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兰虬洞府
“啊啊啊啊！大型社死现场啊！！！”叶殊在房间里捶头顿足，说是不去想，脑子里还是反复浮现当时那个场面。
封无砚这个不厚道的当场抛下她就走，还走得飞快，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样子！
迟九抱剑斜倚在窗框上，还是一脸狐疑：“按理说，就算你修为低，年纪又大了，召灵镜也不该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可能是镜子坏了，过后我还特地检查了一番……”
叶殊在怨念中幽幽抬眼，一根手指点住他：“你这人怎生得如此讨厌！能不能离我的窗框远一些。我怕我打人。”
迟九不屑“嗤”一声，不甘地走回院里，还是拿疑虑的眼神朝屋里看。
没什么缘由，就是一种天生直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正常轨道。
按理叶殊什么都召不出他应该放心才对，可一想到她一笔不顿地画出了完美无缺的唤灵符的那个场面，他太阳穴就有根筋忍不住突突直跳。
唤灵符他当年也画过，召灵测验他也做过无数次，正是因为都曾经历过，这反常的一切才让他尤为不安。
他从袖口摸出一张灰色符纸，纸面的朱砂符纹黯淡无光，许久没有亮起来过了。
他还是捏了个传音诀，冲那符纹喃喃道：“柳哥，你还活着么？你快回来吧……我总感觉大事不妙。”
刚传完音，手臂上就传来熟悉的热流，他下意识一喜，可仔细一看，手上的符纹依然黯淡，并没有人回音。
他在袖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另一张始作俑者。
里面传出的是封无砚的声音。
“晚饭过后，你带她来兰虬洞府。”
迟九一惊，刚才还在心中翻滚的恻然不安眼下就成了真。
兰虬洞府在封家，是禁地，也是秘地，知道的人一个手掌可以数清，宗主怎能带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进去？？
是他疯了还是宗主疯了？
自柳尽失踪失联，他擅自带人从幽雾森林迎回宗主之后，他就一忍再忍，时常提醒自己柳哥平日里的告诫，谨言慎行……
柳哥在那样重要的节骨眼失去联系，宗主行动暴露遭袭，他作为柳哥的心腹手下，这些日子难免辗转难安。
有些话，原本应该都是柳哥来说的，平日里宗主行事若有张狂之处，也总是柳哥在劝解。
然而现在宗主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反常之态，柳哥却不在！
他用力捏了捏符纹，半晌，咬咬牙，还是传音道：“宗主，属下以为不妥。兰虬洞府涉及太多隐秘，叶殊姑娘的来历尚且未明，如今族内暗流汹涌，我们不可没有防人之心……”
他站在树下，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有一阵，他怀疑宗主不会理会他了。
手掌上热流涌过，封无砚温润的嗓音一如既往，但所说的话，却如冬日寒风过境，在窗面打上了一层霜。
“迟九，连你也把我当做封家的提现木偶吗？”
迟九如坠冰窖，“扑通”跪倒在地，叶殊在屋里远远看见，纳闷道：“你干什么朝我行这么大礼？”
迟九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没有敢多言一句。
夜未暗，迟九带着叶殊行在峭壁边的险峻小路上，一言不发。
叶殊却耐不住他突然从话痨变成哑巴，在后面喋喋不休道：“我说迟九兄，就算你要带我消食，也不必选这么荒山野岭的地方吧，这会让我怀疑你的真实目的是谋财害命的。”
迟九终于停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山洞前，山洞黑漆漆的，站在外面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
他让开路，闪到一边：“进去吧。”
“我先进？”叶殊抗拒地扭过头：“这么黑，你竟叫我一个弱女子打头阵？”
迟九不为所动，声音毫无感情：“主上说了，你一人进去。”
眼看迟九突然变成了个紧闭的蚌壳，什么话也套不出，叶殊也懒得寻他开心了，抬步走进漆黑的洞里。
一时，耳边传来汩汩水流声，幽暗的光线亮起来，眼前瞬时变换了一道风景。
眼前是清澈见底的浅池，池边石缝处开满了亭亭摇曳的花朵，花型像兰花，色彩却是从未见过幽蓝色。
叶殊回过头，已经看不见迟九了。
她猜测这是进了一处秘境。这里的地貌和西北群狼山地貌差距甚大，像是人为迁移过来的。
眼看四下无人，她只好踏着池上的巨石前行，前方是层错的岩洞，一眼看不见入口，只能矮身走进去，才能看见前方的路。
穿过狭窄矮小的入口，内里又是别有洞天，一棵巨大的榕树最先夺走眼球，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月，枝叶漫天，巨大的根系虬结盘绕，和岩石泥土融为一体，扎进下方的潭水里。
这是一个四面环绕的溶洞，乍看四周都看不到出口，只有头顶有天光打进来，那巨大榕树便顺着光向上生长，把它巨大的枝叶探出了洞口。
四下空旷，潭水较外面深了许多，目测能没过她的胸口，粗壮的榕树根将潭水圈分成好多大小不一的小水潭，水潭同样清澈见底，看得见水下奇石嶙峋。
叶殊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人，只能出声试探地喊：“宗主？”
“宗主大人？”
“封无砚？”
白衣的人影忽然从榕树中间走出来。
“哎哟我的妈！吓死个人！”叶殊猝不及防被吓一跳，这才看见那粗壮的榕树中间竟然也别有洞天，里面竟是有个树洞，封无砚便是从那树洞里走出来。
封无砚看见她，朝她招手：“过来看看。”
叶殊也正好奇，踩着树根走过去，发现榕树中心竟也有一小汪泉水，且这一汪泉水和外面的潭水截然不同，是幽蓝色的，隐隐还闪烁着点点蓝芒。
“这是……”叶殊惊诧，“这是你从幽雾森林带出来的那个神秘湖水？”
当时封无砚正施术收水，就被龙魄的出现打断，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东西。
这可是好东西呀，滋养神魂。
“魂湖水。”封无砚道，“偶尔出现极强大的魂魄时，会发现与它伴生的这种湖水。”
他忽然问叶殊：“你是不是魂魄有伤？”
叶殊一顿，眨了眨眼，抬眼时笑得自然：“宗主知道我修为低微，偏修的是魂术，难免有魂力不济的时候。”
“知道自己修为已成负担，还不上心修炼？我听迟九说你一天到头就是吃吃喝喝，从未见你打坐修炼过。”
叶殊跟吞了个鸡蛋似的，心说好你个迟九装的一本正经，竟这般嚼舌根。
封无砚接着道：“从前的门派不能供给你足够的修炼资源，现在你不必担心这些。”他指了指树洞中心，“下去泡着吧。”
叶殊：？？？
叶殊：“你特地让迟九大老远把我带过来，就为了让我泡这个？”
封无砚：“你不想泡？”
……那倒也不是。
封无砚：“在幽雾森林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瞻前顾后，现下倒拘谨起来了？”
那能一样吗？！
叶殊面若死鱼：“宗主这是要站在这里看着我下水吗？”
封无砚难得嗤笑一声：“又没让你脱衣，哪里看不得吗？”
说着他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叶殊气的牙痒痒，不知怎么的，就气势落了下风，老是让这人揶揄。
她想了想，还是脱了外衣鞋袜下水，出乎意料的，入水不是熟悉的冰凉，竟是暖意融融，几个小阵法相继浮现在树洞周围，不多时，这小小的空间似隔绝了外面寒凉，竟蒸腾出热气来。
叶殊刚上头的恼怒顿时就歇菜了。
隐约听见外面有入水声，她猜测封无砚应该是在外面的潭水泡着了。
她进来时就隐隐发现，这个秘境的布置很特别，从各种角度上都凝心静气之效。而那些潭水隐含寒煞之气，压制心魔邪火正正好。
沉默良久，她忽然正经开口道：“看来宗主是想好了。”
封无砚没应声。
她又道：“这就是你选定的周全之地了？”
“嗯。”他淡淡应了。
隔着洞壁，两人声音都没有平日里的张扬，夹杂着些许回声，沉静得不真实。
“如此，虽然冒犯，我有个问题不得不先问宗主一声了。”
“你说。”
“宗主，你的修为，如今几何？”
石壁对面静了一瞬，似传出浅淡笑意：“问问修为也算冒犯了？”
叶殊淡淡道：“若是一家门阀世家的宗主连圣境修为都没有到，那这个问题确实是冒犯的。”
这一次，石壁对面沉静了许久。
良久，那声音没了笑意，透出一股恹意：“怎么发现的？”
叶殊轻声道：“宗主不必多想，并非我有什么特别能力。只不过是灵梦门经年累月的记载里，刚巧发现，没有圣境修为以上的人，患有心魔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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