故还是乔仕达的秘书被搞掉,我觉得似乎都有。
我说:“我没觉得……”
“哦……”孙东凯微微有些意外。
我说:“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孙书记对我的格外厚爱,不管有没有祸,只要有孙书记的关照,我就一直会是个有福之人!”
孙东凯开心地笑了,点点头:“好,小易,这话说的好,我爱听……”
我也呵呵笑了。
然后,孙东凯对我说:“小易,你现在身兼两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肩上的担子是十分重的,你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说:“嗯……我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你对我的期望……”
孙东凯说:“经管办是集团最重要的行政管理部门之一,是整个经营委的运转中枢,整个集团的经营部门,都围绕着经管办的管理来运转,经管办具有十分重要的承上启下作用,既要管理协调好各经营部门,做好上传下达工作,制定好年度经营计划,监督好各项经营计划措施的实施,监管好各经营部门在有序的轨道上实施经营行为,还要对分管经营的党委领导负责,对集团党委负责,落实好集团党委和经营委制定的各项计划措施……这些工作量是很大的,责任是十分重要的,对这些,你要有清醒的认识……”
我点点头:“嗯……我会充分清醒认识的…一定会的!”
孙东凯接着神情变得很严肃:“还有,我把你配置到这个位置,不仅仅是要你完成自身的工作,你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职责…这个职责,甚至比你的工作还要重要……”
“哦……”我看着孙东凯,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其实我心里大致猜到孙东凯指的是什么意思。
“经管办最直接的功能是为分管经营的党委领导服务,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分管经营的党委领导,也是最后机会接近和了解分管党委领导具体情况的人…….”孙东凯话里有话地说:“如此,我想我刚才那话的意思,你该明白了吧?”
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我的明白,我彻底明白了。我一定遵照你的指示办……”
“嗯……既然你明白了,那你打算如何落实好呢?”孙东凯说。
“我会密切注视注意秋总的情况,不管是工作之内的还是工作之外的,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旦有对你不利的地方,我会及时想你汇报请示……”我毫不犹豫地说。
“呵呵……”孙东凯笑起来,笑的很舒畅,接着又递给我一支烟:“小易,你的回答让我很满意,我就知道,不管在哪个方面,你都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就知道,我任命你为经管办主任,是我最明智的选择!”
我心里一阵发狠,脸上却笑的十分开怀:“谢谢孙书记对我的信任,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你的一片苦心的……今后,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是关于经管办这一块我要对你说的,关于发行公司这一块,我想告诉你,下一步的工作任务十分艰巨,关部长那天提出的要求必须要不折不扣地落实好,决不能让关部长再有什么理由批评我,批评集团,”孙东凯的口气有些无奈,还有些失落,继续说:“下一步,你要制定出详细周到的实施计划,全面落实好关部长关于做好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征订发行的指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资金方面,我会全力保证,政策方面,只要你提要求,我保证一路畅通…….”
我使劲点点头:“一定的,必须的。”
孙东凯想了想,又说:“关于这项工作,你要及时给秋桐沟通汇报请示,毕竟秋桐做经营,还是有战略眼光和丰富经验的,她的创新思路还是有的,这一点,要充分利用起来……”
似乎,孙东凯虽然对秋桐不满,虽然对秋桐有看法,但秋桐的能力他还是认可的,他还是需要秋桐来为他出政绩,还是要利用秋桐来做好集团的经营工作。
我点点头:“我明白!”
孙东凯接着又说:“还有这个唐亮,他到发行公司是担任第一副总经理,你要使用好他,让他做你的得力助手,这个人缺点不少,喜欢发牢骚,经常目无领导,做事独断专行,但经营方面的管理经验和能力还是要认可的,不然我这次也不会把他配置到这个位置,虽然他可能对我俄国人还是有些看法和意见,但我是以工作为重,以大局为重的,我不会计较个人恩怨……他在你手下工作,你要把他牢牢压住,压制住他的毛病,发挥他的长处,如果他再有什么胡言乱语再发表什么不负责任的言论,如果他在你面前倚老卖老不服从你的管理,你要及时给我汇报,我不会饶了他的……这次我放他一马给他一个改正自新的机会,就看他自己会不会把握了……”
“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会格外注意的!一定会落实好你的指示!”我信誓旦旦地给孙东凯保证。
此时我心里继续很困惑,孙东凯这次怎么会把唐亮放了出来,他刚才和我说的那些理由,我当然不会相信,我想其中一定会有什么道道。
孙东凯接着压低嗓门对我说:“我告诉你,看人要看其真面目,我知道你想要唐亮是处于工作是处于公心,但是,唐亮这个人,你对他的做人和做事还不了解,他没有你认为的那么简单,他是个有心计有心机的人,他和秋桐的关系,我看似乎是不简单,所以,你要注意提防……一方面要让他为你的工作出力,另一方面,要防备着他,防止他和秋桐串联在背后对你下黑手……”
我心里只想笑,但脸上却做出严重的表情,说:“哦……原来如此……我心里有数了,谢谢你的提醒…….”
“必须的,有些事情我必须要提醒你的!”孙东凯说。
听孙东凯刚才这话,我突然想唐亮这次能回来,会不会和秋桐有关呢,难道是秋桐背着我捣鼓了什么道道?
我忍不住这就想去找秋桐问问,但此刻不能,我还的继续和孙东凯谈话呢。
“哎——秋桐现在翅膀越来越硬了,越来越难以驾驭了……”孙东凯突然叹息了一声。
我明白孙东凯为什么叹息,他一直就想对秋桐图谋不轨,一直就想通过各种卑劣的手段霸占秋桐,但却一直没有得逞,以前秋桐的职位低,他可以有条件肆意妄为,但现在秋桐是集团党委成员,市委任命的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干部,他没有任免权。秋桐处在这个位置,他再想实施以前的那些手段和诡计,是很难得逞的。
但同时,从孙东凯的话里,我也觉察出,他似乎对秋桐并没有死心,仍然怀着不轨的淫邪之意,只是没有得逞的机会。
同时,我也觉察出,孙东凯这话也似乎再次表明唐亮的归来和秋桐有某种关系,似乎秋桐在其中是做了某些工作的。
我这时说了一句:“她就是翅膀再硬,不也还是你的下属?你也还是副总裁,你是集团一把手,谁敢和你抗衡,除非是出了豹子胆!”
我这么又说,孙东凯似乎得到了某些安慰,笑了起来。
我接着说:“她即使是当了总裁提拔了正处级又怎么样?排名还不是在你后面?你无须担心的……”
孙东凯眼皮猛地一跳,似乎我这话戳中了他的某一根神经。
我继续说:“难不成她还能提拔到集团一把手取你而代之?这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多虑!”
孙东凯的眼皮又是猛地一跳,面部肌肉都抽搐了。
看孙东凯那样子,我心里只想乐,突然想,说不定哪一天秋桐真的能当集团一把手呢,依照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一定能比孙东凯干的好多了。
不过又想,要是秋桐当了集团一把手,那孙东凯往哪里放呢?是提拔到上面去呢还是调走呢?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进了监狱呢?
这些都是猜想啊,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孙东凯沉默了半天,牙根咬地紧紧的,半天才恢复了常态。
然后,孙东凯冲我笑了笑:“好了,不谈这些了……对了,这次你担任了新的职务,这职务性质和以前是不同的,涉及到了行政管理,这行政管理和经营管理,从内容到形式,都还是有明显的区别的,在这里,我有几句话要提醒你,在工作方法和方式上的……”
我说:“哦……什么话?”
孙东凯说:“做行政管理兼经营管理工作,必须要具备的一些工作素质…这是我多年来工作的实践和体会,你听了或许会有帮助的……而且,这有利于处理好你和秋桐之间的关系……”
我说:“哦……领导指示!”
虽然孙东凯这杂碎人品不咋样,虽然我对他一直是敌视的,但是他却也的确是有些工作经验和方法值得借鉴的。成长未必只可以向朋友学习,在敌人那里,同样也是能学到东西。
孙东凯说:“今后,你务必要具备以下几种工作素质……”
我凝神看着孙东凯。
孙东凯说:“作为经营管理办公室主任,经常要向直接分管领导和党委会汇报工作,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记住要先说结果,不要告诉你的上级工作过程多艰辛,你多么不容易!领导不傻,否则做不到今天。举重若轻的人领导最喜欢,一定要把结果先给领导,结果思维是下级的第一思维。”
我点点头:“嗯……”
“请示工作要说方案,不要让上级领导做问答题,而是要让他做选择题。请示工作至少保证给被请示人两个以上方案,并表达自己的看法,否则让你来干嘛?”孙东凯继续说:“还有就是总结工作要说流程,今后经营委的工作总结报告都是要经管办来拿,做工作总结要描述流程,不只是先后顺序逻辑清楚,还要找出流程中的关键点、失误点、反思点,工作条理化是最基础的技能……”
“哦……”我不由又点了点头。
“布置工作要记住说标准,集团经营委的很多工作都是需要经管办来向各经营单位转达传达布置,这个时候要注意,工作有布置就有考核,考核就要建立工作标准,否则下面各部门不知道如何做,做到什么程度才是最合适的。标准既确立了规范,又划定了工作的边界。”孙东凯继续说:“还有,过问下面各部门的工作要问过程,要注意聆听他们的问题,让其阐述越详细做好。过问工作就是过问细节,明确让下面各部门负责人佩服和感动的点和面……”
“嗯……”我继续点头。
孙东凯继续说:“没有人会在一个岗位上干一辈子,你总是要提拔或者调动的,轮岗也是有的,在这个时候,就要面临工作交接,交接工作呢,要讲道德。要把工作中形成的经验教训毫不保留的交接给继任者,把完成的与未竟的工作分类逐一交接,不要设置障碍,使其迅速进入工作角色……”
我不由笑了下,这一点我当然能做到,只是不知道孙东凯虽然如是说但他到了这样的时候能不能做到讲道德。
我继续听孙东凯说下去。
“经管办的工作需要,经常要召集各经营部门负责人开会,交流座谈工作,这个时候,你就要注意引导大家发言的时候,要多说自己工作中的感悟,哪些是学到的,哪些是悟到的,哪些是反思的,哪些是努力的。不要让只谈成绩不谈问题占了主流……”孙东凯又说。
我赞同这一点,点了点头。
“我今天就和你说这些吧,希望对你的工作有用!”孙东凯说。
我说:“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十分重要……很感谢孙书记的教导!”
说实话,我确实认为孙东凯说的这些很有用,我不由真的想感谢他一下。
只是,我对他的所谓感谢却不会改变我和他关系的实质和本质。
当然,这实质只有我知道,孙东凯这呆逼是蒙在鼓里的。
只要孙东凯想对秋桐图谋不轨,只要孙东凯不放弃打击暗算秋桐,他就是我永远的敌人,我就绝不会放过他。
至于他是不是为官清廉是不是贪污受贿是不是腐化堕落,那我不管,也不想管,我没那么高尚。
当然,我也管不了,没那能耐。
我就管秋桐,他是秋桐的对手,就是我的对手,他和秋桐为敌,就是我的敌人。
对待秋桐的敌人,我绝不会手软。
当然,我要先积蓄能量。
又和孙东凯聊了一会儿,然后孙东凯让我回去,让我明天正式回来上班。
出来后,我给秋桐发了个手机短信,说晚上想和她一起吃顿饭,地点就在春天大酒店。秋桐很快回复短信,痛快地答应了。
晚上,在春天大酒店餐厅的一个豪华小包间里,我让厨师做了几样秋桐最喜欢吃的菜,要了白酒,一切就绪,然后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等秋桐来。
想到秋桐即将到来,想到我和秋桐前几天在她办公室打的那个赌,我的心一阵猛跳,心里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身体不觉一阵骚动和驿动……
这骚动和驿动似乎是纯洁的。
对秋桐,我经常会有骚动,但我一直认为这骚动很纯洁。
其实,的确是很纯洁的。
这样想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7点整,秋桐准时来到,一进门,看到我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看到桌子上好的酒菜,呵呵笑了:“哎——难得易主任易总一片诚心相邀啊……看来易主任今晚是要咱来祝贺一下头上又增加一顶帽子了……”
第一次听到被称呼易主任,还是秋桐称呼的,不觉感到很有意思,我笑起来,招呼秋桐坐下。
秋桐看了看房间,说:“怎么,就咱们俩?”
我说:“是的,我就邀请了你自己!怎么?不可以?怎么?有想法?”
秋桐一时显得有些尴尬,笑了下,说:“没说不可以,没说有想法,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个人占用这个单间,还有这么多菜,就我们俩多浪费啊……”
我说:“行,那你要是觉得人少没意思,我叫几个男服务员进来一起陪你吃喝,好不好?”
秋桐说:“哎——易主任,你怎么回事?有病啊,我只是说说感想,你哪里来那么多道道?”
我嘿嘿一笑:“我就是有病,而且还病得不轻……”
秋桐坐在我对过,冲我抿嘴一笑:“我看你这病是烧的,烧晕了,烧糊了……”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秋桐的一只手,脑袋往前一伸,将秋桐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你试试,我是不是发烧?”
秋桐的手在我手里像只小动物,柔软而嫩滑。
秋桐忙抽回手,说:“好了,易大人,你没发烧,是我发烧了,行不行啊?”
我坏笑一下,接好伸手又去摸她的额头,嘴里边嘟哝着:“这可不得了,领导发烧了,我试试温度……”
我的手指在秋桐的额头轻轻抚弄着……
秋桐微微有些脸红,把我的胳膊往后一推,说:“你可真黏糊……我也没发烧,好了吧……”
我哈哈笑起来,靠着椅子后背仰脸大笑起来。
秋桐看着我的得意和开心,脸上挂着开心的笑,一会儿说:“你是个——”
“是个什么?”我停住笑,看着秋桐。
“大坏蛋!”秋桐说。
“嘿嘿……”我又坏笑了下,说:“既然你说我是大坏蛋,那我就坏给你看看,我要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坏蛋……”
说着,我夸张地张牙舞爪作势要站起来走过去。
“别——别——我服了,我服了,我不敢惹你了,你饶了我吧……”秋桐忙笑着求饶。
我笑着走到门口,伸手就把门开关按死,然后又走回来坐下。
秋桐看着我的动作,说:“把门反锁干嘛?这是在你的酒店,你还怕有人进来抢劫啊……”
我说:“酒菜都齐了,我想安安静静喝酒聊天,不想有服务员进来打扰……”
秋桐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以为我把门关了要在这里对你下手?”
秋桐脸腾就红了,神情有些不安和扭捏,说:“坏蛋,不许你再胡思乱想……”
我嘿嘿一笑:“其实我倒是真有这想法,我关死门,是双重用意呢……”
我这么一说,秋桐反倒神情恢复了正常,笑起来:“我知道你正在吓我的……我知道你不会欺负我的……”
我说:“对你下手就是欺负你吗?你这理解是不对的吧?或许还可以叫做疼爱呢……”
秋桐脸又红了,带着求饶的口气:“好了,易大人,不要再胡扯了……”
我说:“好吧,看在你叫我大人的面子上……不胡扯了,来,我倒酒,咱们喝酒……”
秋桐笑嘻嘻地看着我倒酒,边说:“你此刻是不是很开心呢?”
我看了秋桐一眼:“你呢?”
秋桐说:“看到你开心,我就很欢乐……”
我的心里有些感动,手不由一颤,因为激动和感动。
倒完酒,我举起酒杯,看着秋桐:“秋总,来,我们喝一杯……这杯酒,我敬领导,今后我就要直接给领导服务了,有不周的地方,领导多批评多指导多教导……”
秋桐抿嘴一笑,然后正色说:“好,易主任,你能有这个心态,我很满意……明天开始,你就走马上任经管办主任,这个职位呢,很重要,很关键,很忙碌,经管办的一项主要职能就是对分管经营的领导负责,换句话说,就是要给领导我搞好服务,易主任还年轻,算是年轻有为的小家伙啊……今后你要好好做好本职工作,做不到做不好的,我会毫不客气对你提出批评的,出了差错,我会提议党委将你换掉的,小伙,你就等着瞧吧…”
话没说完,秋桐自己倒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我一咧嘴,傻笑起来。
笑完,秋桐举起酒杯和我一碰:“好了,我的易主任,我的易总,少和我玩花样,来,干杯!”
我们干了一杯白酒。
放下酒杯,秋桐拿起酒瓶给我倒酒,我忙作势阻拦,趁机用手在秋桐的手背轻轻抚摸着,边说:“哎——这怎么能叫领导倒酒呢,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秋桐冲我一瞪眼:“你再发酸你再做酸?什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
我嘿嘿收回自己的手,说:“那好吧,你说使得,那便使得……”
然后,我们又喝了第二杯酒。
然后,秋桐又给我倒酒。
然后,我们又喝了一杯。
似乎,秋桐今晚心情很好,喝酒的兴致很高。
三杯酒下肚,秋桐的脸上微微有些红晕,眼神也更有神采,看起来很可人的样子。
“今天这个结果,你事先没有想到吧?”秋桐说。
要开始谈正事了。
我点点头:“是的,不光我自己,包括其他人的安排,几乎都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只是你自己复职的一个小事,但没想到突然出了苏定国的事情,加上还有其他一些因素掺和进去,结果就稀里哗啦动了这么多人,动了这么多职位……”秋桐说:“我和季书记走后,孙书记和你都谈了不少吧?”
我说:“是的……”
“那此次这些人职务的变动和安排你大概都能知道原因了吧?”秋桐说。
我皱皱眉头,说:“你觉得可能吗?孙东凯那孙子的话我能全信吗?我哪里知道他说的那些话有几句是真的几句是假的?这狗日的整天哄我,怎么对他有利怎么说,怎么让我领他的人情怎么说,他说的那些话,我只能分成两半来听……”
秋桐笑了下。
我又说:“我其实脑子里还有不少疑问想问你呢……”
秋桐说:“我似乎知道你有哪些疑问……”
我说:“聪明的孩子,我就知道你心里明白……”
秋桐说:“你说谁是孩子?”
我说:“你啊——”
秋桐说:“没大没小,我比你还大,你怎么敢说我是孩子,你才是孩子呢?”
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犯犟,不许犟嘴了……谈正事,快说说我听听……”
秋桐转了转眼珠,莞尔一笑,说:“你叫我一声姐,我就说给你听!”
“你说什么?”我瞪眼看着秋桐。
“你叫我一声姐——叫啊!”秋桐说。
“姐——”我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
“哎——”秋桐随口就答应着,有些意外,还有些开心,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痛快就叫了出来。
“你……你太痛快了……”秋桐果然这么说,吃吃地笑。
我说:“占了便宜是不是很得意啊?”
“什么叫占便宜啊,我本来就比你大,你就该叫我姐!”秋桐说。
我说:“那好吧,好孩子,乖,听话,快说吧……”
“你这才叫占便宜…….”秋桐说。
我两眼一瞪:“不许磨蹭拖拉,快说,我数三声,三声之后,你要是还不听话,我就——”
“你就要干嘛?”秋桐两眼看着我。
“我就要占你更大的便宜!”边说,我边伸出手作势要摸向秋桐的胸脯。
秋桐脸又红了,身体忙往后一缩,然后说:“好,我服了你,别数数了,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你识三个数似的……姐姐我这就给你说——”
“说吧,丫头妹纸…….”我看着秋桐。
孙东凯版本的我听完了,我想听听秋桐版本的,秋桐版本的自然是正宗的没有水分的。
秋桐捋了捋头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说:“这次你的复职,现在的结果不但你意外,其实也是我当初没有预料到的,那次你和孙书记谈完话后,我以为此事就基本定性了很难再有转机了,没有想到,确实没有想到,世事难料啊,期间偶然抑或必然的事情出现了一大堆,这些事情的出现,直接彻底扭转了整个局势,搅动了一大片浑水……”
“嗯……”我凝神看着秋桐,点点头:“继续说——”
秋桐说:“我问你,关于你继续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曹腾没有扶正的事情,孙书记怎么和你说的?”
我说:“理由有三,第一,工作需要,集团目前发展的需要;第二,曹腾前几天出了领导责任事故,影响不好,不利于扶正;第三,关部长那天吃饭的时候提到的中央省级党报党刊征订事宜,曹腾担当不起这个重任,必须还是我来搞发行公司……基本就是这三大理由……”
秋桐点点头:“哦……那你是怎么认为的?”
我说:“我觉得最重要的理由他没说,那就是曹腾女朋友的哥哥突然下马,不再担任市委书记的秘书,倒了…这是最重要的因素!”
秋桐缓缓摇摇头:“我不那么认为……我觉得这几个都是因素之一,但最重要的,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关部长那天布置的任务……的确,集团目前最合适最有把握能承担这个重任的,非你莫属……至于乔书记的秘书下马的事情,我认为虽然有其中的原因,但不是决定性的……”
我心里有些不大认可她的话,秋桐这么一说,岂不是把我辛辛苦苦策划的捉鳖行动的光辉业绩以及重要作用从一定程度上否决了吗?那我岂不是白搞了?
我说:“我还是认为决定性因素在乔书记的秘书上…孙东凯当初要提拔曹腾就是因为这秘书,现在更改主意,主要还是因为这个……至于工作,我觉得那只是个幌子……”
秋桐笑了下:“这个我不和你争…既然你非要这么认为,那我也不辩解了……”
我呵呵笑了:“我说的对所以你不和我争,其实你心里也是同意我的看法的!”
秋桐没有说话,沉思了下,突然看着我说:“你好像很在意乔书记秘书下台的事情,你怎么如此注重这个因素?还有,乔书记的秘书怎么那么巧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下台了?这事……我突然觉得很蹊跷啊……这事……你……你……”
我看着秋桐怀疑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些发慌,笑了下:“我……我什么我?”
“会不会和你有关?是不是你在其中搞了什么东东?”秋桐目光突然犀利起来,紧紧盯住我。
“哦…额……这个……这个……”我打个哈哈,强自镇静下来,说:“这怎么会和我有关呢?我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呢?你看我有那本事吗?”
秋桐不说话,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我被秋桐看得有些发毛,说:“你……你听说乔书记的秘书是为什么倒台的呢?”
“不知道!”秋桐吐出这三个字,又不说话了,继续盯住我的眼睛。
我继续努力让自己笑,然后说:“呵呵……你不要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啊,我可是无辜的……”
“你发毛干嘛?做贼心虚?”秋桐说。
“不是……我发毛是因为你对我有什么怀疑……不由自主,你这么一看我,我心里就不踏实了……其实我是清白的哦…….”我说。
我此时打定主意,捉鳖行动计划绝对不告诉秋桐,我不想让秋桐知道我原来是如此卑鄙的人,我原来竟然会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情,那会有损我在秋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的。
秋桐又皱皱眉头,似乎觉得我确实没有什么能力能把市委书记的秘书扳倒,又似乎觉得我这样的好人不会干出什么见不得阳光的事情,于是放松了表情,笑了下:“既然你是清白的,那我就信了……我其实也觉得你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但刚才我却不由自主突然有些怀疑你,看来我是不该对你有怀疑的了,我给你道歉…”
秋桐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惭愧不已,几乎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欺骗秋桐。
但我却不敢说出真相。
然后,秋桐说:“关于你担任经管办主任和其他几个人的安排,你想必也是很奇怪意外的吧?”
秋桐转移话题了,我松了口气,说:“是的……”
秋桐说:“苏定国和印刷厂的厂长,他们俩是犯了错误,关部长发火的事情,此事当然要认真查究认真处理,谁也不敢讲情谁也不敢打马虎眼,他们俩的处分说实在的,不算轻,也不算重,按照苏定国犯事的性质,其实都可以交公安处理的,猥亵妇女,就是耍流氓,起码是可以行政拘留的,甚至可以刑拘,只要一刑拘,苏定国就算是完了,饭碗身份什么的都没有了……这次处理,其实算是放了他一马,到生活基地去,他应该是知足的了……至于印刷厂的厂长,他算是从犯,本来性质是不严重的,但他在调查的时候态度不好,一味推卸自己的责任,一味避实就虚,一味想脱清自己的干系,结果却越搞越扯不清楚,反倒把自己陷了进去…态度不老实,加上有关部长的话放在那里,还有就是他是前董事长的人,有人一直想拿下他找不到借口,这会正好被抓住把柄顺理成章光明正大被拿下,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也无法保他,只能老老实实接受处分……”
我说:“你说的有人指的是孙东凯吧,一定是的!”
秋桐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接着说:“关于赵大健的安排问题,讨论完苏定国和印刷厂厂长的处分问题后,接着就有党委成员提议赵大健担任印刷厂厂长,然后其他党委成员除了我和季书记都纷纷赞同,我一看这形势,多数赞同,少数服从多数,肯定是无法阻止了,大局已定了,于是干脆也没有提反对意见……”
我说:“孙东凯一定是事先和部分党委成员串通了……”
秋桐说:“我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所以我不做肯定和否定的回答!”
我说:“那曹腾到经管办当副主任,是谁提议的?”
秋桐说:“孙书记亲自提议的……”
我说:“哦……”
秋桐说:“曹腾这从没有顺利扶正,孙书记提议他到经管办当副主任,隐约也含有安慰的意思,毕竟虽然平级,但经管办也算是个重用,这样做,也算是给曹丽一个面子,曹丽就坐在会议室列席党委会,党委成员都知道曹丽和曹腾的关系,谁也不想当场得罪曹丽给她难看,自然也就没有人提出异议,我同样也没提反对意见……”
我说:“嗯……可以理解!”
秋桐突然笑了:“你知道我对曹腾的任命不提反对意见除了因为曹丽在场之外,还有什么原因吗?”
我说:“不知道……”
秋桐说:“开动你的小脑筋想一想?你该能明白的……”
我笑着想了想,说:“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很大的困惑,那就是关于唐亮的任命……孙东凯说的理由很牵强,只是说因为工作原因,因为他的认识到位,我并不会相信的……我正想问问你这个呢……难道,你是……因为唐亮……你是想确保唐亮得到解放,确保唐亮到发行公司来担任副总?”
秋桐呵呵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对了……我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曹腾不离开发行公司,唐亮就没有位置,唐亮就很难解放……其实,关于你担任经管办主任和唐亮担任发行公司副总,这里面还有个所谓的交易,说是交易可以,说是串通也可以……”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了。
秋桐说:“关于唐亮这个人,我想你是了解的,此人的工作能力和做事风格以及做人品质,都是很不错的,之前因为酒后失言遭受了不公平的处分,一直在大山里憋屈着,我其实很早就在琢磨他的使用问题,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经营人才,一味闲置是不合适的…这次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我就动了把他解放出来的念头……”
“哦……”我饶有兴趣地看着秋桐,听她继续说下去。
“我抽空去了一趟山里的生活基地,找到了唐亮,和他进行了一次深刻的谈话,我给他说了目前集团的形势和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说了我对他能力和人品的认可,希望他出山回到集团来工作,他当然是很愿意的,但因为孙东凯的愿意,却又觉得希望渺茫……我于是劝他以工作大局为重,以自己的前途为重,以今后的长远发展为重,暂且放下自己心里的愤懑,暂且忍一忍,目光放长远,忍一时之气,主动去找孙书记汇报下自己的思想,主动做一个检讨,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孙书记一个面子,给孙书记一个台阶,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机会……经过我反复动员,唐亮总算是想通了,于是主动找了孙书记,认了错,做了检讨,给足了孙书记面子……”
“那然后呢?”我说。
“然后…….”秋桐顿了顿,接着说:“然后我正打算去找孙书记的时候,没想到他先找我了,这倒是正合我意……你猜孙书记找我是干嘛的?”
我想了想,说:“我猜……孙东凯找你,一定是让你在党委会上首先提议我担任经管办主任的……”
“哈……你实在是聪明……”秋桐笑着点点头:“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我说:“因为,第一,经管办主任这个位置是直接和你打交道的,这个位置谁来干,孙东凯必定会先征求你的意见,这符合常规;第二,在孙东凯的印象里,我和你的关系很一般,因为我经常在他面前发你的牢骚,所以他甚至会认为你对我印象未必那么好,他怕我的任命会在党委会上遭到你的反对,那样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想事先和你沟通串联一下,确保我的提名不会遇到障碍……”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孙书记如此认为我和你的关系,对我和你都是有利的……”秋桐说:“孙书记找我谈的就是此事,想先做通我的工作同意你担任经管办主任,我心里当然乐意了,但我还是装作勉强的神态同意了,哈哈……我现在也会演戏了……”
秋桐说着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
然后秋桐继续说:“正好接着这个事情,孙书记向我提要求,那我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就说了唐亮的事情,我说既然唐亮是个经营管理能手,目前集团的发展正需要人,不能埋没了人才,既然曹腾要去经管办当副主任,那么,发行公司就缺一个副总,我建议让唐亮回来填补这个位置,协助易克做发行工作……我刚答应了孙书记的要求,他于是也顺水推舟答应了我的要求,这也算是个交换和交易吧,当然,也是和唐亮之前主动找孙书记的检讨认错表态有关……孙书记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毕竟,因为唐亮的事情,集团一直背后议论纷纷,说孙书记公报私仇打击报复唐亮,他也不想一直就让这舆论持续下去,这样做,反而对他的名声也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如果秋桐今天不说,我都想不到这人事任命的背后竟然有如此复杂的道道,我都不知道秋桐原来背后捣鼓了这事。
而这些,孙东凯当然是不会告诉我的。
秋桐说:“于是乎,在党委会上,一些列的人事任命程序都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发生任何障碍……”
我说:“这是因为事先都做好工作了,隐患都消除了……”
秋桐说:“是的……所以,这次党委会,开成了一次和谐的会议,团结的会议,各方都满意的会议……”
我呵呵笑了:“你是不是最满意?”
秋桐抿嘴一笑:“你说呢?”
我说:“一定是!”
秋桐说:“为什么?”
我说:“你说呢?”
秋桐呵呵笑了:“我的满意不满意取决于你,易主任满意呢我就满意,易主任,你满意不满意?”
我说:“我的满意其实是取决于你哦,秋总满意我就满意……”
“呵呵……”秋桐笑起来:“我们俩这是在绕口令呢……”
我说:“今后我们俩工作上联系就更紧密了,之前还隔着个经管办,现在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直接打交道了……我不但要做经营管理,还得做行政管理,不但要对经管办负责,还得对你负责……你说咱俩到底是谁给谁服务呢?”
秋桐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似笑非笑地说:“木有什么意思……就是问问……”
秋桐说:“这话等于没问,我是你的领导,你的直接领导,当然是你给我服务了…….”
我说:“领导就是服务,你既然是领导,那当然你该给我服务……”
秋桐急了:“狡辩!”
我说:“嘿嘿……要不,咱俩互相服务?”
秋桐想了想说:“互相服务?怎么互相服务?”
我说:“我照常履行职责,对你负责,你呢,我忙不开的时候,你来帮我干活……”
“切——”秋桐说:“我看你好嘚瑟了,你还没上任就目无领导,想让领导给你干活,你真敢想啊!不行!”
我说:“你看你,我这还没正式上任你就把领导的架子摆的高高的,这叫我今后怎么和你沟通怎么为你搞好服务呢?哎——我好难过哦……”
秋桐说:“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吧,忘记了自己的职务和身份,我是你的领导,你务必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记住,对领导必须要尊敬尊重,知道不?好了,易主任先给领导倒杯水,领导渴了……”
说着,秋桐忍住笑大模大样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乖乖地给秋桐倒了杯水,双手端着送到秋桐面前。
秋桐开心地笑起来:“嗯…这个主任不错,提出表扬!”
我一咧嘴:“互相服务,我杯子里也没水了……”
秋桐说:“自己倒吧您哪!”
我呵呵笑起来,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说:“哎——你还挺会摆领导架子哈……”
秋桐说:“以后我要在你面前常摆……”
我说:“我看我还没嘚瑟,你倒是嘚瑟起来了……”
“嘻嘻……”秋桐笑起来。
然后我们继续喝酒,边聊工作上的事情。
不知不觉,一瓶62度的白酒被我们俩喝光了。
秋桐的脸色发红,说:“哎——我喝多了…真的喝多了……很久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今天高兴,就放开了喝,没想到喝了这么多……”
我此时也有些醉意,看着面若桃花楚楚动人的秋桐,不觉有些心神荡漾起来。
我痴痴地看着秋桐娇媚的面容,吃吃地说:“丫头……你……你真美……好…好动人……”
秋桐脸上闪过一阵羞色,看着我:“你…你又在想什么?”
我说:“我在想……我在想…….我们那天打的那个赌…….”
秋桐真的有些醉了,脑袋摇晃了下,皱皱眉头说:“什么赌呀?”
我说:“就是那天在你办公室我们打的那个赌啊……你忘记了?”
我一提示,秋桐记起来了,脸刷得更红了,甚至闪过一丝惊慌,说:“你……你……”
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说:“你输了……”
“我……我没有答应你的……没有答应的……”秋桐的声音里带着羞涩和惊惶。
我半真半假地说:“输了就是输了,怎么?你打算输了耍赖吗?”
“你…你不要乱来……不要……”秋桐神情紧张加惊惶地看着我。
我的心里此时一阵冲动,酒精刺激下,这冲动愈发强烈。
我没有再说话,突然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接着两手放在了她的肩膀。
秋桐坐在那里没有动,似乎他无力动弹了,身体不住颤抖,心里似乎十分紧张。
我的双手顺着她的肩膀缓缓滑了下去,一直滑到她的双手,握住了她的手,顺势就圈住了她的身子,我的下巴抵在了她的肩膀,脸贴住了她的脸颊和耳朵。
秋桐的身体颤抖愈发厉害,脸颊很烫,她似乎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了,也许是醉地无力说话了。
房间里很安静,我的手握住秋桐的手,秋桐的手此时是那般柔软和娇嫩……
我闻到秋桐身体发出的淡淡的迷人的芬芳……
我的心里愈发冲动,一股从灵魂到肉体的热流在我的大脑和血液里急速涌动……
“不许耍赖……”我在秋桐耳边嘶哑地低语了一句,心跳加剧,接着就顺势吻住了她的耳垂……
“啊……”秋桐身体一颤,不由自主发出一声惊叫,这叫声此时听来分外无力,倒有几分像是迷醉的呻音……
此时的秋桐,在酒精的作用下,在我温柔的抚摸和轻轻的亲吻刺激下,似乎也真的迷醉了。
秋桐这一声在我听来更像是呻音的叫声瞬间激发起了我强烈的生理本能和无比的胆量与勇气。
这一刻,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世间的一切,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我的手里我的怀里只有秋桐,我的女神,我的若梦,我的空气,我的天堂,我的灵魂,我的刻骨铭心无法挥去的爱和愁……
亲吻着秋桐的耳垂,我的手不停揉搓着秋桐的柔若无骨的手,双臂将她的身体圈地更紧……
秋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呼吸也越发急促……
我的唇在她光洁的脸颊上游滑,亲吻着她的脸,游滑到了她的唇,接着就吻住了她的唇……
秋桐被动地承受着,在我的热烈进攻下,不由自主就开启了自己的唇,我的舌头倏地游了进去,含住了秋桐湿滑柔软的舌……
我的手不由就游动了上来,游动到了秋桐的胸部,隔着秋桐的上衣开始抚摸揉搓她丰满而弹性的胸……
我如饥似渴深吻着秋桐,激动而慌乱地揉搓着她的丰胸,不知怎么,我的手从她的胸口处伸了进去,探进了她的乳1罩,握住了她那神奇而美妙的两团……
秋桐显然是极度慌乱,身体不安地扭动着,想挣脱我的束缚,却似乎又因为惊惶和无力而无法做到,她的口被我吻住说不出话,只能急促地呜呜几声,她的那两团被我的手握住,我的手指抚摸揉搓着她的丰满,拨弄着她那两粒敏感点……
她的身体不由就不停抽搐颤抖起来,我的心我的身也随之剧烈颤动跳动着……
继续深吻着她,中间她的舌和唇似乎有一阵子放弃了被动的抗拒,甚至还配合了我,但接着就没有了迎合,只是无力抗拒下的顺从……
秋桐似乎被我的疯狂搞的眩晕了,沉迷了,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几乎无声的呻音,发出惊惧而无力的急促的喘息……
我也几乎眩晕了,大脑里除了极度的兴奋和冲动,似乎忘记了一切……
一把将秋桐的身体抱起,随着秋桐一声低低的惊呼,接着秋桐就被我放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我的手滑到她平坦的小腹,毫不费力气解开腰带,接着就滑了进去,熟练地摸到了那个地方……
强烈的刺激让秋桐突然发出一声惊叫,这惊叫此时听起来充满了极度的惊慌,她的身体突然就僵硬了一下。
秋桐的这声惊叫吓了我一跳,我不由就停住了动作,身体似乎一时也僵住了。
就在秋桐发出这惊叫的同时,就在我吓了一跳动作停滞的同时,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手机铃声又让我吓了一跳,似乎也吓了秋桐一跳,似乎让秋桐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她突然来了气力,伸出双手用力推开了我的身体,接着倏地就坐了起来,眼睛睁地大大的,惶然地看着我……
突然,秋桐的眼里流下了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看到秋桐流泪,我顿时就慌了,大脑急速清醒过来,潮水般的热流和炽热倏地就开始冷却,疯狂的冲动瞬间就无影无踪。
手机铃声还在响着,此时听起来十分刺耳。
我一把掏出手机,一看,是海珠打来的。
我的心里突然就开始惶恐不安,心虚阵阵,海珠在新疆给我打电话来了,我此时却正在对秋桐做这些。
看着泪流满面的秋桐,听着海珠一遍遍的手机铃声,我突然就涌起一阵无比的羞愧,觉得自己卑鄙而无耻还有龌龊,仿佛自己刚才做了无比丑陋的事情,仿佛自己刚才的行为畜生都不如。
我手脚忙乱回到自己座位上,努力深呼吸一口气,镇静了一下,开始接海珠的电话:“喂——阿珠!”
一听我的声音,秋桐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似乎被惊吓了,接着她的眼里就充满了无比的羞愧和不安,接着就坐正身体,手忙脚乱整理被我搞乱的头发和衣服……
秋桐是知道海珠此时在新疆的,但她的动作看起来似乎海珠就在门口似的。
“哥——你在干嘛呢?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手机里传来海珠低沉而遥远的声音。
“我在喝酒,刚才没听到手机响……”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喝酒……在哪里喝的?”海珠说。
“在我们的春天酒店……”我说。
“哦…….”海珠的声音听起来开始轻松,接着就笑了:“你倒是会省钱,在咱们家的酒店喝酒……”
“呵呵……”我干笑了一声。
“喝多了吗?”海珠接着说。
“没啊……”我回答说,边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秋桐。
“没喝多就好……对了,你这就要复职了吧?你们单位怎么安排你的工作的?”海珠说。
似乎是因为知道我在自己的酒店喝酒,海珠似乎很放心,不担心我会和什么人搞什么洋动静,她连我和谁在一起喝酒都没有问,似乎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转而开始问起我的工作了。
我于是告诉了海珠我的职务安排,海珠听完之后,长长地哦了一声,接着说:“这么说,你不但官复原职,还同时担任了秋姐的办公室主任……”
“嗯……”我说。
“你是不是很开心呢?秋姐是不是也很开心呢?”海珠说。
“这个……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都是工作需要,都是集团党委安排的……”我小心翼翼地说。
“工作需要…党委安排……”海珠重复了一句,接着说:“理由很充分啊……你很心安理得啊,是不是?”
“阿珠…这个……”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秋姐也一定很满意吧?”海珠又说。
我没有说话,又看了一眼秋桐,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脸红红的,低头坐在沙发上,两手不安地在膝盖上紧紧绞在一起,似乎,此时她仍然还是很紧张。
然后,海珠不说话了,但也没有挂机,就是在电话里沉默着。
我也沉默着。
电话里在沉默,房间里同样也在沉默。
双重地沉默让我突然觉得十分窒息,我几乎就要憋闷过去。
但我不敢挂机,海珠不说话,我就得一直听着她的沉默。
我的心情此时非常糟糕,糟糕到了极点,电话里千里之外的女人在和我沉默,房间里咫尺距离的女人在低头不语,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一个是和我公开同居即将走入婚姻父母双方社会公众都认可的未婚妻,一个是在我生命里刻骨铭心深深印入我的灵魂之中和我心心相印却只能在空气里幻觉现实里永远都可以拥有即使尝试拥有也要做贼一般心虚的梦中女神,这是怎样的一种矛盾一种痛苦一种无奈一种无力和残忍。
不知过了过久,海珠重重叹了口气,接着挂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呆呆地看着秋桐。
秋桐这时已经用湿巾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正怔怔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斥的都是不安和愧疚。
我们互相呆呆地看着,一时都没有说话。
秋桐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抿了抿嘴唇,然后说了一句:“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你疯了,我也疯了……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下了头。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我的心一阵剧痛,针扎一般。
我不知道秋桐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不知道她是在向谁说对不起。
接着,秋桐站起来,静静地看着我。
我不敢看秋桐明亮清澈的眼睛,不由低下了头。
“今天,我们不该在这里喝酒,不该在这样的环境里喝酒,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放纵不该放纵的东西,不该做不该做的事情……”秋桐缓缓地轻轻地说着,声音有些颤抖:“我们都是成人,我们要有自己的理智,我们要学会用理智来控制自己,要学会用理智来面对现实…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秋桐的声音里充满了自责,身体不由摇晃了一下。
我的心里感到很难过,一阵凄凉悲楚的感觉。
然后,又是沉默。
沉默了一会儿,秋桐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打开门,缓缓走了出去。
我忙站起跟了出去。
出了酒店,秋桐没有停步,直接走到马路边等出租车。
我站在秋桐身边,接着拦了一辆出租车。
“我自己回去…”秋桐说。
“我送你回去!”我说。
“不用了!”秋桐说。
“不行!”我说。
今晚秋桐喝多了,让她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秋桐似乎觉得自己犟不过我,没有再说话,直接进了出租车,我也坐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我和秋桐都没有说话,我和她一起坐在后排,一直没有敢碰她。
到了秋桐家小区门口,下车后,我和秋桐站在那里。
小区里面出来一阵孩子们的嬉笑声,里面有个小广场,几个小孩子正在哪里嬉闹着玩耍。
秋桐此时神情已经恢复了常态,看着我说:“今晚你没有吃饭……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吧!”
“你也没吃饭!”我说。
“我不饿!”秋桐说。
“今晚…我……我……”我突然结巴起来。
“不要再说了……我没有责怪你什么,我只是责怪我自己……”秋桐说。
“不……你没有错,是我……是我……我的错!我不该…不该……”我结结巴巴地说。
秋桐抿了抿嘴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面对的,有些东西,是必须要逃避的,有些东西,生来就是注定的,有些东西,是不可放纵的……我在提醒我自己,也在提醒你……”
我低头不语,心里起起落落。
“我知道,虽然我不时在提醒自己,但我时不时仍然会迷失,我知道自己是人,不是神,我有时无法控制自己……你也如此,所以我理解你,我没有责怪你,但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知道,即使会有迷失会有失控,即使这很难,但这不能成为放纵自己的理由,我们仍然要努力去做到,努力去让自己学会用理智控制情感……要努力去克服那些心里的东西……”秋桐轻轻地说。
我叹了口气。
“妈妈——妈妈——易叔叔——”突然传来小雪的声音。
我们往里面一看,小雪正欢蹦乱跳地冲我们跑过来。
原来小雪也在这里玩耍的,这会儿看到我们了。
小雪身后,是秋桐雇的保姆阿姨,正站在那里冲我们笑。
秋桐弯下腰抱起小雪,亲了亲小雪的脸蛋,笑着说:“宝贝,在这里玩了多久了?累不累啊?”
“嘻嘻……阿姨带我来这里玩了好一会儿了,累了呢…”小雪笑嘻嘻地说。
“那咱们回家吧,妈妈给你洗澡澡……”秋桐说。
小雪接着冲我说:“易叔叔,你也来我们家吧,也一起和我还有妈妈洗澡澡好不好啊?”
我一咧嘴。
秋桐脸色一红,接着对小雪说:“叔叔要回家洗澡,不到我们家了,和叔叔再见……”
小雪冲我挥手:“易叔叔再见!”
“小雪再见!”我说了一声。
然后秋桐又看了我一眼,接着就抱着小雪和保姆一起回去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往外走去。
刚沿着马路走了不到20米,一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女子,正目光冷冷地看着我。
冬儿。
神出鬼没,冬儿竟然出现在这里。
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知她是偶然经过还是早就在这里?不知她是不是跟着我们从酒店来到这里的?
我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冬儿,看着她缓缓走到我跟前,看着她那冷冰冰的目光逼视着我……
走到我跟前,冬儿停住了,目光仍然像冰刺一般注视着我。
我不由心里就一阵发虚。
短暂的沉默之后,冬儿突然抬起手,“啪——”给我脸上来了一巴掌。
黑夜里,这声音又响又脆,虽然不重,但却让我感觉火辣辣的。
我木然站在那里没有动,我不知道冬儿为何要给我来这么一巴掌。
但,挨了冬儿这一巴掌,我的心里突然感觉舒服了一些。
似乎,我又被虐的倾向,浑身发贱,不挨打不舒服。
我倒是希望冬儿能继续打我,打地再重一些。
但冬儿没有继续,而是转身就走,走到路边的一辆宝马车前,打开驾驶员位置的车门,接好就开走了。
冬儿是开车来的,似乎她是专门就在这里等我的,似乎是专门为了给我一巴掌来的。
我突然想到,冬儿会不会是从酒店跟来的,会不会我和秋桐在酒店喝酒的时候她就一直在酒店,甚至就在我隔壁,甚至就在门口听到了我和秋桐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
我不由感到很懊丧,仰面朝天,看着黑黝黝的夜空,长叹了一口气。
我和海珠在一起,冬儿不会答应,我和秋桐在一起,海珠和冬儿都不会答应。好复杂好纠结啊,冬儿和海珠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呢?冬儿和秋桐、海珠和秋桐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仰脸晃动着脖颈,想不明白了。
正在这时,听到身边不远处发出一阵鬼祟的笑声,我忙扭头看去,看到不知何时身边马路旁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知是什么时候开过来的,副驾驶位置车窗摇下,露出了阿来那张幸灾乐祸猥琐龌龊的笑脸,这笑声就是他发出的。
开车的是保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目视前方。
车后座的座位窗户没有摇下,不知道后面有没有坐人。
见我看着他,阿来又发出一阵鬼一样瘆人的笑声,然后车子突然就加速离开了。
看着车子驶离,我陷入了沉思。
似乎,刚才阿来和保镖是看到了冬儿打我的情景,阿来这笑就是证明。
冬儿刚离开,阿来怎么就突然出现了?难道阿来是受伍德委派监视冬儿的?还是无意碰巧路过?
如果阿来是跟踪监视冬儿的,那么,冬儿是不是发觉了呢?
如果冬儿发觉了自己被监视,那么,她刚才给我那一巴掌,又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我在酒店和秋桐发生的事情还是故意要做给监视的人看的呢?
如果冬儿被伍德监视,说明了什么?难道是伍德对冬儿发生了什么怀疑?怀疑冬儿和我串通意图对他不利?还是冬儿做了什么事情露出了马脚引起了伍德的猜疑?还是伍德一贯多疑安排人对手下人进行的例行监视?
我脑子里飞速转悠着,分析着各种可能,一时没有明晰的结果。
正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我跟前,一看,是方爱国开的,车里坐着四哥。
我立刻上车,方爱国接着就发动车子离开。
“你们怎么在这里?”我说。
“我晚上没事的时候就在这里转悠,照看小雪的,”方爱国说:“四哥今晚没事,和我一起在这里看着的,一起聊天解闷……”
“哦……”我点点头。
“冬儿是跟着你和秋总的出租车来的……阿来的车是跟着冬儿的车来的……”四哥回头说了一句。
“是这样……”我说了一句。这么说,我和秋桐一出酒店,冬儿就跟上了,阿来也跟上了。那么,冬儿知不知道阿来跟着他呢?还有,阿来是监视冬儿的呢还是监视我的呢?
四哥和方爱国似乎怕我难堪,没有再说什么,没有提我刚才被冬儿打了一巴掌的事情,但我似乎看到方爱国在偷笑。
我没有和方爱国四哥多说话,眉头紧锁,琢磨起阿来和冬儿的事情来……
琢磨了半天,似乎隐约感到伍德那阴魂不散的暗影,似乎伍德在金三角遭受重挫之后,毫不停歇就开始了新一轮反扑的谋划。
但此时,我无法断定伍德的这次反扑是从何处入手,是从星海呢还是从金三角,我也无法断定伍德将会采取何种形式进行反扑,反扑的规模和烈度有多大。
但我分明感到,伍德一旦决定实施反扑和报复,那必将是经过周密策划的,毕将是心狠手辣的,必将是要置对手于死地绝不容对手有喘息之机的……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沉甸甸的。
我不由又想起了万里之外金三角热带雨林里的李顺和老秦,还有李顺的掸邦革命军……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一看,还是海珠打来的。
我立刻接听:“阿珠——”
“还在喝酒?”海珠的声音。
“没有!”我说。
“还在酒店?”海珠又说。
“没有!”我说。
“回家了?”海珠说。
“没有!”我说。
“不在酒店不在家,你在干嘛?”海珠的声音提高了,带着几分狐疑和质问的语气。
“我和四哥在马路上聊天的……”我说。
“是吗——”海珠拖长了的声音,似乎还是很怀疑。
我没有说话,将电话放到四哥耳边,四哥接着说:“海珠,你好——”
不等四哥再说什么,我接着把电话拿回来,接着对海珠说:“还有什么疑问吗?”
“额……呵呵……”海珠笑起来,接着说:“没有了……你今晚是和四哥一起喝酒的吧?”
海珠这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我没有吱声,心里开始发虚了。
“好了,我不打扰你和四哥一起聊天了…早回家休息哈……哎,这都10点半了,咱们那里天很黑了,这里才刚要黑天呢…”海珠笑着说着挂了电话。
我接着收起手机,四哥和方爱国都没有说话,我看到方爱国边开车边又在偷笑。
四哥沉默了一会儿,说:“伍德这次吃了大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这边,丝毫不能放松警惕,要格外小心才是……”
我点了点头:“嗯……爱国,告诉建国大军新华他们三个,今后要更加密切注意伍德那边的一举一动,要加倍小心保护好小雪,要密切注意小亲茹的平时的言语,要随时和大本营保持好联系……”
“好的,易哥,一定做到!”方爱国说。
“同时还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晚上没事的时候,不要单独出去,要结伴出动…”我说。
“嗯…好,我记住了!”方爱国又点头答应。
“没有命令,出门的时候不准携带任何武器,包括刀子!”我又说。
我担心一旦遇到严打设卡搜查的时候发现这些东西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这个……”方爱国迟疑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行,易哥,我记住了,我回去就告诉他们!”
四哥这会儿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二天,我正式回单位上班。
时隔一个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一大早,王林就开车来接我了。
见了我,王林的神态还是一如行前的恭敬和谦卑。
到了公司楼下,我下车,仰脸看看天,8月的星海的天空,阳光明媚,空气清爽,没有南方那般的湿热和潮闷,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白云。
云朵正站在楼门口开心地看着我笑。
云朵笑的好可爱,好动人。
我定定神,冲云朵咧嘴一笑,然后就往她身边走。
刚走了两步,背后突然被人打了一拳,接着就看到云朵站在那里捂嘴笑。
我愣了下,接着回头,一看,不由就哈哈大笑起来。
背后偷袭我的是唐亮。
“唐大哥——”我高兴地叫起来,心里突然有些激动,接着就和唐亮拥抱在一起。
“哈哈——老弟,想死哥哥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们终于又可以在一起做事了!”唐亮热乎乎地说着,拍打着我的后背。听得出看得出,唐亮此时的心情也是激动的开心的。
我看着唐亮开心的笑脸,听着他豁达而豪爽的笑声,心里感到了些许的欣慰,虽然他没有恢复到原来的级别和职位,但和在山里生活基地服劳役相比,毕竟前进了一大步。
热乎了一会儿,我和唐亮一起往楼里走,看到正站在那里笑嘻嘻的云朵,唐亮主动伸出手:“云总……我来报到了……以后我们就在一起共事了,云总多关照,哈哈……”
云朵谦虚地说:“唐大哥言过了,欢迎唐总来发行公司工作,小妹很荣幸能和唐总一起共事,今后还得唐总多小妹呢……”
唐亮忙摆手:“哎——云总这话才是言过了,你和易总都是发行公司的老人,我是新人,新人初来乍到,没经验,还需要你们二位多指导呢……”
云朵又捂嘴笑:“唐大哥说话好幽默,我们都比你年轻,怎么就成了老人了呢?唐大哥虽然初次做发行,但报业经营管理的资历和经验却是比我丰富多了,不管是发行还是其他的经营都是有共性的,唐大哥到了发行公司啊,咱们公司可是如虎添翼……”
“云总过奖了,做发行管理哥哥是新手,今后的工作,还望易总和云总多多指教才是……”唐亮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不懂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懂装懂……虽然我做报业经营管理有些年头,但对于做发行,还是初次,虽然发行也属于报业经营,但具体的细节还是有所不同的,我还是有很多需要恶补的地方……”
唐亮的心态很好,对新岗位有这样的认识,何愁做不好呢?
我说:“唐大哥,今后咱们就在一个锅里摸勺子了,我的工作,今后还需要你和云朵的全力协助,我们今后一定会合作的很愉快的……”
唐亮点点头:“会的,一定会的……易总不知是否还记得我发配到山里之前你给我送行时我说的那段话……”
唐亮进山之前我给他送行,他和我说过一段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大致意思是如果有一天能和我一起共事,他愿意鞍前马后追随我为我效力。
我点点头:“唐大哥,我记得的……”
唐亮微笑了下:“现在该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我唐亮向来是说到做到,决不食言的……”
我心里很高兴,又有些过意不去,还很感动。
云朵这时说:“好了,二位老总二位哥哥,秋总在办公室等着我们呢……她今天要先给我们开个会……”
“走——”唐亮一挥手,我们直接去了秋桐办公室。
此时,是发行公司新领导班子到上司那里去集体接受谈话,此时,秋桐是我的直接领导,非常美女上司。在集团经营系统,秋桐是毫无疑问的绝对领导,她的权力和意志得到以我为首一帮中层的鼎力拥戴,我不容许任何人在经营系统挑战她的权威。
而昨晚,我的美女上司却差点就委身在我的胯下……
这样想着,不觉十分神奇,好奇妙而又有些荒诞的感觉。
在单位里,她是我高高在上的领导,神圣不可侵犯,而在某些时候,她却又是我手里的小绵羊,温顺委婉任我揉捏的羔羊。
这样想着,又觉得挺刺激。
到了秋桐办公室,秋桐笑着迎接我们。
此时的秋桐,神态自若,典型一个职业白领高管的模样,完全没有了昨晚和我在一起时候的那些模样。
秋桐招呼我们坐下,然后她也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笑吟吟地对我们说:“受党委委托和指派,我今天给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开个会,也可以说是谈个话……”
大家都看着秋桐。
“根据集团整体工作的需要,根据集团发行工作的实际,根据各位的实际能力,集团党委这次决定由你们三位组成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由易克担任总经理,唐亮担任第一副总经理,云朵还是继续担任第二副总经理……”秋桐不紧不慢地说:“我想和大家说,这次你们三位的工作安排,发行公司领导班子的组成,完全是因为工作的需要,和任何其他别的因素都没有关系…….”
秋桐这话似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唐亮还有云朵都笑了,大家似乎都心领神会。
秋桐也微笑了下,接着看着唐亮说了一句:“老唐,关于你个人的任命,我只想说一句:欢迎你回来……”
秋桐这话似乎饱含着某些个人的感情。
唐亮似乎受了感动,咬了咬嘴唇,接着点点头:“谢谢秋总…谢谢……”
话虽不多,但我分明看出听出,一切尽在不言中。
秋桐接着说:“作为集团分管经营的负责人,我想和你们大家说三句话,可以说是要求,也可以说是交流……”
大家都看着秋桐,听她说。
秋桐说:“第一句话是团结,第二句话还是团结,第三句话,还是团结!”
秋桐声音不大,但我分明感受到了其中的力度。
唐亮和云朵都严肃地点点头。
“对于你们三位,我是了解的,大家也对我是了解的,对于发行公司来说,有一个团结的领导班子,胜过一切,团结出战斗力,团结出生产力,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胜利!有一个团结的领导班子,是发行公司之幸,是集团之幸,是发行公司上千发行员之幸……毫无疑问,发行公司的工作要紧密团结在以易克为核心的总经理周围……”秋桐又说。
似乎,秋桐的话隐约包含着对之前我和她担任发行公司总经理期间发生事情的感慨和余悸。
我点了点头:“这一点,你放心!”
云朵也说:“秋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团结地很好的!”
唐亮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看我和云朵,然后看着秋桐,郑重地说:“秋总,我唐亮是个粗人,不会讲花哨话,但我会用我的实际行动来表明我的心迹……秋桐是个怎么样的人,易总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心里都一清二楚,云朵小妹妹我更是看得透彻,善良而正直的好妹子……如果说以前我对秋总和易总还不是很了解的话,但自从我遭遇那次滑铁卢,自从我进了大山,我就真正看清楚了秋总和易总……患难之际见真情,秋总和易总对我唐亮的情分,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人都是要讲良心的,人都是要知恩图报的,我唐亮从来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谁对我好,谁对我真正好,我心里都是有数的……这次能回到集团,能重新回到秋总领导下工作,能到发行公司和易总还有云总一起共事,我心满意足……”
秋桐微笑着看着唐亮,微微点头。
唐亮继续说:“这次回来,有一点请秋总易总和云总放心,那就是我彻底摆正了自己的心态,我既不会放不下以前集团中层老总的架子摆谱摆老资格居功自傲,也不会还将自己当做被发配的劳改犯自惭形秽过度自卑,我会给自己正确定位,以健康的正常的心态来看待目前的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定位好自己的职责,我会全力协助易总做好发行公司的工作,接受易总的领导,服从易总的工作安排,扎扎实实踏踏实实做好自己分管的工作,同时和云总沟通协调好,创造和谐团结愉快的工作氛围……让我们发行公司的领导班子成为一个高度凝聚力向心力的领导集体……有些话说多了没用,关键是看实际怎么做,怎么干,请秋总易总云总看我的实际行动就是!”
唐亮说话干脆利索,耿直而爽快,我听了很受用。
秋桐点点头:“老唐,对于你的为人,我和易克云朵都是知道的,对于党委安排你到发行公司来工作,易克和云朵都是真心欢迎真心高兴的……你看他们俩此时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
唐亮看看我和云朵,大家都笑起来。
秋桐继续说:“老唐,咱们也是老同事了,一起在集团共事多年,对于老大哥的经营管理能力,不光我和易克云朵知道,集团里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虽然发行你之前没有做过,但我相信凭老大哥对报业经营管理的深刻理解和领悟力,你一定会很快进入角色的……”
唐亮点点头:“说实在的,我之前虽然没有干过发行,但都是集团经营的一部分,我对报业发行这一快一直是十分关注的,之前秋总和易总在发行方面的很多经营战略战术,我都认真研究琢磨过,相当具有借鉴性……毕竟,经营,特别是报业经营,都是有共性的,万变不离其宗……”
“唐大哥,说得好!”我点头赞同。
秋桐接着看了看我,带着征询的口气说:“易总,你看,下一步你们内部分工的事……是现在分呢还是……”
我笑了,说:“秋总你是分管领导,你就主持分工吧,大家都不是外人,客气什么,来,秋总主持,大家一起分赃……”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秋桐说:“你是发行公司老总,这内部分工,还是你提议,我呢,只是当个见证,明白你们谁分管那一块心里有个数就行了……”
唐亮和云朵也都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说:“那好吧……我想呢,这样……公司工作切为三大块,行政后勤和发行,云朵分管行政后勤,唐大哥分管发行,具体到详细业务来说,云朵还是兼办公室主任,同时分管财务、统计、后勤、采购等方面,唐大哥呢,分管各发行站报纸的征订、投递、零售,还有发行车队和分拣室,以及外报外刊发行……我呢,就抓总……公司各部室站科分别向你们二位负责,你们二位向我负责,我呢,向秋总负责……”
此次分工,显然和曹腾担任副总的时候大不同了,曹腾在的时候,我对他不放心,有些主要的业务还是我亲自抓的,没放给他。
秋桐点点头:“好,我觉得这样很好,毕竟易总还兼任经管办的主任,工作比以前更繁忙了,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只是这样唐总和云总就要多承担一些工作了……”
唐亮大大咧咧地点点头:“嗨——忙了好啊,忙了充实,我就不怕肩上的担子重任务多,在生活基地这些日子,整天种菜养鸡养鸭养猪,抬头是大山,低头还是大山,严重脱离了熟悉的经营工作,差点就把我闷死了,这回终于可以施展身手了…哈哈……痛快啊!”
我和秋桐还有云朵都笑起来,云朵接着说:“易总怎么分配我就怎么干,我保证干好自己分管的分内事……”
秋桐说:“分工明确才能职责清晰,才能干有目标做有方向,才能责任到人……我看今天的谈话到此就可以结束了,新班子要有新气象,发行公司下一步的工作任务十分艰巨,现在已经是8月份了,很快就要着手明年的报纸大征订,这是我们发行的主业,同时还有外报外刊代投代代征这个副业,多元化经营是发行公司今后的主导方向,今年的外报外刊征订,具有新的特点,不仅仅是之前的追求经济效益,还有重要的政治任务,关部长已经把担子押给集团孙书记了,中央和省两级党报党刊的征订发行工作今后就由我们集体来承担,要从邮政系统分离出来……加上我们本身的集团自己发行的星海日报发行,就等于是中央省市三级党报党刊的发行都由我们来负责,主业和副业其实已经交叉了,已经密不可分了,换个角度,对于我们来说,第一位的是完成三级党报党刊的征订发行任务,这是严肃的政治任务,必须要完成,要圆满完成,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能有任何折扣……然后才是其他外报外刊和集团所属其他生活类都市报刊的发行任务……
我们的发行现在面临的是政治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都要抓,政治效益第一,社会效益第二,经济效益第三,这三者是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的,缺一不可,为了实现这三个效益,我们必须要坚持两手抓,主业副业一起抓,党报党刊生活类都市类报刊一起抓,征订投递一起抓,质量速度一起抓,业务数量和队伍素质一起抓……”
秋桐思路清晰,语气果断,声音虽然不大,但听起来十分有力,十分有分量。
无疑,秋桐是给我们指明了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和发展方向,明确了工作思路和工作目标。
我和唐亮还有云朵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关于下一步的工作,特别是党报党刊的征订发行工作,你们发行公司要拿出一个具体的工作思路和方案,然后我们一起讨论,成熟之后,然后提交集团党委……”秋桐又说。
我点头:“好——尽快会拿出来的!”
唐亮沉思了下,对我说:“易总,既然我分管发行,那还是我先拿个草案出来的,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讨论,然后再提交秋总审核……”
唐亮主动请缨,我很高兴:“好啊,那就辛苦唐大哥了!”
“易总客气了,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这段时间,我在大山里呆着,可没有光种菜养猪,我也思考了不少报业经营的事情,包括发行方面,这回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唐亮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和云朵都呵呵笑了。
“当然,其中要是有不明白的问题,我会及时找以易总和云总请教的……”唐亮又说。
“没问题,老哥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我说。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然后秋桐说:“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下一步,易总,你主持一下,让唐总和曹腾交接,对了,曹腾不光要和唐总交接,还要和你交接呢……”
我说:“好的,那我们这就过去!”
秋桐接着又说:“交接完之后,我还要和经管办的主任副主任谈话呢……易主任,你的事情还没完呢……”
大家又笑,然后离开了秋桐办公室。
我和唐亮接着找了曹腾,进行工作交接。
曹腾的神情十分正常,痛痛快快和我还有唐亮进行了工作交接,期间,我和曹腾没有多说什么。
大局已定,局势明了,多说无益。
再说,到了经管办,我和曹腾要说的时候多了。
交接完毕之后,我和曹腾又去了秋桐办公室,秋桐又代表党委给经管办的两位主任进行谈话。
在秋桐面前,曹腾一如既往对秋桐表现地恭敬有加,尊敬如常。
当然,对我,曹腾又恢复了以往那副谦卑恭顺的模样。
秋桐先是和我谈了经管办主任的职责,一条一条说的很具体明确,我板板正正地听着。
然后,秋桐和曹腾谈了经管办副主任的职责,说的更具体。
“作为经管办副主任,主要职责是协助主任开展工作。协助主任制定集团经营委的工作计划,建立健全经管办的各项规章制度和管理办法和完成总结……”秋桐认真地看着曹腾:“同时,要负责内集团内外相关经营单位的工作联系、事务衔接,以及和集团各经营部门的沟通协调;要协助主任组织好各种类型招标、招商工作、招商工作会议,负责各经营单位业务合同的初审,组织合同签订等相关事宜;还要负责组织落实好报业经营的市场环境与行情调查分析,以及客户信誉、资质考察等工作……要完成主任交办的其他工作……”
秋桐一条一条地说着,曹腾认真地听着,不住点头。
说完各自的职责之后,秋桐接着又对近期经管办的工作提了一些具体要求,然后秋桐说:“让你们二位到集团经管办工作,是集团党委经过慎重考虑做出的决定,是从集团整体经营工作的需要和你们个人的工作特点工作能力来考虑的,同时,还考虑到你们是老搭档,彼此之间都很熟悉,都比较了解,关系又处地一直不错,在发行公司担任正副职务的时候合作也很愉快……所以,你们二位继续在经管办搭档……集团党委相信,我相信,你们二位一定能不辜负集团党委的期望,不辜负集团大家的期望,一定能精诚合作,一定能圆满做好经管办的工作,把集团的整体经营管理工作推向一个新的水平……”
我点点头:“没问题,我和曹总……哦,不,是曹主任,我们是老伙计了,我们之间工作起来是十分有默契的,合作一直是十分愉快的,我们之间,一向都是开诚布公心地坦荡彼此真诚对待的,有曹主任协助我工作,我实在是感到开心和荣幸,感谢集团党委给我配置了一名得力的好助手……”
曹腾冲我笑了下,然后说:“集团党委安排我到经管办担任副主任,这充分说明了党委对我的信任,感谢集团党委对我的信任,感谢秋总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不辜负集团党委和秋总对我的期望,我一定竭尽全力做好本职工作,一定尽心尽力协助好易总易主任的工作,保证服从易总的领导,圆满完成易总交办的所有任务,保证让经管办的工作上一个新台阶……我和易主任是一直以来的搭档,我们一直就合作的很愉快,我一直对易主任的工作能力十分佩服,这次能继续在易主任的领导下工作,我倍感荣幸,无比荣幸,我会珍惜这个向易主任学习的机会,虚心接受易主任的领导,虚心向易主任学习,扎扎实实高效率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曹腾的一番表态很感人,很真诚,很发自肺腑。
我于是当着秋桐的面主动向曹腾伸出手,微笑着:“曹主任,祝贺你,祝贺我,祝贺我们…….”
曹腾握住我的手轻轻晃动了下,也微笑着:“易主任,同贺,同喜!”
秋桐看着我和曹腾在这里表演,也微笑了下,但眼里却又闪过一丝隐隐的担忧。
我知道秋桐在担忧什么,但她心里也明白,即使担忧,也是无可奈何的。
秋桐沉吟了一下,接着说:“易主任,现在你是兼着两个部门的负责人,你打算是同时保持2个办公室呢还是……”
我看了看曹腾,他的眼珠子正在转悠。
我接着对秋桐说:“保持2个办公室不是太奢侈了?太腐败了,我看一个办公室就可以!”
秋桐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说:“我还是就在现在的办公室办公好了,门口再加个牌子就是了……”
听我这么一说,曹腾眼里闪过一丝喜色。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如果继续在现在的办公室办公,那么,经管办那边的主任室想当然就是他的,而且,那边离我的办公室有一段距离,经管办的办公室人员都和他在一起,无形之中,我就和大家疏远了。
曹腾接着说:“我赞同易主任继续在现在的办公室,毕竟这边是单独一个办公室,而经管办那边,是里外间,主任室和外面是连通的,这样不利于更好的办公……”
秋桐没有说话,看着我,似乎她明白我还没说完自己的意图。
我接着说:“曹主任说的有道理,不过,为了更好地有利于工作,更好地和大家沟通,我想呢,是不是可以这样,和集团物业中心沟通一下,把经管办搬到我现在办公室的隔壁,我隔壁是一间大屋子,现在是发行公司报刊批零中心在用,他们到现在经管办的房子去办公,倒也不会有什么不便……这样,经管办的工作人员和我挨在一起,既有利于公司的工作,也有利于经管办的工作开展……”
我这么一说,曹腾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一下,秋桐则眼神一亮,接着就抿嘴笑了下。
曹腾又转了转眼珠,接着就说:“对啊,易主任这提议太好了,我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早该想到的,这样一置换,我们离易总就很近了,请示工作也很方便了……”
我笑着说:“曹主任,我就是为了方便你的工作才想到这一点的呢……”
曹腾呵呵笑着:“易主任高明!”
秋桐点点头:“好,那就这样办,我现在就给集团物业中心打个招呼!”
秋桐接着就摸起内线电话打给了物业,很快就安排好了。
然后秋桐对我们说:“物业下午就来人安排此事……你们做好配合工作!”
我看了看曹腾:“曹主任,经管办搬家的事,你负责……公司那边我通知云朵配合好……”
曹腾立刻就爽快地答应了。
然后,秋桐和我与曹腾的谈话就结束了。
然后,在秋桐主持下,我和苏定国进行了工作交接,曹腾和赵大健进行了工作交接。
此时的苏定国灰头灰脸,沮丧万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由又安慰了他一番。
此时的赵大健,意气风发,满脸春风,一副走进时代的豪迈劲儿,见了我,也没有之前的那副哭丧脸了,主动和我握手,还热烈拥抱了下,同时又祝贺我。他似乎知道,今后他和我打交道的机会太多了,我这个经管办主任,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今后他还有用到我的时候。
窝囊压抑憋闷了多年的赵大健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只是,我不知道他能得意多久。
我手里还一直攥着他的小辫子呢,这狗日的曾经雇佣社会上的混混抢劫过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订报提成,2万多呢,这笔账我还没给他算。
当然,我此时不打算和他算,我想找个最佳的时机。
当然,赵大健是不知道我晓得此事的,他要是知道了,估计会寝食难安。
交接完毕之后,我召开了一次经管办全体人员会议,算是和大家正式见面。
然后,我又召开了公司全体中层管理人员会议,一来宣告我易汉三又回来了,二来让大家和同样杀回来的唐汉三见个面,同时宣布了副总分工事宜。
这两个会议,秋桐都参加了。
当天晚上,我在集团新闻大酒店搞了一个酒局,迎新送老,参加的人有曹腾赵大健苏定国唐亮还有云朵,欢送赵大健到印刷厂高就,欢迎唐亮到发行公司就职,祝贺曹腾平级重用,同时也低调给苏定国送行,祝他到生活基地生活愉快,祝愿他早日回到集团大本营工作。
这个酒场,我特意没有通知秋桐。
我觉得秋桐不需要参加。
酒场上,在我的主持下,貌合神离各自心怀鬼胎的男人们带着不同的心情和心境,说着真诚真挚的祝福和安慰语,倾诉着掏心窝的真话和假话,觥筹交错间,加深着似乎越来越近乎的兄弟情和战友情……
除了云朵,大家似乎都喝醉了,越喝话语越感人,越喝感情越亲近。
有我在旁边,赵大健虽然喝得有些忘乎所以,却也没有敢多看云朵一眼,更没有敢对云朵有什么不轨的举动和言语。
他似乎心里是有数的。
似乎,大家虽然都醉了,担心里都是有数的。
第二天,苏定国要进山,到生活基地去报到。
他要开始重蹈唐亮的覆辙,要进山去服劳役了。
离开集团的时候,没有人给他送行,他离去的身影很孤单寂寞。
我在进山的路口等着他,在当时给唐亮送行的那家小酒店里,给他践行。昨晚不是真正的践行,此时才是。
对我的出现,苏定国有些意外,还很感动。
我们对饮了几杯酒,苏定国然后冲我抱拳作揖,深深地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多说一句话,然后就默默地转身,头也不回义无反顾径自进了山里……
当天下午,我听到一个消息,赚了我两根金条的乔书记秘书的妹妹我的副手的女朋友小凤被曹腾休了。
可怜的小凤,得到了两根金条,却失去了一个男人,还毁了自己哥哥的仕途。
因小失大啊,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想到我的捉鳖计划,我不由心里有些不安和歉疚。
不过想想,我又替小凤感到庆幸,跟了曹腾这样的男人,早被休未必是坏事。要是等人老珠黄残花败柳的时候再被休掉,那岂不是更惨?
同时又想,小凤的哥哥这次仅仅是离开了市委办,还是科级,只是平级调动,就凭他这喜欢酒后玩女人和炫耀自己的老板床上功夫不如他的习惯,就凭乔仕达对他一直就不是很满意的现状,这次他说不定也是幸运的,就按照他这素质下午,说不定今后会毁地更惨。
如此想来,我的心里得到了些许安慰,找到了些许平衡,甚至,我觉得小凤和他哥哥要感谢我才是。
当然,我这个人做事从来是不需要感谢的,做点好事,是应该的!
当然,我不知道曹腾要是知道了此事的真相会不会感谢我?
当然,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一些列人事变动和交接之后,我的工作进入了正规,发行公司和经管办的工作也进入了有序开展的轨道。
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似乎,平静的水面下正在酝酿涌动着一股强劲的暗流和急速的漩涡。
这天下午,海珠和孔昆从新疆回来了,我本来想到机场去接,但因为正在开会走不开,海珠于是和孔昆直接自己打车回了公司。
开完会,我给海珠打了个电话,她正在酒店和张小天一起商讨酒店业务的事情。我告诉她晚上我有个客户要陪,要晚些回去,不能和她一起吃晚饭了。海珠笑呵呵地说没事,让我少喝酒早回去。
快下班的时候,我出了办公室,正要去酒店陪客户吃饭,突然接到了小亲茹的电话。
“易哥,不…不好了……酒店出事了……来了好些警察……海珠姐和张总被警察抓走了……”小亲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惊惶。
“什么——”我的脑袋嗡地一声,一时懵了。
事情来得十分突然,来不及问小亲茹更多,我接着就急速往就酒店赶去,路上给唐亮打了个电话,说我临时有事,让他去陪客户。
唐亮似乎从我的声音里听出了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我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他帮忙,我没有告诉他,只是让他陪好客户即可。唐亮似乎觉察出我不愿意让他知道自己的私事,就没有再多问。
我心急火燎赶到旅行社,孔昆和小亲茹正在海珠办公室里等我,面色惶惶。
看到她们惊慌的神色,我努力让自己镇静冷静下来,坐到沙发上,看着她们:“不要惊惶,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亲茹一着急,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小脸吓得发白。
孔昆倒还好,很快镇静下来,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到我对过:“易哥,是这样的……我和海珠姐下飞机后,直接回了公司,海珠姐接着就到酒店那边和张总商谈酒店经营的事情,我呢,就在海珠姐办公室整理这些天出差的单子……正忙着,听小亲茹说外面来了一大帮警察进了酒店,我忙出去,看到酒店大门被警察把守住了,门口停着好几辆警车,外人不准靠近……一会儿,警察押着好几个人出了酒店,直接上了警车,还有两个女的,又接着,海珠姐和张总也被带了出来,上了警车,然后警车就直接开走了,留下几个警察,通知柜台服务员说酒店被封了,即日起停业,让住店的客人都退房走人……”
“为什么?什么原因?”我看着孔昆。
孔昆说:“我过去问警察,他们就是简单说了几句,说酒店涉嫌经营色情和赌博吸毒业务,要查封……要追究酒店所有者和经营者的法律责任……”
“什么?经营色情赌博吸毒?”我吃了一惊:“他们这是放屁,污蔑,诬陷,我们的酒店一向是正当经营,怎么会搞这些下三滥的东西……”
“我也是这么和警察说的,有个警察听了冷笑一声,说刚才押出来的人就是小姐和嫖客,还有几个是赌徒,都是被抓的现行……而且,还说在被抓的人房间里发现了毒品和吸毒工具……”孔昆说。
“简直是一派胡来,简直就是他妈的胡闹,我这就过去酒店,我去看看……他马尔隔壁的,凭什么抓人!?”我火了,腾地站起来就要出去。
孔昆忙拉住我:“易哥,你不要冲动,冷静,现在留下来的警察都是办事的,头目都走了,你过去也没用,和他们说是没用的,弄不好发生了冲突,反倒对事情的解决不利……”
孔昆死死拉住我不放。
孔昆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秋桐告诫我的话:遇事要冷静,冲动是魔鬼!
冲动是魔鬼!我心里一遍遍念着,又缓缓坐下来,皱紧眉头开始思忖着对策。
首先,要搞明白此事的来龙去脉,搞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才好去想办法想对策……
必须要冷静,必须要镇静……
“这帮警察,是什么来头?哪一部分的?知道不?”我问孔昆。
孔昆说:“我问了,是治安警察大队的,我们所在区的治安警察大队……”
“治安警察大队……治安……”我重复了一句,然后继续琢磨着……
看着孔昆和小亲茹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忙吧,我自己思考一会儿……”
小亲茹先出去了,孔昆站在没动。
我看了一眼孔昆。
“易哥,我要和你一起面对这个事情……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孔昆说。
我说:“暂时还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先出去忙吧,我自己呆会儿……”
“易哥……”孔昆又叫了一声。
我没有理会孔昆,低头沉思着……
孔昆又站了片刻,然后没有说话,直接出去了,轻轻带好门。
我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走了几趟,然后站住,摸出手机,直接打给了秦璐。
“秦璐,是我,易克!”我直接说。
“啊哈……易克啊,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要请我吃晚饭呢?”秦璐笑着说。
“不是,我找你有事!”我没心情和秦璐开玩笑。
“哦……什么事?”秦璐似乎听出了我语气的急促和严肃,不说笑了。
“我想托你帮我打听个事……”我说。秦璐是政法系统的人,她办这事应该不难。
“说——”秦璐的口气十分干脆。
“是这样的……刚才不久,来了一帮警察,把春天大酒店封了,从酒店里带走了几个人,说是小姐和嫖客,还有赌徒,说酒店暗地经营色情和赌博业务,还纵容人吸毒,同时,把海珠和酒店的张总也带走了,说要追究酒店所有人和管理者的法律责任……”我说。
“啊——有这样的事情?海珠和张总被带走了?”秦璐的声音听起来很惊讶:“是哪个部门去的人,知道不?”
“市中区治安警察大队!”我说。
“哦……市中区的……”秦璐说。
“此事我觉得很蹊跷很突然,酒店一直是正规经营,从来不捣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打听下这事……不知你方便不方便?”我说。
“嗯……”秦璐沉吟了一下,接着说:“行,这事没问题,我这就找人去打听……”
“那就拜托了!”我说。
“不客气,应该的!”秦璐说完就挂了电话。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想着下一步的事情……
我这时不由就想起了伍德,想起了雷正……
难道,这事情背后有他们的影子?如果是他们搞的,那么,这一定是策划许久的一个阴谋,这一定不单是对着酒店来的,不是对着海珠张小天来的,针对的对象,首先是我,甚至,还有更深的目的,那就是李顺……
但此时我不能确定一定就是伍德的阴谋,我要等待秦璐打探的消息才能做出进一步的分析。
我甚至想会不会酒店内部有对张小天或者海珠或者我心怀不满的员工和酒店外面小姐赌徒勾结背地里捣鼓了这些事。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秋桐和四哥急火火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秋桐一进门就问我,脸上的神情十分紧张。
“你们怎么来了?”我说。
“我听唐亮说你可能遇到什么事情了,没有去招待客人,我想你可能会在这里,就立刻和四哥赶过来了……”秋桐说。
我让秋桐和四哥坐下,然后把发生的事情简单和他们说了下。
听我说完,四哥眉头紧锁了起来,秋桐吃惊地看着我:“这……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这……这不可能啊,海珠和张小天显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这一定是误会了……”
“我刚给秦璐打了电话,让她去打听下事情的缘由……”我说。
“哦……”秋桐点了点头,接着也皱起了眉头,似乎,她很快就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此事发生地很蹊跷很突然,必有缘由……”四哥突然说了一句,看着我,眼神里似乎带着什么东西。
我能领会四哥眼里的意思,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秋桐看看我,又看看四哥,眨了眨眼睛,神色突然就微微一变,似乎,她也想到了什么……
秋桐接着站起来,走到窗口,抱起双臂,看着窗外,沉默起来……
不知她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暂时都沉默了,都在沉思着什么……
四哥突然站起来:“我有点事,出去下——”
说完,四哥接着就出去了。
我不知道四哥要出去干嘛。
秋桐回过身,看着四哥出去,没有说话,依旧抱着双臂,接着就看着我,眼神有些捉摸不定。
我不知道秋桐此刻在想什么。
但我感觉得出,此时的秋桐,似乎显得异常冷静,这种冷静和平时的她相比,判若两人。
突发事件面前,我感觉到了秋桐内心超乎寻常的强大和镇静。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我看了下来电号码,秦璐的。
“秦璐来电话了…”我说。
秋桐立刻走到我跟前,看着我说:“用免提…”
我按了接听键,然后用免提接秦璐的电话。
“秦璐,什么情况?”我说,边看了秋桐一眼,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手机。
“易克,我刚才托市局的一个朋友去打听了下情况,据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说,情况是这样的……”秦璐说:“他们得到群众举报,说长期有小姐在春天大酒店进行卖淫活动,而且,在春天大酒店还长期有人聚众赌博吸毒,说这些活动都是得到酒店管理和经营方默许纵容指使的,酒店方从中还有分成……他们暗中监视了一段时间,掌握了确凿的证据,然后今天采取了突然抓捕行动,在不同的房间现场抓获了正在进行交易的嫖客和小姐,还有正在赌博的赌徒,在赌博现场还查缴了部分冰毒和吸毒工具……治安大队正在对抓获的人进行单独分别审问,至于最后的处理结果,现在还不好说……但似乎…情况不大妙……”
“怎么个不妙法?”我说。
“因为是现行,现场证据确凿,如果被抓的小姐和赌徒一口咬死他们的行为是得到酒店方支持的,如果他们咬死说酒店方是从中分成的,那事情就麻烦了,就等于是酒店搞违法经营,搞色情和赌博经营行为,那么,海珠和张总作为酒店的所有人和管理者,恐怕难逃干系,就要负法律责任…….”秦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忧虑。
“那下一步会怎么样?”我说。
“现在这些人都在治安大队进行审问,下一步……嫖娼卖淫和赌博的,要么罚钱,要么拘留,一般来说,罚款放人是很有可能的,但海珠和张总,性质可能会不同,按照相关法律,如果来真的,如果深究,恐怕就要送看守所,然后提交检方批捕,然后就是法院判决……除了要罚款,轻则刑拘,重则要判刑……即使不提交检方,也有可能会搞个劳动教养……”
我吓了一跳,心情格外紧张。
秋桐的嘴唇抿地紧紧地,眉头紧锁。
秦璐继续说:“我刚才给市局的这位朋友说海珠和张总是我朋友,让他给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说个情,问问能不能从轻发落,多罚点钱也不要紧,但千万不要送看守所不要提交检察院,我的这位朋友接着就按我的意思去给讲情,但结果却……”
“却什么?”我说。
“治安大队的负责人和我这位市局的朋友私交是不错的,但他这次却很为难,说如果是以前这样的事情,罚点钱就可以放人,但这次,却不好办……说无法给这位市局朋友的面子……”秦璐说。
“哦……为什么?”我说。
“听我的这位朋友说,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说话的口气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似乎这事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在关注着,他无法放一马……”秦璐说:“我这位市局的朋友感到很迷惑,怎么问他也不说,就是打马虎眼打哈哈……然后我这位朋友就问我是不是海珠或者张小天得罪了什么背景后台很硬的人,或者得罪了公安系统的什么高官,似乎治安大队也只是奉命行事,无法送人情送面子……我也觉得似乎有这方面的原因……哎——易克,海珠或者张小天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虽然治安大队的人说他们是得到群众举报来行动的,但似乎他们更好像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示来抓捕的……”
听秦璐说到这里,我心里明白了一大半,于是对秦璐说:“这事我也搞不清楚,我知道你也尽心尽力了,你能帮忙打听到这些,就很感谢你了,这事我再通过其他途径想想办法……”
秦璐说:“如果海珠和张小天不承认自己有违法行为,估计他们暂时还不会被送到看守所的,还要在治安大队继续呆着……我托市局的那位朋友给治安大队的负责人打招呼了,不许对他们动刑,不许刑讯逼供,那负责人答应了,说一定会文明执法文明审讯的……这一点,你放心……”
我不由心里很感激秦璐,我其实很担心海珠和张小天进去后会遭受刑讯逼供,我于是再次向秦璐表示感谢。
秦璐顿了顿,突然又说:“对了,易克,要不,我去找下雷书记,他可是兼着公安局长的,这样的事,只要他一句话,保管什么事都没有了…….”
听了秦璐这话,我心里哭笑不得,秦璐是局外人,她哪里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哪里知道雷正和我之间的恩怨,找雷正等于是自投罗网,如果是别的人遇到这样的事秦璐出马,雷正或许会给秦璐这个面子,但这次的事情,雷正当然不会给,不但不给,说不定秦璐去找他,反而会坏事,反而会让雷正变本加厉,反而会让雷正对秦璐产生什么怀疑,反而会害了秦璐。
我忙坚决阻止了秦璐,同时再次表示感谢。
然后,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秦璐一定会感到很不解,不明白为什么我不让她去找雷正讲情。
秋桐这时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我,缓缓说了一句:“四哥说的对,果然……此事有缘由……我似乎明白是什么缘由了……”
我说:“你知道是什么缘由?”
秋桐说:“似乎,我觉得,这是个圈套,是个阴谋,海珠和张小天掉进了圈套,被阴谋暗算了……这件事背后是有人指使的……明着是打着公正执法的名义对着酒店来,对着海珠和张小天来,但实际上,是对着——”
说到这里,秋桐突然停顿了下来,目光敏锐地看着我,接着浑身突然打了个寒噤,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我不得不佩服秋桐犀利的感知和觉察力,她如此之快就做出了和我大致一样的判断。
这时,四哥回来了。
“我刚才从酒店卫生间后窗进了酒店的监控室,我把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都快速查看了一遍……”四哥晃动了下手里的录像带,继续说:“然后,我刚才又找了几个前台的服务员详细问了下,今天被抓走的几个人,那小姐和几个赌徒,半个月之前就在这里开房住宿了,一直就住在这里……但酒店服务员并不知道他们是干嘛的,他们都有合法证件,平时看起来都很规矩的人……谁也想不到他们分别是在这里开房卖淫和赌博的……”
“想卖淫可以找隐蔽的地方租房,想赌博也可以找偏僻的民房,他们为什么要到酒店里长期开房呢?从经济上来说,这显然是不合算的,而且也不安全……”我说。
“问题就在这里……”四哥接着说:“我现在十分怀疑这些卖淫的赌博的人是有人故意安排在这里的,他们一定是受人指使的,是带着目的来的……他们并非是特意在卖淫赌博吸毒,而是别有用心……”
秋桐站在一边,凝神听四哥和我说话。
“你有依据吗?”我说。
四哥说:“我在视频里,看到有个人在卖淫和赌博的那两个房间进出过一次…大概在几天前……这个人,我和你都熟悉……”
“谁——”我说。
“阿来——”四哥说。
“阿来……”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终于彻底明白了……”
四哥点点头:“很显然,这是那人在幕后操纵的……”
“阿来是谁?那人是谁?”秋桐突然问了一句。
我看了看秋桐,一时没有说话。
四哥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告诉我,阿来是谁?你们刚才说幕后操纵的那人是谁?”秋桐又继续追问,口气十分严肃:“你们的事情,不要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瞒着我,你们以为能瞒得住我吗?快说——”
我又看了看四哥,然后看着秋桐:“好,我告诉你……阿来是伍德的人……那个幕后操纵的人,我和四哥怀疑是伍德……伍德在幕后导演了这出戏……”
我知道,有些事是瞒不住秋桐的,早晚她会知道。其实,即使我今天不告诉她,她或许早已有感觉。毕竟,伍德和李顺的关系她是早就知道的,对于伍德,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伍德……伍德能操纵公安?”秋桐面带困惑。
我索性不绕弯子了,说:“伍德和雷正关系非同一般……雷正是白老三的姐夫……雷正伍德和白老三都是狼狈为奸的一丘之貉……甚至,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我一直怀疑白老三是雷正和伍德联手搞死的,然后嫁祸于李老板……”
秋桐的身体猛地一抖,似乎内心有些震惊,但接着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就看着天花板不做声了。
“既然小姐和赌徒都是他们的人,那么,在治安大队,他们必定早已被传授预备好了如何作答如何做假口供,他们必定会异口同声诬陷他们的行为是得到酒店支持的,默许的,他们是要给酒店分成的,甚至,他们会说是酒店主动提供场所招徕他们来这里卖淫和赌博的,然后酒店从中提成……”四哥神色忧虑地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这对海珠和张小天会很不利……这会被扣上组织卖淫和赌博的罪名,一旦罪名成立,就触犯了国家刑律…”
我的心里打了个寒噤,我知道四哥的话并非夸张,这是十分可能的事情。
秋桐的神色突然变得很冷,嘴唇紧紧咬着,眼里发出愤怒的目光……
我心里明白,伍德把手伸到酒店来了,要先拿海珠和张小天开刀了,拿他们开刀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搞垮酒店,显然不仅仅是针对这两个人,他一定是有自己更深远的目的。至于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我暂时想不出。但我知道必定和我还有李顺有关…
我心里紧张地思忖着对策,一时却又似乎无计可施。强大的国家机器掌握在阴谋者手里,阴谋者打着堂而皇之的名义执法,似乎是谁也无法抗拒取法阻止的。
我不停地抽烟,四哥坐在那里低头沉思,秋桐又转身到了窗前,抱着双臂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天黑了,我们却谁也没想到打开房间的灯。
我们都在黑暗中沉默着,思考着……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沉稳的身影站在门口,接着“啪——”房间的灯被打开了。
来者是老黎。
老黎带着稳健的表情站在门口,目光扫视了我们一圈,然后走进来。
四哥和我站起来,和老黎招呼。
秋桐也转过身:“黎叔,你来了……”
老黎冲我们点点头:“你们三个都在……怎么屋里黑着灯呢?黑咕隆咚的在干嘛?”
大家都没有说话。
老黎接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听说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脱口而出,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这样的事能保得住密吗?我知道难道很奇怪吗?”老黎反问我。
我没有回答,想想也是,这么多警察来到酒店带走人,当然很引人追,知道的人一定很多的。
老黎坐到沙发上,看着我们:“都坐吧……”
大家围着老黎坐下。
“孩子们,都还没吃晚饭吧?”老黎说。
我们点了点头,这时候哪里有心思吃饭啊。
“遇到再大的事,该吃的还得吃,该谁的还得睡……不吃饭怎么行呢?”老黎说。
四哥这时站起来:“我出去弄饭去!”
然后,四哥出去了。
“黎叔,你吃饭了吗?”秋桐说。
“我当然吃过了……”老黎点点头,接着又说:“对了,海珠的那个哥哥海峰呢?”
我说:“海峰出国考察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没告诉海峰这个消息吧?”老黎说。
“没有!”我说。
我不准备现在告诉海峰这个消息,不想让海峰揪心,他人在国外,即使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只能干着急。
“嗯…”老黎点点头:“先不让他知道也好……今天发生的这个事情,你们有什么看法?”
我于是把刚才和四哥的分析结果告诉了老黎,老黎听完,沉思了半晌,接着点了点头。
秋桐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黎。
“你们分析的结果,我认为有一定的道理……或许此事真的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设计的圈套,是想陷害海珠,”老黎缓缓地说:“那么,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正在想……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秋桐看着老黎,眼神闪了一下,接着又看了我一眼。
秋桐的眼神告诉我,她刚才的话是打了埋伏的,她似乎有一些想法,但或许是不成熟或许是没有把握,所以没有说。
“小克,你呢?”老黎看着我。
我说:“我想…….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或许是我应该直接去找某人,直接戳穿他的真面目,直接揭出真相,然后……要么谈判要么做交易要么谈条件,总之,根据见面的情况来决定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总之,直接找办案的公安是不可取的,那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警察那边,只是被人使用利用的工具……”
老黎听了,沉思片刻,然后看着秋桐:“小秋,你的意见呢?”
秋桐说:“我一时没有成熟的想法,还是想听听黎叔的建议……刚才易克的话,虽然我觉得有些不大踏实,但却也觉得有些道理,未尝不可以试试……”
老黎听了,没有立刻回答秋桐的话,站起来,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走了几趟,然后站住,看着我和秋桐,用疼爱的口吻说:“孩子们,我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我明白你们此时的心境……在目前这样的时候,你们能表现的如此镇静,能做出比较有条理的分析,能初步有解决问题的思路,这让我感到欣慰……我看到你们在成长在成熟……”
根据我对老黎的了解,一听老黎这番话,我就知道他对我刚才说的解决办法是有不同看法的,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果然,老黎说:“解决这个问题,我想,还是要靠这个……”
说着,老黎伸手指了指脑袋,然后说:“智慧——”
我和秋桐都看着老黎。
老黎又坐下,缓缓地说:“首先,你们要学会深层次分析此事的来龙去脉,分析此事的真正指向,分析此事后面步骤,分析此事下一步的走向,分析此事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有时候,看问题不能光看表现,要看透其本质……”
我和秋桐凝神听着……
老黎继续说:“其次,解决问题,不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要从根源入手,要从本入手,要从问题的源头和起因入手,要学会找到问题的真相,要学会抓住真相不放松,不但要认清自己的死穴,也要找准对方的纰漏和短处……”
秋桐微微点了点头,带着思索的眼神。
“老黎,你认为此事对方的下一个目的是什么?”我说。
“我想…….会是引蛇出洞……”老黎缓缓说了一句。
我的心一动,引蛇出洞!蛇是谁?是我?是李顺?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事情上,我认为目前你是不能跳出来的……如果你迫不及待跳出来,正好中了对手的计策,对手或许正想利用这事让你跳出来……不光你,其他相关的人也不宜公开出头,如果那样,正好合了某些人的心意……一旦小克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么,对手会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进一步实施更加凌厉的计划,这样做,不但解决不了目前的问题,反而会使问题更加严重化复杂化,也就是恶化……”老黎说。
秋桐看了看我,又看着老黎,快速眨着眼睛。
我一时没有明白老黎的话:“为什么如此说呢?”
老黎说:“小克,不要忘记了你目前的身份,你现在是星海官场不大不小的一个科级干部,级别不高,官不大,但前途光明,如果你这时跳出来,如果你想用你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那么,你就要表明你和海珠的关系,总不能毫无关系的人你就跳出来吧?你们是什么关系呢?未婚妻未婚夫,虽然没有结婚,但一旦你承认了未婚夫妻的关系,那么,会不会就有人想借这个关系借这个事情来做文章呢?到时候如果大家都知道星海传媒集团的科级干部易克的未婚妻涉嫌经营色情赌博场所,易克在背后撑腰当后台,那么,你想这会不会对你的仕途发生重大的影响呢?在组织部门眼里会对你留下什么印象呢?对你今后的提拔会不会起到负面的作用呢?当然,或许你会说你不在乎这些,但如果海珠的问题不但没有得到解决,反而把你自己陷进去,你觉得值得吗?”
老黎的话一下子提醒了我,是了,极有可能这是伍德雷正的一步棋,利用海珠的事情,一来警告打击我,让我不要死心塌地跟着李顺不要和他们继续作对;二来钓鱼,让我跳出来,一旦我如他们所愿跳出来公开奔波此事,那么他们就可以大造我的未婚妻搞违法经营的舆论,大造我是海珠后台涉嫌色情和赌博经营的口实,如此,毕将毁了我在星海官场的名声,必将会对我今后的官场发展造成巨大的致命的负面影响,甚至,对我目前的官场现状都会带来不利因素。因为我和李顺的关系,因为白老三和李顺的关系,因为白老三的死和他们有关,因为他们害怕暴露白老三死亡的真相,他们目前不想把我以涉黑的名义办进去,但却可以在官场对我进行一系列的出击和打击。
当然,这个目的或许只是他们微不足道的一步,不一定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他们吸引我跳出来,或许有更深更毒辣的后手。老黎刚才这番话或许只是旁敲侧击点拨我和秋桐而已,他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想法没有说。
当然,他们想吸引跳出来的未必只是我,也不仅仅是李顺,或许还有……
想到这里,我不由看了秋桐一眼……
“那……你说?如何是好?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我看着老黎。
似乎我觉得自己对老黎的依赖心越来越重了。
秋桐也看着老黎。
老黎干脆地回答我:“不知道!该想的我都想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问题如何解决,要靠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一个老头子,哪里那么多办法?我刚才说了,此事关键还是要动脑子——开动脑子……智慧,智慧才是第一位的!”
老黎原来也没有解决问题的好主意,我不由心里有些失望,看来,老黎是指望不上了,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这时,四哥买了饭回来了。
老黎站起来:“你们吃饭吧……我要走了……”
我和秋桐都站起来,老黎带着慈爱的目光看了看我和四哥,又看看秋桐,突然微笑了下,说:“我想,你们都是有智慧的年轻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有困难就一定有解决困难的办法,这是勇者智者的思维和习性,我想,你们,也应该是勇者和智者……有句话说的好啊,智者无敌……”
说完,老黎转身离去,走的干脆利落。
然后,我和四哥秋桐一起吃饭,都没有说话,似乎都在琢磨着什么。
吃过饭,秋桐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海珠的办公桌前,轻轻晃动着什么,两眼看着天花板,眼睛不停地扑闪着……
四哥在海珠办公室打开播放机,又开始播放监控录影视频。
我走出办公室,孔昆和小亲茹还在外面等着,我思忖了一下,让她们先回去。
“易哥,那…明天……怎么办?”孔昆看着我。
我说:“旅行社这边,你暂时全面负责所有业务……酒店那边,既然已经查封,就暂时停业,你回头去告诉酒店的人员,先回家歇着,什么时候回来上班等候通知……歇业期间,工资奖金照发……”
孔昆点点头,然后又看着我,声音有些吞吞吐吐:“易哥……我……”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孔昆。
“我…….我想留下来陪你……”孔昆低声说着,看了一眼正在收拾东西的小亲茹。
我笑了下,对孔昆说:“我没事的,我不要人陪,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你先回去吧,放心好了,海珠和张总都会没事的,酒店也会没事的,一切困扰都会过去的……”
孔昆张了张口,又想说什么,我接着挥了下手:“回家吧……明天好好照看好旅行社的业务……”
孔昆的眼神黯淡了下来,然后和小亲茹一起走了。
我回到办公室,四哥还在聚精会神地看录像,秋桐也在注视着录像画面。
四哥这时定格住了画面,对我和秋桐说:“看,这是今天下午那些小姐嫖客赌徒被押出酒店时候的画面……”
我和秋桐凑到跟前看那几个人,视频画面很清楚,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完全的陌生人。
“你熟悉不?”我问四哥。
四哥摇摇头。
秋桐看了一会儿画面,眨了眨眼睛,眉头突然舒展开来,接着站起来坐回到座位,看着我,眼神有些发亮:“易克,四哥,来——”
我和四哥走到秋桐跟前。
秋桐抿了抿嘴唇,说:“刚才听了黎叔的一番分析,我突然有个想法……”
我紧盯住秋桐,不知她有了什么想法。
秋桐又看了一眼那监控视频画面,说:“似乎,我找到解决问题的突破口了…”
我和四哥看了看那视频监控画面,然后对视了一眼,接着又看着秋桐。
秋桐握紧拳头,两眼看着桌面,又沉思了一下,然后将拳头往桌面上一敲,似乎终于下了决心,似乎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嘴唇紧紧抿了下,然后抬眼看着我和四哥,轻声但又干脆地说:“我想好了,就这么办——”
“怎么办?”我和四哥异口同声不约而同说出了这句话,都紧盯住秋桐果断坚定的眼神。
“分两步走——第一步,你们负责落实,第二步,我负责实施!”秋桐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力度。
“两步走?怎么走?”我说。
“第一步是查清真相,掌握真相的确凿证据,你和四哥想办法……至于你们怎么想办法,我就不管了,只要你们弄好了第一步,剩下的第二步,我来操作——”秋桐说。
“第二步你怎么操作?”我说。
“现在保密,等你们实施好第一步之后,我来接手第二步,至于如何实施,你们就不要管了,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秋桐说:“这两步是紧密结合的,缺一不可,第一步是第二步实施的基础和保证,你们务必要实现好第一步……这第一步的突破口,我看不妨从这里入手…….”
说着,秋桐又看了监控视频一眼。
我和四哥又互相看了一眼,四哥似乎领会到了什么,点点头。
虽然我对秋桐要如何实施第二步很好奇,但既然她坚决不肯说,那我也不强求,看秋桐此时的眼神,似乎她比较有把握。
我此时也似乎意识到该如何实施第一步了,也点点头。
秋桐似乎又有些担心,对我和四哥说:“为了营救出海珠和张总,只能这么做了,但我要提醒你们,实施第一步的时候,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要有过度的伤害,不要实施不必要的伤害,更不要伤害无辜,同时,你们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谨慎行事……特别是不要暴露,不要留下什么后患……”
我和四哥点点头,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去实施好第一步了,我一定会查清事情的真相的,我一定会掌握真相的证据的……”
秋桐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地说:“事到如今,世道如此,我们无须祈祷,无须侥幸,我们只有直面,只有正视……虽然手段不大光明,虽然行为不大磊落,但既然有人要陷害无辜的人,那也只有如此了……或许,有些时候,就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我们不想这样做,我们没有选择,我们是被逼的……”
我和四哥一时都没有说话。
我突然觉得今天的秋桐和平时表现地不大一样,今天,她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冷静和理智,以及坚强和果断。似乎,她的内心正在变得愈发强大,她的意志正在变得越发坚强,她正在残酷现实的被动适应中主动去思考一些问题,甚至开始尝试学会用非常的手段来处理非常的一些事情。
或许,人都是逼出来的。
或许,现实可以改变一个人。
或许,环境真的可以造就改变一个人。
或许,秋桐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冷酷的现实让她不得不接受发生的事实,非常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学会用非常的手段来保护自己和朋友以及亲人。
不知不觉,她已经接受了不得不接受的现实,她已经不得不正视自己的现实,她似乎正在逐渐学会在这样的现实里适应并生存。
秋桐接着站起来:“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短了……现在这个时候,此地不宜久留,走,回家——明天,大家要在表面上一切都做到如常,该上班的上班,该开会的开会,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总之,一切都要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我们有什么异常的情况……”
我们于是离开了旅行社,四哥开车直接送秋桐回家,我打车回小区。
到了小区,我直接去了方爱国他们的宿舍,刚到,四哥也赶了过来。
此时,我脑子里已经有了成熟的实施计划,先给方爱国他们通报下了情况,然后和四哥又商讨了下,接着就开始布置任务……
布置完任务,我回到宿舍。
这一夜,我没有睡着,想着正关在里面的海珠和张小天,想到海珠在里面受到的身心折磨,我心疼不已,揪心地疼,无法入眠……
同时,又对张小天颇感愧意,他是受了我的牵连。
同时,我的心里又对阴谋策划实施者充满了极度的仇恨……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我照常上班。
刚到办公室不一会儿,正坐在办公桌前琢磨事,有人敲门。
“请进——”我说。
门被轻轻推开,我扭头一看,伍德来了。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伍德,伍德面带微笑走了进来。
“易总…这几天不见,看到你办公室门口又增加了一块牌子,兼经管办主任了…可喜可贺啊……”伍德说。
我呵呵笑了,站起来,招呼伍德坐下,然后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说:“伍老板今天怎么有空了?”
伍德说:“路过这里,想老弟了,想到你已经复职了,就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老弟双喜临门啊……正好向老弟表示下祝贺!”
我说:“谢谢…说实在的,我这次的双喜临门,似乎还要感谢伍老板!”
“感谢我?此话从何说起呢?你该感谢的是你们集团的孙书记啊,我又没帮什么忙!”伍德说。
“呵呵……你懂的……我要不是被停职,恐怕也未必就能有这些好事……”我说。
“易老弟这话,我似乎听不懂……”伍德说。
“不懂你可以装懂啊!”我似笑非笑地说。
“呵呵……我愈发听不懂你的话了……”伍德说。
“伍老板是聪明人,不会真的听不懂吧?”我笑着。
伍德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一会儿笑起来:“老弟其实更是个聪明人……对了,老弟,我今天听说了一件事,似乎和你有关,顺便过来问问你……”
我说:“请讲——”
“我今天一大早听说你的大酒店昨天因为涉嫌经营色情和赌博业务被警方查封了?听说酒店的相关人员被警方带走了?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啊?”伍德带着关切的表情说。
我稳稳地笑了下,说:“伍老板,我先给你纠正一下,这酒店不是我的,我是国家公职人员,国家公职人员是不可以从事经营行为的,这是原则问题,我向来是遵纪守法的规矩人,伍老板可不要乱给我扣帽子哦……”
“哦……呵呵,你看我这张嘴,讲话不大注意严谨性,对,对,这酒店名义上不是你的,是你女朋友海珠的!”伍德说。
“没有什么名义不名义,本来就不是我的,法律上名义上都不是我的……在原则问题上,来不得半点马虎!”我说。
“呵呵……是,是……”伍德点头。
我然后继续说:“至于酒店是不是从事了违法行为,至于酒店的人是不是被警方带走了,伍老板的消息倒是很灵通。”
“灵通倒不是,只是关注罢了,对于无关人的事我是不注意的,但一听到是这家酒店,想到海珠是你女朋友,我不由就关注关切了……”伍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既然你的消息如此灵通,难道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伍德笑了:“我只听说是涉嫌色情和赌博,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我还真不知道!”
我说:“其实我知道的和你一样多……你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伍德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然后说:“海珠是你的女朋友,这家酒店的经营我记得一直是很守法的啊,怎么会突然就出了这事呢,会不会是警方搞错了啊,会不会是误会了啊?如果她的酒店真的经营这些非法项目,我想你一定是早就能知道的吧?”
伍德似乎想弄个圈让我钻进去。
我说:“搞错没搞错,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公安说了算……酒店有没有搞违法经营,我不知道,我是上班族,我平时只忙乎我的工作,对于酒店的事,我从来不过问,我和海珠是朋友,这不错,但我们只是朋友,她的生意我从来不过问,这次她的酒店出了问题,真假是非我想我是无权做出结论的,我相信法律,我相信公安,我相信政府,我相信警方一定会给出公正公平的结论……如果酒店真的有违法经营行为,那相关人士受到惩罚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没有,政府也不会冤枉好人的……”
说完,我冲伍德沉稳一笑。
既然伍德给我装逼,那我就和他装逼。以革命的装逼来对付反革命的装逼。
伍德淡淡笑了下:“老弟,你太幼稚了……警方既然敢抓人敢封酒店,那他们手里就一定是有证据的,他们不会毫无凭据随便动手的……不过,这种事,太正常了,那家酒店里没有小姐呢,至于有没有赌博吸毒的,也都不好说,这样的事摊上了,总是有些不运气,但这样的事,你也知道,可大可小……”
“可大可小是什么意思?”我说。
“可大,严格按照法律,是可以入刑的,要进监狱的,可小呢,罚点钱就可以放人,甚至,如果关系硬,不用交钱就可以出来的……这人被关在局子里,那滋味可是不好受的……你即使不关心那张总,难道你就不心疼你女朋友?”伍德说。
“呵呵……伍老板的意思是……”我看着伍德。
伍德说:“我是出于对老弟的关系,既然关心老弟,那就要关心你的女朋友包括那个张小天老总……直说了吧,我虽然是个生意人,但政府方面的关系还是多少有一些的,我和政法系统的关系想必你也知道,我对他们的支持是不小的,他们呢,在一些事情上,多少也会给我一些面子……这次老弟的朋友遇到了麻烦,就凭我和老弟的关系,我怎么着也不能坐视不问啊……我其实很担心老弟会因为这事受到牵连……所以啊,我就在想,或许我可以凭借关系帮老弟的朋友一把的,当然,我知道,帮你朋友其实就是帮你…….”
“哦……伍老板打算怎么帮呢?”我说。
“如果老弟愿意,如果老弟担心此事会牵扯到你,会影响你在仕途上的发展,我就去打通疏通一些关节,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么着也不能因为这事把你牵进去啊,那样会影响你今后的进步的……”伍德说。
伍德似乎在有意无意用话来引诱我,让我承认自己和酒店的事情有关联。
我用眼角瞥了一眼电脑主机,那里面还有监听器呢。
我呵呵笑了起来,看着伍德:“伍老板,首先,我感谢你的一番好意,感谢你对我个人的关心和关照,其次,我觉得这事真的用不着伍老板费心,因为我和酒店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我从不涉足酒店的任何事情,加入酒店真的有违法行为,那对他们进行处罚是必须的,可以给他们敲敲警钟,谁让他们搞非法经营呢?不管是谁,违反了国家法律,都要受到相应的惩罚,如果伍老板借助自己的关系把此事化小了,那他们还是不会接受教训,还会继续从事违法行为,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其实不是帮他们,反而是害了他们……我作为他们的朋友,是不愿意害他们的,让他们受到一些惩戒,有益无害……换个角度,我作为一名国家公职人员,更不会助长这种不正之风,我认为既然犯了法,就必须要接受处罚……”
我说的理直气壮,正气凛然。
伍德目光直直地盯住我,笑了:“看不出,易老弟还是有如此正能量的国家公职人员……如此,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
我说:“但你的好意我还是领了,我怎么也不会忘记你的一番好意的,我会记得很牢固的……”
伍德说:“老弟,就凭你和海珠的关系,你说酒店违法经营的事你毫不知晓,你说你和酒店违法经营的事情毫无关系,你认为可信度高吗?”
我哈哈笑了下:“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凡事都是要有证据的,说话也是要有依据的,空口无凭,不可以信口开河的,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伍德漫不经心地说:“老弟,我是很愿意相信你的话的,我很愿意相信你和酒店是没有任何瓜葛的,但是……你以为别的人会信吗?”
我说:“此话何意?”
伍德说:“我是想啊,假如要是呆在里面的人主动说出酒店的违法经营行为是和你有关系的,是你指使甚至操纵的,那么,你说,即使不把你弄进去,但要是公安把这事向相关部门通报,向你的上级管理组织部门通报下,那对你的仕途会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呢?在这个宁信其有的社会舆论氛围里,你的公众形象会不会遭到破坏呢?其实,我说想帮你,这才是我真正考虑的深层次原因……”
听到伍德这话,我的心里不由一凛,伍德这话的意思很明白是向我传递两个信息:第一,海珠和张小天会在里面遭到刑讯逼供,虽然秦璐找了人,但秦璐的影响力毕竟是有限的,谁又能保证那些警察在得不到想要的口供情况下气急败坏动手呢?第二,一旦刑讯逼供,警察会按照他们的意思逼问口供,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这些东西都是有明显的目的和意图的。
我看着伍德说:“你的意思是海珠和张小天在里面如果不承认,会遭到刑讯逼供,是不是?”
伍德说:“我没这么说啊,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说完,伍德咧嘴阴笑起来,笑地我有些心颤。
但我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在伍德面前表现出任何不安和失态,他的目的就是想引我上钩,想让我公开跳出来,或者是想借这事来逐步控制我让我丧失主动权,当然,至于更深层次他还有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我目前所能做到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牢牢守住自己的底线。
我看着伍德,说:“伍老板,古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其实呢,不管他们在里面说什么,怎么说,都和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不过,我还是很感动于伍老板对我发自内心的关照和关切……这个人情,我领了……”
伍德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好,既然易老弟如此说,那我就没事了……不过,我还是会为你和你的朋友祈福的……”
我说:“再次表示感谢……我易克没齿难忘伍老板对我的一番深情厚谊……我也代我的朋友感谢你……”
伍德站起来,冲我微微一笑,笑的有些狰狞。
然后,伍德就走了。
伍德走后,我心神不定地去了秋桐办公室,说了刚才伍德来的事情。
秋桐听了之后,神色严峻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海珠和张小天暂时不会在里面被刑讯逼供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说。
“早上我托人去打听了,一来似乎他们是要给秦璐那位市局的朋友一点面子,二来,似乎他们有足够的耐心,并不急于要逼问什么……”秋桐说。
“哦……”我点了点头。
“似乎,有人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这只不过是刚刚开始……”秋桐皱眉说。
“你认为会是一盘怎么样的棋?”我问秋桐。
秋桐摇摇头,又想了想,接着说:“想不出……或许,是我多虑了吧,但愿不会那样……”
我皱紧眉头思索着,却一时想不出什么道道。
秋桐又喃喃地说:“希望这事能尽快了解,希望海珠和张小天能尽快平安出来,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希望大家都能过平平安安的生活,希望我们今后再也不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秋桐的愿望无疑是良好的,但似乎,这终归只能是愿望。
我的心里沉甸甸的,走出了秋桐办公室。
中午的时候,我接到方爱国的电话,被抓进去的小姐和嫖客以及赌博吸毒人员,都被罚完款放走了,海珠和张小天还关在里面。
“这些人都往哪里去的?”我问方爱国。
“我们分头跟踪,嫖客是本地人,回家了,但那小姐和赌徒,似乎不是本地人,他们正结伴一起往火车站走,都谈笑风生的,似乎心情很愉快……”方爱国说。
“跟上去…….”我说。
“好的……”方爱国说。
“不要都跟着,防止暴露,让杨新华自己一个人跟着就可以,你们三个人随时待命,随时和杨新华和我保持联系……还有,注意身后有没有尾巴……”我说。
方爱国又答应着。
下午4点的时候,接到方爱国的电话:“易哥,这几个人在普兰店下了火车,然后进了火车站对过的一家大酒店……新华正在跟踪着……”
“开始行动……”我说:“你开出租车到万达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等我……我半小时之后到……”
“好的,我们现在就过去!”方爱国说。
我接着给四哥打了个电话,告知我和方爱国要出动,让他去接下小雪。四哥答应着。
然后,我下楼,让王林开车直奔万达大酒店。
出发不久,我就从后视镜看到后面有一辆黑色的车子紧紧跟了上来。
我侧眼看了下王林,他似乎毫无察觉,专心致志地开车。
车子到了万达大酒店门口,我对王林说:“我要去里面见个客户,你就在门口等着我吧,很快我就出来……”
王林忙答应着。
然后,我下车,看到那辆黑的的轿车缓缓停在我的车子后面不远处,车上下来两个戴墨镜的平头男子,径直往酒店门口走来。
我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直接快步进了酒店,直奔电梯,进了电梯,直接按了8楼。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那两个平头墨镜正好进了酒店门口,看了看电梯方向,然后对视了一下,接着奔大堂的沙发而去……
等电梯到了8楼,我没有出去,接着又按了负2楼的地下停车场。
很快到了地下停车场,出了电梯,看到了方爱国的出租车,杜建国和周大军正坐在车里等着我。
我立刻上车,戴上太阳帽和墨镜,对方爱国短促地说了一句:“出发……”
方爱国发动车子,出租车迅疾驶出了酒店地下停车场……
车子出了停车场,绕到酒店后面的马路,我这时让方爱国停车,然后摸出手机给王林打了个电话,和颜悦色地说:“小王啊,有点新情况,我和客户要谈的业务看来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今晚我还要在酒店请客户吃饭,吃过饭还要请客户一起洗桑拿做足疗,你不用等我了,回去吧,回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哦……”王林似乎愣了下,接着就说:“那好,易总,那我先回去了,回头需要我来接的话你给我打电话……”
“好的,去吧!”我挂了电话,接着就关了手机。
方爱国似乎明白我为什么要关手机,接着就又发动车子……
车子很快出了市区,前面就是高速入口,我们要走高速去普兰店。
这时方爱国的手机响了,方爱国看了下来电号码,然后接听,随即就把手机递给我:“易哥,四哥打来的,找你的……”
我接过电话:“四哥——”
方爱国这时开车上了高速公路。
“你离开酒店了吧?”四哥说。
“是的,上高速了……正在往普兰店方向赶!”我说。
“嗯…好,王林开车离开了酒店,往单位去了……跟踪你的那辆黑色轿车还停在酒店门口,那两个平头男子正在酒店大堂看报纸……”四哥说。
一听四哥这话我就明白,我一离开公司,四哥就在后面跟上了,他发觉了跟踪我的黑色轿车和两个平头男子。
四哥是个做事极其谨慎的人,周密得很。
“我在酒店后面给王林打电话让他回去的……我手机现在关机了……”我说。
“那就好……我待会儿去接小雪,你们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四哥似乎也知道我关手机的用意,接着又叮嘱着。
我答应着,然后挂了电话。
晚上6点半,顺利抵达普兰店,直奔火车站对面的酒店。
停好车子,我们直接进入酒店,杨新华正在大堂里等我们,见我们进来,迎了上来。
“他们人呢?”我看了看周围,然后低声问杨新华。
“正在餐厅的一个包间里喝酒……”杨新华说。
“进去多久了?”我说。
“大约10分钟……”杨新华说:“他们在这家酒店开了一个大套间,我也开了一个房间,就在他们隔壁……”
“走——去房间!”我说。
大家一起直接上楼,进了房间。
“他们吃饭的包间,就在我们下面……”杨新华往下指了指地板,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耳塞子递给我:“借服务员送酒上菜的机会,我在那房间里弄了个传感器……在这里能听到他们的谈话,还算清晰……”
大家随意坐在床上,我将耳塞子塞进耳朵,打开开关,先是一阵沙沙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七嘴八舌的说话声。
我凝神听,大家都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那里抽烟。
“大哥,这次我们这活干地真漂亮,一天一夜每人就赚了5万,这钱来的真是太容易了……”一个声音说。
“是啊,这钱确实是好赚,我们只不过进局子里呆了一夜,大把的票子就来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大哥可是要叫着我们哈……”
“大家放心,有发财的机会,我怎么会忘记你们呢…这次也算是我们运气好,遇上个出手阔绰的大主儿……”一个自得而又威严的声音。
“大哥,这次是个什么主儿啊?怎么如此大方?”
“这个,我也搞不明白,是一个道上的朋友找的我,介绍了这个活儿让我们干,我估计他也是受人之托当的中间人,我开始也很奇怪,问为什么要我们这么干,他闭口不谈,只是说只要我们按照他的吩咐去做,每人就能得到5万元,先预付了10万,事成之后给余款,我一想,他娘的,管他是什么意图呢,我们只要有钱就干啊,于是我就把这活儿接了,他们果然仗义,今天我们一出来,钱立马就给齐了,罚款也是他们给交的……”
“我们是逍遥快活,只是要苦了那酒店的老总和那老板娘了,哈哈……我估计他们在里面是要受些苦头了,弄不好两人都得判刑,酒店也算是完了……”
“我猜一定是他们惹了仇家,仇家想搞他们……”
“肯定的啊,这不明摆的事……”
“不过这仇家倒是很聪明,不在当地找人干这事,跑到我们普兰店来找人……一完事,我们就离开星海了,就算事情出了什么纰漏,也好遮掩的……”那位大哥又说。
“这倒是……看来这仇家也不是善茬……弄不好和公安还有一腿的……”
“可能性很大,你们没看到那些警察对我们都还挺客气的,没打没骂,咱们都不是第一次进去,什么时候得到这等待遇了?”
“当然也是我们配合地好啊,老老实实招供,回答地附和他们的心意……”
“拿了人家的钱,就要替人家办事,这事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当然要按照事先定好的口供来说了……我们这也是对客户负责嘛……我们也好维护自己的良好信誉嘛,说不定,以后他们有事还会来找我们的,我们以后发财的机会还在后面呢……”
“大哥说的对,我们这次干的这么完美,信誉还是没得说!”
“哈哈…来,大家干杯,喝酒……”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哼……你们一帮臭男人倒是快活,老娘我可是当了一回鸡,被那个糟老头子男人给折腾地够呛……我吃亏吃大了……”
“哎——不能这样说的,你应该说你比我们还爽,我们都还没快活呢,你还快活了一次……怎么,嫌那老头子功夫不行?那今晚我们哥们四个轮流陪你,咱们轮流发生性关系,咋样啊?”一个淫邪的声音。
“去你的,没正行,老娘可是良家妇女……”
“我吐——你还良家妇女,卧槽…….”一个声音说:“你说说,你到底和多少男人玩过?别的不说,就咱们在座的,你说你和谁没有过一腿?你要是良家妇女啊,我们他妈的就都是孔繁森焦裕禄了……”
“哈哈……”一阵哄笑。
然后又是那大哥的声音:“哎——还真别说,昨天进去的那老板娘,长得还真是滋润,我靠,这么水灵的娘们老子还真没玩过……”
“想玩还不容易,等回头我们再去趟星海,把这娘们绑架到星海来,大哥先上,然后我们兄弟再轮流发生性关系,这一定是很爽的……”
“哈哈…这主意妙……”一阵淫邪的笑声。
听着这些话,我不由牙根紧咬,怒目圆睁,握紧了拳头。
方爱国他们看着我的表情,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不过,这次的事情,有我们大家的口供,那娘们估计很难出来了,弄不好就要进监狱了,看来,一时半会儿,我们是没机会玩她了……只能等到以后了……”
“这倒也是,早知道如此,我们该先下手啊,先把那娘们玩够了再说啊……”
“这时候说这个还有用吗?废话!既然你们都憋着一股子火,那今晚我们就先和这位良家妇女轮流发生性关系吧…哈哈……待会儿酒足饭饱,我们上去玩牌溜冰,边玩牌边玩良家妇女……”
“好,好——”
“你们这几个臭男人,就知道欺负老娘我……”女人装模作样的声音。
“什么叫欺负啊,我们哥们是轮流伺候你呢……今晚保管爽死你……”
“去你的,今晚我和谁玩也不和你玩——”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哥儿们,喝完这杯酒吃饭,吃过饭,今晚好好痛快一番……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朝是与非……”
“来,干——”
一会儿,他们似乎吃完了,要走了,又听到那大哥说:“老三,你让服务台的人出去帮我们买箱瓶装的啤酒,待会送到房间里……今晚咱们边玩牌边喝啤酒边玩咱们自产的良家妇女……”
“哈哈…好!”
然后,一阵椅子移动的声音,接着就安静下来。
我摘下耳塞,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方爱国他们,说:“准备好——”
他们点点头。
一会儿,听到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是隔壁开门的声音,然后关门,他们都进去了。
我对方爱国说:“一会儿会有服务员来给他们房间送啤酒,你到楼门口等着……”
方爱国会意地点点头:“我明白该怎么做……”
“走——”我站起来。
大家出了房间,方爱国径直往楼梯口走去,我们几个就在门口的走廊里装作溜达的样子。
不一会儿,一个服务员小伙子抱着一箱啤酒上来了,方爱国迎过去:“哥们,怎么这么半天才买来——好了,给我吧,呶——给你辛苦费!”
方爱国边说边递给小伙子一张老人头。
小伙子喜滋滋地接过去,连声道谢,然后下楼走了。
然后方爱国抱着啤酒过来,大家一起站在套间门口,方爱国直接敲门,其余的人隐蔽在门两侧,随时准备往里冲。
“干什么的?”房间里传来一声粗鲁的声音。
“大哥,你们要的啤酒来了!”方爱国说。
“好——来了——”话音未落,房间的门开了。
房门刚开,方爱国身体往边上一闪,我当即迎过去,看也没看,直接一脚就踹了过去,然后后面的人紧接着涌进来,直接就各自闪电般扑了上去,方爱国迅速关上房门,放下啤酒,然后也扑了进去——
“哎哟——啊——”随着一阵嚎叫惨叫,房间里的四个男人被我们的快速出击直接就打懵了,很快就被制服,压在地板上。
一个妖艳的年轻女人面容失色,趁乱想往外跑,被杨新华一把抓住头发,硬生生拉了回来,毫不客气一脚揣在地板上,脑袋碰到了床帮,直接就晕了过去,半天没有动弹。
我们直接抽出他们的腰带,毫不停歇把他们捆了起来,然后我去卫生间找来毛巾和浴巾,分别塞到他们嘴里。
杨新华把那女人也捆了起来,嘴巴里塞了毛巾,扔到床上。
然后,我坐在沙发上,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这四个人,其中一个光头,貌似是大哥模样。但我不能确定。
“谁是大哥?”我问了一句。
光头不语,其他三个人也都不说话,只是带着惊恐的目光瞪着我们。
“放血——”我简单利落地狠狠地说了一句。
方爱国他们接着就亮出了雪亮的匕首,一人一个,毫不犹豫就冲大他们的大腿扎了下去。
“呜——”一阵闷声惨叫,血渗出来,流到地板上。
“谁是大哥?”我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一口。
其他三个人都用眼神看那光头,光头面露恐惧之色。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那光头,又用眼神失意了一下方爱国他们。
方爱国他们把其中一个人的上衣扒下,撕成布条,简单给他们包扎了一下大腿的伤口。然后,方爱国掏出光头嘴里的布团,解开捆他的腰带,卡住他的脖子,将他一把提起,然后照腿弯就是一脚,光头正好就隔着茶几跪在我面前。然后方爱国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牢牢卡住他的脖子。
“你们……你们是…是干嘛的……”光头结结巴巴地看着我,疼地龇牙咧嘴……
我没有说话,拿过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对着瓶口喝了一大口,然后将酒瓶放在茶几上,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一时没有说话。
“敢问好汉是哪一路的?”光头继续说:“这里可是普兰店,我们在普兰店,可是道上最有名的,我想,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没找错,找的就是你!”我阴沉沉地说着,然后又拿过酒瓶,仰起头,将一瓶啤酒一口气喝光,接着低头看着光头,想起刚才他喝酒的时候说的针对海珠的话,不由怒从心起,突然将空酒瓶就对着他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方爱国眼疾手快,在我的酒瓶还没砸到光头脑袋的时候,他就已经用另一支手里的毛巾捂住了光头的嘴巴。
“呜——”又是一声闷声惨叫,光头的脑袋立刻就开了花,接着就晕了过去,方爱国一松手,他死狗一般倒在地上。
这时,那女人也苏醒了,和其他三个人一起带着惊恐的目光看着我们,看着倒在地上的光头。
杜建国弯腰拿起一瓶没开的啤酒,打开,然后将瓶口对着光头的脑袋就浇了下去,很快光头的身体一抽搐,就醒了过来,满脸开花,浑身发抖。
方爱国卡着他的脖子,一把又将他提起来,让他还是像刚才那样跪在地上。
周大军蹲在他跟前,用匕首挑了挑他的下巴,不屑地骂道:“马尔隔壁,就你这样的怂货,还敢自称大哥……”
“你.…你们……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光头有气无力地说。
“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压低嗓门说。
“事情的真相?什么事情?”光头说。
“昨天发生的事情!”我说。
光头浑身一个激灵,忙摇头:“昨天发生的事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嘴还挺硬。
我一咬牙,嘴里蹦出一个字:“切——”
话音刚落,周大军就挥起了手里的匕首,直接冲光头的左耳朵切了下去,方爱国又如法炮制用毛巾捂住了光头的嘴巴,胳膊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周大军技术娴熟,手起刀落,直接就将光头的一只耳朵切了下来。
光头又发出一声剧烈的闷声惨叫,两条腿不停扑通着,疼得脸色发黄,但方爱国紧紧抓住他的身体,他无法动弹,接着就又晕了过去。
另外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那女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周大军将切下来的血淋淋的耳朵放在茶几上,方爱国接着用布条包扎好光头的伤口。
此时我觉得自己的心肠冷如铁石,觉得自己很凶残。
但我知道,对付这样的混混,如果我今天不狠,根本就不可能快速问出事情的真相,时间宝贵,我拖不起,海珠和张小天还在里面受罪呢,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要被刑讯逼供。
我第一次如此之狠之凶残,我觉得此时的我成了另一个自己。
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悲哀,但却又有一种块感,这块感似乎是人性的另一面带来的。
这另一面,似乎是兽性。
我也有兽性大发的时候。
似乎,我的兽性是被兽性逼出来的。
似乎,对付兽性,只有用兽性。
换句话说,套用李顺的理论,那就是以革命的暴力对付反革命的暴力。
虽然我这样想着觉得有些安慰,但心里不禁又感到一阵惊惧和惶恐。
但此时,我明白自己必须要坚持到底,要将兽性将革命的暴力进行到底。
半天,光头又苏醒过来,脸色蜡黄,牙齿得得发抖,带着恐惧的目光看着我。
“再不说,你们几个,统统割喉!”我冷酷地说。
杜建国和周大军又挥起了手里雪亮的匕首,面露狰狞。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说,我说——”光头接着就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他似乎终于要崩溃了。
我冲方爱国使了个眼色,方爱国将光头一把提起,让他坐到我侧面的沙发上,然后我点燃一支烟塞到他嘴里,接着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放在他面前,按下录音键……
光头狠狠吸了两口烟,看也不敢看我,接着就哆哆嗦嗦说起来:“前些日子,有个普兰店道上的朋友找到我,说要我带着我的人去星海办点事,说在春天大酒店给我们开好了房间,让我和我的兄弟们没事就住在那里,没事就打牌溜冰,让那个女的住在另一个房间接客卖淫,说如果有警察来抓,进去后就交代说是酒店方和我们是合作伙伴,酒店的老总和老板让我们在这里干这些营生的,说酒店是要抽水分成的,说酒店给我们提供场所,还会及时通风报信……让我们只管说这些就行,其他的就不要过问了,事成之后,给我们每人5万的酬劳,先付了10万……我问星海什么人让干的,那道上的朋友说是他也是受人之托让我们这么做的,听说星海那人势力很大,让我们不要问那么多,问多了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一看有这么多钱可以赚,又没有多大风险,就接了这活…….昨天,我们被抓进去之后,警察做笔录询问,我们就按照之前的交代说了,负责审问的警察头目对我们很客气,对我们的交代很满意的样子,结束的时候还拍拍我的肩膀,夸我是个好同志……今天早上,有人来给我们交了罚款,我们……我们就被放了,然后,我们拿了剩余的酬金就回了普兰店……刚吃完饭,就……就在这里遇到你们了……”
光头断断续续语无伦次说了老半天,大致反复就是这些内容。
我目光阴沉地看着光头。
光头从沙发上滑下来,噗通又跪在我跟前:“大爷,我的亲大爷,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撒谎,你这就割了我喉咙……我不敢撒谎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边说,光头边又看了一眼茶几上的耳朵,发出一阵哀嚎。
看光头这样,结合吃饭时他们说的话,应该是没有撒谎。
我看了一眼方爱国,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似乎也是这样认为。
我呼了一口气,伸手关了录音机,收起来,然后站起来,冲杨新华使了个眼色,杨新华会意,接着就下楼去退房了。
然后,我带着厌恶的表情看了一眼他们,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大哥,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们是谁?是不是?如果你很好奇的话,我可以告诉你……”
“不不不,我不想知道,千万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大爷们是谁!”光头似乎以为我们想灭口,吓得忙使劲摇头。
“算你是聪明人……记住,我们今天既然能找到你,今后也一样能找到你……今天的事,如果告诉了任何一个不该知道的人,那么,就不仅仅是割耳朵的事情了…….”我说。
“知道,知道,我们一定谁也不会说的,保证不说!”光头忙点头。
“这次你们赚了不少钱啊,都发财了,是不是?”我呲牙一笑,却目露凶光。
“我们……我们不要这钱了,我们把钱给你大爷你,求大爷能饶我们一命……”光头似乎从我的目光里感觉到了什么,忙说。
我没有做声。
方爱国这时捏起茶几上的那只耳朵,在光头眼前一晃,接着一松手,耳朵掉在地板上,光头又是一声哀嚎,忙低头伸手捧住自己的耳朵。
“我们不稀罕你的臭钱,那些钱,就算是医药费了,留着去医院包扎伤口接耳朵去吧…….我们老大的话,给我好好记住了……不然,老子随时都能来普兰店灭了你们这帮杂碎!”方爱国狠狠地说。
“记住了,记住了……”光头磕头如捣蒜,其他几个人说不出话,却也惶恐地不停点头。
我脸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5分钟后,我们的车子出了酒店,直奔星海而去。
夜色沉沉,我坐在车子前排沉默着,其他人都都没有做声。
我知道今天我找到真相了,但这真相是无法提交给警方的,那样我等于是自己送死,这是我刑讯逼供得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合法,何况警方那里有光头他们的询问记录,那是正规合法的。换个角度说,他们的才是真相,我的是假相。
在以人治为特征的强权面前,假的往往就是真的,真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我心里不由一阵悲哀……
回到星海,已经是午夜了。
我直接回到宿舍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直接起床打车去了万达大酒店,在酒店后门下车,步行去了停车场,边走边给王林打了个电话,让他到酒店门口来接我。
然后我从停车场坐电梯到了8楼,在8楼走廊里溜达了半天,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接着坐电梯到了一楼。
走出电梯,看到两个平头墨镜小伙子还坐在大堂的沙发上,正昏昏欲睡。
看到我出来,他们立刻坐直了身子,侧眼看着我。
我目不斜视直奔酒店门口,王林的车子正停在附近。
我直接上车,对王林说:“回公司!”
王林发动车子,边有意无意地说了句:“易总,昨晚你没回去啊?”
“是的,昨晚那几个客户来了精神,非要我陪他们打牌不可…打了一夜牌,困死我了……”我边说边打了个哈欠,边看了一眼后视镜,黑色的轿车跟了上来。
王林笑了下:“那你要不先回家休息?”
“不了,没事,还是能撑一阵子的!”我说。
王林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开车。
车子到了公司,那辆黑色的轿车没有停,直接开走了。
我直接去了秋桐办公室,将装有录音带的信封递给她,她没有说话,直接装进了自己的包里。
我此时很想问问秋桐她下一步要去怎么做,刚要开口,秋桐站起来,短促地说了一句:“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秋桐似乎根本就不想让我问什么,她根本就不给我这个机会。
“你要去哪里?”我说。
“你不要管,也不要问!”秋桐的口气很果断。
我皱皱眉头,刚要再说什么,秋桐接着上来一句:“放心,我什么危险都不会有的!”
说完,她嘴唇紧紧抿了下。
我愣了下,看了看她坚毅的表情,然后缓缓出了她的办公室。
接着,我从窗户里看到,秋桐步行出了院子,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就走了。
她连四哥的车都不坐。
我有些困惑,她到底干嘛去了呢?她怎么搞地如此神秘?为什么不想让我和四哥知道,难道是怕牵连我和四哥?还是……
我越想越糊涂,不由心里有些忐忑。
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难捱的一天一夜……
第二天刚上班,接到秋桐的内线电话:“下楼,到我车上——”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忙下楼,秋桐正坐在车上前排,四哥开的车。
我打开车门上车,秋桐对四哥说:“四哥,走吧——”
四哥接着就开车出了院子。
我忙问秋桐:“这是要去哪里?”
秋桐神色平静,伸手捋了捋头发,动作很从容很优美。
然后,她转头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里似乎有一种预感,但又不确定,紧紧盯住秋桐的眼睛。
“我们——”秋桐顿了下,接着说:“我们到治安大队去接海珠和张小天!”
我的心一顿,果然被我猜到了,秋桐果然成功地实施了第二步,我给了她真相,她解救出了海珠和张小天。
秋桐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她要做的事情。
不知为何,虽然猜到了,我的心里却只是稍微的一阵轻松,接着涌出来的是沉重的叹息。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说。
我的声音提起来似乎充满困惑,却又有些无力和疲倦。
我看了一眼四哥,他正面无表情地开着车,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十分意外。
秋桐转过身,看着车前方,微微呼了口气,然后缓缓地说:“首先,是因为有真相……我需要的就是真相,虽然未必是全部的真相,但只要是表面的初步的真相,也是可以的…….感谢上帝,在我最需要真相的时候,你把真相搞来的,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搞到的真相,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却足以用这不管有几分完整度的真相去完成我要做的事情……”
我从侧面看着秋桐沉静的表情,听着她淡定的叙述。
秋桐继续说:“其实这世上真的有些事情很巧,不管是真的巧还是假的巧,但总有些人和事会恰好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昨天,也就是你给我录音带的时候,我的一位在央视法治在线真相调查节目组担任制片人的大学同学恰好就带着记者来到了星海,我呢,在和老同学聚会的时候就偶然无意谈起了这个事情,有意无意告诉了他录音带的事情,我的这位老同学是个好奇心很强烈同时还颇有正义感的人,闻听此事,不由就来了兴趣,不由就当场策划了一个《酒店被查封的背后》节目,不由接着就和市政法委联系,想就此事搞一个真相调查报道……事情就是这样,很简单,市里有关部门的反应也很快,当天下午就给我那同学反馈回来,说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说那只是一个误会,说酒店根本没有被查封,只是暂时停业整顿,说酒店的老总和老板并没有什么事,只是配合进行调查,说那只是一起普通的卖淫和赌博时间,单独事件,和酒店方没有什么干系,说公安部门会很快放人,酒店也会很快恢复营业……反馈消息的同时,我那同学昨晚还在棒棰岛宾馆被市政法委和公安部门的领导隆重宴请,期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交易,今天一大早,我那同学就飞回北京了,走之前,我那同学告诉我,说酒店老总和老板一上班就会被无罪释放…….说这都是误会,误会消除了,人也没事了……”
听秋桐说完,我心里大致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秋桐虽然说得好像真的一切都是巧合,但我明白这其实都是她操作的,在我靠作第一步寻找真相的同时,她已经开始操作第二步了,她不动声色制造了这一系列的“巧合”。
说完,秋桐有些欣慰,却又叹息了一声。
正在这时,我接到了秦璐的电话,秦璐在电话里声音有些兴奋:“哎——易克,我听说今天海珠和张总就没事了,听说这其实都是误会……”
“嗯……我在去治安大队接他们的路上!”我说。
秦璐的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这事其实很奇怪,但也很幸运……”秦璐继续说:“真巧啊,昨天中央电视台法治在线来了一个制片人,带着记者,不知怎么他就知道了这个事情,打电话到我们政法委办公室,说要采访这起事件,要制作一个新闻真相调查节目,说他们接到有关爆料人的消息,说此事有些蹊跷,背后似乎有些猫腻…….我接着就给领导汇报了,领导接着就忙了,忙拉了市委宣传部和市广播局的领导一起忙跑到酒店去会见那人,当天又是请客又是送礼又是解释又是澄清误会,好说歹说才把这事摆平,然后给那人回复说误会解除了,市中区治安大队的负责人被严厉批评,办案出了差错,抓的人今天马上释放,酒店也不得再进行查封…我奉领导之命,刚把那无冕之王恭送到机场,眼看着他们进了安检口,眼看着那飞机飞走了,刚从机场往回走呢……哎——你说巧不巧啊,正在这节骨眼上北京的记者突然来了,还不知怎么就知道了这事,还认定这事有猫腻,还点明要采访这事,这正好就等于帮了海珠和张总的忙啊,哈哈…….其实我也觉得这事很蹊跷的,我是坚决不相信海珠会允许自己的酒店干这样的营生,只是咱人微言轻,说了没人信啊,还是上面的记者厉害,还是央视牛叉,几句话就让有关领导紧张了……幸运啊,真的是十分幸运…….化险为夷了……”
秦璐的话再一次验证了我对秋桐刚才所言事情的判断,我似乎明白了此事操作和摆平的整个过程。
“你们领导对央视记者这事是怎么看的?”我问秦璐。
“领导…….领导似乎很奇怪,但似乎又受了点惊吓,指示一切要以维护星海政法系统的良好形象为前提,决不能有任何关于星海政法系统的负面报道发出去,要不惜一切手段尽全力灭火,领导有了指示,大家就好办了,市里宣传广电部门的领导一起出动,用各种方法做他们的工作,嘻嘻……至于什么方法,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些年灭火的做法基本都是这些手段,无非是安抚好记者,尽力澄清误会,做好善后工作,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答复,再给个人些好处……这样也算是皆大欢喜……”秦璐笑呵呵地说“虽然这事总算摆平了,但我看领导也是有些心有余悸的样子…….治安大队的这位负责人挨了严厉批评,恐怕还要给个处分呢……”
听秦璐这么说,无疑,这位大队长是要当替罪羊了,既然领导要想摆脱责任,总是要有人当替罪羊的,这也是官场的潜规则。
和秦璐打完电话,我轻轻出了口气,秋桐也微微呼了口气,似乎这些内情她都知道。
“有惊无险,总算摆平了……”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
车子很快带了治安大队门口,刚停下,就看到海珠和张小天正一起走出来。
张小天和海珠的神情看上去都很憔悴,还有些受了惊吓的样子。
我和秋桐忙下车迎过去。
“阿珠——小天——”我说。
“海珠——张总——”秋桐也说,接着就过去挽住海珠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疼痛和怜惜。
四哥也下车站在一边看着。
张小天和海珠站住,看着我们,张小天冲我和秋桐还有四哥勉强笑了下,然后点点头。
海珠的眼神有些发愣,看看四哥和秋桐,又看看我,眼圈突然就有些发红。
“海珠,你受苦了……”秋桐忙安慰海珠,轻轻拍着她的手。
海珠又看了秋桐一眼。
“很幸运,终于没事了……你们可算平安出来了……”秋桐又说,眼圈也有些发红。
海珠的目光突然就有些怨愤,看看秋桐,又看看我,接着轻轻挣脱开秋桐的手,然后冷冷地说了一句:“什么幸运不幸运,我本来就没事,我们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我们本来就是被被人牵连的,要不是你们……要不是…….我们怎么会遭此大难……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都是你们这些黑社会带给我们的灾难…….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海珠的声音带着不可遏止的委屈和愤怒,胸口微微起伏着。
在被关押的时间里,海珠显然意识到了自己酒店出这事的大致缘由。
海珠这么一说,秋桐的脸接着就白了,嘴唇哆嗦着不由就低下了头,面有愧色。
张小天看了看海珠,轻声说:“海珠,不要说这些了,不要这么说…….”
“为什么不说?难道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吗?没有他们,没有他们和黑社会的牵扯,我们怎么会遇到这些事?”海珠的声音有些尖利,似乎怒气更大了。
四哥轻轻舔了舔嘴唇,然后直接上了车。
秋桐继续呆立在那里。
“我可真荣幸,能沾上你们的光,你们自己和黑社会有关系也就罢了,还得把我们也牵扯进去…….”海珠继续说。
“海珠…….我…….对不起……”秋桐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
“你没必要和我说对不起,我点名说对着你来了吗?”海珠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这就是你混黑社会的好处,这就是你跟着你老大混的报应…….我跟着你沾光可真是沾大了,我可真是有福之人,我的福气大了…….不光我,张总也跟着沾了你的光……”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阿珠不要说了,上车,回去吧…….秋桐和我还有四哥是专门来接你们的……”
海珠看了一眼四哥的车,然后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需要,我们自己能回去…….”
说完,海珠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着张小天就上了出租车,然后看着我:“你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想和我一起回去?”
我一愣,秋桐接着低语催促:“你快上车和海珠一起回去!”
我略一思考,接着上了车,出租车接着就发动走了,扔下秋桐自己站在那里。
路上,海珠沉默地扭头看着窗外,不做声。
我坐在海珠身边,将海珠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里,海珠的手有些发冷。
张小天回过头,看看我,又看看海珠,说:“海珠,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易克和秋桐…….”
一听张小天这话,海珠又火了,看着张小天:“张总,那你说怪谁呢?怪我们吗?我们规规矩矩做生意,我们招谁惹谁了?这天上掉下来的祸端,这是谁招来的?你难道不明白这事是怎么招来的?”
张小天一时有些无语了。
我这时说:“阿珠,我明白你的意思,要怪这事就怪我吧,都是我牵连了你,牵连了小天,牵连了酒店…….这都是我的过错…….”
“你的过错,你说的轻巧,要不是你跟着秋桐干,要不是秋桐有那样一个未婚夫,你能到这一步吗?我能遇到这些事情吗?你倒是很会维护她的利益啊,一句话都揽到自己身上,你以为我是傻子?”海珠更不满了。
我说:“阿珠,我说的是真的,这事完全怪不得秋桐,都是我的错,你和小天还有酒店都是受了我的牵连……其实…你们能如此快出来,这要感谢秋桐…….”
闻听我的话,张小天又转过头。
“感谢秋桐,感谢秋姐……哈哈……”海珠突然笑起来,接着厉声说:“你给我住嘴,你少给我编造什么谎言再来欺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李顺的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秋桐秋姐和李顺的关系,没有你们,没有李顺,我们怎么会到这一步?感谢秋桐,你这话说的真漂亮,我看,你恐怕还会说我要感谢李顺吧?是的,按照你的逻辑,我是要感谢的,我要感谢秋桐感谢李顺,还得感谢你,感谢你们把我送进去,感谢你们让我生平第一次被警察抓进去,感谢你们赐给我这些福气…….”
海珠声音有些哽咽,接着顿住了,眼圈又开始发红。
“阿珠,你听我说——”我有些着急。
“住嘴,我什么都不想听…….”海珠又厉声说。
我一时住了嘴。
张小天似乎明白了什么,带着思索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
“我累了……什么都不要和我说了,我心里什么都明白,我累了……”海珠的口气有些缓和,接着将脑袋靠在后座,闭上了眼睛。
似乎,海珠此时什么都不想听,不想听任何解释,她心里充满了受惊后的恐慌和委屈,还有被牵连的愤懑。
我明白,她的愤懑是对着我来的,还有秋桐。
秋桐似乎是躺着中枪,但在海珠的意识里,又似乎不是。
我心里一时充满了杂乱的思绪。
张小天这时说:“回去后我们马上就恢复酒店的营业,我马上就召集工作人员回来上班……”
“不——”海珠轻轻说了一句,接着睁开眼睛。
张小天回头看着海珠,眼神有些意外,我也看着海珠,一时也有些困惑。
“先停业几天吧,我很累……我想梳理梳理自己的思绪……”海珠的声音带着疲倦。
我和张小天对视了一眼,似乎我们都没有听明白海珠这话的意思,都不明白海珠要干什么。
海珠看了我们一眼,接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我接着对张小天点点头:“也好,那就先休整几天再说……你这次也受了罪,好好休息一下……”
“张总,对不起……让你跟着受连累了……”海珠又睁开眼看着张小天,声音里带着歉意。
“不要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我们都是共同体,我这点罪算什么?”张小天笑了下。
“话是这么说,但你的的确确是受了牵累,受了我的牵累……”海珠说。
张小天没有说话,却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他心里明白,此次他被抓进去,并不仅仅是沾了海珠的光,似乎他知道,伍德也是想给他一个惩罚和警告。而这些,海珠未必能想得到。
我觉得心里很沉。
海珠在家里休息了2天,很快恢复了元气,很快就回旅行社上班了。
但她却没有提酒店重新营业的事情,张小天催促他几次,她总是说不急,先梳理梳理思路。
我不知道海珠究竟要如何梳理思路,梳理什么思路,她什么也不和我说,我问她也是白搭。
秋桐似乎没有在意海珠那天对她的态度,海珠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带着云朵和小雪主动来公司看她。
海珠见了秋桐,也似乎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了,面子上基本还算说过得去。
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想找机会告诉海珠秋桐帮助她的事,但只要我一提起此事,海珠就来了气,就不让我说下去。似乎,海珠根本就不想听我的任何解释,似乎,海珠根本就不愿意再提起刚刚过去的那事,那事似乎对她来说是一场噩梦。
我见了一次老黎,告诉了他此次事情处理的全部经过,包括我夜袭普兰店,包括秋桐的作为。
老黎听我说完,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看老黎如此表现,我的心里有些奇怪。
老黎然后用深邃的目光看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微笑了一下。
老黎的笑让我心里有些捉摸不定。
“想要在狼群里生存,你首先要把自己变成一只狼,要变成更凶狠的狼……”老黎说了一句。
老黎这话似乎是对此次事件的总结和归纳。
“有些事,是回避不了的,回避不了的事,只有去面对。”老黎又缓缓地说。
我默默思索着老黎的话……
第三天,海峰回来了。
见到海峰,海珠突然就扑到海峰怀里放声大哭,哭地一塌糊涂,似乎要将这几天积攒的所有委屈和惊吓都向海峰哭诉出来。
看海珠哭地如此释放和纵情,我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海珠回来后一次都没在我面前这样哭过,见了海峰终于倾泻出来了,似乎,对我和海峰,海珠的感觉不一样了,她能在海峰面前肆无忌惮地大哭痛哭,却在我跟前眼泪都没掉。似乎,我隐隐感觉到了海珠内心里对我的一种正在疏远的距离……
而海珠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种不由自主的疏远,她只是自发地表现出来这些,不是刻意要这样的。
这种感觉让我的心里不由就生出一种恐惧……
安抚完海珠,海峰和我单独谈话,听我说了事情的经过。
然后,海峰沉默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临走的时候,海峰带着爱恨交加的矛盾目光看着我,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举了又放,放了又举,最终还是狠狠地打在了门框上,然后径自离去……
当天中午,海峰和云朵一起吃了一顿饭,然后,下午,海峰又出差了,去重庆。
云朵送他去的机场。
海峰的工作很忙。
我的工作也很忙,第二天,和秋桐一起去丹东参加全省报业经营系统的一个会议。
我和秋桐又来到了这座中国边境线上最大的城市,又见到了鸭绿江。
边城的夏日是迷人的,清澈的鸭绿江水滚滚南下,断桥依然。
我们是坐四哥的车来参加会议的,住的酒店就靠着鸭绿江边,房间在9楼,沿江房,房间里有专门配置的望远镜,站在房间里,透过望远镜,对岸的那国那山那水那人民军战士那老百姓那简陋的房舍清晰可见。
我和四哥住一个房间,秋桐就在我们隔壁,自己一个房间。
在第一天,我和秋桐去酒店的会议室开会,四哥没事就在房间里用望远镜侦察邻国,或者到楼下江边散步溜达。很多没事的驾驶员都凑在一起打牌,四哥没有参与。
此次参加会议,我最主要的身份是经管办主任。各地市的同行很多都是熟人了,大家见了面都很热乎。
这种热乎是纯洁的,因为彼此之间没有什么利益关系,用不着遮遮掩掩玩虚的。
秋桐在会上做了交流发言,我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做,算是秋桐不折不扣的随从。
会期两天,其实第二天上午领导昨晚总结发言完就结束了,午饭后,会议组织者留下半天时间统一安排大家乘船游览鸭绿江。
北方正午的阳光照耀着鸭绿江,虽然明媚,却没有南方那般灼热。刚进入8月,当南方还处在火热之中的时候,这里已经悄悄进入了初秋。
此时,不大不小的游船在碧波荡漾的鸭绿江上缓缓而行,已经非常靠近那个毗邻国家的河岸,但却并没有接触到那领土。
2年前8月的一天,我孤独而寂寞地站在鸭绿江的一艘游船上,当时阳光照耀着我的破衣裳。
2年后8月的一天,我又站在了鸭绿江的游船上,此时,阳光依旧照耀,我没有穿破衣裳。
只是,我此时的心情似乎又感到了孤独而寂寞,虽然秋桐和四哥和我一起在这游船上,但我还是如此感觉,同时又有几分沧桑般的感慨……
独自站在船头的一侧,看着那陌生国度里黛色的连绵的群山和清澈蔚蓝的天空,我不由深深吐出一口气……
两年前的此刻,我吐出的是浊气,而此刻,我吐出的似乎是郁气。
我愣愣地直勾勾地看着那山那水,心里麻木着,焦躁着,烦闷着。
此情此景,竟然没有唤起2年前我在这里邂逅秋桐的动情回忆。
仿佛一切依旧,仿佛恍然回到了2年前,船老大的声音又飘进我的耳畔:“鸭绿江是两国的界河,但是并没有中间的分界线,我们的船可以非常接近河岸,但是只要不接触到陆地,就不算是越境,换句话说,可以无限接近,但是,我们却不可以到达……”
无限接近但永远不可以到达。船老大的话让我的心一颤。
游船已经非常靠近那国的河岸,我直勾勾地看着江对岸铁丝网后面那个国家秀美的山川下贫瘠的土地、萧条败落的村庄里面黄肌瘦的村民以及在岸边背着老式步枪站岗的人民军战士,还有岸边时隐时现的暗堡……
一切都似曾相识,一切都好像是昨日重现。
我终于要忆起那曾经的昔日,忆起2年前那刻骨铭心的邂逅……
我的心起起落落,不禁又带着沧桑的心情感慨起来……
我依稀看到,一个女人的倩影正款款进入我的视野,那蓝色的连衣裙,那优美的身段……
我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我的心不由悸动起来……
她还是站在甲板的另一侧眺望着对岸,似乎很入神很深情很迷惘很惆怅……
她是在眺望她的祖国吗?在眺望她的母亲吗?
亦客,她能回到自己的祖国吗?能见到自己的母亲吗?
她的心里是否正在低吟着阿里郎采撷着烂漫的金达莱呢?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我的心情渐渐低落……
2年了,700多个日日夜夜,又回到起点。
2年了,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和婉转悱恻。
2年后,我和她又站在了鸭绿江的游船上,又在这样的位置这样的甲板上。
只是,物是人非,此时的我此时的她都不是彼时的我和她了。
这世界每天都在变,变是世间不可逆转的规律。
我的视线愈发模糊,我的心情愈发低落……
“易克,生日快乐!”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蓦然睁开眼,看到了眼前一簇鲜艳的花朵,秋桐正微笑着站在我面前,身后是同样微笑的四哥。
这才记起,今天是我的生日。
最近发生的糟糕事情扰乱了我的思绪,我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似乎,我周围的人也都没有想起,包括海珠。似乎,她也是因为前几天发生的那事才没有想起。也似乎,她或许想起了但没有心情来给我一个祝福。
今天是我的生日,连我自己都忘记了,但秋桐没有忘记,我在鸭绿江的游船上收到了她的生日祝福。
我看着鲜花和秋桐真诚的笑脸,似乎感到,这祝福里充满了满腔的纯情和凝重的渴望,似乎,这满腔的纯情和凝重的渴望能为我升起幸福的晨曦……
“有生的日子天天快乐……”秋桐又轻声说了一句,四哥也缓缓点点头,笑了下。
我缓缓接过鲜花,同时也接纳了秋桐美丽纯洁的笑颜,心里感动着,冲秋桐和四哥笑了下,点点头:“谢谢你,谢谢你们……”
我不知道秋桐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弄来的鲜花,上船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似乎,她早就计划好了,似乎,她是专门要在这里向我表示生日祝福。
四哥似乎理解我和秋桐此刻的心情,似乎他不想打扰我们的谈话,接过我手里的鲜花去了客舱……
我和秋桐站在甲板上,我的身体靠着船舷,她面对我。
这个位置,和2年前我们站的位置恰好相似,当初我就是这样站着,她怒气冲冲来夺我手里的相机,结果我身体一闪,她差点扑到江里去,为了不让她掉下去,我一把揽住她的胸将她的身体捞了回来。同时,我的手也第一次摸到了她的胸部……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不禁又感慨起来,对秋桐说:“还记得2年前的今天吗?”
秋桐脸色微微一红,接着点了点头,低声说:“记得……”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2年过去了……”我说。
秋桐没有说话,默默走到船头,扶着栏杆,两眼默默地注视着江对岸……
“时光一去不复返……”她说了一句,没有回头。
我走到她身边,看着缓缓流淌的鸭绿江水,脑子里突然闪出一句话:或许,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又想起一句话: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她的声音,忘记了她的笑容,忘记了她的脸,但是每当想起她时的那种感受,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不由,我就想起了冬儿……
“2年前的今天,你当时在想什么?”仿佛猜到了我的心思,她说。
我的心一跳,两年前的今天,我在想什么呢?我那时不正在想突然失踪杳无音讯的冬儿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决定老实坦白,说:“那时,那刻,我正在想冬儿……”
秋桐点了点头,接着又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似乎,在这突然唤起的回忆里,我该遗忘什么。或许,遗忘,是我不可更改的宿命,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对齐的图纸,从前的一切回不到过去,就这样慢慢延伸,一点一点地错开来。也许,错开了的东西,我真的应该遗忘了……
谁是谁生命中的过客,谁是谁生命的转轮,前世的尘,今世的风,无穷无尽的哀伤的精魂…
回过头去看自己走过的道路,一天一天地观望,我站在路边上,双手插在风衣的兜里,看到无数的人群从我身边面无表情地走过,偶尔有人停下来对我微笑,灿若桃花。我知道停留下来的人终究会成为我生命中的暖阳,看到她,我会想起不离不弃……
记忆像腐烂的叶子,那些清新那些嫩绿早已埋葬在时间刻度的前段,惟有铺天盖地的腐烂气味留在时间刻度的尾部。当年,当我倔强地独自背上行囊开始我流浪的路程,我知道,只要仅有的几个朋友会站在我身后凝望。但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离去的背影,因为他们的眼神像落日一样苍茫而深远,让我觉得沉重。
不过,当我决定了孤独地上路,一切的诅咒一切的背叛都丢在身后,我仍然可以在人前倔强地微笑,在无人处难过地哭泣,可是依然把脚步继续铿锵……
时光飞逝,这些年,时光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却教会了我不要轻易地去相信一个神话;我似乎知道,神话最让人膜拜的地方就在于它的不可信!
“当时的你,破产加失恋,心情一定是痛苦的…是吗?”秋桐转脸看着我。
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而这痛苦,已经伴随你延续了很久,是吗?”她又说。
我不由自主又点点头。
“只是,我当时不认识你,不了解你,不然,我会告诉你,人这一生,必须要学会承受痛苦……”她说。
我看着秋桐沉静的面孔。
“生命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在短暂的流逝中我们曾遇到过大坝,遇到过泥沙,亦或是暴风骤雨,这些障碍与困难、磨砺与痛楚或许会成为我们心中的暗礁。可是,当我们勇敢地面对时就会发现,那些曾经的伤疤会让我们生命的河流,流得更宽、更远,更加清澈无比……”她轻声说。
我缓缓点了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痛苦教会我们为人处世的道理。在所有的痛苦中,破产和失恋会让人迷茫与绝望。看到曾经为之奋斗的事业化为乌有,看到曾经熟悉的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记忆中与之一同经历的坎坷与幸福,在撕心裂肺的苦楚中浮上心头。然而,在无尽的苦难中,我们也许该明白:该来的早晚要来。于是,我们就要学会更加地珍惜身边鲜活的时光,并带着一生也不曾泯灭的梦想,勇敢地走下去。于是,痛苦又教会我们如何行走在这光怪陆离的社会上,给了我们永远向前的信念。人总要学会承受痛苦,既然无法逃避,就勇敢地接受。你会发现,当你坦然接受后,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礼物出现在痛苦的尾巴上……”秋桐说完,冲我微微一笑。
秋桐的笑是如此美丽。
我也笑了下,说:“其实,一个人在痛苦和迷惘的时候,很容易颓废,很容易堕落……”
“那时的你或许没有堕落,但你一定很颓废,是不是?”秋桐说。
“是的…….暂时没有堕落,但确实很颓废!”我说。
秋桐轻轻呼了一口气,看着我:“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要堕落,即使颓废也不要堕落……不管是昨天还是今天……对我们而言,我们都是普通人,要想成功,必须奋斗……要么努力追逐梦想,要么就做别人脚底的泥巴,云泥之别,不过如此,千万别堕落,你和我都没有资格!爱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努力奋斗让自己优秀起来……”
我说:“不管是以前还是今后,我都不会堕落!”
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有些发虚,我不承认自己有过堕落,不承认自己正在堕落,可是,我做过和正在做的一些事,那是不是堕落呢?我说这话,是不是等于自己打自己耳光呢?
我心里不由就感到了巨大的矛盾和纠结……
看着身边的秋桐,想着经历过的海珠冬儿夏雨,想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想着自己追随李顺干的那些勾当,我不由就在迷惘和困顿中感到了一阵杂乱的痛……
我的痛,只有自己懂。
其实,我的痛,只有在黑夜里独处的时候才会涌出来。我总是喜欢在孤独的夜里翻起过去,那些被深埋心底的往事,得到的,拥有的,失去的,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一直都很明白,不该沉迷于过去,忘却一切,才能获得短暂的轻松。其实,我害怕深夜,害怕无尽的寂寞袭向我;却又喜欢深夜,因为只有周围漆黑一片,我和我的灵魂才是安全的。
船靠岸后,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和四哥还有秋桐沿着江边小道随意走着……
秋桐不时入神地看着江对岸,我不时看着秋桐沉默的表情,四哥不时带着警惕的目光往四周看着……
回到酒店的房间,四哥对我说:“刚才我们在江边散步的时候,有人在跟踪我们……”
“哦……”我看着四哥:“什么样的人?”
“两个戴墨镜的小伙子,我发觉之后就有意放缓了脚步,然后转身冲他们走过去,他们看到我过去,突然拔腿加速就往沿江马路上跑去,接着上了一辆当地的出租车,然后就快速离开了……”四哥说。
听四哥说完,我陷入了沉思,我此时不好断定跟踪的人是哪部分的,可能是伍德派的,也有可能是海珠花钱雇的,甚至,还有可能是冬儿搞的洋动静……
但不管是那一部分的,不管是带着什么目的,我都必须要小心,要注意我和秋桐的安全,更要注意我和秋桐的言行举止,不能被人看出我和秋桐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这把柄落到谁手里都会让我不好受,特别会对秋桐不利。
吃过晚饭,躺在床上,我的心里突然隐隐有些不安,想了半天,这不安似乎来自于海珠……
此次我出差,海珠的表现有些异常,没有像以前那样每天几个电话来问候我关照我。到现在为止,海珠一个电话都没有给我打。
联想到最近出事之后海珠的某些细微表现,我的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但我不知道海珠为什么有如此的异常表现,难道是这次事件让她的心理发生了某些变化?难道是海珠还没有从这次惊吓中缓过神来?抑或是其他别的原因?
我摸出手机想给海珠打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
辗转反侧,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们往回赶。
此时,我不会知道,就在星海,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正在等着我。
回星海的路上,我不时通过观后镜往后看,看是否有车子跟踪我们。看了一路,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我不由有些困惑,不时看一眼四哥。
四哥面无表情地开车,不理会我。
中途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趁秋桐不在跟前,四哥对我说:“我们出酒店的时候被人跟踪的,但上了高速之后,那车子就没有再跟上来……”
“为什么?”我问四哥。
四哥皱皱眉头,摇了摇头:“想不出……”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四哥:“我们去丹东的时候,后面有没有车子跟踪?”
四哥摇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没有……”
“这就奇怪了……”我说。
“去的时候没有被跟踪不代表在丹东跟踪我们的人不是从星海去的……”四哥说了一句。
我锁起眉头……
休息之后,继续往回赶,很快到了星海,下了高速,进入市区,路上,我继续观察后面,似乎还是没有什么车子跟踪我们。
回到单位,我惦记着几天没有联系的海珠,处理完公务,直接打车去了旅行社。
到了旅行社门口,我吃了一惊,旅行社大门紧闭,卷帘门都没开,门前没有一个人,这和平时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大不相同。
看看旁边的酒店,同样还是关着门,没有任何人进入。
酒店没有开业我知道也明白,旅行社是怎么回事?旅行社怎么关着门不营业呢?
我的心不由就砰砰直跳,摸出手机就打海珠的电话,很快打通了。
“阿珠,我回来了……”我说。
“嗯……”海珠的声音提起来很低沉。
“我在旅行社门口……”我说。
“嗯…….”
“旅行社怎么没有开门营业呢?”我急急地说。
海珠没有说话,沉默着。
“你在哪里?”我心里突然有些惊慌。
“我在宿舍……”海珠说。
“你在宿舍?怎么不到旅行社上班呢?怎么大家都没上班呢?”我松了口气,接着又问。
此时,我敏感地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变化,我们住的地方,我一直不愿意当做自己的家,那是李顺的房子,我一直习惯称之为宿舍,但海珠不同,她一直习惯称之为家,按照习惯,她会说:我在家里,但此时,她说的是:我在宿舍……
这细微的变化是否意味着什么呢?是真的意味着什么还是我自己多心了呢?我有些忐忑……
海珠又沉默了片刻,说:“你先回来吧……”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海珠接着就挂了电话。
我满腹疑问忐忑不安地忙打车回了宿舍。
一进门,看到海珠正坐在沙发上,神情显得十分疲倦,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墙壁。
“阿珠,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我走到海珠身边坐下,急切地看着她。
海珠缓缓转头看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木然说:“旅行社关门了……”
“关门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关门?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海珠又长长叹息一声,接着说:“昨天就关门了……关门大吉,哈哈……”
海珠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有些凄冷,笑的我心惊胆颤。
“到底是怎么了?”我说。
海珠看着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很想知道,是不是?”
我忙点点头。
海珠重重呼了一口气:“昨天早上,我到旅行社去上班,结果除了孔昆和小亲茹,其他全体员工,一个都没有见到,一个都没有来上班的……正想打电话联系员工询问原因,孔昆和小亲茹告诉我不用打电话了,说她们知道原因……原来就在前天晚上,包括孔昆和小亲茹在内的全体员工,遇到了两件事,第一,每个人都接到了陌生人送递的一个信封,里面装了一粒子弹,同时还有一封信,信的内容是如果他们继续再在春天旅游上班,那么就会尝到子弹的味道;第二,他们同时都分别接到了春天旅游的几家不同竞争对手伸出的橄榄枝,邀请他们到自己的公司去上班,高薪聘请…….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除了孔昆和小亲茹,都瞬时蒸发了……昨天旅行社就关门了,所有的员工和客户都消失了……”
听海珠这么一说,我立刻就想到这是一个阴谋,必定是伍德搞的一个阴谋,借助酒店的事件陷害海珠和张小天从而来打击我不成,接着就来了这么一招,这或许是他早就谋划好的,第一招失败,接着就来第二招,亦或是第一招的失败让他恼羞,临时策划采取了这一狠招。
这一招确实够狠的,对旅行社的全体员工同时下手,软硬兼施,刚柔并济,威逼和利诱同时进行,一边拿命来威胁,一边用高薪来引诱,一般人谁敢为了一份工作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何况还有另一份待遇不错的新工作在等着。
伍德这是要把海珠的生意逼到死路上去,是要逼着我跳出来出手。
海珠接着缓缓地说:“我不责怪那些员工,这样的事,谁摊上了都没办法,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谁也不想为了工作把命丢掉,我理解他们的…….虽然他们不来了,但我昨天还是把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打到了他们的卡上……也算是大家好聚好散吧……”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喃喃地说:“难道……旅行社就这么完了?就这么结束了?”
海珠的眼神突然有些发冷,看着我:“不光是旅行社,酒店也一样……酒店所有的管理层人员也都不会来上班了,除了张小天……他们也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看来,我暂时没有让酒店恢复营业的想法是对的……”
我心里不由又吃了一惊,伍德这狗日的双管齐下啊,他还是不肯放过酒店,这次是拿酒店和旅行社同时开刀了。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腾地站起来:“马尔隔壁,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这就找他去——”
我此时显然有些冲动,我忘记了伍德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激怒我让我去找他,但我此时被怒火蒙蔽了思维,我决计要去找他说个清楚,甚至于动手我也不怕。
我抬脚就要出去。
“站住——”海珠说了一声。
我停住脚,看着海珠。
“你去找谁?”海珠冷冷地说。
“伍德,我知道这一定是他在幕后捣的鬼,我去找他说个明白!你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我说。
“我看你还是省省吧……”海珠的口气继续有些冰冷,接着吐出两个字:“愚蠢——”
我愣了下,站在那里看着海珠。
“既然你知道是他干的,你以为他就不知道你能猜到……既然他明白你能猜到,那么你去找他你以为他会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让他承认?你有证据吗?你有吗?没有证据,你去找人家,就是栽赃,就是诬陷……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你自以为你很聪明?”海珠说。
我呆呆地看着海珠。
“既然他敢这么做,就一定会猜到你会去找他,如此,你果真去了,就正好合了他的心意,就正好中了人家的圈套…….”海珠又说。
海珠的话似乎提醒了我,我心里不由一动。
“还有,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找他有用吗?如果你不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会和你做这笔交易吗?但我明白,他想得到的东西,必定是你很难做到的,必定是更加涉黑的,你难道还想在黑道上越陷越深下去?一个李顺还不够,你还想再招惹上一个伍德?”海珠的声音有些激愤:“这件事很明摆是伍德和那个冬儿串通干的,甚至,这个冬儿是主谋,即使不是主谋,这事也少不了她的份,她一直就处心积虑想算计我,现在,她得逞了,得意了……你去找他们,是不是冬儿提出让你跟她和好就行了?你就会答应了?”
我一时有些语塞,海珠竟然想到了冬儿,她竟然认为这事是伍德和冬儿的合谋,认为这里面有冬儿的算盘。
我不大认可海珠的分析,我觉得冬儿不会走地这么远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我也不敢彻底否定,毕竟,从某一个方面来分析,这事对冬儿也是有利的。
“我不会让某些人的阴谋得逞的……即使他们得逞了一部分,我也不会让他们彻底得逞……所以,你就省省吧,你没有必要去折腾了…….你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难道来个鱼死网破?”海珠紧紧咬了咬嘴唇,接着说:“何况,我已经决定了……”
“你决定什么了?”我说。
“我决定关掉酒店和旅行社,不开了!”海珠说。
“什么?关掉?不开了?”我说。
“是的…….”海珠脸上的神情很果断:“其实我已经关掉了…….既然已经关掉,你就更没有必要去瞎折腾了……”
“可是……这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难道你就甘心?”我说。
“我不甘心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我舍得吗?”海珠的声音又激愤起来,两眼瞪着我:“你难道心里不明白?你难道心里没有数?这就是你跟着李顺混黑社会的报应,这就是我跟着你得到的报应,我再继续开下去,不但我自己要受到更变本加厉的报应,而且会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张小天已经受到了株连,下一步,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难道我就忍心看着因为你因为我他们受到生命威胁?如果没有你混黑道,如果你之前听我的话脱离李顺,我会有今天吗?公司会有今天吗?这都是报应,应得的报应…….”
海珠的话像针刺一般戳痛着我的心,我不由低下头去,心如刀绞。
我明白海珠的话是有道理的,她遇到的这些灾难,公司遇到这些灾祸,都是因为我,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感到了深深的歉疚和自责。
“我说过,既然我答应跟了你,我就会和你一起共患难,可是,你明知你在混黑社会却不知迷途知返,可是,你明知你这么混下去会害了更多的人却死不回头,我自己受些惊吓和伤害倒是其次,但你想过其他人吗?想过那些跟着我做事的员工吗?他们都是无辜的人,你难道就忍心看着他们因为你去送命吗?”海珠的火气越来越大:“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能在星海开酒店开旅行社吗?与其说我的酒店和旅行社关门大吉是被别人害的逼的,倒不如说是被你害的,被你逼的……自从你混黑道,自从我跟了你,我就知道早晚会有一天我会得到报应,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临了,终于来了……事情到了今天,已经没有补救和回头的可能了…….我们在星海辛辛苦苦打拼的基业,就这么要结束了……小猪转给我们的旅行社,就这么毁在我的手里了,我如何有脸面再见到小猪,我如何向她交代…….”
海珠的声音有些哽咽,突然就顿住了。
我心里非常难过和愧疚:“阿珠,对不起,我害了你,害了大家,害了公司……”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一切都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我早就不苦口婆心劝你脱离黑道,脱离李顺,你听了吗?”海珠悲愤地抬起头看着我:“不但不听,你甚至变本加厉,你在黑道的泥潭里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今天的报应未必就是最后的报应,说不定,下一步,还会得到更大的报应…….说不定,你会害死我,害死你周围的朋友,甚至,害死我们的亲人…….”
“阿珠……我…….”
海珠打断我的话:“我不想听你多说什么,也不想听你解释什么…….事情既然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认了,这就是我跟着你的下场,这就是我的命,我认这个命,我不想埋怨任何人,我只怪我自己……怪我自己…….”
说到这里,海珠突然失声痛哭了起来。
海珠一哭,我的心更加乱了,做到海珠身边,轻轻拍着海珠的肩膀,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我无法向海珠保证自己脱离黑道,我已经无法自拔,如果我脱身,李顺不会放过我,伍德也不会放过我。而且,就目前的状况,我也无法脱身。
我一直想尽全力来保护海珠不会受到伤害,可是,我的能力是有限的,事实就在眼前。有些事是我无法掌控的。
海珠哭地十分伤心,听着海珠的痛哭,我的心里十分疼痛。
半天,海珠停止了哭泣,我去弄了条热毛巾,地给海珠,海珠缓缓擦干脸上的泪痕,呆呆地坐在那里……
“有些事都是注定的,该来的早晚要来……”海珠喃喃地自语了一句。
我没有做声,点燃一支烟,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听海珠刚才所言,酒店和旅行社是铁定关门了,那么,下一步海珠去做什么?她是怎么打算的呢?
“你在想我今后要干嘛,是不是?”海珠恢复了平静,看着我。
我点点头:“是——”
“既然我已经学会了经商,那么,今后,我还会继续走这条路的……只是——”说到这里,海珠顿了顿:“我不会再留在星海了……”
我的心一跳,看着海珠。
“这两天我没有给你打电话,我一直就在考虑这事……”海珠继续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宁州去!”
“回宁州?”我说。
“是的,我要回宁州,那里是我的老家,我的根,我们的根终究还是在宁州,星海不属于我们,我的事业要在那里继续,我们的生活终究会是在宁州……我手头的钱足够我在宁州重新开始我的事业……”海珠平静地说:“星海是个是非之地,我受够了,我怕了,惹不起我躲得起,我躲还不行吗?再在星海做生意,还会重蹈覆辙,只要你和黑道的关系扯不清,我和我的人我的事业就无法有安全保证……回到宁州,换个环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愣愣地看着海珠,现在的海珠思想变得越发成熟了,已经能自己决定重大事情了,根本没有和我做任何商量自己就决定了。
“经历了这些事,我认真想了,或许塞翁之马焉知非福,这些灾祸从另一个方面来考虑,也未必就是坏事,我继续在星海做事,即使现在不出事,以后也逃不脱,以后出的事或许会更严重,早死早托生,早走早安稳…在星海,我一直就没有归属感,你同样也不会有,我先走一步去宁州,等着你,你也要尽快回去……”海珠说。
“我…….”
“是的……虽然你现在在官场,但你真的不适合混官场,你最适合的是做商场,和我一起做生意,这是你最好的归宿…这个所谓的官场,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你也不会混出什么道道,顶多只不过是高官斗争和利用的工具…….”海珠说。
海珠的话和冬儿的话竟然如此相似,两人不约而同都这么认为。
我没有说话。
“回到宁州,我会尽快开始新的事业,这边我会委托律师尽快处理好善后事宜……我希望你能尽快脱离星海的官场,特别是要尽快摆脱黑道的纠缠,早日回到宁州,我们在那里好好做我们的生意,开始我们的生活……”海珠继续说。
我默默地吸烟。
“你不愿意离开星海,是吗?”海珠说。
“阿珠,我……”我看着海珠,欲言又止。
“星海有让你留恋的人,是吗?”海珠又说。
“阿珠…….”
海珠深沉的目光看着我,看了一会儿,说:“我们今年就要结婚了……你还愿意和我结婚吗?”
我忙使劲点头。
“那就好…….我希望在我们结婚前你能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在结婚前回到星海,我们的婚礼,只会在宁州举行……”海珠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我愣愣地看着地面,没有做声。
海珠沉默片刻,接着说:“不管你此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我说的话…….不管你心里愿意不愿意,我已经决计是要离开星海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说。
“明天!”海珠轻轻地说。
“明天?”我一愣:“这么快?”
“是的,虽然我不想这么快离开你,虽然我十分不愿意离开你,但是,为了我们今后的明天和幸福,为了我和你还有大家的安危,我还是决定早日离开这里…….暂时的分离是为了今后更好的相守,为了长远的今后,我愿意付出这短暂的代价,这点代价,是值得的……”海珠说:“哥,我走后,你一定要记住,不要为这事去找某些人算账,更不要大动干戈,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已经无法挽回了,闹大了,对你对我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正中某些人的打算,反而会得不偿失……吃亏是福,我愿意吃这个亏,如果这次亏能换来你的离开你的解脱,如果能换来我们今后的幸福,我认为值!我的话你一定要记住…….”
说完这话,海珠紧紧地盯住我。
我的心里阵阵发狠,愤恨交加,复仇的火焰在心里熊熊燃烧,但面对海珠的目光,我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冬儿自以为这次她得逞了,哼……就让她先得意几天吧,最后我看她什么都不会得到…….”海珠说了一句。
我无言以对海珠的这话,她似乎认定这事有冬儿参与的成分。
其实我甚至都怀疑冬儿未必知道伍德操作的这些事。
但,我也无法肯定。
毕竟,现在的冬儿也不是昔日的冬儿了,她的意志和思维都不是我所能想到的。
“你自己回去?”我换了个话题。
海珠说:“张小天、孔昆、小亲茹和我一起去宁州,他们都愿意跟我一起走!”
“哦……”我心里感到有些意外。
“我的本意是自己走,但他们都主动提出要和我一起去宁州重新创业……”似乎知道我心里有疑问,海珠接着说:“张小天说他的父母身体现在都很好了,他不必整天守在星海看着了,他可以跟我去宁州创业的……孔昆说我走了,她也没处可去,也不想到其他单位去做事,再说她也不是本地人,自己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思,愿意跟我一起走……小亲茹说她征求男友的意见了,男友支持她跟着我走……”
听了海珠的话,我沉思了起来。
张小天和小亲茹的理由可以理解,张小天离开星海,对他的安全没有坏处,留在星海,伍德早晚会和他算账,小亲茹跟着走,显然这里面有皇者的盘算,他一定是担心因为自己的事情说不定哪一天会牵连到小亲茹,海珠就是个例子,他不会不警惕。他这样做等于是把小亲茹安排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但是孔昆的选择却让我有些不解,她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我一时想不透孔昆为什么要跟海珠一起走,我隐隐觉得她似乎是另有盘算,但却想不出是什么来。
不由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同时又想他们跟着海珠去宁州打拼,当然会成为海珠的得力助手,这对海珠当然是好事。而且,这对他们的安全是有好处的,孔昆和小亲茹没有接受其他单位的聘请,如果留下来,说不定就会遭到暗算。张小天留下来更是危险。
当然,张小天提出要跟海珠走的理由或许也只是个借口,或许他也有别的想法,或许他是想对我报恩,把对我的报恩转化为对海珠的扶持和辅助,辅佐海珠到宁州开辟新的天地,抑或是他想跟在海珠身边保护海珠。
“患难时刻见人心,终究还是有人愿意跟我一起去宁州创业……”海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宽慰。
海珠是想不到我刚才想的那些的。
“基于目前的形势,为了大家的安全,夜长梦多,所以我决定明天就走……如果不是等你回来,我今天就和他们一起走了……”海珠说:“酒店和旅行社的善后,我已经安排好了,律师会办妥当的……”
海珠的话提醒了我,基于目前的形势,海珠离开星海或许是正确的选择,我已经隐隐感到伍德正在紧锣密鼓策划着更大的阴谋和出击,接下来的斗争可能会更加血雨腥风,海珠在这个时候到宁州去,无疑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一想到海珠是为了我而来到星海,投奔我而来,现在却又因为我而不得不离开星海,被迫舍弃自己的事业,不由心里就感到几分悲酸和愧疚……
我觉得自己很无能,竟然都无法保护海珠,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自己底下眼睁睁看着海珠的公司被迫关闭。
不由又觉得自己很窝囊,在和伍德的斗争中,我极其被动,几乎就被置于坐以待毙的态势。
我想变被动为主动,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此时清楚,靠武力,我是斗不过伍德的。
但靠智慧,我似乎也不是伍德的对手。
越想越上火。
当晚,我和海珠缠绵了一夜,带着分别前的不舍和离愁,一夜不休,疯狂做那事……
海珠到了好几次高朝,每次都泪流满面……
第二天,海珠带着张小天孔昆小亲茹走了,直飞宁州。
海珠走的如此匆忙,以至都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以至大家都没有来得及为海珠送行。
我送他们去的机场。
在机场安检口,海珠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叮嘱我要早日回到宁州和她会合。
我无言以对,只能不停拍着海珠的肩膀。
海珠扑到我怀里,紧紧和我拥抱了一下,然后紧紧咬住嘴唇,头也不回地去了安检口……
海珠走的很坚决,虽然满脸泪痕。
在经过接近2年的时光之后,在经历了艰辛艰难的打拼和奋斗之后,在尝尽了婉转悱恻的情感纠葛之后,海珠离开了星海。
看着海珠离去的背影,我的眼泪突然迸了出来。
当初,海珠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憧憬奔我而来,可是,今天,她离去了,带着累累的伤痕……
虽然我知道海珠的离去不是我们的分手,不是我们的永别,但我的心里还是感到了莫大的惆怅和空落……
海珠走了,就这么离开了星海。
因为有张小天孔昆和小亲茹随从,海珠走的虽然悲伤但却并不孤独,这让我稍微感到宽慰。
海珠走后,我将独守空房。
海珠走后的第二天,海峰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了旅行社出事和海珠离去的消息。
在茶馆的房间里,大家沉默地坐在那里。
秋桐眼圈一直发红,低头沉默了许久,然后倏地站起来转身离去……
一直面无表情地四哥站起来,跟着秋桐离去。
云朵靠着海峰的肩膀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海峰深深叹息一声,狠狠瞪了我一眼,站起来拉着云朵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季低头不停地摇头叹息着……
夏雨愣愣地看着我,脸上一片茫然的表情……
老黎则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喝茶,安静地看着我……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走。
夏雨似乎想站起来跟我走,但犹豫了下,看了看老黎和夏季,又没敢动。
走出茶馆,我站在路边,仰脸看着正午热辣辣的阳光,阳光正烈,如同我心里熊熊燃烧的复仇的火焰……
在这明媚的阳光下,我感到自己的目光正变得阴冷而残酷……
当天晚上,从金三角传来一封密电,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淡定,小不忍则乱大谋。
无疑,李顺已经知道了最近这里发生的事情,无疑,李顺在告诫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其实心里明白,此时,我最需要的是冷静。我需要用理智来等待,等待复仇的机会。
我知道,对手此时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冲动,能有丧失理智的冲动。
我不能掉进对方为我设计的陷阱。
所以,我必须冷静。
我要在冷静中寻找机会。
仇恨的种子已经越埋越深了……
晚上,独自守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默地抽烟,心里突然感到了一阵独孤和没落……
这时,有人敲门。
我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冬儿。
看到冬儿,看到冬儿脸上似乎得胜一般有些得意的笑容,想起海珠说的不无道理的话,想起自己不确定的分析,我心头突然就来了火气,气不打一处来,不由分说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就把她拉了进来——
3
冬儿显然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或者可以说,冬儿对我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等我回身将门关好,她瞪眼看着我:“小克,你怎么了?这么凶猛干嘛?”
我不说话,拉着冬儿进来,走到沙发跟前,将她的肩膀往下一按,冬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冬儿直挺挺地坐在那里,抬头看着我。
“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我低吼了一声。
冬儿这会儿镇静下来,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看到冬儿笑,我更加恼火了,继续冲她吼道:“你说,这几天酒店和旅行社出的事,是不是你和伍德合伙密谋的?是不是你从中捣鼓的?”
听我这么一说,冬儿收敛了笑容,冷冷地说:“怪不得见了我如此大的火气,原来你是在怀疑我……”
“难道我怀疑错了吗?”我质问道,口气虽然依旧强硬,心里却还是有些发虚,我委实不希望冬儿参与了这些事。
“能不能不要这么激动?能不能冷静一点?”冬儿身体往沙发后背一靠,不紧不慢地说。
我坐下来,点燃一支烟,慢慢呼了口气,看着她。
“如果我告诉你我最近这些天一直在外出差,如果我告诉你我今天下午刚回来刚知道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你会相信吗?”冬儿说。
我眨眨眼睛,看着冬儿。
此时,我觉得冬儿不像是说谎,似乎,在这事上,依照她的性格,她没有必要说谎。
“最近这些天,我一直在长春出差,直到下午才回来,刚回来,就听到了海珠这边发生的那些事……也知道海珠关了酒店和旅行社携几个追随者回了宁州……然后我就专门过来看看你……”冬儿说:“在来之前,我早就想到海珠会怀疑这事是我参与捣鼓的,她是个没脑子的女人如此猜测我不惊奇,但你也竟然会如此猜测,这就让我不由感到意外了……小克,你难道真的会如此没有脑子吗?”
听了冬儿的一番话,我最初的判断不由就开始动摇,是的,冬儿虽然嫉恨海珠,虽然一直想把海珠从我身边赶走,但依照我一直了解的她的性格和品格,她还不至于会和伍德合谋来对付我,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
我的气消了,甚至为刚才你自己的举动感到一些抱歉:“或许我真的是没脑子,或许我是发生了误判,或许我真的该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分明看到你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到你满脸都写满了得意……”
冬儿冷笑一声:“虽然此事不是我捣鼓的,但是,对我来说,却似乎没有坏处,有人帮助我赶走了我最讨厌的女人,我凭什么不高兴呢?我最想看到的就是海珠离开你身边,现在她终于走了,我凭什么不得意呢?当然,你说我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那是不对的,我没有,我对她还没仇恨到那个程度,对于海珠酒店和旅行社的遭遇,我还是有些同情的,但对于她的离去,我是热烈欢迎的…甚至,我都不由要感谢某人,当然,我心里是不会感谢的……因为我明白,某人的如此操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捣鼓酒店和旅行社,真正的目的不是海珠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而是针对你的……你还算是聪明,没有急火火主动跳出来中圈套上当……”
冬儿能如此敏锐地看到这一点,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阴谋是针对你的,但却没有实现这个目标,反而将海珠赶走了,让他离开了星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似乎好像是为我搞的这次行动啊……是成全了我啊,我似乎没有理由感到沮丧和悲伤吧?”冬儿带着讥讽的口气继续说:“当然,我也知道,海珠是有理由怀疑我的,她怀疑不怀疑我,对我来说,无所谓,爱怀疑不怀疑,随她去……她能怎么着我?只是你,你不可以怀疑我,你怀疑我,会让我伤心的……”
“我没有看到你的伤心,反而,我看到你心里无法掩饰的快意!”我说。
“本来我就没打算掩饰,我为什么要掩饰呢?”冬儿说:“你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她主动离开,算是识相的……她在星海的出现造成了我的离去,现在该是她离开我回来的时候了……”
“冬儿,你不该如此仇视她如此看她的,她的出现和你的离开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该把这笔账算到海珠身上……而且,她离开星海回到宁州,并不意味着我和她之间没有了关系,不代表我们就分手了……”我说着,叹息了一声。
“不管代表意味着什么,反正我是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反正对我是没有任何坏处……”冬儿说:“我知道海珠现在手里有不少钱,我知道她带着张小天孔昆等人到宁州会再度东山再起的,但毕竟,在空间上,她和你隔开了,这就很好……”
我看着冬儿,一时心里很无语。
冬儿看着我,一会儿又冷笑了一声:“小克,现在你明白了吧,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患难夫妻了吧?俗话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海珠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说爱你吗,不是一直在你面前表白要和你同甘苦共患难吗,可是,现在呢,怎么样了呢?这还没到大难关头呢,只是遭受了点挫折呢,就脚不点地弃你而去逃跑了……她为什么离你而去?不就是担心怕因为你受到牵连影响了她赚钱的大业吗?怕因为你危及了自己的安全吗?就她这小心思,就她这所谓的真情实意,我看得明明白白,我看得透透彻彻,你现在该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能和你共患难的人女人,真正能和你共患生死之难的女人,只有我!只有我冬儿!!我为什么宁可愿意和白老三伍德之流的人打交道也不愿意离开星海,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早就决定,只要你不离开星海,我就不会离开星海一步,虽然我是那么想回到我们的江南我们的故乡……别说遇到现在这点波折,就算是遇到再大的灾难,遇到再大的危险,我都不会离开你,越是你危急危难的时候,我越会和你在一起,甚至,我宁可舍了自己,也要……”
冬儿的口气有些激动,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冬儿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很杂乱,关于对海珠的评价,我不认可她的话,不符合逻辑,但她说的后半部分,却又让我不由心里有些感动,我觉得她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不是在卖萌。
冬儿接着说:“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虽然快意着海珠的离去,但我心里却委实又瞧不起她,关键时刻为了自己临阵脱逃,这算什么患难与共呢?危难时刻见真心啊,幸亏你和海珠还没有结婚,早看明白了也未必是坏事,回头还来得及……”
我说:“冬儿,我只想告诉你,你对海珠的看法是绝对错误的……海珠不是为了自己离开星海的……她是为了不牵连大家,不使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才决定到宁州去的……你实在是在戴着有色眼镜看她的……”
“哈哈…….”冬儿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明显的讽刺,笑完,她说:“小克,我不想说你很幼稚,因为你明明已经不再单纯,但你刚才这话,却让我觉得你实在是在自欺欺人,是在掩耳盗铃,是在自己安慰自己……为了大家,为了无辜的人,多么高尚而美丽的借口,多么合情合理的解释……这话留着去哄三岁的小孩子还可以,说给我听,我觉得好恶心……这话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我服了,一个人能为自己解脱而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我真的服了……这理由恐怕世界上只有你会相信,但你的相信又分明是自我安慰,你心里其实也很明白的,只是你不愿意正视不愿意直面不愿意承认而已,你是在逃避……”
冬儿自以为是地说着,我不想和冬儿继续争辩这个问题,摇摇头:“好了,各人心里的想法自己知道,争来争去没意思,你愿意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但我只想告诉你,虽然海珠去了宁州,但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我想,在这件事情上,我和海珠或许一开始对你都有些误解了,我给你道歉…….”
“误解我的人多了,我被误解的时候多了,我不需要所谓的道歉……愿意误解就误解去,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我不在乎……”冬儿倔强地说:“刚才我苦口婆心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以为是在害你吗?你如此执迷不悟一条胡同走到黑,到底是为什么?我看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海珠这样的女人,今天能遇见风吹草动就弃你而去,明天再遇到什么灾难,她就能将你彻底抛弃,甚至,会为了保全自己而将你出卖……你现在执迷不悟我不怪你,或许你这就是身处庐山之中,当局者迷,但是,早晚你会明白我的话的,你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最后的事实一定能证明我今天的话是对的……”
我不由苦笑了。
“就海珠那眼光那气度那心态那胆量那本事,你以为她是真正能辅佐你成大事的人吗?”冬儿继续说:“她自以为很聪明,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看看她带到宁州去的那几个人,张小天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个狡诈奸猾的流氓人渣,这样的人跟着她,早晚会将她卖了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卖的!小亲茹是谁?我想你不会不知道,那是皇者的女朋友,皇者是谁是干什么的?你心里没有数?他把小亲茹安插在海珠身边是什么用意,你难道不明白?还有,这个孔昆,我看也是一只笑面虎,野心勃勃的笑面虎…….”
冬儿的话让我心里不由一动,我认为她对张小天的评价有些偏颇,还是带着以前的眼光来看待他,对他还是充满了不可饶恕的仇视,我理解冬儿的这种仇视。可是,对于孔昆,她为什么要如此评价?孔昆和她私下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还有,对于小亲茹的事,冬儿竟然似乎好像是很了解,知道皇者的女朋友在海珠那里做事。
暂且压下张小天和孔昆的事不谈,我看着冬儿:“你怎么知道皇者和小亲茹的关系的?你怎么知道小亲茹在海珠那边做事的?皇者告诉你的?”
冬儿哼了一声:“皇者会告诉我吗?他会告诉任何人吗?但即使他想隐瞒,就凭他那两下子,能隐瞒地住吗?这事白老三死前就知道,白老三能知道,我当然也能知道……”
“那……伍德知道不知道?”我说。
“你问这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来安慰自己吗?”冬儿说。
我没有说话。
“伍德知道不知道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不认为伍德是如此愚钝之人,当然,除非皇者有更高明的招数……”冬儿说:“虽然在白老三没死之前和李顺斗的时候皇者或许暗地里帮助过你什么,但你真的就以此认为皇者是一个可以信任值得信赖的人吗?目前的形势,你不会不明白,皇者是一个机会主义者,一个功利主义者,一个利益驱动者,他对白老三没有感情,但是对伍德,他是死心塌地的,他是不会背叛伍德的……你现在还以为你和皇者是朋友吗?你以为皇者将小亲茹安插在海珠身边,真的是没有用意吗?”
我说:“或许你不了解小亲茹,她实在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对于道上那些事,她什么都不了解,也从来没有参与过,没有任何人利用她来做任何事,皇者没有,我也没有……她当初也要来海珠的单位做事,原因很简单,就是伍德看上了小亲茹,皇者为了小亲茹的安全,找我把她安排到海珠那里做事……小亲茹这事是十分简单的,你不要复杂化……”
冬儿说:“你说简单就简单了?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以为,这事从头到尾其实就是伍德的安排,伍德一开始就知道小亲茹在海珠那里做事,不但知道,而且,这是他特意安排的,通过皇者安排的……当然,要想安排进去,需要一个合适的说得过去能让你相信的理由,于是皇者就奉伍德之命编造了那一番理由……小亲茹这丫头表面看起来确实是单纯,但人心隔肚皮啊……何况,即使退一步我们认为小亲茹确实是单纯无辜的,但是她会不会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利用了呢…….”
冬儿的这番话让我吃了一惊,她竟然有如此复杂的头脑,竟然能想到如此深的层次,竟然能做出如此惊人的分析。
我虽然不大认可冬儿的分析,但却不由又对她的头脑刮目相看,不由再次感觉现在的冬儿不是昔日的冬儿了。
我虽然不大认可冬儿的分析,但琢磨一下,却又觉得也有可能,只是,我无法让自己承认这一点,因为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小亲茹会是伍德皇者精心安排的一粒棋子,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会被皇者伍德耍了这么久蒙蔽了这么久,那要是真的这样,我也太愚蠢了。
我打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一点,宁可认为这是冬儿多心的顾虑和思虑。
冬儿不了解小亲茹,不了解我和皇者以前的交往,不了解我和小亲茹以前的相识,她如此认为,倒也可以理解。
看我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冬儿说:“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我知道你甚至在嘲笑我的分析……其实,现在的你还是没有走出以前你的影子,看人待物还是以善良为出发点,宁愿带着善良的目光来看待这个世界,但你必须要明白,世界远不是我们课本上学到的那么美好,这个世界是如此纷繁杂芜,是如此丑恶鄙陋,是如此肮脏龌龊,是如此险恶奸诈,你不去算计人,就会被别人所算计,你不想去害人,但别人却会害你…….是到复杂,人心险恶,对周围的来历复杂的人,不能不多几个心眼,不能不学会设防……这是自我保护的基本技能,必须要学会掌握……”
冬儿开始给我上课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心里不由苦笑,同时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冬儿今晚要是不走了,要是就在这里住可怎么办呢?她是我主动拉进来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海珠刚刚离开,冬儿接着就进来了,这颇有些戏剧性,同时又让我颇为棘手。
看冬儿心安理得坐在这里侃侃而谈的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打算,我不由有些发愁了。
总不能把她硬推出去吧?如果来硬的,那会伤了她的心,同时她要是大吵起来,深更半夜的,影响多不好?
我左右矛盾起来,心不在焉听着冬儿的谆谆教导。
突然,冬儿包里的手机响了一下,似乎是短信提示音。
冬儿停止了说话,摸出手机来看了下,接着将手机放回包里,站了起来,对我说:“我今晚还有个事情,我先走了…”
我松了口气,也站起来。
冬儿走到门口,打开门,又站住看着我:“我今晚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晚上没事好好琢磨琢磨吧……不要以为我说的都是废话……”
我努力让自己笑了下,没有说话。
冬儿深深地默默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关门走了。
我趴在猫眼,看到冬儿没有进对门,而是直接下电梯走了。
这么晚了,冬儿要到那里去?谁约的她呢?她要去干嘛呢?我思忖着……
我决定出去跟踪她,看看她到底是和谁见面的,到底她在干嘛?
于是,我出了门,进了电梯,直接下楼。
出了电梯,出了楼洞,看看周围,黑乎乎的,没有人。
看来冬儿往外走了,我决定快步出去。
刚要抬脚,突然黑暗处闪出一个人,站在我跟前。
我吓了一跳,一看,是冬儿,正直直地看着我。
“你出来干嘛?”冬儿的声音很干脆。
“我……我出来买包烟……”我有些心虚,没想到冬儿没走远,就在这附近。
似乎,她猜到我会跟踪她,专门在这里等候的。
冬儿哼了一声,接着伸手从包里摸出一盒烟,递给我:“我这里有一包,你不用出去买了……”
我接过烟,咧了咧嘴。
“还有理由吗?”冬儿说。
“没……没有了!”我说。
然后,冬儿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不觉有些狼狈,忙说:“那……我送送你吧?”
“不用!门口有人来接我!”冬儿说。
“哦…….”我愈发狼狈,说:“那……那我就回去了…….”
“是的!你该回去了!”冬儿说。
我忙往回去,进了电梯……
这次未遂跟踪弄得我心里有些尴尬,回到宿舍懊丧了半天。
看来,冬儿真的不可轻视了,她竟然知道如何反跟踪。
这可不是一般的家庭妇女会的东西。
当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琢磨着和冬儿今晚的谈话……
转眼到了8月中旬,宁州传来消息,海珠他们已经在宁州安顿好,成立了一家新的旅游开发总公司,盘下了一家三星级酒店,承包意向已经确定,张小天正在谈判细节,同时,又新成立了一家旅行社,孔昆担任旅行社的总经理,各项业务即将展开……
这是好消息,我随之告知了大家。
秋桐感到很宽慰,海峰和云朵也松了口气,夏季不由赞赏了海珠几句,夏雨则吐了吐舌头,说海珠好厉害,做事效率好惊人。
老黎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最近,老黎一直就是这么一副神秘莫测不温不火不紧不慢的样子,和我一直就不多谈话,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伍德,在连续出击了两次之后,似乎突然就沉寂下来,没有了任何动静。
同样,金三角的李顺,最近也一直处于静寂状态,似乎也偃旗息鼓了。
似乎,大家都睡着了。
这种沉静让我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我一直想寻找机会摸摸伍德这只老虎的屁股,但一来李顺告诫不要轻举妄动小耳不忍则乱大谋,二来也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暂时,我只能忍。
暂时的平稳期,我将精力放到了工作上,同时身兼两职,我肩上的担子很重,所幸唐亮来到发行公司之后,立刻就挑起了大梁,发行那一块的工作管理地井井有条,替我分担了不少活儿。
而曹腾在经管办副主任的职位上似乎也干的很卖力,兢兢业业,大事小事都不忘记向我请示汇报,我安排的事情都完成地很不错。
饶是如此,我对曹腾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我时刻记着在发行公司差点菊花都被他爆了的惨痛教训。
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赵大健厂长在崭新的岗位开始着崭新的幸福生活,和以前像彻底换了一个人,套句话:自从得了精神病,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只是,我不知道他能得意多久。
筹备已久的中韩文化交流活动终于要开幕了,这项活动由市委市政府诸多外事和文化宣传部门参与,集团也抽调了部分人员参加筹备和接待交流活动,我和秋桐就属于被抽调的人员之二,被分工负责对口接洽一家韩国文化传媒集团的人员。
此时,对于这项活动,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当做一项正常的工作任务。
而秋桐,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兴奋和激动,似乎,这和她要见到自己的鲜族同胞有关。
此时,我和秋桐谁都没有意识到,这次普普通通的接待活动会成为一个揭开惊天秘密的始端……
当金敬泽带着随从从机场出口走出,西装革履面带微笑站在我和秋桐面前的时候,我不由就觉得他长得有几分面熟,英俊的面孔,略带忧郁的眼神,都和那位那位电影明星金城武颇有几分相似之处,不由就在想这位年轻的韩国今日传媒集团总裁是否是金城武失散多年的弟弟呢?又一想,不对啊,这哪儿跟哪儿呢,金城武是中日混血儿,而这位金敬泽总裁当然是韩国人了。
这位金总裁,应该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了。
此次来参加活动的韩方单位,有的是随团一起来的,有的是自己单独来的。今日传媒集团就是单独行动的之一。
“安宁哈塞哟……”金敬泽礼貌地冲我和秋桐微微一鞠躬。
秋桐面带微笑伸出手去和他握手,秋桐同时流利地说了一句:“中国星海,乌新格森还宁哈米达……”
我愣了下,金敬泽说的是韩语,我虽然听不懂,但貌似就是你好的意思,而秋桐同样是用韩语回答的,我却一时没有听懂,只听明白了中国星海四个字,琢磨了下,似乎是欢迎来中国星海的意思吧。
秋桐原来会韩语啊,怪不得我们来接人,她连翻译都没带。
敢不带翻译,说明秋桐对自己的韩语是非常自信的,她血液里有一半是鲜族人,鲜族话也算是她的母语了。
秋桐如此一说,金敬泽一时有些发愣,看着秋桐,似乎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女官员竟然会说一口流利的韩语,又似乎没有想到对方接待他们的竟然是一位如此超级美女。
“你……会说韩语?”金敬泽突然开口说汉语了,竟然也很流利。
我和秋桐也不由一愣,秋桐接着也用汉语说:“金总裁,你也会说汉语?”
金敬泽不由哈哈笑起来,我和秋桐也笑了。
看来,我们之间,的确不需要翻译了。
“我在中国留学过3年,我非常喜欢汉语,非常喜欢中国文化……”金敬泽说。
“我虽然是中国人,但我有一半的血统是朝鲜族,我的妈妈是朝鲜族人……我在大学选修的是韩语……”秋桐微笑着说。
原来如此。
听秋桐这么一说,金敬泽显得更加高兴了,神情间不由就多了几分亲近:“这么说,我们也算是同胞了……”
秋桐点点头:“我们受组委会委托,特地来迎接金先生一行,欢迎各位来到中国星海,我是星海传媒集团副总裁,我叫秋桐,这位是我的同事,星海传媒集团经营管理办公室的主任兼发行公司总经理易克先生……交流会期间,贵方一行的接待和行程安排由我和易克负责,如有照顾不周,多多包涵……”
金敬泽忙和我握手,然后冲我和秋桐微微点头:“那就多劳二位费心了……”
这位年轻的金总裁态度很谦虚,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但我分明看出,他身后的一行随从对他却都是毕恭毕敬的神态。
在来接他们之前,我和秋桐手里有一份名单,就是他们一行的人员名单和具体职务,今日传媒集团此次到星海来参加交流会,这位金总裁是头。
我看着金敬泽说了一句:“金总裁,你很帅气嘛……”
金敬泽冲我友好地一笑,用幽默地口气说:“易先生,你也很帅,秋女士也很美,用中国现在流行的话说,你是高富帅,秋女士是白富美……”
我和秋桐都笑起来,我说:“真正的高富帅是你哦……”
金敬泽又开心地笑起来,突然说了一句:“端午节是中国的…….”
我和秋桐一愣,接着都乐了,我点点头:“嗯……不错,是的,端午节是中国的,你还算是明白历史的……不过,你们韩国人想过,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别弄错了发源地在哪里就行……”
秋桐笑着说了句:“端午节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只要喜欢中国文化的人,都可以过的……”
金敬泽忙点头:“对,对,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我很喜欢过端午节……”
秋桐然后请大家出去,上了早已等候多时的一辆中巴车。
车子直奔棒棰岛宾馆。
路上,似乎是想试探下秋桐的韩语水平到底如何,金敬泽开始说韩语了,似乎在询问秋桐什么,秋桐微笑着对答如流,接着又拿出几份文件递给他,是有关的会议材料,都是用中韩两种文字打印的。
金敬泽边看文件边听秋桐用韩语介绍着什么,不住点头。
秋桐似乎是在向他介绍此次交流会的日程和安排事宜。
我坐在一边什么也听不懂,一时有些无聊。
半天之后,金敬泽终于开始说汉语了:“秋女士,你们的这次交流会很好,很有意义,安排地十分周到,听了你的介绍,我很满意,也很感谢……感谢你们的盛情……还有,秋女士,你的韩语真的是说的非常棒,棒极了,不过,我想,今后,我们还是用汉语来交流吧,我很喜欢说汉语的……”
秋桐点点头:“可以,只要总裁先生喜欢,没问题!”
金敬泽接着说:“本来这次交流会,我们集团的董事长要亲自带队来参加的,但是,很不巧,就在前几天,她的身体突然有些不适,不能来了,非常遗憾……于是就派我代表她来参加……”
“没关系,祝贵集团董事长早日康复,欢迎董事长今后有机会来中国……”秋桐说。
“我们董事长是非常喜欢中国的,她是十分想来的……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来的……”金敬泽说。
“金总裁,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中国文化呢?”我这时问了一句。
金敬泽说:“一来中国文化源远流长,也算是我们大韩文化的发源地,二来呢,我姑姑非常喜爱中国文化,从小我就受她的影响……”
“哦……”我点点头:“你姑姑……这次你姑姑怎么没一起来呢?”
“我姑姑就是我们今日传媒集团的董事长啊!她身体不适啊……”金敬泽说。
我和秋桐都明白了,原来今日传媒集团的董事长是金敬泽的姑姑,原来这家集团是家族企业。
我说:“那我也祝你姑姑早日康复,欢迎董事长姑姑有机会来中国看看……”
“谢谢……”金敬泽礼貌地回应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感慨和遗憾。
金敬泽眼神里的东西让我有些奇怪,看看秋桐,她似乎也有几分困惑。
金敬泽接着从包里拿出两本精美的画册递给我和秋桐:“这是我们集团的宣传画册,专门为这次文化交流活动印制的……”
我和秋桐接过来看,这是今日传媒集团的企业介绍画册,用中韩两种文字印制的,十分精美。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
今日传媒集团原来是以《今日》杂志为核心组建的传媒集团,《今日》杂志是一份高端刊物,以传播企业文化为主打内容,在韩国影响力很大,受到社会中高端人士的欢迎,集团旗下还有几份杂志,包括生活类和时事类,还有影视、出版等文化公司,规模也算是不小,实力不菲。
“这就是我姑姑,我们集团的董事长……”金敬泽给秋桐指点着。
我凑过看,看到了一张仪态端庄气质儒雅面带微笑的女人照片。一看这照片我就知道董事长姑姑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女。
“哦……”秋桐点点头:“你姑姑一定是一位能有能力的知识女性,还是一位经历阅历都不凡的企业管理者……”
金敬泽的神情带着发自内心的尊敬,点了点头:“是的,不错……我姑姑的经历非常坎坷,年轻时受了很多苦,她是一位意志无比坚强的女性,她是我非常尊敬的长辈……”
金敬泽简要评价了他的姑姑,然后就不再多说什么。
秋桐目不转睛地看着董事长姑姑的照片,看得十分专注……
看了许久,秋桐合上画册,然后转脸看着窗外,目光里突然带着几分怅惘和忧郁……
不知秋桐此刻在想什么……
或许,是她看到这位可亲可敬的鲜族阿玛尼想起了自己的妈妈。
秋桐的妈妈是鲜族人啊,算起来年龄或许和这位董事长姑姑差不多大了。
我的心里不由有了几分感慨。
车子很快到了棒棰岛宾馆,一位副市长带着外事办的负责人在宾馆门口热情迎接金敬泽一行,握手介绍完之后,请金敬泽和他的主要随员到接待室做一简单礼节性会谈。我和秋桐则陪同金敬泽的其他随从办理入住手续。
金敬泽的随从里竟然好几个都会说汉语,而且都说的不赖,这让我和秋桐的接待工作省了不少气力。
入住手续办理完后,我又帮他们把行李提到房间里,然后和秋桐一起在其中一名随员的房间里稍等,等市领导和金敬泽会谈结束后大家一起用餐。
我和秋桐这期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安排金敬泽一行的吃喝拉撒和住行,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参加好交流会。
随从边和我们聊天边收拾自己的行李,这时掉下来一本书。
我捡起来,随手翻开了,都是韩文,看不懂。
随从笑着用汉语对我说:“这是朝鲜的小学生教科书……”
“朝鲜的教科书?”我有些奇怪:“你这里怎么有朝鲜的教科书呢?你不是韩国人吗?”
随从淡淡笑了下:“我是韩国人,也是朝鲜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笑着说。
“我是脱北者……”随从说。
“脱北者?”我一时没有听懂。
“就是从北方逃到南方的朝鲜人,我是两年前从朝鲜逃到韩国的……这本教科书,是我孩子的……我带着孩子和家人越过三八线往南方逃的时候,不幸出了意外,遇到巡逻的人民军,他们开了枪,我的孩子不幸被子弹击中…….”随从的神情黯淡下来,眼圈红了,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声音有些嘶哑地说:“自那以后,我一直就带着这本教科书,走到哪里都带着,每当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我的孩子……”
原来这是一本带着血的教科书,原来这教科书里带着一位父亲对孩子的无限哀思。
我不由叹了口气,秋桐的眼圈也有些发红,把教科书拿过去,放在胸口,紧紧抿了抿嘴唇。
这时有人喊那随从,他接着出去了。
秋桐肃然了一会儿,接着打开教科书看。
我这是很好奇,对秋桐说:“朝鲜的教科书都是什么内容呢?”
秋桐说:“基本都是爱国爱党拥护伟大领袖的文章……算是一本革命题材的教育范本……”
“哦……”我点点头。
秋桐这时低头看着,看得很专注。
我凑过去:“这篇课文,是什么内容,念来听听?”
“这是一个小故事,关于金日成爷爷的故事……”秋桐说。
“什么故事?说说……”我愈发好奇。
秋桐看了我一眼,接着就用汉语翻译给我听:“……从中国访问回来金正日爷爷全然不顾身体的疲惫,连夜找我们几个小标兵商量儿童日的安排。谈得晚了,便送我们出门,要司机送我们回家。在去大门口的路上,我们说:‘金爷爷,您回去休息吧。您刚从中国回来。’金爷爷摇摇头,‘不碍事,你们知道现在国际上有很多人把我们当作敌人,不断给我们制造麻烦,你们是祖国的未来,你们的事情便是国家的事情,是头等大事。’
我们都激动了,眼里噙着泪花。多好的金爷爷呀。
金爷爷抬头看看天空说:‘如果世界这天空这么安静就好了,但是就有一些国家,象美国,要搞乱这个世界,他们是罪人’说着,金爷爷弯下腰,从花池里捡出一颗石子,然后看着天空说:‘该死的。’说着他把石子奋力向上一掷。很快就见空中一颗卫星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强光,然后就坠落下来。
‘这是美国的间谍卫星,他们一直在平壤上空盘旋,侵犯我们的主权,我已经忍了很久了。’金爷爷愤愤地说。
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为祖国有这样的领袖感到自豪……”
听秋桐念完这个故事,我不由就目瞪口呆。
终于知道“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这句话的出处了!!我真是特么的太落伍了。
秋桐念完,抿了抿嘴唇,轻轻叹息了一声……
我继续被惊呆着,我真的惊呆了,不带我的小伙伴秋桐,我想独自惊呆一会儿……
惊呆了一会儿之后,我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
秋桐没有笑,两眼沉静地看着我,目光很奇特。
我继续笑着,我是在忍不住要笑。
“你觉得很好笑吗?”秋桐轻声说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忧伤。
看到秋桐的神情,我倏地不笑了,有些尴尬地舔了舔嘴唇,说:“我是哭笑不得……”
秋桐将教科书小心翼翼地放到床头柜上,然后站起来,走到窗前,抱起双臂,看着夕阳下的大海沉默了……
我不知道秋桐在想什么。
一会儿,秋桐说了一句:“一个人的命运往往是融于一个时代的,在时代面前,人是多么的无力和无奈……”
我没有说话,默默看着秋桐的背影,此时,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孤独和寂寥。
“多么希望我的祖国能早日繁荣昌盛起来……”秋桐又说了一句,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我明白秋桐此时说的祖国是指的那里。
“会的,一定会的,早晚会的……”我说了一句。
秋桐缓缓转过身,看着我,笑了下:“谢谢你……”
看着此时的秋桐,我的心不由起起落落起来,我知道,在她的心里,有两个祖国,有两个母亲。
随后几天,我和秋桐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工作,照料好金敬泽一行,保证他们顺利参加好交流会。
这几天,金敬泽和我还有秋桐也都混熟了,都是年轻人,语言也方便,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金敬泽是一个直爽热情真诚的人,对中国怀有深厚的感情,对中国文化怀有深深的敬意,有这个作为基础,他和我还有秋桐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们彼此都不再称呼职务,直接称呼名字。
交流会结束之后,金敬泽恋恋不舍和我们告别,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临走前一再邀请我和秋桐方便的时候到韩国去玩,到他们的今日传媒集团去做客,我和秋桐痛快地接受了邀请,说有机会一定去拜访。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陪我姑姑一起来中国游览观光,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你们到了韩国,我姑姑一定会盛情欢迎你们的……”金敬泽诚恳地说。
“这次你姑姑没有能来星海,确实是很遗憾,等下次你姑姑来中国观光,我一定全程奉陪……”秋桐笑着说。
听得出看得出,秋桐似乎对那位董事长姑姑很有好感,虽然没有见过真人只是看了照片和听了金敬泽的几句简介。
我其实也是对这位董事长姑姑颇有好感,又似乎觉得这位姑姑有些神秘。
为什么会觉得神秘,我说不出原因。
或许这世上很多事本来就没有原因的。
“十分感谢……回去后我一定会把这次中国之行的情况向我姑姑做一个全面汇报,特别是二位的盛情接待……”金敬泽说:“我姑姑虽然年龄大了,但却也是很喜欢帅哥美女的哦……”
金敬泽幽默的话让我和秋桐都笑了。
然后,金敬泽邀请我和秋桐一起合影,我们愉快地答应了,一左一右站在金敬泽身边合影留念。
“回去后我要把和你们的照片给我姑姑看,到时候她来中国的时候见到你们就不会有陌生感了……”金敬泽笑着说。
我和秋桐又笑了。
然后,金敬泽和秋桐握手,和我紧紧拥抱。
然后,金敬泽带着随从进了机场安检……
送走金敬泽,我和秋桐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完成地很圆满,得到了活动接待组领导的表扬。
同时,此次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也圆满结束。
这天,我到秋桐办公室去送一份材料,看到她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发呆,似乎在目不转睛端详着什么。走近一看,桌子上是打开的金敬泽送我们的今日传媒集团的宣传画册,她正在看那位董事长姑姑的照片……
她看得如此专注,似乎我的进来都没有让她分心。
我没有做声,将文件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轻声说:“这是印刷厂的一个报告,我看完了,请你审阅……”
秋桐抬起头,将画册轻轻合起,轻轻出了口气,却没有看我给她的报告,而是托着腮,转头出神地看着窗外的天空……
我说:“怎么?还在想着那位韩国的董事长姑姑?”
秋桐无声地笑了下,没有做声。
“你对她好像很有兴趣!”我说。
“怎么?不可以?”秋桐说。
“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秋桐看着我。
“我觉得有些怪……你怎么会对一个从来不认识没有见过面的董事长姑姑感兴趣呢?”我说。
秋桐皱皱眉头,眼神里涌出几分困惑,接着轻轻摇了摇头:“我其实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这位董事长姑姑的照片,突然就莫名有几分亲近感,莫名就想多看几眼……”
我说:“或许因为她的气质很特别吧,也或许是以为她是成功的女企业家,又或许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同胞……你骨子里就有成为优秀女强人的潜质,所以你会对她感兴趣……”
秋桐笑了:“我不喜欢女强人这个称谓,不好听……对了,你觉得她的气质很特别?特别在哪里呢?”
我想了想,说:“说不出,就是觉得有些特别,但具体特别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我其实也有这种感觉……”秋桐说了一句,皱皱眉头,然后又扭头看着窗外,目光里涌出几分怅然和失落……
看着秋桐此时的神情,我的心里不由就觉得有些莫名的忧郁……
转眼到了周末,上午,我到人民广场散步,在草坪边遇到了老李。
老李出来了,不知道是用什么名义出来的。
当然,现在当官的犯罪不管判多重,没有几个真正能呆在里面服刑的,想出来办法多的是。
这不奇怪,官越大出来的越快。
多日没见到老李,他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都白了。
此时,老李正在草坪上和小雪玩耍,秋桐坐在一边的连椅上,正在低头翻看什么东西。
我先和老李打了个招呼,老李见到我,很高兴,和我简单说了几句,然后小雪又过来纠缠他,他就和小雪到草坪继续去玩。
我走到秋桐身边,看到她一直在翻看的原来又是那今日集团的画册,又是在看那位董事长姑姑。
看到我过来,秋桐放下画册,和我随意交谈起来。
一会儿,小雪欢叫着跑过来,拉住秋桐的手摇晃着:“妈妈,妈妈,爷爷累了,不好玩,你来和我捉迷藏……”
秋桐笑着随小雪去了,老李满头大汗走过来,坐在椅子上。
“呵呵……小雪这孩子精力可真旺盛,我老了,这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老李边说边随手拿起那本画册,当做扇子扇了起来。
“李叔,今天这天本来就不凉快啊……”我笑着说。
“是啊,今天气温不低……”老李笑着,接着随手翻阅了下手里的画册,边说:“咦,这是什么?”
“这是前几天参加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一家韩国企业的宣传画册……我和秋总负责接待的他们,他们送的……”我随口说。
“哦……我看看……”老李点点头,似乎他对这个还挺有兴趣,接着就开始翻阅起来。
我坐在那里,目光随着正在草坪上嬉戏的秋桐和小雪转悠,又不时用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很快,我看到周围有方爱国和四哥的影子……
我安心了,放松了下身体,然后又不经意瞥了一下正在翻看画册的老李。
突然,我眼睛的余光感觉老李拿着画册的手似乎猛地一颤。
我扭头看着老李。
老李此时的神情突然有些紧张,目光有些发直,正直勾勾地盯住画册。
我看了一眼画册,老李死死盯住的是金敬泽董事长姑姑的照片。
我不由就很奇怪,秋桐喜欢看这董事长姑姑可以理解,怎么老李也这么关注呢?难道他开始喜欢外国的老美女了?
这味口似乎不轻不重。
“李叔,你怎么了?”我随口问了一句。
听到我的声音,老李浑身一颤,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惊吓,手一抖,画册掉到了地上。
老李似乎真的老了,经过这一串联的打击,他的精神和意志似乎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我漫不经心的一句话,竟然会让他的手哆嗦,似乎,他的大脑时刻都处于一种紧张和惊惧状态。
看到此时老态龙钟沧桑疲惫唯诺的老李,我怎么也不会把他和以前那位在星海叱咤风云的公安局长联系起来。
我的心里不由就感慨和悲哀起来……
但随即,老李就恢复了常态,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腰,将画册轻轻捡起来,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下灰尘……
似乎,他是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我,不要认为他不行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虎不发威,未必就一定是病猫。
隐约,我又看到了他的倔强和固执,还有内心深处不肯臣服不甘失败的意志和尊严。
“呵呵……刚才和小雪玩地太累了,刚在坐在这里有些打瞌睡,竟然没有拿住这个东西……”老李笑起来,然后将画册拿在手里,用力扇了几下。
似乎,他要像我证明,他刚才只是一时打盹,这会儿他已经没事了,已经很精神了。
我不由就信了老李的话,似乎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似乎我心里也很愿意相信。我不愿意认为老李是一个见到美女照片就发痴的人,这不是我心里的老李。
于是,我也笑起来:“李叔,你以后要常锻炼……不过更重要是注意休息,既然累了,你就先回去休息会儿吧……”
老李笑了下:“偶尔打个盹,正常……毕竟不再年轻了……唉,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好生羡慕……”
我说:“你也年轻过,我们也最终会老的,自然规律是不可抗拒的…其实呢,我觉得,只要心不老,人就永远不会老……”
“对,你说得对,心态最重要,看来,我以后要经常和你们年轻人多打交道,让你们感染感染我这个老头子……”老李说。
“嗨——你多和小雪玩不更好啊,能返老还童呢……”我打趣地说。
老李看看正在草坪和秋桐玩耍的小雪,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说:“是啊,有了小雪,我就有了精神寄托,小雪可是我现在最大的精神支柱了……”
我和老李轻松地聊着,我小心翼翼不触及有关他的敏感话题,避开他和夫人之前的案子,避开李顺……
而老李似乎也心里有数,绝口不提之前他进去的事,也不提李顺。
我的直觉,他是知道李顺现在在哪里的,明白李顺在干什么,似乎也知道我和李顺是一直保持联系的,但他却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小易,你最近在工作上虽然也遇到了一些波折,但总的方向还是好的,一直在进步,看到你的进步,我由衷的心里感到高兴……”闲聊了半天,老李又说。
老李的消息还挺灵通,看来虽然他已经退出了官场,但却没有封闭自己的消息渠道,还在关心着曾经为之奋斗了半辈子让自己风光又让自己沉沦的官场。
“呵呵……谢谢李叔,我的经验阅历都还不丰富,还需要多多学习,多多提高自己的能力……”我谦虚地说。
老李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一个成功的官场中人,我现在也没资格给你教导和指点了……”
老李竟然主动开始提及自己的走麦城,这让我心里多少有些意外。
我忙说:“李叔此言差矣,人这一辈子,谁能没有什么磕磕绊绊呢,你能位至副厅级,怎么能算是不成功呢,虽然遇到了一些倒霉事,但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你当然是有资格给晚辈一些指点和教导的……我是很希望能得到你的教诲的……”
老李苦笑了下,说:“小易,你说话很善解人意,你这话让我听了心里很宽慰……的确,你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唉……李顺要是能有你十分之一好,我这辈子也算知足了……”
老李竟然有扯出了李顺。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就没吱声。
老李接着说:“你和阿桐都是品行端正的好孩子,在你们周围,聚集着一批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年轻人,你们有理想,有追求,有志向,有目标,充满正能量,看到你们,我不由就想起阿顺……同样是一个年代的青年人,为什么差别就如此之大呢?为什么阿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或许,我是该反思自己了,子不教,父之过,阿顺到了今天,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李开始反思了,带着痛悔和叹息。
“身处官场这么多年,我和他妈妈一直在为名利追逐,为地位奔波,为权力打拼,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人混一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放松和忽视了孩子的教育,没有正确引导孩子有一个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是我一生最大的失败……”老李继续说:“只是,我现在明白地太晚了……到头来,我明白自己对不住的人太多了,包括对不起阿顺……”
老李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伤感和愧疚,说到这里的时候,又不由自主看了手里的画册一眼……
我继续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小雪冲我们蹦跳着跑过来,秋桐跟在身后。
“爷爷,我累了,我要吃奶奶做的小点心……”小雪扑到老李怀里撒娇。
老李笑了,慈爱地抚摸着小雪的脑袋:“好,乖孩子,我们回家,吃奶奶做的小点心……”
“爷爷抱——”小雪说。
秋桐这时抱起小雪:“小雪,爷爷累了,妈妈抱你……”
老李站起来,对秋桐说:“阿桐,这本画册我挺喜欢看,送给我好不好?”
秋桐眼神一动,接着就点点头:“呵呵……好啊……我那里还有几本的……既然您喜欢,这本就送您了……”
老李笑了:“那我们走吧……”
然后,老李看着我。
我说了一句:“李叔再见……”
老李点点头,秋桐也冲我点点头。
小雪冲我摆手:“易叔叔再见……”
“小雪再见……”我也摆摆手。
然后,老李秋桐就带着小雪坐四哥的车走了。
他们走后,方爱国走了过来。
我对方爱国说:“小亲茹走了,杜建国不用接送她了,李老板的父母出来了,下一步,你安排杜建国负责保护好李老板的父母……”
方爱国点点头:“没问题……”
想着刚才和老李的谈话,我轻轻叹了口气。
方爱国这时又说:“易哥,今天早上刚接到大本营通知,大本营刚刚又派了四个特战队员进入了大陆……”
“哦……又来了四个人……什么时候到星海?”我说。
“他们的目的地不是星海!”方爱国说。
“是哪里?”我说。
“宁州!”方爱国说。
“宁州?”我微微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李顺一定是知道海珠回宁州的事情,他派这四个特战队员,是去保护海珠的。
“大本营说,这是李司令专门安排的,他亲自挑选了四名身手好的特战队员去宁州,专门负责保护海珠的安全……这四个人到达宁州后,不和我们发生联系,直接受大本营调遣,会以事先计划好的身份潜伏下来,也不会惊动海珠他们,只是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同时,也兼顾你父母那边……同样,他们也不会惊动你父母……”方爱国又说。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觉得沉甸甸的。李顺派出的这四个特战队员,我愿意理解为是为了海珠和我父母的安全,的确,随着形势的发展,海珠即使到了宁州,也未必就能摆脱阴谋者的暗算,同时,我的父母那边,也未必就一定不会有麻烦,如果阴谋者狗急跳墙,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李顺的考虑不可谓不周到。
但同时,我极不情愿地又隐隐感觉到,似乎,李顺的这一步安排,还带有另一层意思,一方面海珠和我父母受到了保护,但另一方面,他们却似乎又成了李顺手里的人质和砝码。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很不爽,我觉得到现在这个地步,我似乎不该对李顺有这种猜疑,但却忍不住不让自己去猜疑这些。毕竟,李顺是从来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他的猜疑心是如此之重,一旦我哪一天真的想脱离黑道,他要是不想放我,那么,我将会极其被动。一旦哪一天他认为我做了对他不忠不敬的事情,或者我和秋桐的事情被他嗅到了什么蛛丝马迹,那么,我将完全受制于他,不敢有丝毫反抗。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被动了,一边被李顺所挟制,一边又被伍德所步步紧逼。
心里很窒息很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我和秋桐的事情哪一天如果被李顺知道的后果,我有些不寒而栗,我相信李顺到时候会毫不犹豫结果了我,会以最残忍的方式结果了我。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易哥,你怎么了?”方爱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回过神,晃了下脑袋,忙说:“没事,没事……”
方爱国看我的目光继续有些奇怪,但什么都没有说。
我突然又想到,方爱国他们四个人来到星海,接受的指令是不是除了协助我之外,还会有监视我的意图呢?会不会他们一方面接受我的指挥,而另一方面又随时向大本营汇报我的情况呢?会不会他们一直在对我保密隐瞒着他们接受的来自李顺的另一个指令呢?
越想心里越惊惧,不由又打了个寒战。
“易哥,你——”方爱国又说了一句,眼里的目光更困惑了。
看着方爱国看我的表情,我努力冲他笑了下:“我没事啊……可能是有点感冒了……”
方爱国笑了下。
看着方爱国坦然的笑脸,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有些多虑过于猜疑了。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我他妈神经过敏了才对。我心里安慰着自己。
离开人民广场,我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荡到天黑,才回到宿舍。
周末不上班,海珠走了,公司没了,我突然觉得自己无所事事没事干了,秋桐周末带小雪在老李家,张小天孔昆小亲茹都跟着海珠去了宁州,云朵周末应该会和海峰在一起,老黎这几天也不找我,我觉得自己成了一具无聊至极的幽灵,突然就感到了巨大的孤独和寂寞。
我自己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发呆,天黑了也不想开灯,就让自己在黑暗里独坐……
我觉得自己仿佛是黑暗中的舞者,我的身体没有动,我的灵魂在黑暗中迷惘地舞动……
夜慢慢深了,周围很静,我一动不动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让自己的思绪肆虐,突然莫名就感到一阵悲伤…….
夜间习习的凉风似乎想要带走那一丝悲伤,却呼啸着带来了城市角落里静谧的可怕,不忍不堪,过去,过去的过去,不想让那些过往涌上心头。这样的夜晚,有人会听我诉说吗,听我说那无拘无束,肆无忌惮的乐与悲吗?
沉默在深夜的黑暗中停息,窗帘和门把那些错综的情感轻叹,方向和理由都莫名地悲伤,黑,或许是一种最好的逃脱和解脱。
黑暗中告诉自己安静,用一种无奈去忍受另一种无奈,一个人反省、思索、忏悔,用不可弥补的过程停下所有的痛,黑暗中我以熄灭的方式独坐,把一切沉默代表唯一……
夜,如此静谧,夜,如此忧伤,夜,如此孤独……
我在静谧忧伤孤独的夜里静静地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轻轻的两声敲门声。
寂静的深夜,这敲门声分外清晰。
我倏地清醒过来,快速移动到门口,从猫眼往外看,外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门外的灯是声控感应的,这轻微的敲门声没有将灯搞亮。
这么晚了,会是谁敲门呢?似乎敲门者十分谨慎小心,似乎不想让走廊里的灯光亮起来,似乎这人惧怕光明。
我的心里不由警惕起来,站在门边没有做声,轻轻握住门把手……
“笃笃——”又是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就在这声音刚刚响起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一把拉开门,带起一阵黑暗中的风。
我凭着大致的感觉摸黑往外一伸手,接着就抓住了那只刚刚敲完门还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顺势握住手腕,然后接着就后退一步,同时猛地往里一拉——
不速之客被我轻而易举就拉了进来,似乎他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击,似乎他就没有打算反抗。
我接着关上门,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让他无法动弹,然后快速打开房灯。
灯光下不速访客现了原型。
妈的,原来是皇者。
“深更半夜,你鬼鬼祟祟搞什么洋动静?”我松开皇者。
皇者活动了下手腕,嘿嘿低笑起来:“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地下皇者啊……地下活动是我的显著特征,我要是不习惯在地下活动,江湖朋友怎么会送我这外号呢?”
我自顾走到沙发上坐下,看着他:“找我什么事?有屁快放!”
皇者不温不火地走到我对过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茶几上的烟,点着一支,慢慢吸了两口,然后看着我:“兄弟,我说你对客人能不能热情点啊?怎么说这是在你这里,你是地主,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对待朋友吧?”
我笑了下:“那好,我换个说话的方式,皇者先生深夜来访,贵客,稀客,敢问有何见教呢?”
“嗯……这还差不多……”皇者笑起来:“其实呢,我白天是不方便见你,所以,只有晚上来了……我今晚来呢,主要是来陪兄弟你说说话,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很寂寞……”
“少扯淡……我再寂寞也不需要你来陪……有什么话快说……”我毫不客气地打断皇者的话。
“既然兄弟是个急脾气,那我就说了……”皇者又吸了一口烟,然后说:“我今晚来主要是想感谢你的……”
“感谢我什么?”我说,心里不由有些奇怪。
“为小亲茹的事情感谢你,同时也感谢海珠!”皇者说。
我冷笑一声:“你以为海珠带小亲茹走,是因为你吗?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
“不管是不是因为我,不管是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我都得对你和海珠表示感谢!”皇者的口气听起来很诚恳。
我这时又想起了冬儿那天的话,说:“皇者,你和小亲茹好,是出于真实的感情呢,还是别有意图,你是不是在利用她为你做什么事?”
皇者微微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换句话说,你是不是秉承了什么人的指令打着为了小亲茹安全的旗号给我演了一出戏,让小亲茹到海珠这边来做事,实则你是想利用她来达到什么卑鄙的目的?是不是?”
皇者这回听明白了,叹了口气:“兄弟,你竟然会如此猜测我……我实在很伤心啊……”
我说:“你会伤心?少给我装逼!”
皇者说:“我这个人,习惯了被人误解,而且我不会做任何解释,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但是,最终,你会彻底明白的……”
我说:“明白个屁,你不是不想解释,是心虚无法解释吧?”
皇者说:“那么,我问你,小亲茹到海珠那边这么久了,你说说看,小亲茹到底做了什么危害你危害海珠的事情呢?她有做吗?我怎么样利用她了?我利用她做了什么危害你的事情呢?”
我一时无言。
皇者得意地嘿嘿笑起来,接着说:“所以啊,兄弟,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随便栽赃哦……凡事要将证据……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大好人……”
“我靠,你要是大好人,这世界上就没有坏人了……”我嘲笑地说。
“随你怎么认为我吧……”皇者不以为意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次海珠能带小亲茹走,我心里是很感谢的,我知道,海珠能带小亲茹去宁州,你一定也是帮了忙的,所以,我还是要感谢你和海珠……”
我深深呼吸一口气,点燃一支烟,慢慢吸了两口,看着皇者,低声说:“皇者,你告诉我,这次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出的两档子事,你事先知道不知道?”
“知道!”皇者干脆地说。
皇者利索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我接着阴沉着脸说:“如此说来,你也是合谋者了?”
皇者盯住我看了半天,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我岂止是合谋者,我还是执行者……”
“什么?”我瞪眼看着皇者,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皇者的眼神有些发狠,声音有些发冷:“告诉你,酒店和旅行社的事情,都是我一手亲自指挥操作的……”
一听这话,我的手倏地就往沙发垫子下面摸去。
沙发垫子下面有我藏的一支压满子弹的微型手枪。
我的动作很快。我自信只需要一秒钟我的枪口就能顶住皇者的脑壳。
哪知皇者的动作竟然比我还快,我的手伸到沙发垫子下还没接触到枪,皇者手一动,变戏法一般竟然手里突然就多了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我的脑门——
他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快如闪电。
我不由大吃一惊,这家伙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功夫?!
“兄弟,别动——”皇者用枪口指点着我的脑门,微笑着。
皇者出枪的速度之快超出我的想象,在被他的枪顶住脑门的同时,我不由有些佩服了。
的确,他比我出枪快,至少快一倍。
看他出枪的速度和手法,如果不是一个接受过专门特种训练的人,是很难达到如此的境界的。
看着皇者诡秘的笑,我心里又不禁有些困惑,这个皇者,到底是何来头,他是在哪里接受过特种训练呢?
略一沉思,然后我笑了下:“我只不过想换个坐的姿势,活动下身体,你何必这么紧张呢?”
皇者哼笑了下:“和你这样的人坐在一起谈刚才那些话,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老弟,我想提醒你,不要耍花样,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不是来杀你的……别逼我哦……”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摸不到头绪哦……”我说。
皇者没有说话,一手用枪继续指着我,身体慢慢靠近我坐的沙发,一弯腰,另一只手伸向我刚才伸手的地方,接着,他的手里就多了一把手枪。
皇者接着身体就坐回去,手熟练地动了动,接着就把枪里的子弹退了出来,将空枪往我坐的沙发上一扔,将子弹装进自己口袋,然后身体往后一靠,呵呵笑起来:“玩功夫我不如你,但是说到玩枪,恐怕你得跟我学两年……”
“看你玩枪的架势,你该是受过什么特别的专门训练!”我说。
皇者的眼神一动,接着继续笑:“什么叫专门特别的训练?笑话,没有人训练,只要自己没事多练习,一样能达到炉火纯青……”
我说:“你猜我刚才摸到枪会怎么样?”
皇者说:“我看你刚才有些冲动,如果被你摸到枪,我想你可能会结果了我……正因为看到你如此冲动,甚至都等不及我把话说完就要动手,我才不得已出枪来遏制住你……”
边说,皇者边摆弄着手里的枪。
我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可能要结果了你呢?”
皇者说:“废话……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出的这两档子事,是我亲自指挥完成的,换句话说,海珠最近遭受的劫难,是我一手制造的,海珠也是我逼走的,既然我告诉了你,你能饶了我吗?就你这性格,我还是很了解的,兄弟,冲动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可更改的特征……”
我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是你一手制造的?你不说,我或许一时是不会知道的……如果你说你事先对此事一无所知,我说不定会相信你的……”
皇者说:“告诉你不告诉你,都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自己去琢磨……其实,我今天来你这里,主要目的有二,一是来感谢你,二是来告诉你这个事情!”
我说:“你不觉得这两件事是矛盾的吗?感谢我让小亲茹跟随海珠去宁州,但海珠的出走却又是你造成的,换句话说,小亲茹离开星海,也是你造成的……”
“在矛盾里总是能找到统一的……”皇者说:“换句话说,这是公私分明……小亲茹是私事,而捣鼓那两档子事,是公事……私事我该感谢你的还是要感谢,公事我该做的还是要做……”
“皇者,你真是伍德不折不扣的走狗,死心塌地的走狗……如果你今天不杀了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我冷笑一声。
皇者叹息了一声:“冲动的时候你说要杀我,我会相信,也可以理解,但如果你冷静下来,我想你是绝对不会杀我的……杀了我,你会后悔一辈子……”
“这是你说的屁话,这是你的狗屁逻辑,但我不会这么想,我想我也不会后悔!”我说。
皇者说:“兄弟,我之所以而为之,也是迫不得已……我确实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去你妈的,做完坏事还想装好人,让你的鬼话见鬼去吧……”我说。
皇者嘿嘿笑了下:“将军制定了侧面闪击你的计划,要从海珠这边入手,让我拿方案,我能不拿吗?我敢不拿吗?将军让我亲自指挥操作这事,我能不干吗?我敢不干吗?还有,将军对我向来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做薄情寡义之人呢?我如果不真心实意努力做事,怎么对得起将军对我的一番信任呢?”
我又是一声冷笑。
皇者继续说:“所以,将军的话我是必须要听的,让我做的事我是必须要做的,不但要做,而且要做的完美做的漂亮……当然,该做的我做了,至于后来没有十全十美,那是和我无关的,我只要尽了我的心,让将军知道我是对他忠心耿耿的就足够了……当然,拿海珠开刀,我心里其实是不情愿的,但既然将军有这个意思,我就不能违抗……我们之间,朋友是朋友,但公私分明,我是将军的人,吃他的饭拿他的俸禄,就要对他负责,大家其实也是各为其主,这是我们做下属的本分和职责,你说是不是?我如果受了将军的恩惠而不给他做事,这不是不忠不义吗?而我认为自己一向是忠义之人,就像老弟你对李顺一般,所以,这事我是必须要做的,没有任何理由退却,当然在做这事的时候,我心里其实对你老弟也是心里有些愧疚的……”
“你为自己开脱地很完美,你说的比唱地还好听……”我说。
皇者重重出了口气:“不管你怎么认为,我只想告诉你,有时候,要想做成大事,要想确保整体利益,就必须得牺牲局部,就必须要学会抓大放小,就必须要学会处理好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之间的关系,为了全局,牺牲局部的个人利益,是值得的,也是必要的……”
“你的全局你的大事你的整体利益你的集体利益就是伍德的利益吧?就是你的个人利益吧?你这话的意思就是牺牲海珠的酒店和旅行社来换取伍德对你的愈发信任和恩宠吧?”我说。
“后面这句话你说对了!”皇者微笑着。
“前面那句话我说的同样对,这两句话是相辅相成不可分割的……你今天来我这里,感谢是假,当了表子还想立牌坊是真吧?算计了我和海珠,还想过来当好人……皇者,我佩服你,干了坏事还能大言不惭为自己开脱,还能说出如此理直气壮堂而皇之的话来!”我说。
皇者的神色突然黯淡了一下:“老弟,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我不愿意做坏事,但很多时候,我必须去做一些坏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很无奈,但又必须……”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我说。
“矛盾从来都是统一的……”
“统一个屁!”
皇者突然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皇者的这种眼神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这眼神犀利而又逼人,竟似充满了一种威严和正义。
我不由被他的这股眼神震慑了下,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内心里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在被震慑的同时,我不由又感到了巨大的困惑。
皇者轻巧地把手里的枪调了个头,手握枪管,把枪递到我跟前:“我想说的我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再说了,我说完了,好吧,如果你不相信我,如果你还仇恨我,那么,好吧,你来吧……”
我毫不犹疑一把握住枪柄,将枪口对准了皇者。
皇者目光坦然地看着我:“你现在可以扣动扳机……”
不知为何,我一时就犹豫了,因为皇者异乎寻常的神态和表现。
“我就知道你在听完我的话之后是不会杀我的,我就知道你过了暂时的冲动是有理智的……”皇者又恢复了往常的那副嘴脸,得意地说:“兄弟,我叫你兄弟呢,我们是朋友啊……你怎么舍得开枪杀你的朋友呢?”
我突然笑了,笑的很阴沉:“你以为我不杀你就是对你改变看法了?老子突然改主意了,我在这里杀了你,脏了我的宿舍,今天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今后,你可能就不会这么运气……”
“今天你不杀我,今后你更不会杀我!”皇者说。
“你就如此有把握?”
“是的!”
“可惜,我要告诉你,这由不得你……”我冷笑起来。
“由不得我,也由不得你!”皇者说。
皇者这话让我有些奇怪。
我将手枪在手里掂了掂,突然把手枪扔到皇者坐的沙发上:“你他妈枪里根本就没有子弹……”
皇者大笑,捡起手枪装起来,然后说:“老弟,行啊,如此轻微的重量都能试出来……看来老弟玩枪的水平也快接近我了,看来老弟对枪玩的也够熟悉了……”
我冷冷地看着皇者:“还有事吗?没事就滚——”
皇者站起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今天要来这里亲口告诉你此事,我根本目的是爱护你,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暗中调查最近出的这两起事件的,我不想让你到处折腾,折腾大了,对你没好处,本着爱护朋友的目的,那还不如我亲自来亲口告诉你……这次的事情,我奉劝你一句,好自为之,不要再继续折腾,这次的亏你是吃定了,吃亏是福,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然,我也不会让你白吃亏的……”
说着,皇者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这里是五百万,密码是六个8,算是这次海珠遭受损失的补偿……我想,这些钱弥补海珠的物质损失,足够了……同时,也算是对你和海珠精神损失的补偿……”
我说:“这是伍德安排你来这么做的吧?胡萝卜加大棒……看起来好像还挺高明啊……”
皇者轻笑了下,摇摇头:“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和将军无关,将军是不知道的……”
我心里不由一愣,有些想不明白皇者如此做的意图。
我有些不相信皇者这话,我觉得他是在给我演戏。
我说:“如果这是伍德的意思,那么,这卡留下,老子明天就拿着这卡去找伍德,这些钱太少,不足以弥补老子的精神损失,后面至少要加一个零才可以,如果这真的是你个人的意思,那么,你给我拿着这卡马上滚蛋……老子不稀罕你这臭钱……不然,老子明天还是会拿着这卡去找伍德,检举揭发你背着他和我做私人交易……”
皇者一听,毫不犹豫立刻把银行卡拿起来装进了口袋,然后带着诡阴的笑冲我点了点头,接着就径自离去。
皇者走后,我点燃后一支烟,坐在沙发上,琢磨了许久……
一方面,我毫不犹豫认定皇者是伍德的死党,是死心塌地跟着伍德做尽坏事的走狗,可是,另一方面,皇者的某些言行却又让我感到十分困惑,我无法用正常的思维来解释他的诡异言行……
似乎,在皇者面前,我的心眼不够用,他的心机心计远远大于我,他在我面前似乎是从容不迫的,他似乎一直就掌控着我和他之间的主动权,我有些被他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还有,今天竟然被皇者的一把空枪钳制住了手脚,又让我觉得很窝囊。早知道这家伙手里的枪没有子弹,我的枪口早就顶住他的脑门了。
但如果我真的顶住了他的脑门,我会开枪打死皇者吗?
这个想法让我不由又赶到一阵迷乱。
皇者似乎很自信,自信我不会杀死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杀死他,他一再告诫我杀他是个极大的错误,似乎是在提醒我什么,这又是为什么呢?
还有,皇者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为何枪里会没有子弹呢?
还有,伍德此次的行动交给皇者来指挥,难道他是想以此来试探皇者对他的忠诚度?还是另有什么打算呢?
还有,皇者告诫我不要再继续折腾深究此事,要我认栽,要我吃了这次大亏,他又是何意呢?是真的为了我呢还是为了他自己?亦或是为了其他的什么……
还有,如果这银行卡的钱真的是皇者的,那么,他哪里会有这么多钱,即使有,他这个为了钱跟着伍德混的人怎么会舍得如此割肉呢?
还有……
一连串的问号在我脑子里盘旋着,思索了良久,没有找到答案。
第二天早上,我正躺在沙发上迷糊,隐约听到门外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我凑近猫眼一看,头大了。
门外是夏雨和冬儿。
夏雨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的是早餐。
冬儿正挡在夏雨面前,冷冷地看着夏雨。
夏雨小脸通红,正愤怒地冲冬儿嚷嚷:“你干嘛挡在我前面,我来给易克送早饭,干你什么事,你给我走开——”
“该走开的是你,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冬儿的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很有气势:“小黄毛丫头,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凭什么我不能来不该来?你算老几啊,不许再挡我……”夏雨说。
“我就挡你了,你能怎么着?”冬儿冷笑一声。
夏雨瞪眼看着冬儿,突然不发怒了,反而笑了起来:“冬儿……你是吃醋了是不是啊?你以为海珠走了,你这个前大奶就可以从冷宫里出来重新受宠了,是不是啊?”
“死丫头,你敢再胡说八道?”冬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恼羞。
“嘎——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啊?”夏雨得意了:“我给你说啊,前大奶,易克这个人是不会吃回头草的,你早已经成为他生命里的历史了,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奉劝你还是识点时务,不要那么无聊好不好……大奶走了,二奶我来照顾易克是应尽的义务,你这个前大奶跑来凑什么热闹啊,你说你无聊不无聊啊……”
“死丫头,你给我住嘴——”冬儿的声音有些严厉:“我告诉你,不管什么大奶二奶三奶四奶,易克最后的归宿都只会在我这里,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以为你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了不得了,你以为有钱就能得到易克?我倒是想奉劝你,不要做白日梦,不要再在易克身上做什么打算,好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算了……你再来这里胡搅蛮缠,我会对你不客气的……”
“嘎嘎——前大奶要对我不客气了,我好怕怕哦……”夏雨冲冬儿做了个鬼脸,接着说:“我喜欢易克和你无关的哦,海珠虽然走了,但她还是易克的大奶,易克是海珠的大爷,我呢,我当然就是易克的二奶,易克是我的二爷,易克有大奶二奶就足够了,你呢,干嘛干嘛去吧,别来这里打酱油了……”
“一个黄毛丫头说这些话,你知道不知道什么叫羞耻?”冬儿说。
“要羞耻的是你,怎么会是我呢?”夏雨说:“易克早就把你休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趣呢……”
两人在门口你一句我一言斗起嘴来了,互不相让。
我心里哭笑不得,叫苦连天。
我打开门:“一大早你们在这这里嚷嚷什么?烦人不烦人?”
看到我,冬儿不吭声了。
夏雨喜笑颜开,举起手里的袋子:“嘻嘻……二爷起床了啊,二爷,我给你送早餐来了……”
我接过早餐,对夏雨说:“谢谢——”
说完,我站在门口看着夏雨和冬儿,丝毫没有请她们进来的意思。
夏雨看看我,又看看冬儿,眼珠子一转,接着对冬儿说:“哎——冬儿,你不是还有事吗,你忙去吧……”
冬儿微笑了下:“看你说的,我哪里有什么事,我这不是等你的吗,我们不是说好一起去逛商场的吗?”
夏雨一咧嘴。
我沉默地看着她们,身体堵在门口。
夏雨似乎觉得没有进来的希望和可能了,怏怏地对冬儿说:“那好,那就走吧……我今天要买条纱巾送给你,勒死你……”
冬儿忍不住想笑的样子,接着就伸手按了电梯按键。
然后,夏雨和冬儿一起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夏雨冲我嘴巴一撅,做了个鬼脸。
冬儿则面无表情。
我叹了口气,关门回来,吃了夏雨送来的早餐,然后继续睡觉。
到中午的时候,我睡足了,先和海珠打了个电话,问了下最近的情况,然后下楼,想出来走走,活动下筋骨。
刚下楼,就接到秦璐的电话,约我一起吃午饭。
上次海珠的事情,我正欠秦璐一个人情,于是就答应下来。
我们约好去吃海鲜。
在靠近海边的一家海鲜店,我和秦璐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点了菜。
秦璐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等菜的当口,我和秦璐随意聊着,我背对餐厅门口,秦璐和我面对面。
正在聊天,突然发现秦璐的眼神直了,直勾勾地看着我身后方向。
我不由回头看了下,我日,我看到了关云飞和谢非,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进来。
老关周末回家了。
老关和师姐一起来吃海鲜了。
在我们看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我们。
看到我们,老关微微一怔,接着就笑容满面冲我们走过来。
看到我们,谢非也微微一怔,接着就跟在老关身后走来,脸上也带着微笑。
他们的笑,表面看起来都一样,但内容又似乎隐含不同。
我看了一眼秦璐,她的神情似乎突然就有些紧张,甚至,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但随即,秦璐的神色又变得正常起来,接着就站起来笑看关云飞和谢非。
我也站起来看着他们。
“关部长好,谢老师好……”秦璐率先打招呼。
“关部长好,师姐好……”我也打招呼。
“呵呵……是小易和小秦啊……”关云飞呵呵笑着,带着领导惯有的豁达和亲切。
谢非则微笑着看了看我,点点头,然后看着秦璐:“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期党校青干班的学员,是和易克一个班的班长吧……”
谢非似乎刚想起来的样子。
“是的,不然怎么能认识谢老师呢……呵呵……”秦璐笑起来。
谢非也笑了,冲秦璐点点头。
关云飞这时对谢非说:“小秦是政法委办公室的副主任……我到政法委老雷那边去的时候,都是她安排接待……”
关云飞似乎要告诉谢非他为什么会认识秦璐。
“哦……秦主任,失敬……”谢非含蓄地看着秦璐,眼神微微一动。
“不敢当,谢老师还是叫我小秦好了……”秦璐谦虚地说。
我这时突然想叫秦璐小三,但没敢说出口。
“对了,小秦,你的这位谢老师是我内人,也是易克的师姐!”关云飞对秦璐说。
“呵呵……关部长不介绍我也知道啊,早就知道关夫人是出众的美女……”秦璐笑起来,似乎她想讨好一下谢非。
谢非微微一笑,不语。
“怎么?就你们俩一起在这里吃饭?”关云飞似乎是明知故问,看看秦璐,又看看我。
“是啊……”我点点头:“周末,同学聚会一下……”
秦璐接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帮过易克一个忙,易克今天是偿还人情的,所以才请我吃饭……”
“哦……”关云飞点点头,笑起来,似乎觉得秦璐说的这理由比较合适。
谢非也笑了起来,但没有说话,眼神不住打量一下秦璐。
“关部长和谢老师……你们,是单独夫妻俩出来吃饭呢,还是……”秦璐说。
“周末朋友家庭聚会,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的,在楼上,他们已经到了……”关云飞指指上面。
“哦……真遗憾,要是就你们俩,我们倒是很想有机会请大领导和夫人一起吃顿饭呢……”秦璐带着惋惜的表情说。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真遗憾……”
关云飞哈哈笑起来:“你们俩这是客套话呢还是真的想请我们两口子吃饭啊?”
“当然是真心实意的了,领导能赏光和我们一起吃饭,是我们的荣光,是给我们面子哦……求之不得呢……”秦璐说。
“好,那我就信了你们了,那我和小谢就感谢你们了……有这心意就很好……你们吃吧,我们要上去了……”关云飞说。
谢非眨眨眼,瞟了关云飞一眼,突然看着我们说:“要不,你们俩上楼和我们一起……反正……”
谢非话还没说完,关云飞突然猛地咳嗽了一声,谢非后面的话顿时就停住了,接着就闭了嘴。
秦璐快速看了关云飞一眼,接着就笑起来:“不了,谢谢谢老师的一番盛情,我们已经点了菜了,还是不上去打扰你们朋友家庭聚会了……”
我打个哈哈:“你们是家庭聚会,都是成双成对的,我们俩过去凑热闹,算什么身份呢……不好,不好玩,不去了……”
我和秦璐这么一说,谢非先笑了,接着关云飞也笑了,似乎还暗暗松了口气。
我开始有些疑惑关云飞为何不愿意让我和秦璐一起和他们吃饭,但看他细微的表情,还有秦璐略微不安的眼神,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其实,你们不是怕打扰我们,是怕和我们一起吃饭打扰了你们吧……”关云飞笑呵呵地说。
关云飞这话让我有些不自在,看了一眼谢非,发现她的神情竟然也有些不快的样子,低垂眼皮不说话。
而我感觉关云飞这话里似乎又包含着积分是试探的味道。
“关部长这话说到哪里了,我和秦璐是同学聚会,朋友一起吃顿饭,很正常啊……我们之间,可是纯洁的同学友谊,朋友关系……关部长可不要开玩笑哦……”我说。
秦璐也忙说:“是啊,易克说的对……”
似乎我和秦璐都急于想证明什么。
关云飞和谢非又都笑了,似乎,他们笑的都有些释怀,但释怀的原因和目的却不相同。
然后,关云飞和谢非就上楼去了,我和秦璐坐下来,秦璐长长出了口气。
我看着秦璐:“喂——好像你刚才有些紧张啊……”
秦璐一愣,接着就笑:“我有紧张吗?我没觉得自己紧张啊?”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秦璐说:“你刚才出了一口长气,似乎终于放松了……”
秦璐说:“是吗?我没觉得自己出长气啊……大官小官我见的多了,和关部长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为什么要紧张呢?”
我微笑着:“为什么会紧张,这要问你自己啊,我怎么会知道!”
秦璐干笑了下:“少来了易克,你在弄个圈套让我钻,我根本就没紧张,你在耍我呢,是不是?”
我呵呵笑起来:“我哪里敢耍班长大人呢……更不敢让班长钻圈套了……”
秦璐一瞪眼:“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心怀不轨呢?”
我忙摆手:“木有,木有,我就是随便开玩笑,你想多了……”
“那你说我为什么会想多了?”秦璐说。
“心虚?”我说。
秦璐的眼神一颤,接着就笑:“还有吗?”
“想不出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璐。
“哼……我看你就是胡扯乱猜……”秦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外强中干。
我呵呵笑起来:“我这人就喜欢胡扯啊,你不会当真吧?”
秦璐说:“你的话,该当真的时候要当真,不该当真的时候就当你胡扯八道……”
我微笑不语。
秦璐眼神直直地看着我,似乎要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但我一直面不改色亦真亦假地笑,她看了半天,似乎也没有看出什么。
“易克,问你个问题……”秦璐说。
“什么问题,问吧!”我说。
“这个问题……不许和任何人说起来……只许你自己知道!”秦璐说。
“没问题!”我说。
“你觉得……关部长和谢老师这两口子般配不般配?”秦璐说。
“般配啊,怎么不般配!?”我说。
秦璐笑了笑:“那你觉得他们的感情好不好?”
“好啊,一看就很好,和谐和睦的夫妻!”我说。
“那既然般配,既然感情很好,为什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呢?”秦璐说。
我一愣:“他们没有孩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秦璐说:“那你现在知道了吧……”
“有没有孩子和般配不般配感情好不好有必然的关系吗?”我反问秦璐。
“这个……呵呵……”秦璐干笑起来。
“关部长不会这么大了没孩子吧?这不可能啊!”我说。
“我是说关部长和谢老师没有孩子,但没说关部长没有孩子啊……”秦璐说。
秦璐这话显然弦外有音,我不由琢磨了下,说:“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何意呢?”
“没有何意,就是随便说说而已……”秦璐若无其事地说。
“那你认为关部长和谢老师般配不般配,感情好不好?”我说。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的啊……”秦璐含混地笑。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说。
“至于吗?凭什么这么说?”秦璐说。
“凭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感觉!”我看着秦璐。
秦璐不看我,眼神有些闪烁,接着无声地笑了下。
正在这时,开始上菜了,我和秦璐开始边吃边喝边聊。
我举起酒杯:“秦璐,前几天海珠的事情,给你添了麻烦,我要感谢你,这杯酒是感谢酒……”
秦璐举杯和我轻轻一碰,接着说:“举手之劳,谈不上什么感谢,我们是好朋友,有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我说:“我现在可是欠了你的人情了……”
秦璐说:“这话说的……你怎么会欠我的人情呢,倒是之前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这次等于是偿还你的人情呢……”
我一下子想起那天在星海大酒店遇到她和关云飞上楼随后谢非过来和我还有海峰在酒店大堂聊天我偷偷给她打电话的事,秦璐似乎指的是这事,虽然她不会说出是这事,但必定就是这事。
我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说:“我没记得帮过你什么忙,也没记得你欠我什么人情啊……”
秦璐神秘地一笑:“记不得那就自己去慢慢想吧,反正我记得的……你真的帮过我一次大忙呢,我实在是想感谢你的……”
我做愈发糊涂状:“你越说我越不明白了……”
秦璐笑起来:“或许有时候你是无意帮了我的忙呢,对我来说是大忙,但你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而已……”
秦璐的话让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于是也笑起来:“看来我这人是你的福星,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帮过你,但我无意中做个事都能帮你,好啊,能帮到你就好……”
秦璐点点头:“对,你说的对,你的确是我的福星……看你这人的面相,就是一脸福相……对了,知道不,这两口子啊,也要看面相的……”
我说:“此话怎么说?”
秦璐说:“比如,有的女人能旺夫,有的呢,则能克夫……这官场的男人,有的人娶的老婆能助他飞黄腾达,有的呢,则能让他事事不顺,甚至带来牢狱之灾……这样的女人,往往看面相就能看出来……”
“哦……”我说:“那……你说,谢老师和关部长的面相,是能旺夫呢还是能克夫?”
秦璐说:“你说呢?”
我说:“我不懂面相,说不出!”
秦璐说:“我也不懂面相,我也说不出……”
我说:“你觉得你自己的面相是旺夫和还是克夫呢?”
秦璐说:“这恐怕要看和什么样的男人搭配……”
我说:“打个比方……”
秦璐半真半假地说:“比如,和你搭配,我看百分之百就是旺夫……”
我哈哈笑起来,接着说:“那……要是你和关部长搭配呢?”
秦璐神色有些尴尬,说:“你这是乱搭配……人家关部长明明是有夫人的……不能比如的……”
我说:“那我也有女朋友呢……”
秦璐抿嘴一笑:“有女朋友能代表什么呢?结婚才算……这年头哪个像你这么大的小伙子没谈过女朋友没有女朋友呢?这个当然是可以比如的……”
我说:“秦璐,问你个问题!”
秦璐说:“问吧!”
我说:“你是喜欢老男人和还是喜欢小男人?”
秦璐直截了当回答说:“我喜欢好男人……”
我说:“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秦璐说:“这就是我正面的回答……只要是好男人,老的年轻的有什么区别吗?爱情是以年龄来区分划界的吗?爱情和年龄有关吗?”
我说:“但爱情总是要以婚姻为目的的,爱情虽然可以没有年龄的界限,但婚姻却是有的……我觉得走进婚姻的男女,年龄还是不要差距太大为好……像地球人都知道的那位杨先生和翁女士那样的婚姻,我还是不能接受,杨先生的儿子都能做翁女士的爸爸,还得叫翁女士妈妈,你觉得这不荒诞吗?这样的婚姻,说是爱情,我觉得荒唐,我更认为这是一种现实的利益婚姻……大家各有所取罢了……还有,我觉得挺悲剧的,几乎百分之百的可能,这翁女士下一步肯定是要守寡……哎,年纪轻轻就守寡,这是什么事儿啊……明知自己会守寡,还要走入这样的婚姻,这又是什么事儿啊……”
秦璐盯住我看了一会儿,说:“我以为,现实里的婚姻总是带有趋利性质的……真正的爱情,是很难走进婚姻的,即使走进了婚姻,也未必就能幸福就能长久……在现实的婚姻里,爱情是很难找寻的……爱情是什么?是心心相印,是你死我活,是浓情蜜意,是花前月下,而婚姻呢,是互相扶助,是互相取舍,是责任和习惯,是过日子……爱情是浪漫的,浪漫只属于爱情,但不属于婚姻,婚姻,从来都是现实的……现实里很多男女的结合,并不因为是爱情,而是彼此现在或者长远的需要……这样的婚姻,很多倒是能稳定的,只要必须都能从对方那里获取什么,那他们就不会分开……”
我摇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的观点很现实,但又很偏颇……不具备代表性……”
秦璐说:“在官场混了这么久,难道你没有看到周围很多领导的婚姻都是那么稳定吗?这不就是明摆的例子?”
我说:“那是没办法的事情,领导的婚姻必须稳定,领导不敢让自己的婚姻不稳定,因为他们的很多事情老婆都知道地一清二楚,如果不稳定,如果当了陈世美,就有可能被老婆捣鼓到监狱里去……难道你没看到很多高官倒台进去是因为想换休了正室吗?难道你不知道很多高官在外找小三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老婆知道吗?他们是极其害怕被自己的老婆知道的,他们在外可以彩旗飘飘,但在家里,绝对是红旗不倒……可怜的小三,即使这彩旗飘得如何畅快,也永远成不了不倒的红旗……”
秦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笑了笑:“好吧,我们不争论这个了……争来争去没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活法的自由和权力……”我说着,心里不由叹息了一声。
我此时捉摸不透秦璐到底是如何安排自己的感情生活的,也不知道她是到底如何打算自己的今后的。
但她的一些观点却让我感觉出她在爱情和婚姻上很务实很现实,而且,好像还颇为高瞻远瞩。
秦璐和关云飞的关系不明不白,难道她有什么打算和意图?
秦璐和我一直搞的有些暧昧,难倒她又有什么打算和意图?难道她以知己现实和务实的眼光来分析,能看出我的将来?能看出我是一支绩优股?
不由胡思乱想了一番,毫无头绪。
“对了,易克,听说海珠把酒店和旅行社都关了,自己回宁州老家去了?是有这回事吗?”秦璐开始转移话题。
“是的……这是真的,海珠的确是回老家去发展了!”我说。
“为什么?是因为前几天酒店出的那事?”秦璐说。
“或许是有一部分原因,但也不全是,还有其他一些因素……”我说。
“哦……”秦璐点点头,沉思了下,说:“其实……海珠的酒店出的那事,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海珠这人一向与世无争,性格随和,怎么就会遭人暗算呢……这很奇怪,也很不正常……”
我没有说话。
秦璐看着我,继续说:“我在想……这会不会和你有关呢,是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暗算你,知道你和海珠的关系,就拿海珠来开刀呢?”
秦璐的话让我的眼皮不由一跳。
秦璐似乎敏锐地捕捉住了我这瞬间的变化,说:“易克,你会得罪什么人呢?是因为工作得罪的人还是因为工作之外的一些因素得罪的呢?看这次事件,似乎你得罪的人来头还不小,势力还不弱……”
我笑了笑:“人活在这世上,要想活的更好,要想做一些事情,总是要有对手的,总是要招致一些人敌视的,得罪人是不可避免的……得罪人,这不奇怪,别说我,就是你,在政法委做事,平时也一定会有得罪的人,也一定会有人想暗算你吧?”
秦璐点点头,接着说:“这个我倒是理解,其实这也正常……其实这次事件,我很同情海珠的,我也很想帮帮她,帮她就等于帮你嘛……只是,我还没想到该如何帮她,她就化险为夷了……我倒是替她庆幸……”
我说:“其实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秦璐说:“那算是什么忙啊,就是打个电话问了问情况而已,我有这个条件和便利……不过,虽然这次我没有帮上忙,但今后,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倒是可以找我,当然,我说的是工作之外社会上的麻烦……虽然我是一个弱女子,但毕竟,我是在政法委工作,公检法系统还是有不少朋友和熟人的,有些事还是能尽力的……而且,雷书记还兼公安局长,怎么说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整天给他服务,真有事找他,他也不会那么无情的……这次海珠酒店的事,我本来就想找找雷书记的,只是一来你不愿意,二来如此之快就解决了……”
我心里一阵苦笑,秦璐这话说的蛮侠义,好像她要罩着我似的,还提出了雷正,她哪里知道我和雷正之间的道道呢?我出了事她去找雷正,那不等于让我自投罗网吗?
秦璐显然是在和我说贴心话,我相信她这话是真心的。
我于是向她表示感谢。
喝了几杯酒,秦璐又说:“海珠这次关酒店和旅行社,是不是和你赌气怄气的?是不是她生你的气才离开星海的呢?”
我当然不能和秦璐说真正的理由,只能苦笑。
秦璐似乎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轻轻叹了口气,说:“哎——这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是要经受一些考验的,两个人在一起,赌气是使不得的,两个人在一起,必须要共患难的,因为一些小小的挫折就临阵脱逃,这样的感情也太脆弱了……”
我立刻说:“虽然我和海珠分开了,不在一个城市,但我们的关系和感情还是依然如旧依然牢固,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今年,我们就会结婚……”
我说这话的目的,是不想给秦璐任何想法。
“哦……”秦璐笑了下,笑地略微有些尴尬,说:“那就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我说走嘴了……”
“没事……言之无罪嘛……”我说。
“那我应该祝福你们……”秦璐举起杯。
我举杯碰了下:“谢谢……”
喝完这杯酒,秦璐低头微微叹息一声。
似乎,我觉得她有些伤感,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突然有尿意,向上厕所。于是起身去一楼的卫生间,卫生间门口有人排队。
操,这年头上厕所还得等候排队。
“先生,二楼也有卫生间,是大卫生间……在走廊尽头……”有经过的服务员提醒我。
我于是直奔二楼,直奔走廊尽头。
这家海鲜楼规模不小,二楼单间很多。装饰地也很豪华。
经过一间豪华包间的时候,我听到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这是关云飞的笑声。
我不由放缓了脚步,透过没有关严实的门缝往里看去。
这一看,我不由愣住了——
我直接就看到了雷正,正满面红光地笑着和同样笑容开怀的关云飞碰杯,关云飞身边,谢非正低头默默吃菜。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有男有女,正在谈笑什么,但我看不到。
参加这家庭聚会的竟然有雷正。
关云飞和雷正在一起喝酒!
我不由有些吃惊。
关云飞和雷正是死敌,怎么这两个人会凑在一起了呢?
“关部长,咱哥俩可是许久没有一起喝酒吃饭了,兄弟我可是很想你的哦……”雷正笑呵呵地看着关云飞:“正好借着你回来度周末的机会,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雷书记客气了……能让雷书记挂念着,这是我关云飞的荣幸啊……”关云飞也笑着:“今天倒是亏了东凯,难得东凯有如此一片心意,他一和我说今天组织下家庭聚会,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们两口子……”
参加今天聚会的还有孙东凯。
显然,雷正和孙东凯是在我和秦璐到酒店之前来到的,先于关云飞。在关云飞到之前,他们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我想,在关云飞来之前,他们一定会交谈一些事情。
当然,他们会谈什么,我无从而知。
“呵呵……这倒是,看来我还得谢谢孙部长了,喝完这一杯,我再敬孙部长一杯酒……”雷正说。
听这话,似乎今天是孙东凯请客,关云飞邀请雷正夫妇来的,不是孙东凯请来的雷正,貌似今天这酒场雷正的出现和孙东凯是没有关系的。
“雷书记这话可不敢当,哪里敢让领导给我敬酒,待会我该敬雷书记才是……”传来孙东凯的谦卑的声音。
雷正呵呵笑了,然后对关云飞说:“关部长啊,我可是很羡慕你哦……”
“羡慕我什么呢?”关云飞说。
“羡慕你有一个好副手啊,东凯可是很能干的,传媒集团的书记兼着副部长,集团的工作搞得有声有色,部里的工作也做的井井有条,给你减轻了很多压力啊……”雷正说。
“看来雷书记对东凯的工作很关心很了解很熟悉啊……”关云飞似笑非笑地说。
“喔……这个……”雷正微微一愣,接着就笑:“关心我可没资格,这是你的副部长,轮不到我来关心,至于了解熟悉,我自然也是比不上你的,我只是听说而已,听说……关部长,你可不要想多了哦……”
关云飞笑起来:“哈哈……我随便说句玩笑话而已,雷书记何必多心呢……来,咱们喝酒……”
喝完这杯酒,雷正又举起酒杯,脸转过去:“东凯部长,孙书记,来,我敬你一杯,咱们能在一起喝酒的机会可真是不多,今天算是沾了关部长的光,能和你有个喝酒的机会……”
“雷书记太谦虚了,您是领导,岂敢让您敬我,还是我敬雷书记一杯……”孙东凯的声音。
关云飞不动声色地微笑着,接着眼神不经意往门口一扫……
我忙缩回头去,紧接着去了卫生间……
上完卫生间,我没有再敢停留,直接下楼。
回来之后,秦璐正坐在座位上发呆,见我回来,说了一句:“上个厕所都要那么久,我以为你掉到里面出不来了呢……”
我嘿嘿笑了下,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于是叫了饭,和秦璐吃完饭,借口还有事,直接分手离去。
我有些无所事事,就到海边溜达。
在老地方,看到了老黎,正面向大海专心致志地打太极。
不远处的马路边,停着那辆加长版的豪华防弹轿车,两个西装革履戴墨镜的小伙子正在车边溜达。
看到我过来,他们面无表情,依旧站在那里。
他们应该是认识我的,知道我是老黎的朋友,所以,他们没有阻止我向老黎靠近。
我缓缓走近老黎,然后在他背后站住。
老黎仿佛没有觉察我的到来,依旧一招一式认真地打他的太极。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
海边的空气很清爽,带来一阵略微咸味的海风。
周围很静,我也很安静。
半天之后,老黎终于打完了太极,两手缓缓垂下,静静站立着,没有回头。
“我儿来了……”老黎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说。
老黎转过身,冲我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爹……”
我一咧嘴。
老黎走到石凳上坐下,我也过去,坐在他旁边,一起看大海。
“最近这几天很忙吧……”老黎说。
“还行……”我说。
“忙那个中韩文化交流会了吧?”老黎说。
“是的,抽调去帮忙,忙完了……”我说。
“那个交流会,好玩吗?”老黎说。
“什么叫好玩?什么叫不好玩?”我说。
“你说呢……”老黎反问我。
我又是一咧嘴,然后说:“我和秋桐负责对口接待一家韩国的传媒集团,没有什么玩的时间,不过,和那家传媒集团的总裁倒是成了好朋友,也算是有所收获吧……”
“哦……”老黎点点头:“忙完了,没事了,想起爹来了?”
我说:“我随便到这里来溜达的,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那就是说,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喽……”老黎的声音有些怄气。
我不由笑了:“不要这么孩子气好不好?老大不小的人了,你装什么嫩啊……”
“臭小子,我叫你这么说我——”老黎抬手照我脑门就是一下,我没有躲闪,嘿嘿笑了。
“这几天心情好些了吗?”老黎说。
“你说呢?”老黎一说这话,我心里不由又开始烦躁烦忧起来。
“还是因为海珠那事吧……”老黎说。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说。
“我说是……”老黎说。
我看了老黎一眼:“知道你还问!”
“问问怎么了?我不能问?”老黎说。
“这会儿想到问了,这么多天,你怎么不问?我还以为你根本就没记得这些事呢!”我说。
“怎么?有情绪?”老黎说。
“不错,是有情绪……你这些天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连句安慰话也不和我说?”我说。
“我看你才是小孩子脾气……”老黎说:“这么大的人了,还是男子汉,你就那么需要我的安慰吗?”
我没吭声。
“这些天,我是故意不搭理你的……”老黎说。
“为什么?”我说。
“就因为我不想让你对我形成依赖心理,早晚我会死的,我死的时候你还会活的很好,你应该要学会独自支撑局面,学会自我调节心理,学会独自忍受寂寞和痛苦,学会自己宽慰自己……我不想等我死的时候你有塌天的感觉,我希望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对你是可有可无的……”老黎说。
“这不可能,任何时候你对我都是无比重要的,即使我处理事情不依靠你了,即使我做事对你没有依赖感,但是在个人情感上,我无法接受你离我而去……”我说。
“愿望是良好的,但自然规律是不可违背的……”老黎从容地笑了下:“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规律,谁都会有那一天,我也不例外,这是很正常的事,要以淡定的心态来看待……”
我没有说话,心里突然很难受。
“我知道你这些天心情很糟糕,精神有些狂躁烦躁,我故意不搭理你,就是要让你学会冷静,学会淡定,一个人的心态,最关键是要靠自己来调节,只有早就一个强大的心灵,才会有一个强大的精神世界,才会有一个强大的主管世界,”老黎说:“人这一辈子,谁都不可能没有灾难和挫折,灾难是成就一个强人的机遇,挫折是造就一个能人的途径,在灾难和挫折面前,发疯是没有用的,狂躁更没用,冲动是魔鬼,狂躁之下的冲动只能毁了你自己……要想让自己任何时候都学会保持冷静和淡定,就必须要修心……修心,是一门你必须要学会的人生课程……只有修心,才能养性……”
我看着老黎。
“大其心能容天下之物,虚其心能受天下之善,平其心能论天下之事,潜其心能观天下之理,定其心能应天下之变。放宽心胸,容纳天下事物;谦虚谨慎,接受天下仁善;平心静气,分析天下事情;潜心钻研,纵观天下事理;坚定信念,应付天下变化……”老黎看着大海缓缓地说:“人的一生都会有顺有逆,有高有落,有精彩有暗淡。在苦乐人生的旅途中难免不跌倒,但要学会在逆境中前进;难免不失败,但要懂得接纳;难免不被人误解,但要懂得释怀。当你把失意、委屈、愤怒、难受放下时,你在丢弃的那一刹那,便会得到一种新的感悟,一种放松后的快意。如果我们每个人都能以宽容与平直,达观与仁慈的心怀去面对他人,面对生活,那么,我们便会拥有宽广的心理生活空间,无论在何种境况下都能相安无事,笑傲江湖。境由心造,退后一步自然宽……”
“你的意思是让我学会忍了,即使别人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我也要忍了?”我不满地说。
“你这话说明你没有真正理解透彻我刚才说的意思……人生之中,该忍的一定要忍,当然,无须忍时,则不必忍……何时该忍,何时不该忍,这是个度的问题,修心养性的奥妙之处在于,当你真正掌握了修心养性的真谛,你会知道何时何事可以忍,何时何事不需要忍……”老黎说。
老黎的话让我有些似懂非懂,我说:“你说,一个人该如何修心养性?”
老黎说:“要想知道如何修心养性,首先你要抛开目前自己的心魔,抛开目前你面对的烦忧,不要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要学会用开阔的视野和宽广的胸怀来看待目前的得与失……要站在整个人生的视野来对待这个事情……”
我不由点了点头。
“如此……不要老是忧虑明天的事,也不要总是记恨昨天发生的事,而把精神集中在今天要干什么上。因为愤怒、仇恨、遗憾、悔恨、内疚和难过并不能改变过去,只会使目前的事情难以进行下去……我们对明天发生的事无能为力,想也没有用;杞人忧天,徒劳无益;惶惶不安,对于事情毫无帮助。记住自己就是生活在今天,而不是遥远的不可预知的明天……”老黎继续说:“还有,要停止猜想,面向实际。很多心理上的纠纷和障碍,往往是因为自己没有实际根据的想当然所造成的。你甚至可以暂停思考,多去感受。作为思考基础的感受,比起思考本身更为重要。没有感受就无从思考,感受可以调整、丰富你的思考。要学会接受不快乐的情感,快乐和不快乐是相对的,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因此,要有接受不快乐情绪的思想准备。如果一个人成年累月总是快乐、兴奋,那反而是不正常现象……”
我凝神听着老黎的话。
“不要盲目地崇拜偶像和权威,现代社会,有很多变相的权威和偶像,它们会禁锢你的头脑,束缚你的手脚,比如我对你而言,我可以做你的教父,但我不愿意成为你的偶像和权威,我不需要你这个骨灰级粉丝……遇事不要盲目地附和众议,从而丧失独立思考的习性;也不要无原则地屈从他人,从而被剥夺自主行动的能力……记住,你就是你,你嘴崇拜的人应该是自己,要学会对自己负责。凡事从自己的起点做起,充分发挥自己的潜能。不必怨天尤人;要从自己做起,从现在做起,竭尽全力地发挥自己的才能,做好你能够做的事情……把自己摆在准确的位置上。每个人在社会中,都占据着一个特定的位置,所以你就得按照这个特定位置的要求,去履行你的权利和义务,你如果不按照社会一致公认和大家都共同遵守的这个规范去做,那你就会受到社会和他人对你的谴责和反对……”
我认真思索着老黎的这番话。
“这几天,你没有在冲动之下去做什么愚蠢的事,说明你正在学会调节自己的心态,克制自己的鲁莽,你正在慢慢不知不觉中修心养性……”老黎说:“这些日子,我就看着,我不说话……我知道你会忍不住的,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你早就想好了这些话要对我说的,是不是?”我说。
“是——”老黎干脆地说。
“那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就吞下这口窝囊气?”我说。
“怎么办你自己考虑……不要问我!”老黎的回答又是很干脆。
我一愣神。
老黎微微一笑,站起来,背着手:“凡是都有个度,这个度,你要学会自己去把握……今后,你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做主,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什么都问我……自己的路终归是要自己走,走对了是经验,走错了是教训……经验是财富,教训也同样是收获……”
我也站起来,挠挠头。
老黎看着我:“小克——”
“昂——”
“叫爹——”
我不做声,直直地看着老黎。
老黎叹了口气,摇摇头:“哎——不叫算了,走了——”
说完,老黎就往车跟前走去,接着上车就走了。
剩下我独自在那里发呆。
我发了好久的呆。
我一直在海边呆到天黑,默默地坐在石凳上,默默地抽烟,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想起了远在宁州的海珠,想起了她跟着我的那些岁月,想起了她在我的指导下打拼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她和我一起的日日夜夜对我的那些真情实意,想起了她遭受的那些惊吓和惶恐以及打击……
不由心里就感到了巨大的伤感和愧疚……
夜风吹来,凉丝丝的,初秋的脚步伴随着海风不知不觉开始走来……
周围很静,大海在呜咽,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传来,海边的树林在海风里传来阵阵低啸……
伤感的夜里伤感的风伤感的大海,还有伤感的我。
正在自作多情的伤感中,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我装作没有听到,继续低头抽烟,同时暗暗运气……
还没运好气,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我的后脑勺。
“别动——举起手——站起来,转身……”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这声音我熟悉,是保镖,白老三的保镖。
我慢慢站起来,举起手,缓缓转过身。
果然是保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枪口指着我的胸口。
我静静地看着他。
保镖看了我一会儿,竟然把枪收了起来。
我不由有些奇怪,放下胳膊,又想运气。
保镖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在这里和我动手的意思,冷眼看我一下,接着转身就走,同时扔下一句:“跟我走——”
不知为何,我突然就放弃了运气,不由自主就跟着他走了。
走到路边停放的一辆轿车跟前,保镖走到车门左侧前方,打开车门,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直接坐到了驾驶员位置。我没有犹豫,打开车前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保镖接着开车就走。
夜色阑珊,城市的灯火在车窗外闪耀,车里的我和保镖都面无表情。
车子沿着滨海大道径自往前开,左边是璀璨的城市灯火,后边是漆黑一团茫无边际的大海。
“去哪里?”一阵沉默之后,我终于开始说话了。
“去你该去的地方!”保镖开着车,沉声回答。
“我该去哪里?”我说。
“你想见的人在哪里想见你的人在哪里你就去哪里!”保镖的语气十分冷淡。
“我想见谁?谁想见我?”我说。
“你自己知道!”保镖回答。
“伍德让你来找我的?你要带我见伍德?伍德要见我?”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此时,你不想见到他么?当然,他也想见你……当然,即使你不愿意见他,只要他想见你,你就必须要去……”保镖冷冷地说。
“这么说,是伍德让你来找我的,他现在想见我,是不是?”我说。
“是的!”我说。
我沉思了下:“既然知道我想见伍德,刚才为何做贼一般接近我,为何用枪指着我?”
保镖回答:“接近你不需要做贼,只是你自己没有觉察而已,既然你没有觉察,为了防止你突然因为误会出击,所以,先用枪遏制住你有可能发起的回击!”
“接着把枪收起,是认定我会跟你走?”我说。
“是的!”
“你认定我这个时候想见到伍德?”我又说。
“这个该问你自己!难道不是吗?”保镖的话很简单,似乎一句多余的话都愿意多说。
我点点头,不错,的确,此时,我倒是很想见见伍德,既然他也想见我,那我也就顺水推舟。
“伍德在什么地方?”我说。
“到了你就知道了!”保镖说。
“废话!我现在问你他在什么地方?”我说。
“在他该在的地方。”保镖似乎在给我卖关子。
“还有走多久?”我说。
“大约30分钟!”
我轻轻呼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问了!对了,怎么伍德会派你来找我呢?怎么不是阿来呢?”
“无可奉告!”保镖说。
“这个难道还需要保密吗?”我说。
“我说了,无可奉告!”保镖说。
“是不是伍德想试探试探你的办事能力和对他的忠诚度呢?”我说。
“你似乎太好奇了!”保镖回答。
“我说对了,是不是?其实你也明白的,是不是?”我说。
“你太自作聪明过了!”保镖说。
我无声地笑了下,身体往座椅后背一靠:“我说,保镖伙计,投靠新主后日子过得怎么样?滋润不?”
保镖不吭声,自顾开车。
“你和阿来在伍德那里,谁更受宠呢?伍德在你和阿来之间,更信任谁呢?”我又说。
保镖还是不吭声。
“你和阿来的薪水,或者说你和阿来现在谁赚的钱更多呢?”我继续问。
保镖继续保持沉默,只是开车。
“哥们,你哑巴了?”我扭头看了他一眼。
保镖突然转头看了我一眼,阴沉冷酷的目光吓了我一跳,我于是不问了。
车子在滨海大道飞奔,我们都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着说:“哥们,我们……其实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快2年了……”
“嗯……”他终于嗯了一声。
“虽然认识时间不短,不过,我们似乎互相交流并不多……”我说。
“嗯……”
“我们也交过几次手,好像也没分出彼此……”我说。
“嗯……”
“每次交手,我其实是不大想置你于死地的,而你,好像对我也有手下留情的时候……”我说。
“你太自作多情了!”保镖说。
“虽然你很沉默,不过,我还是爱惜你是个人才……我觉得虽然你跟着白老三干了这么久,但你似乎并没有跟着他做什么坏事……除了你迫不得已的之外……”我转头看着他。夜色里,他的神情看起来很冷漠,眼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我不想评价你的好坏,也不想评价你做的事情的是与非,当然,你也没有资格来评价我!”他说:“我做的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管我是不是坏人,这些都和你无关,你也无须对我做出评价……”
“嘿嘿……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每个人心里都会是有想法的,你说是不是,我们都不是木头人,都是情感动物,你说是不是?”看他肯多说几句了,我趁热打铁。
“或许你是情感动物,但我不是!”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你是人啊,哥们,你不是木头,你怎么会没有情感呢,你一定是有的,你心里一定是有衡量是非曲直美丑善恶的标准的,是不是?你先是跟着白老三,现在又跟着伍德,你一定会对你见到的听到的经历的所作所为有自己的看法的,有自己评判的标准的,是吧?”我说。
保镖没有说话,夜色里,我看到他的面部表情似乎抽搐了一下。
“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个简单的道理你一定明白,一定是很清楚的……白老三死了,这是他作恶的报应,伍德现在虽然活着,但必将会得到报应,这是必然的规律和结局,你跟着白老三干,又跟着伍德干,你就不怕以后会得到报应?”我说。
保镖的面部表情又隐约抽搐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停顿了下,我突然说:“白老三是怎么死的?”
保镖握住方向盘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因为我感觉到车子突然晃动了一下。
“他是怎么死的公安早有定论,你难道对这个还怀疑?”保镖说。
“你认为那公安的定论就是白老三死的真相吗?你是想自欺欺人吗?你自己心里一定是有数的,你一定是知道白老三死亡的真相的,是不是?”我步步紧逼。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该知道的东西!”他说。
“你该知道什么?你不该知道什么?”我说。
“老板告诉我的就是我该知道的,老板没告诉我的就是我不该知道的!”他说。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我说。
“这个重要吗?”
“对外人来说不重要,但对你来书,这或许很重要……”我说。
“为什么?”他说。
“因为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狗,”我说:“你该有自己的思维和情感,该有自己做事的方向,该有自己判断事物对错的标准,该有做人的起码良心,该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
“可惜,你说错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我就是一个毫无感情毫无思维的工具!”他的声音里突然有一丝凄冷的味道。
“这么说,你不愿意做一个有尊严的人,愿意做一条听主人使唤为主人卖命的狗?”我毫不客气地说。
“是的,我就是没有尊严的人,我就是一条狗,一条主人可以任意驱使的狗!”他的声音似乎像在发狠,却又带着几许自暴自弃般的作践。
他的回答让我心里不由有些发愣,我扭头看了看窗外,接着说:“哥们,其实我能感觉到你在故意作践自己,其实你不需要这么作践自己,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和生活……”
保镖没有说话。
我又说:“其实,我基本能大致断定白老三是怎么死的,虽然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心里是有数的,其实你也知道白老三不是李顺杀死的,杀死白老三的人是谁,你一定是知道的……当然,你可以不用回答我,也可以说不知道,但是,人在做,天在看,这世上凡是作恶的人,早晚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的……白老三已经得到报应了,但他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你以为你、你们做的事就是道德的、善良的、正义的吗?你以为你们就不会得到报应吗?和尚和秃子,你以为区别大吗?”保镖说了一句。
我一怔,不由就有些心里发虚,是的,他说的或许不错,他们做的不是好事,我们呢?我和李顺干的就是好事吗?他们不是好人,我和李顺就是好人吗?他们得不到好报应,我和李顺就能有好报吗?
这样一想,心里不由就感到了一阵说不出的味道,有些无言了。
“我们都是这个社会的渣子,你觉得一群渣子之间,有必要在对方面前装正人君子吗?不管戴的面具多么高尚,不管披着何等华丽的外衣,都掩盖不了实质……”他冷冷地又说。
我有些尴尬,说:“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再多的谎言和华丽词藻都改变不了事物的本质!”他打断我的话。
我嘿嘿笑了下:“哥们,看不出,你还挺能说的……看得出,你还是挺有思想的嘛……”
他又不吭声了。
我说:“如果刚才我不跟你走的话,你会怎么样?”
“你必须跟我走,你没有选择!”他说。
“那我要是就不跟你走呢?”我说。
“那我会对你不客气的!”他说。
“你自信能打得过我?”我说。
“我没必要和你动手浪费时间,有一把枪就足够了!”他说。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泄气了,是的,妈的,功夫再高,一枪就能放倒,屁用没有。
我有些没趣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又说:“伙计,你说,我们俩,会不会做朋友呢?”
他不吭声。
我接着说:“或者说,我和你之间有没有做朋友的可能呢?”
他还是不吭声。
“日……你又哑巴了……”我说。
“我从来就没有任何朋友……”他说了一句,口气不是那么冷那么硬了。
“以前或许没有,但以后未必就没有啊!”我说。
“我从来没有朋友,是因为我从来就不想交任何朋友!所以,你就死了这份心吧!”他说。
“为什么呢?”我不由很好奇,我觉得这个保镖自从我认识他那天起就很神秘,看不透,认识都快2年了,我还是看不透,他在我眼里一直就带着神秘色彩。
“无可奉告!”他又恢复了冷冰的口气。
我不由叹了口气:“唉……你好像很冷血似的,你装什么酷啊,你以为你真的就是冷血动物啊……哥们,如果你老板哪一天让你杀死我,你会不会服从命令?”
“你说呢?”
“我说你不会!”
“错——”他干脆地回复我。
我笑了起来:“但我却不会杀死你……即使你要杀我,即使我有机会杀死你,但我却不会……”
他沉默了。
“为什么?”一会儿,他说。
“因为……我觉得你不能死,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我说。
他又沉默了,嘴唇紧紧抿着,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虽然你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但你的确也干过不少坏事……”我又说。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夜色里目光很冷很阴沉,却似乎又带着几分无奈和痛苦。
接着,他就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停顿了片刻,我突然厉声冒出一句:“那天三水集团的大火是你放的!”
他的身体一颤,脱口而出:“不,不是我放的!是——”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倏地住了口。
我冷笑一声:“你这话充分说明放火的人虽然不是你,但你知道是谁干的!”
他似乎意识到中了我的圈套,转头狠狠看了我一眼,然后再也不说一句话。
“玩火者必自焚……”我喃喃地说了一句。
无论我再怎么挑逗他,他就是一言不发,自顾专心开车。
走了半天,车子出了城,进入郊区,在山里拐来拐去,竟然开到了白老三在郊区的那座别墅小区门前。
我靠,伍德原来今晚在这里等我会面的。
显然,白老三死后,这里成了伍德的,当然,也许是他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所有权或许在雷正手里。
保镖开车进去,将车子停在别墅门前。
门前灯光幽暗,车子挺稳,保镖和我下了车,立刻就迎上来一个人,阿来。
阿来看到我,呲牙一笑,然后伸手拍了拍保镖的肩膀:“不错,任务完成地很好,看来将军没有看错人……好了,我带易克进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有事我再吩咐你……”
听阿来说话这口气,似乎阿来现在混得比保镖好,似乎阿来比保镖高一级,对他有一定的管理权。
保镖沉默着,接着又回到了车里。
然后,阿来看着我:“易克,你很听话啊,这么顺当就来了,我本来以为他未必能让你老老实实来这里的呢……本来我想亲自去把你抓来的,看来还是将军了解你啊,知道你会老老实实乖乖来这里……”
我微微一笑,不说话。
“怎么?不来上两句?”阿来带着挑衅的口气说。
“我只和人说话,不和狗说话!”我说。
“你——”阿来恼了,牙根一咬,胳膊一抬,似乎想动手。
我带着嘲笑的表情看着他:“主人没发话,狗是不能够随便咬人的!”
阿来似乎被我的话提醒了什么,咬牙切齿一番,却始终没有敢动手,然后一挥手:“跟我来——”
我跟随阿来往里走,边走边往四周看,四周的阴影里,隐约见到几个黑影,显然,这都是伍德的人,埋伏在周围的。
我又抬头看了下二楼,这座别墅的布局我是很了解的,我和四哥之前来过。
二楼的客厅里灯火明亮,隔壁的那个房间窗口拉着窗帘,隐约有黯淡的光。
我突然想起那次雷正在这个隔壁房间里通过监控器察看客厅的事情。此时这里有灯光,莫非里面有人正通过监控器注视着客厅里的动静?莫非雷正也来了?
如此一想,我的心里不由一悚。
跟随阿来进了别墅,一楼大厅沙发上坐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平头小伙,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见我进来,看都不看一眼,只是低头看着地面,像是在打坐一般。
阿来到了楼梯口就站住了,手一伸,对我嬉皮笑脸地说:“请吧,尊贵的客人……我就不陪你上去了……”
我对阿来说:“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看门去吧……”
阿来一咧嘴,没有说话,狠狠瞪着我。
我微微一笑,然后自顾上了楼梯。
上了二楼客厅,客厅里灯火通明,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伍德。
伍德正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一副悠闲的神态微笑着看着我。
看来,伍德要单独会我。
只是我不知道隔壁是不是有人在暗中窥视。
看到伍德,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到被逼关掉的酒店和旅行社,想到被逼迫离开星海的海珠,我不由就怒从心起,不由就攥紧了拳头,怒目圆睁,一步步向伍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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