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胭脂铺
自上次出游归来已有些时日了。
尹洇儿从梦中惊醒，随即推开大门跑到水池边蹲下洗手，直到皮肤起了皱开始发白发红。
“洗不掉的，怎么都洗不掉……”
她一头扎进水池子里，凉水拂面才好不容易清醒一些。
“别来找我，想杀你的不是我……”
夜月中，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想要让自己再清醒一些。
……
“姑娘，您今日要去衙门吗？”云绡跑进小厨房问道。
尹洇儿扑了扑手上的面粉：“去，当然去，程公子近日这么忙，得给他补补身体。”
云绡突然捂着嘴笑了起来，发出了银铃一般的声音。
“姑娘放心吧，您嫁进来以后少爷肯定能满足的了您！”
尹洇儿虽然比云绡大，但终归未涉及过男女之事，索性平日里脸皮比较厚还能堪堪接住云绡这一声打趣儿。
“说真的姑娘，我建议您最近还是少出去为好，少爷最近夜不归宿都是因为都城了出了失踪案，听说失踪的都是独自出行的女子，不但少爷熬的掉了头发，魏侯爷最近也整日整日的不回府。”
尹洇儿好奇：“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侯爷不是有个钱庄的嘛，借了不少贫苦姑娘救命钱，花楼里的女人都来找侯爷借赎身钱的。这一连串儿失踪了的姑娘不少是找侯爷借过钱的。”
那倒是好说了，既然这两个碍事儿的人都不在，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儿。
她想到这儿不禁的打了个哆嗦，如果程执文是短期避免不了的，那么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魏临了。毕竟她这姑娘家家的也是头一次在两个大男人面前丢那么大面儿。
尹洇儿拿出刚刚出炉的糕点，吹了口气后放到了篮子里。
“走吧。”
“姑娘，不备马车吗？”
尹洇儿不是有多勤快，若是能坐马车她当然愿意坐的，只是这衙门并不是她唯一的目的地。
……
自打上次在那小破庙门前出了那档子事儿，她这命里无姻缘的消息越传越广，传到最后甚至出来个克夫的名声。
云绡提着篮子跟在她后面，时不时的介绍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这条小街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两边的铺子都在开着门揽客，不少推着车吆喝的小商小贩聚集在一起。
尹洇儿的名声也算是在这都城少女圈里打响了，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戚戚的低语讨论声。
云绡不时瞥那些人一眼，赶紧扶上尹洇儿的胳膊。
“姑娘您不必在意这些，这些人都是嫉妒您的，要是少爷在您身边的话他们准不敢这样放肆了。”
尹洇儿再三安慰自己不要在意，反正这也是顶着一张别人的脸，等褪下了这层面具这档子事又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当今要紧之事是赶紧将她从书房顺出来的军队部署图交到龚惬的手里。
也许是因为程执文觉得愧对了自己，从那道观里回来之后，程执文便准许了尹洇儿进书房，让她自己挑一些有意思的书看以慰思乡之情。
这军队部署图也就是尹洇儿趁着程执文不在之时誊抄的一份。
“云绡，听说这附近有一个名气很大的胭脂铺？”尹洇儿问道。
云绡笑吟吟的指了指前方：“姑娘，您说的是那家胭脂铺吗？这家开了没两三年，不过听说东西都是香喷喷的，好多大家小姐都愿意去那儿买脂粉。”
尹洇儿点头。
这边尹洇儿刚要挪脚，三匹骏马便飞驰而过掀起令人呛鼻的尘土。
“让开！眼瞎了，看到侯爷不知道让路？”
这一声吼硬是将热闹非凡的集市给喊静了，尹洇儿定睛一看发现刚刚骑马过去的三人之首正是那许久不见的魏临，身姿英爽驾马飞奔而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尹洇儿扑了扑袖子上的尘土，接过云绡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
云绡紧张兮兮的凑过来问她有没有伤到哪儿，随后又扶正了她的发髻。
“姑娘您别生气，侯爷肯定是没有看见您……”
她才不信这人是没有看见她，不是故意撞过来的就不错了。
刚刚安静的集市又慢慢恢复了活力，不少尹洇儿一出来就盯上她的人重新八卦起来，句句难听的不能入耳。所谈内容无非是她勾引了程执文又去勾引魏临，然而魏临识破了她的狐狸精伎俩，这一骑飞奔而过算是当众给了尹洇儿两“耳光”，叫人看得一个开心。
还没等尹洇儿有什么反应，云绡便先忍不住了。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说的真真的就跟你们亲眼看到了似的！”
豆腐西施摇着扇子莞尔一笑：“我们是没看见，但是有别家小姐瞧到了呀！怎么，尹姑娘这是敢做还不让人说了？”
尹洇儿捏紧了手心直接走掉。
她发誓，等一日南皇攻占了洛北，她把这里变成家的那天，这些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另一边。
早已远去的魏临听到侍卫报来的另一个消息后：“什么！死了？”
“回侯爷，那小道士是死了，像是淹死的，肚子应是磕到了水里的石头肠子直接流了出来。”
“何时的事？阿苗怎么样了？”
“那天您回来以后的事……阿苗他……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魏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脱下手套扔到了明起的手中。
“那小道士是从哪个观里来讲学的？”
明起想了想，回话道：“好像是峦山的道观？”
“前去查查。”
说罢魏临便走进前面一间破旧的草房，只留下那马儿悠闲地吃着草。
……
尹洇儿拿起了一罐口脂，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随后往手背上晕开，随后将手背拿近嗅了嗅。
看店的女人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走了过来说道：“这是上等的口脂，最近在都城里都快卖脱销了，您赶紧拿一罐吧。”
“请问这里有没有房间试妆？”
女人一边点头，一边将她向屋里引去。
云绡作为侍女倒是颇有职业操守，见尹洇儿起身便也寸步不离的跟了上去。
“姑娘跟我进去就够了，你还是在外面稍等片刻吧。”女人说道。
“这是不可，少爷交代我了出门在外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姑娘……”
尹洇儿见云绡仍想着跟进来，便亲自推脱道：“你还是在外面等着吧，就这么个小屋子我也丢不了，再说等一会儿上妆要卸妆，我倒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素面朝天的样子呢。”
或许都是女人的缘故，云绡听完这话倒是颇有一番认同感，没有再执着跟着她进去便安安生生的坐在外面的藤椅上等了起来。
尹洇儿进屋后坐在梳妆镜前将发簪拿了出来，轻轻一拧首尾分离后一个小纸条便从里面掉落到手心。
“姑娘皮肤是真好，这胭脂衬的您气色更红润了。”
女人寒暄着一边接过纸条小心翼翼的锁到了一个盒子里。
这个胭脂铺是暗线上交线索的地方之一。
因为怕有朝一日被发现一锅端的缘故，城里还有不少这样的地方，不过每一个暗线只知晓一两个地方，以防一日败漏有忍不住酷刑的人将这些地方说出来。
胭脂铺便是个极好的地方，平日都是女子，来来往往的人也有许多，借着化妆的名义便能把信息悄默声的传递了。况且这女子不都是一两个月来这里一次，她若是频繁出现也不会惹人注意，顶多就是落一个爱打扮的名声。
……
“冯二小姐？”
尹洇儿正梳理发型的时候听到外面云绡的说话声。
冯添芯走了进来，看见门口的云绡便亲热的拉起她的手。
“云绡，你怎的来胭脂铺了，莫非是要买了胭脂给你家少爷用不成？哈哈哈哈哈……”
云绡撅起嘴来说道：“冯二小姐不要拿我打趣儿了，我是陪尹姑娘来的。”
冯添芯将手指放到唇边重复了一遍：“尹姑娘？是那个最近风头不小的姑娘……？”
“您小声点儿吧，姑娘就在里……”
既然两人已经谈到自己了，再躲到屋里不出来始终是不大合礼数。
尹洇儿起身走了出来便瞧见了这个活泼烟火气儿十足的冯二小姐。
“尹洇儿见过冯二小姐。”
她接过老板娘给她包起来的胭脂对着冯添芯行了个礼。
冯添芯并不是那种长得很好看的姑娘，但是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用尹洇儿的话来说就是这人以后一定能当一个好妈妈。
“洇儿？”
冯添芯目瞪口呆张着嘴就凑到了她脸前。
她本以为这人会想所有第一次见她的人一样，无非是感叹她有多像柳凝云云，可是这姑娘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并没有说关于柳凝的事。
“你真的好美啊，我来这胭脂铺很多次了见过的美女万千，但都未曾见过你这样的美人。”
尹洇儿心里偷乐，差点一句“哪里，哪里”漏出了本性。
不过最终还是忍住含羞一笑。
“听闻你来城里不久？可交到许多朋友？”
不但没有交到朋友，倒是有许多人把她当作眼中钉肉中刺呢。
“初来乍到，一些姐姐对我有看法也是正常的。”尹洇儿低头微笑。
冯添芯拉住了她的双手，觉得尹洇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
“不知如何，我一见你就觉得十分亲切……”
自然是，顶着这样的面貌谁人不觉得几分熟悉。
就在尹洇儿欲要道别，前去衙门给程执文送糕点的时候，冯添芯窜出来拦住了她。
“洇儿，几日后是我大姐家的乔迁宴，大家夫人小姐们都会前来参宴，你放心这宴会不请男子，全是我大姐操办的，也算是一个茶话会，到时候你也前来逛逛如何？”
冯添芯倒是颇为自来熟，自己都厌恶自己假装的这副白莲花样，冯添芯倒是喜欢的不得了。
尹洇儿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我？”
冯添芯点了两下头：“莫非这里还有别人不成？”
“为什么要叫我去？”
冯添芯凑到了她的耳边说道：“有人托我照看着你……”
谁？程执文？主子？还是……魏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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