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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六十二、贼心不死


康延欣怎么也没有想到,王继忠留下的最初目的(或者是一部分目的)竟然是想报仇,她惊得目瞪口呆,而且感到后怕,瑟瑟发抖。

王继英看出了康延欣的恐惧,说:“继忠,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你这样做既危险又荒唐。”

王继忠说:“兄长说得对,这个想法确实很荒唐。”

王继忠抬头看见康延欣,说:“不过,自从遇到延欣之后,我就渐渐改变了那个可怕的想法,以至于不记得初衷了。”

王继英看着康延欣说:“弟媳妇,你真是继忠的大恩人,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呐。”

康延欣好久没有从恐惧中走出来,听了王继英的话,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继忠说:“延欣,延欣,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不恨大丞相了,他不是一个坏人,你别怕,我不会做傻事的。”

康延欣终于开口说:“我知道,继忠,你是为了我才没有动手的,对吗?”

王继忠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看着康延欣,眼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王继英说:“所以说,你是我们王家的福星,是王家的大恩人。”

康延欣说:“大哥,如果说我无意中帮了王家一点忙,那也是继忠所积攒的德行,福祸自求,仁则荣,不仁则辱。继忠自己修来的德行,我是沾了他的光。”

曹利用说:“夫人真会说话,王大人在异国他乡能遇到你这样的人,真是福气不浅。”

康延欣说:“曹大人取笑我了,我本是生长在蛮夷之地的人,没有读过书,是继忠教了我的一点做人的道理。”

听到康延欣说她生长在蛮夷之地,王继英心里觉得十分难受,说:“继忠,弟媳妇,都是愚兄无能,不能接你们回家------”

王继英说不下去了,一个劲地抹眼泪。

王继忠说:“哥,我知道,这不怪你,都是我的命不好,注定要流落他乡,只是苦了你,苦了娘,也不知娘现在怎么样了?”

王继忠说罢啜泣起来。

王继英说:“娘的身体还好,就是太想你,担心你,盼望着与你见一面。”

王继忠听了又大哭起来,王继英和康延欣又一阵好言相劝,王继忠才慢慢地收住眼泪,抓住王继英的手说:“哥,继忠不孝,这辈子恐怕服侍不了娘了,请你代替继忠在她老人家面前尽一尽孝心,继忠只有等来世再报答她老人家的恩情了。”

康延欣连忙拿来一个包裹,打开包裹,说:“大哥,我们这回走得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这点东西请你带回去,给嫂子,侄儿侄女们。”只见包裹里包着,金簪一对,玉镯一对,翡翠项链一条,砚台一块,玉石镇纸一块,赤金茶碗两个。

王继英连忙把包裹掩起来,说:“弟媳妇,快收起来,你们生活在荒蛮之地,本来就生活艰辛,我做大哥的尚且没有什么给你们,哪能要你的东西?”

康延欣说:“这点东西本来不值什么,中原富庶,大哥看不上,不稀罕,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是延欣的一片心意。”

王继英见拗不过康延欣,说:“弟媳妇真是有心,那我就替他们谢谢你了。”

康延欣说:“大哥又说见外的话了,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王继忠说:“是呀,哥,一家人不说那些。”

康延欣又拿出一个包裹,说:“这是给娘的,就一只高丽参,一副皮手套,一对鹿角,还有一株雪莲。”

康延欣说罢,打开包裹,从包裹里拿出一张纸,打开,原来是一副画,拿给王继英看,说:“大哥,认不认得这是谁?”

王继英惊奇道:“这不是你和继忠吗?这个孩子应该就是侄儿吧。”

康延欣笑着说:“大哥的眼睛真好,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小孩就是你的侄儿王怀玉。这张画是请我们契丹最有名的画匠——耶律题子画的。”

王继英拿着画,端详着,称赞道:“画的真好。”

曹利用将头凑过去,也称赞道:“确实很不错,栩栩如生,非常传神。”

康延欣说:“请大哥把画像带回去,娘想继忠的时候,就看一下画像,或者可以解一解思念之苦。”

王继英说:“还是弟媳妇想的周到。”

康延欣便把画像依旧包在包裹里,歉然道:“大哥,这回没有准备给你的礼物,实在抱歉。”

王继英说:“你说哪儿的话,大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一心只想着与继忠见面,没有预备什么东西给你。”

康延欣说:“大哥,你替继忠孝敬娘,就是最好的礼物,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正说着,老张上菜了,真是水陆俱备,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子,屋外也摆了几桌。

老张说:“恩公,我这店小,寒碜,做不了什么大菜,将就吃一些吧。不过呢,这些菜虽然上不了台面,但是都是每家每户拿出的压箱底的东西,是乡亲们的一番心意。”

王继忠说:“继忠何德何能,受到乡亲们如此抬爱?真是受之有愧。”

曹利用说:“王大人,什么也不说了,只管喝酒就是了,今天,高兴,大家一醉方休。”

王继忠端起酒杯,说:“说的是,一醉方休。”

王继忠说罢,与老张碰了一个,接着,乡亲们一个一个的来敬酒。王继忠情绪很高,乡亲们又一个劲的劝酒,王继忠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酩酊大醉。

忽然,屋外一声呐喊:“抓住他,抓住他。”

王继英,康延欣,曹利用俱大吃一惊,回头向屋外张望。只听见屋外噼里啪啦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呵斥声,接着传来剧烈地打斗声。

王继忠已经喝多了,靠在椅子上,迷糊的看着屋外,一脸迷茫。王继英,曹利用担心契丹人来了,要抓他们,但很快,他们就觉得不是,难道是宋军过来了,但是军队也绝对不止这一点动静。

正在胡乱猜测之际,打斗声停了下来,几十个居民推着两个人进来,二人低着头,不敢抬头。

老张进来说:“这两个人想害恩公,被我们抓住了。”

王继英大吃一惊,说:“什么人想害继忠?”

老张摇头道:“不认识,刚才坐着老杨的渡船过来,在船上询问恩公的事,老杨见他们二人面带杀气,便留了一个心眼,暗中跟着他们,只见他们果然要对恩公不利,商量用箭射死恩公。老杨便告诉了大家。听说他们要谋害恩公,乡亲们怎么能够答应?就把他们抓来了。恩公,去看看,什么人与你有仇?”

王继忠眯着眼睛说:“谁跟我有仇?没人跟我有仇,你们搞错了。”

王继英看了看王继忠一眼,说:“他喝醉了,我去看看,到底谁要害他?”

曹利用已经猜到是谁了,便对康延欣说:“夫人,在这里陪着大人,我也去看看。”

王继英,曹利用走到二人跟前,一眼看出了那两个人是陈尧咨和赵飞。

王继英大怒:“姓陈的,王继忠到底跟你有多大的冤仇,你三番五次地要害死他?”

陈尧咨说:“他是一个投敌卖国的人,人人得而诛之。”

老张走上前去,抽了陈尧咨一嘴巴,说:“你是什么东西,敢侮辱恩公。”

陈尧咨说:“他就是一个投敌卖国的人。”

不等陈尧咨说完,又有人上来给了他一耳光,于是,所有人都上来搧陈尧咨的耳光,打得他满嘴流血,牙齿都掉了几颗。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绝望地看着王继英。

曹利用说:“陈尧咨,你也是为官之人,怎么尽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你处心积虑地想害死王继忠,到底为了什么?”

陈尧咨说:“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他是陈家的女婿。”

王继英说:“你还知道他是陈家的女婿?那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陈尧咨咬牙道:“是他让陈家的脸面丢尽了,因为他,陈湘萍不顾陈家的脸面嫁给他,又是他,竟然抛弃了陈湘萍,投降了契丹,娶她人为妻,让陈家颜面扫地。我就是要杀了他,让他尝尝背叛陈家的后果。”

王继英轻蔑地说:“就凭你也想杀掉王继忠?”

曹利用说:“你就是天底下最无耻的人。”

众人商量如何处置陈尧咨,有的说,一刀宰了算了。有的说:把他沉入黄河算了。还有人说:交给官府。

老张说:“还是把他交给恩公,让他带回契丹大营。”

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

陈尧咨却叫起来,说:“你们还是一刀把我杀了吧。”

老张说:“一刀把你杀了便宜你了。”

陈尧咨说:“只要不把我交给王继忠,不交给契丹人,我陈尧咨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曹利用说:“他越是不想交给契丹人,就偏要交给契丹人。”

陈尧咨立即向王继英跪下来,说:“王大人,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心胸太狭窄,只要你不要把我交给契丹人,我从今以后不为难王继忠了。”

王继英不明白陈尧咨为什么这么害怕契丹人,瞟了他一眼,说:“先捆起来再说。”

众人一拥而上,将陈尧咨和赵飞捆绑结实,扔在院子里。

这时,王继忠已经醉的不醒,倒在椅子上睡着了。王继英走进屋内,叫了两声,他没有答应。

康延欣说:“喝醉了,估计一时醒不过来。”

王继英说:“刚才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康延欣点头,道:“听到了。”

王继英说:“他是陈湘萍的哥哥,继忠的——”

康延欣说:“我知道,继忠对我说了。”

王继英说:“他们想把他交给契丹人,你想怎么办?”

康延欣说:“我想放了他。”

“放了他?”王继英以为自己听错了。

康延欣说:“是的。”

王继英说:“为什么要放了他?”

康延欣说:“如果把他交给契丹人,他只有死路一条,断无生还的可能。”

王继英说:“为什么?”

康延欣说:“因为他射死了萧挞凛?”

王继英,曹利用同时惊叫起来:“他射死了萧挞凛?”

康延欣说:“是的,那次本来继忠要来赴约的,但是在路上耽搁了,来晚了,结果,他们射死萧挞凛。”

曹利用说:“原来射死的是契丹军的元帅,难怪契丹军报复得那么凶猛。”

王继英合着双掌说:“谢天谢地,谢谢菩萨保佑,继忠逃过了一劫,要不然还真让他暗算了。”

康延欣说:“是啊,我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战呢。”

曹利用说:“谁说好人没有好报?陈尧咨那么处心积虑地想害死继忠,都没有害到他,反而自己撞在网罗之中。”

王继英说:“这个无情无义的禽兽,一定不能饶了他。”

康延欣说:“大哥,我看还是放了他,毕竟他是陈湘萍的哥哥。”

王继英说:“这个畜生从来没有把陈湘萍当妹妹,他满脑子就是他陈家的脸面,他的血就是冷的。”

康延欣说:“是的,我知道他冷酷无情,继忠何尝不知,但是,继忠接到他的口信,依然欣然地来赴约,就是想化解他心里的怨恨。继忠觉得对不起陈湘萍,若果再把她哥哥怎么样了,继忠心里一定很难受的。”

王继英沉默了,是的,陈尧咨无情无义,可是陈湘萍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虽然,她痛恨陈尧咨的行为,但他们毕竟还是兄妹,血脉相连。真是杀死了陈尧咨,她情何以堪?

康延欣说:“大哥,继忠的为人你是知道的,虽然陈尧咨屡次对他下毒手,但是,他还是会原谅他的,若是,真把陈尧咨怎么样了,继忠会内疚一辈子的。他本来为陈湘萍已经非常内疚了,若果再添上这一件,我担心他一辈子都活在内疚之中。”

曹利用说:“王大人,依我看,不如我们把陈尧咨带回去,交给皇上,在这时候,陈尧咨想杀害契丹上将军,这是破坏刚签定的和约,这个罪行,也够他受的。”

王继英说:“说的是,就这么办。”

康延欣说:“延欣多谢大哥和曹大人了。”

王继英说:“弟媳妇,今天,我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们,我放心了,虽然,你们回不了大宋,但是没关系,有你在,继忠一定会好好的,继忠心肠好,但是脾气有点犟,你要多担待一些。”

康延欣说:“我知道。”

王继英说:“我知道你很爱继忠,继忠也离不开你,见到你以前,我还为没能留下继忠而烦心,现在看来如果真让你们留下来,才是一个错误,中原不适合你,也不适合继忠了。”

曹利用说:“王大人说的是,淳朴,豪放的草原人性格,才更适合令弟,如果回来了,免不了会在尔虞我诈中当别人的牺牲品。”

王继英说:“弟媳妇,陈湘萍还在瀛州,你们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去看一下她?她真的挺可怜的。”

康延欣点头道:“我知道,继忠一定会去看她的。”

忽然,王继英想起了什么,脸色大变,叹道:“看来陈湘萍和继忠真的无缘啊!”

康延欣问:‘怎么了?大哥,难道他们不在瀛州?’

王继英说:“前天,和谈已经达成,我就想着和谈成功了,继忠就不会回契丹了,便派人去接他们回汴梁了,真是阴差阳错,他们怎么就这么没有缘分呢?”

康延欣着急道:“这真是太可惜了,继忠一直盼望着与他们见面,这可怎么办呢?”

王继英说:“都怪我考虑不周全。”

康延欣说:“这不能怪大哥,要怪就怪我,如果那次不是我来了,继忠和她和孩子们就见面了。”

王继英叹道:“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只可怜陈湘萍不顾性命地跑去见继忠,还是见不到,老天爷怎么这么残酷呢?”

康延欣忽然流下眼泪,说:“怎么会这样?继忠知道了,心里不知会多难受,他为了和谈放弃了好几次与他们见面的机会。现在终于可以见面了,却又阴差阳错地错过了,这到底是老天爷有意安排,还是它的无情?”

曹利用说:‘夫人,你不要伤感了,这件事也是王大人好心,陈湘萍母子在瀛州耽搁了一个多月了,备受煎熬,他想早点把他们接回来,少受一点罪。’

康延欣说:“我只是担心继忠知道了,受不了。”

王继英说:“弟媳妇,这件事你现在不要告诉继忠,免得他烦心。”

康延欣说:“我知道,只是陈大姐和孩子们一定会很伤心失望的。”

王继英不说话,一个劲地叹息。

曹利用说:“王大人也不要心烦,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现在两国和平了,也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继英叹道:“但愿吧。”

曹利用看了看屋外,说:“大人,我看天色已晚,我们过河吧。”

王继英看了看王继忠,王继忠还是醉的不醒。

康延欣说:“大哥,真是不巧,好好地与你相会,没想到继忠竟喝醉了,让你们连话都没有说。”

王继英笑道:“不要紧,这比我与他说话还要好,我知道了我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多人爱戴他,我做兄长的脸上有光呀。”

王继英说罢,站起来说:“弟媳妇,我不能耽搁了,就不等继忠酒醒了。”

康延欣拿起包裹递给王继英说:“家里的事就托付给大哥了,我们不能孝敬娘,请大哥多多担待,还有陈大姐和孩子们也要麻烦大哥照顾。”

王继英说:“放心,汴梁这边有我,我会安排好一切的,继忠就请你照顾了,叫他不要担心这边,你们好好地过日子。”

王继英说罢,走出雅间,康延欣送了出来。

王继英说:“乡亲们,那两个人我们要带回去了。”

有人问:“为什么不把他交给恩公?”

“是啊,他们想害死恩公,应该交给恩公发落。”

“对,交给恩公发落。”

曹利用说:“他们是想害死王大人,挑起战争,破坏和平,这是犯了国法,国家不会饶他们的。再说,王大人心肠软,一定会放了他们的,所以,让我们带回去,用国法处罚他们,更能大快人心。”

老张说:“大人说的是,恩公心肠好,一定会放了他们两个奸贼的,交给二位大人很对。”

王继英说:“那就请派两个人押着他们随我到南岸去。”

于是走出两个壮实的小伙子,伸手柠出陈尧咨和赵飞,走到河边,推进渡船。王继英,曹利用上了渡船。

康延欣送到岸边,说:“大哥,有一句话不知我该不该说?”

王继英说:“弟媳妇,有什么话只管说。”

康延欣说:“继忠平时总是想对陈大姐说,让她忘了他,不要因为他耽误了自己。”

王继英说:“这事我知道,他曾托出使契丹的使者捎过好多回信,但陈湘萍都没有答应,你回去对继忠说,叫他不要操心,一切随缘吧。”

但这话被陈尧咨听见了,说:“王继忠真的这么说说过?让湘萍改嫁。”

王继英说:“这还能有假,你可以问一问何承矩——何大人。”

陈尧咨说:“算他王继忠还有良心。”

曹利用说:“你这人就不配说良心这两个字。”

陈尧咨低头不语。

王继英向老杨说:“开船吧。”

老杨摇起船橹,渡船离开岸边,朝对岸驶去。

康延欣站在岸边朝王继英挥手,看着渡船越走越远,河水在船后,散开,水波涟涟,闪着银光。

渡船去远了,已经看不清人的面目了。康延欣眼睛花了,模糊了,但她还站在岸边向他们挥手,一直目送渡船到达彼岸。

这时,暮色苍茫,夕阳西下,河对岸已开始变黑,浓重的阴影罩过去了。

康延欣看着王继英几个人下来船,上了岸,她才转身,抹了一把眼睛,回到酒店。走到门口,恰好遇到耶律狗儿。

耶律狗儿叫道:“康大人,上将军呢?”

康延欣说:“上将军喝醉了,在屋里,你怎么来了?”

耶律狗儿说:“皇太后担心上将军,派我来接他回去。”

康延欣说:“你来得正好,帮我把他弄回去。”

耶律狗儿随着康延欣走进酒店,只见王继忠仍然没有醒来,便让耶律狗儿扶他起来,背着他出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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