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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龙泉寺


三月,春天的触角已经迫不及待在燕赵大地上探索着,它想找一条北去的道路。春风温柔得像绍兴的女儿红,绵柔而醉人。它悄悄地来了,毫无声息,几乎毫不察觉,只有多愁善感的仕女在树头,草丛寻觅到它造访的踪迹。雨是它带来的礼物,像它一样温柔缠绵,淅淅沥沥,一落就是十几天。

雨过天晴,人们惊奇地发现,大地变了模样,披上了绿装,枝头上缀满了花朵。春风习习,温柔得像恋人的絮语,人都醉了。

西山的春天来得慢,山下桃红柳绿的时候,山上还春寒料峭,桃花还蜷缩成一团,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耶律隆运住进了西山别墅,他在来远城与皇上告了别,直接到南京来了。耶律隆绪因为要拜祭乾陵和显陵,说不能陪他一起去南京。

耶律隆运说:“臣本来要陪皇上一起去拜祭先帝的,可是臣近来精神倦怠,身体禁不住寒冷,想去南方休养一段时间。”

耶律隆绪说:“尚父早该去休养了,祭拜皇陵有朕和众臣。”

耶律隆运来到南京,耶律隆庆接到府中,住了两天。耶律隆运便说要去留守府居住。

耶律隆庆说:“留守府就一个衙门,不方不便的,哪里是大丞相居住的地方?”

耶律隆运说:“梁王不知,我年轻的时候就住在留守府,习惯了。”

耶律隆庆说:“是吗?听说外祖父当南京留守时,也住在留守府内。”

耶律隆运眼睛一亮,说:“是的,当时南京哪有这么繁华,你外祖父一家人都住在留守府内,衙门和家在一起。”

耶律隆庆说:“皇太后也住在那里?”

耶律隆运笑道:“当然住在那里。”

耶律隆庆说:“那大丞相不是天天可以看到皇太后?”

耶律隆运的眼睛更加明亮了,闪着动人的光辉,说:“当然,当时皇太后还很小,就这么高,三四岁,说话很好听,甜甜的,很漂亮,能干得很。”

耶律隆庆看着耶律隆运,他一边说一边比划,仿佛醉了,脸上红彤彤的。

耶律隆庆知道耶律隆运与自己母亲的关系,他同情他们,并不因为他们不规矩而责怪,讨厌他们。

耶律隆运说着说着,忽然醒悟过来,愣愣地看著耶律隆庆,好久,才说:“我们在那里很快乐。”

耶律隆庆说:“看得出,不过,大丞相,快乐的东西同时藏着痛苦。”

耶律隆运已经开始痛苦了,或许是刚才的回忆触动了他痛苦的神经,他像吃了一把糖精,甜过之后是更多苦涩。

但是,耶律隆运还是坚持去了留守府。

留守府已经经过了几次修缮,现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后院拆除了,做了几个大仓库,他醉酒后呕吐得一片狼藉的屋子也不存在了,池塘还在,但是也变了模样,假山平了,改成一个亭子,那一带曲折蜿蜒的流水也没有了,兴建了临街的房屋和街道,南墙下面的那几棵杏树也不知哪里去了。

耶律隆运几乎看不出原来留守府的样子,住了两天就搬出来了,住进了西山别墅。

他没有回自己的大丞相府,似乎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心中只记得西山别墅和留守府,留守府让他失望,西山别墅呢?

来这里头几天,天气晴好,耶律隆运便登上山顶,常常在山顶一坐就是一整天,倦了就和衣躺下,睡上一觉。

侍卫们不敢惊动他,远远地站着,心里很着急,有时来劝他回去,却引来他一顿斥责和埋怨,只好悻悻退到一边。

他确实是老了,病了,像一匹老马,不想动了,但是站在山顶,他的心里,眼里都露出向往的情绪。

他们在回忆,美好的经历如夕阳一样在他们心里,眼里闪耀。同时,他们又是那么的无奈,像夕阳一样,承受重力的压迫。

他在与天地对话,西山别墅,我该不该住进来?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她弥留的地方,流连的地方,她为什么喜欢西山?天地没有回答他,他望着苍穹和群山原野,自己回答了自己:因为这里承载着他们的爱情,在这里他们一起登山,放牧,赛马,唱歌,跳舞,喝酒,一起笑一起哭,甚至一起准备一起殉情。

西山别墅或许是她享受爱情的地方,可是离此不远的龙泉寺,或许成了她拷问灵魂的地方。

在这里,她经受了怎样的痛苦呀?但她为什么还是住在这里?不愿意离开?这说明她经受住了灵魂的拷问,爱情战胜了世俗。

耶律隆运记得耶律隆绪就在龙泉寺诞生的,诞生的那天。他紧张又喜悦,徘徊在产房的后院里,把院子里的一片雪地都踩平了。萧绰的每一声痛苦的叫喊都让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指甲抠进产房的墙壁,恨不得将墙壁抠出一个大窟窿,进入产房看她一眼,安慰她几句。

他的指甲断了,手指头血淋淋的,但是,他没有觉得疼痛,只有心疼痛不已。

那时候,他的灵魂也受到了严厉的拷问,她是不是因为他才受到这么大的痛苦?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受痛苦的不是他?

在此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里,耶律隆运一直受到这样的拷问,让他不敢看萧绰,也不敢看耶律贤,他刻意地躲着他们,不能再给她添加痛苦了。

“你为什么要躲着朕?”有一天,萧绰问他。

耶律隆运低着头,不敢看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我——臣——”耶律隆运抬头看着萧绰。

萧绰说:“是不是觉得对不起他?”

耶律隆运痛苦地说:“我觉得自己像在犯罪。”

萧绰说:“犯罪?你觉得像犯罪?”

耶律隆运不做声,萧绰在屋里疾步地走来走去,忽然,停下来说:“对,我们就是犯罪,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犯罪?我们是在要回我们自己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这是犯罪,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不如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耶律隆运没想到萧绰竟说出这样的话,他吃惊地地看着她,他觉得她这是让他离开她,离开这个世界,于是,赌气地说:“好,你要我去另外一个世界,我就去另外一个世界,我不连累你。”

萧绰忽然哭起来,说:“谁让你去另外一个世界,要去我们一起去?”

耶律隆运惊异地看着萧绰,说:“不要这么说,是我的不对。”

萧绰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对,我们本来就是一对恋人,热爱对方,有什么不对?爱本来是我们拥有的,就在这里,在我们手里,为什么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寻找?”

耶律隆运在西山别墅里感受着萧绰弥留时光,在几年前的那段时光里,她呆在西山别墅里(耶律隆运觉得她离开了西山,生命似乎已经结束了),究竟想了一些什么?她在忏悔吗?当她在龙泉寺面对菩萨,念诵经文时,真的四大皆空,什么也不想吗?

上山的这几日,他也跟着龙泉寺的和尚诵经,打坐。他嘴里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

但是,他的心潮依旧平静不了,也“空”不了。

他问了方丈,方丈笑道:“大丞相可能理解错了,‘空’不是什么都没有,它是一种自在,大丞相有放不下的东西,自然自在不了。”

耶律隆运若有所悟,但是还是每天都来打坐,诵经。他打坐,诵经没有什么目的,也不忏悔。

一开始,他看到菩萨的塑像时,他觉得震撼,慑服于他的威严之下。但不久,他看到菩萨时,只觉得一股慈爱流淌入他的心中。

耶律隆运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仿佛自己寻找很久,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就像回到家一样。

在西山别墅,耶律隆运也是一样,当初,他是为萧绰而修建的别墅,这时候,他住进来了,就像是为自己修建的。

在这里,他的心情是平静的,比在龙泉寺还平静。南京城内的大丞相府,梁王府,留守府,他都待过,但是,心却在漂泊,像急急忙忙寻找归宿一般,直到这里才踏实。

这次一同来南京的还有王继忠,宋国听说契丹兵败,派出使者前来,表面上是来祝贺中和节,实则来窥探形势。而且,宋国又大集民夫修葺边防城池。耶律隆绪接到情报时,非常恼怒,但是,讨伐高丽失利,损失了大量精锐,若果宋国此时前来侵犯,势必难敌,耶律隆绪心焦万分。

王继忠说:“皇上,臣愿去南京,解决此事。”

耶律隆绪喜道:“楚王,这事全靠你了,宋国不能没有诚信,不能乘人之危呀。”

王继忠说:“皇上放心,臣以为宋国没有下定决心攻打我们,臣去南京会见使者,一定不能让好不容易得来的和约毁于一旦。”

耶律隆绪说:“朕相信你。”

王继忠和耶律隆运一起来到南京,宋国的使者在驿馆等着,见了王继忠,便问:“王大人,听说契丹此番出兵失利,是真的吗?”

王继忠看了使者一眼,说:“使者是来贺节的还是来打探情报的?”

使者一愣,讪笑道:“自然是贺节的,不过是好奇罢了。”

王继忠说:“若是好奇,就另当别论,若是心怀鬼胎,破坏和平,那就罪大了。”

使者说:“当然不会破坏和平,誓书都放在大内,誓言在耳,怎可毁约。”

王继忠说:“既然誓言在耳,为什么又大集民夫修筑城池?”

使者说:“楚王听谁说宋国在修筑城池?没有的事?”

王继忠说:“真的没有?”

使者说:“真的没有,只是对旧城修缮,誓书之内没有不准修葺旧城。”

王继忠说:“这倒也是,希望友邦遵守誓言,不要弄得两国交恶,为一点私欲,失信于天下。”

使者说:“当然不会。”

王继忠说:‘这几年,辽宋两国相安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商贸频繁,两国受益颇多,百姓也得到很多好处,和平是天下所望,这一点不仅契丹皇帝看得清楚,宋国皇帝看得清楚,就是平民百姓也看得清楚。没有人希望战争。’

使者连忙说:“对对对,楚王说得对,没有人喜欢打仗。”

王继忠说:“宋国是我的故国,我希望那里没有战争,希望那里的百姓平安幸福,契丹与宋国实力相当,不会因为一时失利就动摇根基,若果想因此落井下石,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使者听了,半天不能说话,最后说:“实话对王大人说罢,是契丹首先做出不地道的事,我们才有所反应的。”

王继忠说:“契丹做了什么不地道的事?”

使者说:“契丹攻打高丽时,强迫高丽与我断绝关系,这难道不是不地道吗?”

王继忠说:“这件事,我正要问你,宋国为什么要与高丽结盟?”

使者愣了,不能说话。

送走了使者,王继忠来到西山别墅,耶律隆运却在龙泉寺里打坐,王继忠陪着他一起坐了一个时辰。出了龙泉寺,王继忠将会见宋国使者的事向耶律隆运说了。耶律隆运似乎没有听王继忠说那些话。

耶律隆运和王继忠慢慢地往回走,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下来,说:“继忠,你说今后你我谁被骂得多?”

王继忠看了看耶律隆运说:“大丞相也顾虑这个?”

耶律隆运抬头看着远方,说:“老夫,当然不会顾虑这些,不过是可怜那些人罢了。”

王继忠笑道:“是啊,确实够可怜的,在世人眼里我们当然是要被骂的,他们煞费苦心地用一把忠孝节义的尺子来衡量我们,说我们没有这么做,没有那么做,不该这么做,不该那么做。因此,是逆臣,是叛贼。”

耶律隆运哼了一声,说:“他们只能用这把尺子测量别人,却从没有测量自己。”

王继忠说:“既然只测量别人,那这个尺子就是一把废尺子,何必在乎?”

耶律隆运笑着说:“老夫是从不在乎的,我是怕你心里放不下,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南边那个国家,直到现在你的心还在那里,对不对?”

王继忠说:“大丞相既然都知道,我还有什么不承认的。宋国,汴京是我梦中的地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耶律隆运说:“你还是想回去?”

王继忠摇了摇头,说:“不了。”

“哪怕可以回去?”

“是的,即使可以回去,也不回去了。”

耶律隆运叹息了一声,说:“你是怕被骂?”

王继忠说:“我只是怕被两次骂,皇太后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再负了她。”

耶律隆运说:“原来你也怕负了她。”

王继忠说:“大丞相来到西山别墅,是不是来寻找皇太后?”

耶律隆运看了看不远处的西山别墅,说:“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还用找吗?”

耶律隆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忽然一惊,同时也乍地一亮,难道自己这些时不是在寻寻觅觅吗?为什么明知道她一直在自己身边,还要四处寻找?

耶律隆运忽然像找到了丢失的东西,不禁大笑起来,而王继忠也因为甩掉了一个包袱,感到浑身轻松,因而也笑了起来。

当夜下了一场小雨,次日,天一亮,王继忠走出西山别墅,发现门前的那棵桃树的花开了,虽然只是开了一两朵,但已经将春天照亮了。

王继忠心情十分愉快,没有叫醒耶律隆运,下山去了。走到龙泉寺的时候,寺里传来悠扬,清脆的钟声。王继忠站在寺庙门前,心情被那钟声带到很远。王继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走了。

龙泉寺的钟声敲醒了耶律隆运,侍卫进来说:“楚王,怕惊醒了大丞相,自己下山去了。”

耶律隆运说:“知道了。”匆匆地洗漱毕,来到龙泉寺与僧人们一起上了早课,在寺庙里,吃了斋饭,也下山去了。

侍卫问:“大丞相要下山,为什么不跟楚王一起走?”

耶律隆运笑着说:“为什么要一起走?”

侍卫说:“一起走,热闹。”

耶律隆运说:“群饮固然热闹,独酌更能体味其中的滋味。”

侍卫看着耶律隆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跟着他下山了。走到山脚,迎面遇到了耶律狗儿。

耶律狗儿骑着一匹白马,风鼓起他的披风,像一只大鸟般地飞过来。见了耶律隆运,一把带住马缰绳,翻身跳下,大声说:“三叔,你去哪里?”

耶律隆运见是耶律狗儿,说:“我正要去你那里,怎么不相信?”

耶律狗儿看着耶律隆运,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耶律隆运说:“怎么?不想我去你家里?”

耶律狗儿说:“真的去我家里?”

耶律隆运笑着说:“看你的样子是不希望我去你家?”

耶律狗儿说:“哪儿呢,我这不是来接您嘛。”

耶律隆运看了耶律狗儿一眼,说:“什么时候变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跟那个燕云学的?”

耶律狗儿说:“不是,侄儿总要长点本事,您不能总让侄儿受别人欺负吧。”

耶律隆运说:“好,那就前面带路,你搬到南京来,我还没有去过。”

耶律狗儿便在前面带路,耶律隆运离开了西山,走了好远。忽然,龙泉寺又撞响了大钟。耶律隆运回过头去,久久凝望着西山。他听着那悠扬的钟声,仿佛看到一片云霞在头上飘荡。

别了,西山,别了,龙泉寺。

耶律隆运在心里默念着,然后一回头,说:“走吧。”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是那钟声还久久在他耳边回荡,直到几日以后,当他被什么东西卷起,失去重量的时候,那钟声依然在耳畔回响着。

“阿妈,我把三叔接来了。”耶律狗儿打开自己院子门时,高兴地朝院里喊道。

萧婉容从里屋走了出来,紧紧地盯着耶律隆运,好半天才说:“三弟,你怎么——”

耶律隆运说:“二嫂,不认得我了?”

萧婉容说:“认得,怎么不认得?别说了,进屋坐吧。”

耶律狗儿将耶律隆运请进屋内,沏了茶,然后,说:“阿妈,你陪三叔坐一会儿,我去叫曼筠回来做饭。”

萧婉容说:“好,去吧。”

耶律狗儿去了。

耶律隆运看着耶律狗儿出了院门,回头说:“二嫂,你们在南京过得好吗?”

萧婉容说:“还好,就是离开了潢川,有些舍不得。”

耶律隆运说:“二嫂是舍不得二哥吧?”

萧婉容叹息了一声,说:“我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很快就又要和他在一起了,只是眼前狗儿离不开我。”

耶律隆运看着萧婉容笑了笑,说:“二嫂,怎么这么想,二哥看见你过得好,比什么都高兴。”

萧婉容说:“是呀。”萧婉容说罢,神情有些黯然。过了一会儿,说:“不说我,说说你自己。我看你脸色有些不对呀,是不是东征,受伤了,我听说冻死了好多人。”

耶律隆运摇了摇头,说:“是冻死了很多人,但是我没有受伤。”

“是不是还在想燕燕?”萧婉容问。

耶律隆运凄然一笑,眼睛亮光一闪,却又很快黯淡了。

萧婉容说:“我就知道,燕燕走了,你一定很难受,但是,你要放开点,就就像我——像我一样。”

萧婉容说不下去,要说的话哽在喉咙里。泪水在眼中打转,过了好一会儿,说:“总之不要太想念她了,那样,只会糟蹋自己。”

耶律隆运说:“是啊,二嫂,这几年都不知你是怎么过来的。”

萧婉容看了看耶律隆运,说:“都过去了,不说了。”

耶律隆运叹道:“都过去了,啊,都过去了。”

耶律隆运说罢,轻轻地摇着头,眼神一步一步地暗了,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萧婉容见了,十分惊讶,仿佛看见有什么东西正在消散。

忽然,耶律隆运奋力睁开眼睛,眼光一亮,如黑夜里燃放的烟花,瞬间点亮了夜空。然后,十分幼稚的问:“二嫂,你说燕燕是不是还会回到我的身边?”

萧婉容惊愕地望着耶律隆运,心想:真是想燕燕想疯了。但她还是说:“三弟,这些时,你不是在找她吗?”

耶律隆运惊讶的看着萧婉容,说:“我在找她?”

萧婉容说:“是呀,你来到南京不就是来找她的吗?你去留守府,去西山,不就是去找她的吗?”

耶律隆运听了,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而,他说:“可是,她在哪儿?你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萧婉容甚是惊讶,但她觉得耶律隆运说的不过是一句隐喻,笑道:“她在你的心里,去了该去的地方。”

耶律隆运听了也笑了起来。

这时,耶律狗儿带着贾曼筠回来了,手里牵着一个三岁的小男孩,贾曼筠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来到耶律隆运的面前,行了礼,耶律狗儿和贾曼筠就去做饭了。

耶律隆运伸手将那个小一点的孩子抱起来放在腿上,逗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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