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恩威并重
洒水机启动后，由于地面之前是干燥的，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吸走了，尽管雨水源源不断，但地面无法形成积水，这个样子当然不能满足拍摄所需。
于是方远特意等了一会，等到地面出现一小滩一小滩的积水后，这才正式开始拍摄。
“三、二、一，开始！”
医院大楼外，天色暗淡、大雨如注，连绵不绝的水滴形成了一道道雨幕。
一号机位的摄影机镜头中，段泽身穿病号服，蹒跚着从楼里走出来。
此时的他满头白发，脸上深深的皱纹如沟壑般纵横密布，看上去已然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垂老人。
他脸色苍白、行动迟缓，身体极为虚弱，刚走了几步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呼、呼。”
段泽大口喘息着，将身体倚在一旁的立柱上，勉强站直了身体。
他费力地抬起头，向着远处眺望。
二号机位的镜头里，透过雨幕，远处道路旁几人的身形隐约可见。
“儿子，儿子。”
段泽想要大声叫住他们，可虚弱的身体实在不允许他这样做，即便用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嘶哑的微弱喊声。
监视器后，方远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
为了拍摄这段戏，他在各处布置了多个机位，保证不会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不得不说，段泽的演技确实很好。
之前拍摄一些搞怪的戏份，或许他类似的经验比较少，所以表演起来还有些生疏，但在其他的时候，段泽绝对是个实力派的演员。
刚才这短短几秒，他所展现出来的演技相当令人惊叹。
嘶哑的声音、缓慢的动作，那种虚弱感简直浑然天成，也跟以往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在年轻的时候，男主角是个性情跳脱的人，没有耐心、缺乏忍耐度，遇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就算浪费时间也宁愿使用遥控器跳过。
可年老的男主，在经历种种事件后，性情终于变得沉稳，明白了不管好事坏事都是人生的必经之路，一味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只会让自己在垂暮时感到后悔。
两相对比，男主的变化格外明显，也格外引人感动。
这就是方远要往剧情中填加一些搞怪戏份的原因，观众们前面笑得越欢乐，看到最后就会哭得越伤心。
“呼。”
方远轻轻吐出一口气，收敛心神，压下脑海中的万千思绪，将全部注意力重新放到拍摄上。
一号机位的画面里，段泽用尽全力地叫喊，可沙哑的声音在大雨中根本毫无作用，始终无法引起家人们的察觉。
他皱起眉头，眼神焦急，干脆挪动脚步，踉跄着往家人的方向走去。
看到段泽开始移动后，方远适时拿起对讲机。
“摄影师，跟上！”
工作人员已经提前铺设好了轨道，拍摄开始后，一个摄影师便扛着机器坐在轨道车上待命，后面还站着一个负责推车的摄影助理。
此刻听到方远一声令下，摄影助理当即行动起来，以相对稳定的速度推着车往前走。
轨道车铺设的方向就是段泽前进的方向，再加上两者行动的速度差不多，于是镜头得以一直锁定着段泽的身影。
倾盆大雨中，段泽蹒跚挪步。
经过一个拐角后，或许是回光返照，他的脚步渐渐变快。
尽管身体摇晃、重心不稳，看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执着往家人的方向跑去。
按照方远的安排，摄像摇臂这时就应该跟上了，以便对段泽进行跟踪拍摄，将画面的张力最大程度凸显。
可不知是怎么回事，段泽都往前跑了一段路，摇臂却还停留在原位。
直到段泽从医院门口跑到平路上，摇臂这才开始移动，但已经错过了预设的拍摄窗口。
“停！”
演员演得好好的，却由于这种问题干扰了拍摄，方远平日里就算再随和如今也难免有些生气，大声叫停了拍摄。
“怎么回事？启动为什么慢了一拍？”
工作人员急忙回答道：“方导，摇臂刚才出了点小问题，移动起来很费力。”
听到是设备问题，方远皱着眉头问道：“之前我叫你检查设备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方导，我。”那人支支吾吾的不敢回答。
见他这番表现，方远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叫他仔细检查设备，他显然没有听进去，而是敷衍了事，这才导致出现了问题。
使用摇臂进行拍摄虽然不能说特别危险，但也有一定的安全问题，所以方远一直很注意，每次使用前都叫工作人员认真检查。
没想到底下的人为了偷懒，根本不当成一回事。
方远不想听他多说什么了，“行了，你不用解释了，明天就结工资走人吧。换一个人来，马上重新检查一下设备。”
“方导，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那人还想辩解，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再怎么巧舌如簧也无力为自己开脱了。
看到这一幕，剧组其他人并未有所不满。
方远这番举动看似严厉，实则是对大家的安全负责，任谁来也挑不出错。
正所谓御下之道恩威并重，如果说方远平时的随和大度是“恩”，那方才的雷霆手段就是“威”了。
经此过后，众人非但没有不满，反倒更加信服方远了。
“段哥，快过来。”
趁着工作人员检查设备的空隙，方远赶紧把段泽叫过来，让他抓紧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了。
一番准备过后，拍摄重新开始。
“停，情绪转变太刻意了，重拍一遍。”
……
“停，摄影师及时跟上啊，重拍。”
……
“段哥，你别故意收着，情绪多给一点，再来一遍。”
……
果不其然，如方远所想的那样，这场戏的拍摄过程并不会一帆风顺。
摇臂的小故障只是刚开始，后面更是问题频出。
拍摄一场接着一场，今天没拍完明天接着拍，明天没拍完后天继续拍。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四天。
5月30日的晚上。
“好，这条过了！”
当方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剧组上下更是一片欢呼，反复重拍了不知道多少条，今晚终于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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