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笔趣阁 > 【盗墓黑瞎子BG】慨当以慷 > 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第36章


开车回到城内时,已经是过午的光景,许京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熬得眼底全是密密麻麻的血丝,通红着双眼回过头来问秦慨:“老板,直接去老曲那儿吗?”

        秦慨干脆地摆摆手,说:“先回茶馆一趟。”

        许京口中的老曲是开黑诊所的,大名叫曲明晖,跟秦慨家里有三代的世交情。

        五六十年代,秦慨她爷刚刚落脚到城里,和曲明晖的爹一见如故,俩人一个倒斗,一个治伤,简直他娘的天作之合。

        后来曲明晖的爹因病去世,曲明晖接过了他的衣钵,继续靠看病治伤的手艺过活。秦老爷子这边儿,俩儿子都志不在此,一身本领无人可传,仍旧是自己带着伙计东奔西跑,在地下有了个什么磕碰,回来后还像从前一样直奔老曲家。

        96年那阵儿,秦老爷子身体不济,加上心脏上边出了点儿毛病,就把茶馆交到了秦慨手里,两家的交情照旧这样往下延续着。

        但俗话说亲不过三代,任老一辈人的情谊再深再厚,到了秦慨这儿,也化得比水还要淡了。

        曲明晖小时候听多了秦老爷子下斗时的奇闻异事,打心眼儿里看不上秦慨,始终觉得她个丫头片子在这行里成不了大器。秦慨心里明镜儿似的,自然也对他这么个自大又虚荣的中年酒蒙子没什么好感。

        可话又说回来,再怎么相互不对付,秦慨也不会跟现有的门路过不去,曲明晖更是没道理拒绝送上门的钱,因此生意倒是还照常做着,丝毫不受影响。

        回茶馆妥帖安置好带回来的明器,再上车,十来分钟的工夫就到了曲明晖的诊所前。

        正门虚掩着,平常看诊的桌子边空空如也,秦慨往里走了几步,推门发现这人果然在里屋睡得正香。

        秦慨抬高嗓门喊了两声老曲,曲明晖迷迷蒙蒙地半睁开眼睛,冷不丁的,险些让她这副样子吓出个好歹,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还以为是哪个变态杀人犯闯了进来。

        曲明晖皱着眉头嘀咕,说:“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搞成这副样子。”

        “少他妈说这些屁话。”

        秦慨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反手拽过来黑瞎子,说:“给他看看,他背上的伤口估计得——”

        “诶哟,您就是黑爷吧?老刘跟我提过的,来来来,您跟着我来。”

        她话没说完,曲明晖先一脸谄媚地搓着手迎了上去,把人拉到了另一个房间。

        缝针俩字硬生生卡在喉咙眼儿。

        许京看在眼里,在她身后低低地叫了声“老板”。

        秦慨回神,往床边一坐,对他说:“你跟着折腾一天一夜,也累了,隔壁病房估计空着,去睡会儿吧。”

        许京没动,“老板,你——”

        “怎么着?你头一回看见曲明晖那不值钱的模样?”

        秦慨眉梢一挑,反问。

        许京顿时不说话了,半晌憋出一句:“曲凉姐要是在——”

        “啧,你小子,”秦慨递过去一个调侃的眼神,故意拖长声音说:“想见阿凉就直说,别拿我当幌子。”

        许京又开始脸红,“我靠,老板,我真不是那意思。”

        “行了,我知道。”

        秦慨语气柔和一瞬,紧接着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说:“歇着去吧,就算你不累,我也实在撑不住了。”

        这趟她身体透支严重,加上各处磕碰出来的伤,曲明晖边包扎边叹气,嘀咕着说她简直是把半条命都搭了进去。

        更别提第二天又莫名其妙地发起了烧,秦慨躺在床上挂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缩在被窝里冷得直打摆子,只感觉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

        诊所小,拢共就一间病房,满满当当塞了四张病床,黑瞎子就躺在她隔壁,背上的伤口缝合过后基本没了大碍,只等着换药拆线,眼睛却还是老样子,没有恢复完全。

        说起来,也不知道老刘之前给曲明晖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唬得跟伺候亲爹似的伺候着这位爷,要茶水有茶水,要点心有点心,他说要屋子暗一些,房间里厚重的窗帘就再没拉开过。

        秦慨烧得迷迷糊糊,听见旁边这人在哼小曲儿,感觉听着耳熟,就沙着嗓子问他这是什么曲子。

        黑瞎子答:“二泉映月。”

        秦慨掀开眼皮,盯着昏沉沉的天花板叹了口气,说:“你别诓我,二泉映月哪有这么欢快。”

        黑瞎子就笑,说:“我还会抒情版的一步之遥,你要听吗?”

        秦慨重新闭起眼睛,含含糊糊地回:“这个我好像没听过。”

        于是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平和舒缓的低音漫过遮挡在他们中间的布帘,缓慢地向她流淌过来,几乎是温热的,细密地将她包裹着,每一根有意无意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头脑中冷硬的思绪碎茬开始融化,汩汩沸腾,煮成一个微火浓汤的美梦。

        意识下沉前,秦慨想这大概是她听过最美妙的乐章。

        到回来的第六天头儿上,秦慨终于完全退了烧,当天夜里八点多,她接了个电话,是许京打来的,说佟老板回来了,问她什么时候方便见面。

        秦慨蹭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说明天。

        “明天?”

        许京在电话那头都愣了,“可是老板,你伤还没好。”

        “不用管,就跟她说明天。”秦慨斩钉截铁。

        佟老板全名叫佟黎,算是她的旧识,她还没接手茶馆的时候,佟黎就已经在城里开了七八年的古玩店。

        往上倒几辈,满清末年,佟黎家里称得上是身份贵重,传下来不少好东西。自小,佟黎就对这些老物件感兴趣,又是个肯钻研的性格,再加上长大后在古玩行里浸了几年时间,简直就是磨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

        三年前那票,秦慨就是请了她来掌眼,给淘回来的明器估了个底价。

        在那之后没多久,佟黎似乎是腻了这行,就把铺面盘了出去,自己洗手不干了,在临海的地方置办了套房子,只偶尔回来收收租金。

        按理说不该再劳动她,可眼下这一票实在关键,秦慨信不过旁人,犹豫许久还是给佟黎去了个电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答复。

        黑瞎子半支起身体,看见她一把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掀开被窝,赤着脚就下了床。

        秦慨感受到了身后的视线,一边套衣服裤子一边说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忙完店里事情就回来。

        她撂下这句话,也没等黑瞎子答复,就匆匆忙忙地冲出了诊所。

        回到茶馆时,将近九点,秦慨把带回来的明器大致整理了一下,各自归了类,在店里凑合睡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佟黎上门时,已经到了下午三点。

        佟黎厚厚的毛外套里裹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卷发乌黑,嘴唇涂得鲜亮,一走进来几乎把茶馆里头都照得明亮了几分。

        秦慨招呼许京准备茶水点心,带她到最里头的雅间里坐,说:“真不好意思,又累你跑了一趟。”

        佟黎摇头,笑得明媚动人,说:“属你会赶时候,我正巧回来看看铺子。”

        秦慨听了也笑,手里却不停,一件一件地把明器在桌面上排开摆好。

        佟黎托着茶碗,随着她的动作看见衣料下纵横交织的伤口,眉心轻轻一皱,知道她有诸多的不易不肯明说,于是只当不知道,格外细致地替物件估了价码,临了还选了一件说要买下来。

        秦慨有点惊讶,问她:“不是不干古玩这行了吗?”

        “是家里博古架上缺这么一件儿,”佟黎答得随意,说:“这年头儿真东西可不多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晚上七点多,天色黑透了,秦慨带着她往外走,说:“年前,附近开了家倍儿地道的杭帮菜,咱们就去那儿吃。”

        佟黎笑了,摆摆手说你别折腾,咱们用不着这个。

        她说完就出门上车,尾灯在视野里渐渐远去,最后缩小成一星模糊的光点。

        秦慨转身回去,反锁起店门,趁夜连物件带价码拉了个单子出来,第二天交给许京,说:“把这个给你刘哥,让他拿给老头,就说——”

        她犹豫了一下,接道:“就说要他帮忙找找脱手的门路。”

        这阵儿秦老爷子正在住院,一扫单子就明白了自己这个孙女的用意,明面上要他帮忙,实际上不过是告诉他这票干成了,想把铺子转给他大儿子也要先掂量掂量这个。

        秦老爷子当即挥挥手,让老刘回去。

        老刘站在原地,神情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问:“老爷子,那这——”

        秦老爷子继续挥手,说:“回去吧,她知道什么意思。”

        秦慨收起送回来的单子,心满意足。

        结果这事儿没过去几天,秦勉就在一个晚上拎着东西上了门。

        这小子是她大伯的独生子,打小就被一家人宠得像眼珠子似的,长大后更是随了他爹,成了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混蛋。

        秦慨堵在茶馆门口,既不让人进门,也不打算伸手接礼物,抱着手臂冷眼看着,问他你来干什么。

        许京耳朵尖,在里头听见动静,也连忙站了过来,他知道自家老板是个什么脾气,尤其这会儿身上还没好全,担心她万一动起手来会吃亏。

        秦勉瞧着门神似的堵着他的两个人,心底窝火,硬扯出个笑,说:“我爸听说你回来了,让我来看看你。”

        秦慨一动不动停了两秒,然后说:“看完了吗?看完了赶紧滚。”

        “我好心过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勉眉毛一皱,话里话外透着斥责的意思,简直跟他爹如出一辙。

        秦慨翻了个白眼,“我没求着你来这儿给我演假好心。”

        语调懒散,满脸轻蔑。

        秦勉最瞧不得她这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几步逼过来,把东西高高提到她脸边,凶相毕露地警告她,说:“秦慨,你他妈别不知好歹。”

        许京在旁边吓了一跳,刚要上来挡就让自家老板反手推了回去。

        秦慨并不怵他,抬手拉着袋子往下猛力一坠,里头装着的水果补品罐头顿时乒哩乓啷的撒了一地。

        秦勉一惊,慌忙提着裤腿退开,抖掉溅到鞋面上的污物,抬头就看见秦慨冷冰冰的脸,她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吐出个咬牙切齿的“滚”字。

        “你——!”

        秦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面子上挂不住,握起拳头还想动手,秦慨立即弯腰从地上拿起个还算完整的罐头瓶子,狠命往门框上磕了一下,用锋利的茬口指着他,重复:“给老子滚。”

        玻璃尖儿反着森寒的光,后头是秦慨阴狠的眼。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可能真的会用手里的东西扎穿他的脖子。

        秦勉怔住了,咽了口唾沫,火气顿时散了八分,直到退回车里才摇下车窗,气急败坏地喊了句“秦慨你他妈等着”。

        秦慨远远听见,险些笑出声,甩手把瓶子丢开,扶着门框回了屋里。

        直到这时候,许京才看清她满额头的冷汗,一张脸上不带半点血色,只有右手掌汩汩流出一道扎眼的殷红。

        许京叹气,转身去给她拿云南白药和纱布。

        一张单子就把秦勉招来闹了这么一出,秦慨揉着太阳穴,觉得还是尽快把东西脱手比较稳妥。

        等大致厘清这些东西,已经过了小半个月的时间,秦慨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等再想起来去诊所的时候,曲明晖抿了口烫好的黄酒,告诉她黑爷已经走啦。

        秦慨站在原地发愣,心里说不上来的不得劲儿,在诊所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会儿才溜达着往回走,路上手机在她兜里“叮咚”一响,蓝色的小屏幕上弹出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简简单单四个字——

        “后会有期。”

        秦慨一下笑了,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走路,在心里同样回了句后会有期。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13060195_11946638.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