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蜥蜴人

森国皇帝对他所委任的领主所统辖的帝国城市的控制力虽然丧失了，但是，中小贵族和他们所依附的大贵族之间的关系，却没有动摇。哈布斯贝格家的伯爵领，虽然当年是由皇帝直接册封的，但现在的哈布斯贝格家，却并不依附于皇帝，而依附于帝国八大公爵之一的特纳能斯特公爵。哈布斯贝格家为特纳能斯特公爵争取其公国外飞地的权利与赋税，自然，也享受公爵的庇护。

        搭上伯爵这条线，或者说拖伯爵下水的清渡鸦，其最后的后台自然也是特纳能斯特。

        森国自古行的便是郡国制，即世袭的分封制和委任的郡县制同时存在。除皇帝以外，森国最大的封建主为各成一国的八位大公。他们自己亦可向下册封世袭的贵族或者流水的县长，朝廷不做干涉。

        总的来说，乱成一锅粥。各政治势力之间的从属关系、友好关系、文化语言各不相同而且不断在变化。而梳理关系，其中重要且唯一重要的因素，是赋税。

        八大公国不向朝廷上税，而剩余其他所有的土地，不管在谁的治下。理应都是向朝廷上税的。世袭贵族们不满足于自己的土地，他们想要更多。帝国境内成气候的犯罪组织，之所以不老老实实打家劫舍鱼肉乡里，最后都会取城主而代之管理城市，就是因为他们的背景是公爵，他们是为了公爵，而争夺这片土地的实际管理权的。帝国混乱的实质，便是公爵与朝廷之间，公爵与公爵之间，公爵与其他小贵族之间在争夺土地，争夺赋税大头。

        之所以只说是“赋税的大头”，是因为即便有公爵掌握了王土的实际控制权，他们依然是要向朝廷纳税的。只是数量上，当然要比朝廷自己派来的命官所征收的，要少很多。但如果抗税，那就是在分裂国家。不仅朝廷会震怒，其他大小贵族们也会兴奋的摩拳擦掌，揪着这个由头共同出兵讨逆——如此，本来不拥有这座城市的他们，便能借此，将触角伸过来了。

        在得知茉莉背后可能有比zero还厉害的一群人，而且是不怕事的那种后，沙鲁达也一个头两个大了。他连夜出城，以妻子哈布斯贝格女伯爵和自己——清渡鸦boss两人共同的名义，写了一封寄给特纳能斯特公爵的信，告诉公爵说：反了反了，庄稼汉要造反了。您的两位该地区的代理人都差点把他们都给杀了。请公爵彻查此事，务必要把涉事的反贼给通通抓起来吊死，以正朝纲。

        沙鲁达是个负心汉。嘴上说着zero是他亲闺女，以后会好好疼她的。结果当天家里出事，当天他就带着他的老婆孩子跑了，把跟茉莉有着过硬交情的zero留下来守家。这一去就是一整天，连个信都没捎回来。惹的zero心中哀怨……她才不会哀怨呢。

        一整个白天zero都没什么事干。在沙鲁达离开后她有点失魂落魄，只在中午时又去提审了下茉莉。茉莉还是油盐不进，牢头们本来以为zero会再教他们点湿活，但没想到她跟茉莉对了会儿目光，只叫他们把打进茉莉指缝的木刺□□，让她休息休息后就离开了。仆人们摸不透zero的心思，但畏她有主人的宠爱，艺高胆大心狠手辣，所以也没有人敢忤逆她的意思，都照办了。吃饭的时候也没人敢招呼她，老管家倒是不怕，去请她用膳，但被打发走了。一直到傍晚太阳讲落山了，她才再离开自己的房间，坐到花园中乘凉。

        “boss……？”

        zero自己在给自己斟茶，她吩咐过仆人没有重要又紧急的事就不要来打扰她。但还是没多久就听到了不协的皮靴踩鹅卵石的声音。她吃惊的看向来客，似乎是两天没剃胡子，形象有些邋遢的沙鲁达（zero的视觉相当出色），但对方给她的感觉却莫名怪异。【袖剑】中的匕首已经送给two当礼物了，而【手里剑】中现在填充都是薄片圆形飞镖完全不能做格斗用。zero把注意力放到了四周，很遗憾，没有任何能用于格斗的武器，连一把铁质的园艺剪都找不到。

        “大小姐的感知确实敏锐。”

        “沙鲁达”不装了，他嬉皮笑脸了一下，让zero知道他确实不是沙鲁达，

        “我是沙鲁达的影舞者。大人那边事情太多一时周转不过来，但乌苏和双狮这儿的事又不能放下，所以派我来调度。”

        “证据呢？”

        “沙鲁达”扬了扬手中的信，然后远远弹给zero。

        「我以前怎么这么变态……」

        zero假装光线不好，要凑近才能看清文字，实则是在嗅信上残留的文字气息。头几年时沙鲁达对外业务很多，加上可能也是吃不消她的病娇，一年到头未必能亲自接见她几次。绝大部分命令都由书信下达——她不相信沙鲁达手下的那些目光各异包藏祸心的传声筒，她要至少有沙鲁达签名的亲笔信才会行动。沾满沙鲁达气味的亲笔信在她不能入睡的夜晚陪伴着她，甚至只凭一个字，她就能闻出沙鲁达下笔时的情绪，是漫不经心还是顾虑重重。而这次，沙鲁达是匆匆忙忙很敷衍的写下这封信的，都不用闻，只一眼就能看到乱涂乱画的痕迹。“你是蜥蜴人？”

        沙鲁达介绍说，眼前的冒牌货也是一只妖精，本体其实是变色龙，她可以叫他ceo。对于他的来路他只字未提，只是说他们之间已经有十年以上的交情了，所以可以完全的信任，要她配合他的工作。

        “大小姐还是叫我ceo为好。”

        浅浅又问候了几句有的没的，ceo告诉了zero他的来意。原来他已经处理了一会儿沙鲁达堆在自己卧室的公文了，其中有一部分和zero有关：three上报说zero这几天有点失心疯，在楼里作威作福的，动辄虐待一些城里来路的姑娘。整得人心惶惶的不说，还真把一些有姿容的头牌姑娘给吓跑了。可以预见的，情人仙境下个季度的营业额将会受到显著影响，问沙鲁达能不能劝劝zero收点野，然后税负是否可以适当减免一些……

        “boss的眼光可不行，竟然让你做他的替身。这种事直接转告我，你是生怕下个季度清渡鸦能从情人仙境收到财政盈余，而不是倒贴修理费？”

        zero是站着听ceo做汇报的，听完后坐了下来。给自己和ceo都倒了一杯，最后还是气不过，把杯子给捏了个粉碎：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被美少女梨花带雨吹一吹，耳根就软了。根本不用思考，楼里的姑娘能逃跑，小卡绝对是贡献了100的功劳；他任性任性也就算了，毕竟他自己也是个小布尔乔亚家庭，跟城里的□□有阶级共情。这three也是boss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他干什么要心疼她们？偷偷摸摸的把情况直接上报沙鲁达都不跟她通知一声。是怕她说到做到，把每个胆敢逃跑的□□都切成海豚人？

        “大小姐心地善良，对组织的运营又可谓是殚精竭虑。必然不可能耍那种小孩子威风。”

        “要我去把她们抓回来？这都哪天的事了？”

        蜥蜴人微笑，说zero自己会料理好的就告退了。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zero的脸色胀的红白相间，那王八蛋，清渡鸦领导过了这阵子还姓不姓哈布斯贝格都说不准，他还有心思计较下一季度的赋税？

        zero的指甲强过钢铁，zero的皮肤厚如城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指甲竟攻破掌心皮肤，生生留下了四道血痕：

        她搞不明白自己昨晚是怎么了。竟然能想出那么多那么可怕的鬼点子，去折磨一个明明跟她同病相怜的村姑。她的确不是好人，恶贯满盈不说，还心狠手辣。但她的恶意只是针对敌人的，茉莉不是那种城里出身的，细皮嫩肉婀娜多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情似水的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她皮肤黝黑指节粗大，是穷苦人家是对zero来说的“自己人”。沙鲁达算个屁，他不就是她干爹吗？有“自己人”亲吗？

        昨晚，她的答案毫不犹豫的是“有的”。但今天，她翻来覆去的想，还是觉得，“自己人”更亲。要不是中午去探了监，心里咯噔了一下换位思考着如果有人拿这种酷刑折磨过自己，那自己绝不会跟对方握手言和，她都想私自把茉莉放了算了。这已经着了沙鲁达的道，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祈祷特纳能斯特大公能看得上双狮乌苏这两片小县城，派点真正的高手，来对付茉莉身后的门派了。

        “营收。哼，营收……唔。暗示叫我自己去做人牙？”

        点着桌子，精光从zero眼中滑过，喜色攀上眉梢。这沙鲁达叫自己收拾乌苏那边的烂摊子，也就是说不要她守着他老巢了？

        不要她搁这坐等对面长老上门把她大卸十八块了？

        算他还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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